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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美文] 【腐向】【纠缠风深坑慎入】【自娱自乐坑】画地为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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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级心易神仙眷侣·比翼双飞(祝天下3的小伙伴们幸福美满【赏金猎人】奖励)

发表于 2014-12-2 01:4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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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某蕾 于 2015-2-15 16:27 编辑

为这个梗第三次开坑!真的是越想越觉得这对特别有趣,然后就特别想深入刻画一下……于是……捂脸

这是一篇说不清是甜还是虐的纠结文!
主CP 荒火X云麓
副CP 太虚X弈剑

主角和主角家攻都已开挂,应该算是强强CP,但有哪里感觉不大一样
灵感来源于老板X代练,大老板为了自己的势力强盛,雇代练帮他打架,号是老板的,代练也只能为老板做事
脑洞开起来,就是身体是老板的,忠诚也是老板的,没有老板,他就什么也不是
这种神奇的脑洞一看就不会好了,精髓根本没法用网游文模式表达出来
所以本文旨在描绘这种微妙的感情(以及肉【什么),恩!


势力阴谋向,主平台为游戏PVP玩法脑洞展开
结局走向什么的……之前的两篇已经很明确了,我个人固执地认为是很甜的HE【

恩……因为真的只是脑洞的自娱自乐,所以更新时间也不定……
总之是写来自己开心的文就是啦……

下面开始……
这大概是全文主旨↓↓↓


“说吧,成雨。你认为我真正想要你的是什么?”

终于被问到这个问题,他慢慢闭上眼睛。

并不需要太多的思考,话语就已这样顺畅地说出:

“……你想要的,不是我因畏惧对你低眉顺眼,也不是为利益而虚与委蛇。”

“你要的,从最开始,就是我对你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服从,无条件的认可你的任何旨意。”

缠绕手腕与双臂,冰冷盘旋而上的,

是一种稳定、坚固,

无关于爱情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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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2 01:4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北京

第一章 泥淖

雷泽。

暗沼密布,古树参天。停留在那里常年不散的迷雾与瘴气湿润着本就潮湿的土壤,不讲道理的一场小雨,面目狰狞的道路变得更加泥泞不堪。树冠沉沉遮挡住天空几乎压向地面,远处的地平线被朦胧吞噬,天与地浑浊成不分明的黄与绿,分不清你我,倒转了黑白。

他在这样压抑而混沌的天地中奔逃。

有人在前拽着他的手,在连续的赶路中落到他眼里似乎只剩下个跳脱的白色影子,稀疏的雨水渐渐打湿衣裳。

到哪里了呢?云梦泽,还是黑水源?深浅脚步,沼泽与泥泞仿佛永远无尽,每棵树后每个转角都可能暗藏杀机。这样的逃跑,提心吊胆到了极致,就只剩下无聊至极。

前面的人仿佛感受到他的倦怠,催促的话语及时地响起:

“快走,他们要杀你!”

明明要杀的人是他,着急的却是这个人。

他看着那个背影,忽然就有种想笑的冲动,一晃神的时候身形不稳。

半推半就的赶路让他少了一分灵敏,被隐在水下一道古树根须绊住,然后被前面的人稳稳接在怀中。惊魂犹未定时,他看到那人的白衣污迹斑斑的下摆,与水上波纹里那个人破碎的关切的脸庞。

那人替他稳住身形,接着还要拉着他继续跑,然而他却不动了。

他体力本就不好,这么一停,力气就再跟不上了。于是,他露出笑容对那个人说:“我做了那种事,被追杀也是应当。”

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带着事不关己一般无辜的笑意,言外之意便是听天由命,却让那个人的眉头皱了起来,捏着他的手稍微一紧:“少废话!”

那只手蓦地将他向前一拽,他受惯性踉跄数步,才察觉那人已放了他的手。

于是就知道了,从这一刻起,自己将无法再回头。

“快从这里离开雷泽去江南。到了流云渡,我的人可以救你!”

那人的声音在身后渐远,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雨水顺着脸颊落下,神色变成雨水般冷漠。

好友选择置自身于危机之内,换他四方绝路之下一线生机。不错,还不到放弃的时候,他还没有真正被逼到孤立无援。

定了心神,他便催使疲累的身体迈动步伐。又跑数步,好友的气息已感受不到,那么周围暗藏着的,便都是敌人。

心念电转,他俯下身作脱力无以为继的模样,右手食指聚了几分土灵法力点到泥泞的地面。再起身时,大地忽就微微振颤,先前足下那片泥土翻腾运转,而始作俑者自己,却已悄然消失在苍黄的迷雾之中了。

过了黑水源,江南就在不远。

成雨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脚下柔软的泥土渐渐变得坚实,但他不敢稍停。荒林间的暗处,他撑起仅剩的力量架起灵台明镜之阵,隐了身形可得一时安歇。体内大半法力用于维持雷泽的土灵迷阵,雷泽的追兵能困住多少就算多少,架出这样一个隐身法阵,只能在四伏的杀机中稍稍缓解下身体上的疲累,也不过是小半夜的时间。

从他出了梦源城门开始,这是不眠不休的第三天。前两日有好友逐风陪伴,他们两人且战且退经历无数场战斗,分别之后,整个雷泽被他布下一路疑阵,又无冥想回复机会,到了现在早已是强弩之末。饶他成雨身经百战,也毕竟是个凡人,经不起这样无休止的战斗磨耗。

算来雷泽那一阻时,已几乎累他二人被追兵追上,故而逐风放手,干脆引一半追兵随他改道,那时走向,大约应该是绕路去了中原。算得上是舍命陪君子,只是成雨尚自顾不暇,已无力觉得温暖感动,只能在心里紧紧咬着流云渡这三个字——逐风的势力盘踞在那里,若能撑到那里,就是生机。

可他也很清楚此间希望的渺茫。从这兰若寺算起,到流云渡几乎横跨整个江南版图的距离。更何况江南绝不是什么安全的立足之地,踏上这片土地的一刻恐怕就有数支势力已然盯上了他,而雷泽再险,他需应付的也终究只有一个梦源城。

雷泽留下的法术支撑不了太久,灵台明镜阵又是稍触即破,不过是个自欺欺人的障眼法。他自知法力已尽,与数十杀手周旋三天有余,已耗尽成雨所有底牌。还能走上多远,他自己也不知道。

一天之后,成雨到了乱葬岗。

先逢妖魔祸世,复有诸侯争雄,这乱世流离,人命如草芥,世间已堆积了太多卑贱如尘埃的死亡。乱葬岗昼夜阴沉,如有阴灵久久不散。荒坟枯骨间烂了一半的尸体,被发覆面,为虫蚁啮咬,慢慢腐化成经年长满荒草的泥土,生出扭曲的藤蔓,渐渐覆盖了皲裂的墓碑上无人关注的铭文。

实在是极适合一个死期将至的人的好地方。

自嘲的想法不合时宜地浮现在心头,幽绿色的鬼火飘过身边,脚下一步未落稳,成雨神经一紧,不远身后极轻却清晰的潜行的声音已入耳畔。

咬牙再走一步,四野已寂,一颗心沉落至底。

终究是走得慢了。

来途去路已断,须臾之间,自己已陷入重围。

连如怨灵哭号般的风声都静了,生人聚集的浓郁杀气,甚至压过乱葬岗陈年糜烂的死亡气息。成雨抿了唇不停环顾,脚步却在慢慢后退,最后身体抵上一截枯木。过度疲劳的身体得到了依靠,一下子就松懈了,眼前一黑他几乎要昏过去,意识却死死撑着不肯放松,心思拼命转得飞快。

天涯的手下,大约三四十人,每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已经超过他所能应付的极限。即使是巅峰状态的自己也无全身而退的把握,投机取巧?他此时位于包围圈正中,法力早已耗至冰点,何况那位是铁了心下了死命令要杀他,口舌周旋,怕是都行不通。

就连地点也是得天独厚,若是人多眼杂的木渎镇附近尚且会有丝毫顾虑,这种地方死个人,恐怕烂成骨头也不会有人知道。

转眼无数念头闪过,却都是死路一条。

成雨倚在枯树边,额前潮湿的发贴在脸上,汗珠顺着脸侧滑落渐渐干透。周身开始泛起热度褪去的凉意,一双手垂在身侧握紧了,他怔怔看了一会脚下腐烂的泥土,脸上慢慢浮现出一点认命的坦然。

他一向如此,自知局势已定,就绝不会做无谓的挣扎。与其暴露自己的无助恐惧给人徒留笑柄,还不如从容接受既定的一切。

可是这样死去,没有人不会觉得不甘。

林间死寂,忽然传出一声突兀的轻笑。

接着是脚步踩踏枯草的声音。

成雨即刻警觉地循声望去,那步声沉稳,不疾不徐,隐约有一丝武力震慑的压迫蕴藏其间。不是天涯的人,甚至,应不是梦源城的人,成雨心中惊疑不定,却心知不能抱着获得帮手的侥幸——梦源城不是没有敌人,但是除了逐风,他不信这世上还会有任何一方愿意不计代价地帮助自己。

不速之客自暗处慢慢现身,看清那人脸的一瞬,成雨一双瞳孔微微一缩。

“…我认得你,你叫岚凰。”

他此时最不想见到的人共有两批。

如果说被困在此已是走投无路,那么这人的出现,便可称作雪上加霜。

说话时男人已从黑暗中完全走出。一双眼一瞬不瞬盯着那人,成雨的手攥得更紧,看那人一步步向他走近,身体却又向后不由自主退了一步,背后在枯树上挨得更紧。

将这一切看在眼中,那人的嘴角便噙了一丝玩味的笑意,走到成雨的三步开外款款站定。袖了手将人上下端详一番,最后偏了偏头,嘴角笑意开得更明显一些:“即使被这群人撵得像狗一样…眼光也依然很不错。”

嘲弄的语气,成雨抿唇不言。

在认清来人身份的一刻,他曾作出岚凰亦是来将他灭口的判断,接着岚凰的话又让他收回了这个想法。可是明白岚凰意图的一瞬间成雨却隐约觉得,他其实宁愿岚凰是想杀他的才比较好。

世上总有那么一种人,即使不是作为敌人,也足够让人觉得危险。

他与岚凰并非熟识,甚至连有交情都算不上。认识五个月,这是他和岚凰第二次见面,第一次当面亲口叫出岚凰的名字,可这男人给他的感觉,却已从初见开始就不曾更改。稍稍抬眼,便撞上岚凰的目光,对视仅持续了一瞬,成雨旋即避开那人视线,淡淡地说:“狗最在行的是嗅觉,而非双眼。”

他自知横竖都是死路,语气里多少有几分听天由命的平静意味,却令岚凰露出一丝好笑的神情:“所以呢,你认为我对你很危险?”

这样明显的引诱问句,成雨将身子全部倚靠在身后的枯树上,侧着头轻笑一声,“不会比你身后那些人更安全一些。”

拒绝的姿态已经很明显,自知结局既定,他也懒得多言。

可以说此时出现在这里的,换作任何一个其他势力的旁人,成雨会试图利用那人为自己换来一线生机。巧言诱其出手相助也好,设计拖人下水也罢,分明都是信手拈来的求生把戏——可来的人,偏偏是岚凰。

他了解岚凰,就如同了解他自己,不是久识的灵犀,而是他深深了解岚凰所属的那一类人。

求生求生,说得做得再好听,也是一个“求”字,是需要去低头的。他知道,岚凰自然也知道。会在这时候出现在乱葬岗,岚凰总不可能是路过,手里必然是有着掌控局面的本钱的。可他成雨,绝不会向这类人去求援。

这绝不仅是为高傲自尊。过往三年生涯,他太熟悉这种戏码,走投无路下的遭遇,死早已不是最坏的下场,如今只怕他能活着走出乱葬岗才是面临真正的绝望——那意味着,自己性命,已全部掐在对方的掌心。

没人会愿意不计代价地帮助自己。而有代价的,他付不起,更不想付得起。

成雨不想死。可是这样身不由己的生路,他只能放弃。

说话时荒林间已蓦地变得不安,无数黑影从暗林深处涌出,阴恻恻像极坟间的厉鬼索命。

成雨嘴角微微露出冷笑。他知道,这些人听够了,也是时候出来了。他和岚凰几句对话已足够摆明立场,这群人多杀一个不嫌多,而少个不必要的麻烦,自然更好。

林间追兵,为首的一人迎面向他走来,双刀从腿甲中抽出握在手心。成雨转过目光望着他,平静地唤了声对方的名字:“天涯。”

魍魉冰冷的视线自面罩下落到他的身上。

“绝路。——小成雨,你这一路再能躲,也还是走到了绝境。”

说话时,天涯的嘴角挂着残忍的笑。成雨甚至可以猜到这人在想着什么,天涯是不会让他痛快一死的,绝对的压制是一种乐趣,折磨敌人享受对方的恐惧与绝望亦是他喜欢做的事情,而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人越来越多了。而成雨只是安静地倚在枯树上,面色沉静,只有一双手微微攥紧。长长的眼睫垂下,像是在想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这样的反应引起了旁观者的兴趣,一旁等着看戏的岚凰悠闲地抱着双臂,看了看天涯,视线最后还是落回到成雨身上:“我实在很好奇,现在的你会想做什么。跪地求饶,还是,拼死一搏?”

平淡的语气暗含讥讽,一丝微末的屈辱感终于浮上成雨心头。他神色依旧沉静,双拳却捏得更紧。两种无疑都是死路,同样无疑,他无论怎么选,死法都会很难看。他丝毫不怀疑岚凰能够看穿他内心所想,更加明白这句话出口也无非是为使他难堪。

两条路他哪条都不会选,可是若不是被逼到这般境地,他也不可能会是乖乖等死的人。

电光火石的思虑之间,魍魉们的身影已近在眼前。

隐约看到天涯嘴角浮起的笑。那一瞬间,成雨蓦地闭上了眼。心底有一丝自嘲,原来自己终究是会害怕的。

却没想到,就在他合上眼睛的一刻,身边忽然有人开口:“慢着。”

合上的眼睛猛地睁开,却不看向任何人,只怔怔望着眼前虚空。

他认得那声音,又万万不想在此时听到来自这人的声音。

一颗心从绝望至死,变作沉向万丈深渊。

天涯的目光落在岚凰身上,无声的冰冷视线散发着不要多管闲事的警告。岚凰却看也不看他,亦像没看到成雨煞白的脸色,轻笑一声:“放了他,你们会拿到比你们雇主许诺多两倍的黄金。”

魍魉沉吟一瞬,略一挑眉:“三倍。”

“可以。”

成雨从没想过,解决一场纷争可以是这样简单的一件事,轻易到令人觉得无比荒谬。

没有什么比金子更容易解决为钱卖命的杀手,成雨认识天涯的时间不短,这并不是难以想到的方法,只是这法子太荒唐,他料定岚凰不是能为区区成雨而动武的人,竟然却忘了,比起兵力或实力,岚凰最不缺的东西,是钱。

那人说可以时,态度这样傲慢而漫不经心,却无法让人感到有一丝一毫的不妥,只因他的确有傲慢的资本。当今能以这种方法救下成雨的,除了岚凰,也再难有第二人做到。

得到了金钱的允诺,天涯做了一个手势,手下的人便纷纷散去了。最后他审视了一眼岚凰,锐利的视线游移,暧昧地略过成雨的脸,身形隐没于黑暗的一刻,魍魉的嘴角勾起一丝不明意义的笑容。

乱葬岗,一度蔓延浓郁的杀意,转眼便重归于死寂。沉重的风拂过,隐约有游魂哭泣的声音,片刻前那一切,仓促得就像一场不怎么真实的梦境。

成雨还是倚在那棵枯树上,怔怔地看着天涯消失的地方。身边的枯草上传来脚步声,黑衣的人走近他的身侧,纤瘦的身体不易察觉地微微一僵。

岚凰端详着那张脸。长长的睫毛下漆黑明亮的眼,眸中一丝逃离死劫的喜悦也无,有的只是深深的戒备与警惧,小兽抗拒成为猎物的危机本能,隐隐流露出浅浅一丝绝望。捕捉到这一点,岚凰露出玩味的笑容。

“看来事到如今你也明白,现在这世上,只有我能保住你。”

成雨微微垂下眼帘。

他当然明白。事已至此,岚凰既已施恩,自己就必然要做好付出代价的觉悟。

岚凰了解成雨,成雨也了解岚凰。有些话自然不必搬于台面,这种通透在这般情形下总是代表着最残酷的无奈。

男人覆着黑色手套的手伸出,捏起成雨的下巴。成雨没有反抗,沉默安静的顺从,注视着目光中属于如今形势支配者的笑意。

“别露出一副不甘心的表情。我能给你任何你所想要,比别人更多,更好。而作为交换,我只要你两样东西。”

轻声陈述出的利益条件,下颚上的手指隔着手套摩挲着他的肌肤。成雨的神色始终是沉静的,只有双拳越攥越紧,最后淡然一笑。“……我似乎没得选择。”

换句话说,他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所谓的予取予携,不过就是这样一种境况。连那两样东西是什么也懒然一问,这种情况下,一样,三样,甚至十样,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区别了。

“聪明。”岚凰看着他的眼睛,露出赞许的笑容。

   “——那么,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岚凰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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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2 01:46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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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2 02:25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山西
啊啊啊啊,幸好睡觉前来看了一眼,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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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2 15:44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北京
  第三章 低檐
  
  梦中有人影惶惶。
  成雨睡得并不安稳,这些天总是会梦到一些过去的事,一时辗转反侧,一时心神不宁。那么多年无时无刻不坚持着的警惕不可能轻易就被放下,能在到来岚凰手下的那一天有一场无梦的安睡,对成雨来说已是太过难得。
  而这天晚上,他梦到了梦源城。
  雷泽以北,泥泞与硝烟尽头那座巍峨的城池。梦源城实在是座有趣的城,从这个名字订下的一刻,似乎就已奠定了它对于天下势力不寻常的意义。围绕它展开的,总是纵横天下的争斗与喧嚣。
  梦源城城如其名,当真是每个逐鹿者梦想的源头。梦源城的传说很多,每一样最后所指的却无一不是同样的结果——夺下梦源城,才有资格放眼天下。
  而这座城,也着实当得起这个名头。
  雷泽大地首屈一指的主城,亦是天下势力竞逐的沙场。想要入主梦源,需执占领祭天台所获得的霸主之印才有入城一战的资格,尔后在无数霸主之印的所有者之间披荆斩棘,终而攻城略地、踏上城主宝座。然则夺城只是硝烟的开始,梦源城主的身后永远会有无数前赴后继的挑战者,意图将这种荣耀夺入自身手中。
  换言之,坐稳了梦源城主人的名头,就算担得起霸主之印那个名字,算得上是如今天下的霸主了。
  所以,但凡有一丝称雄之心的人,有谁不会为梦源城这三个字而疯狂?以成雨的身份,又怎会远离梦源城的战火纷飞?
  与岚凰碰头的一月之后,他亲手为他的老板寒炎夺下梦源,用这座城的易主当作令岚凰决定与他交易的筹码,而后历经数月,又因这场交易,令自己被驱逐出梦源。
  那晚成雨梦到了梦源城,梦到了他最后一天在寒炎的梦源城中的场景。
  “成雨一向忠实,不敢欺瞒老板。”梦源殿内,他向那人合上眼帘垂下头,即使这时,亦不见露出一丝卑微。
  寒炎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白衣的太虚自座上走下,于成雨的身边缓缓站定,偏过头看着身旁虚伪谦恭的侧影。
  “你不敢欺,却敢瞒。成雨,你一向话只说实半边,私底下的勾当我不说破便认为我无所知,未免也太小看我。”
  成雨淡淡一笑,语声平静而坦然:“君上天纵英才,理当万事握于指掌,成雨自是心知肚明。这些私底下的交易,从未想过瞒过君上,而成雨卖出的消息,亦无一句曾撼动君上根基。”
  一字一句,他说的都是事实。
  做出的事,他就从未想过一世瞒天过海的可能,寒炎知道风声,纵然只是捕风捉影,他也没必要去否认什么。而他卖给岚凰的消息,也的确无一字事关寒炎势力的机密,因为他很清楚,那种消息太危险,岚凰他,其实也不会需要。
  梦源城主的位置不是轻易就可以撼动的,岚凰没有那样心急,贸然行事只会引火烧身。成雨卖给岚凰的,几乎都是些无足轻重、极容易被他人忽略的小事,诸如何时何地寒炎与哪个势力因为何种原因有过争斗,又或是哪月哪日哪个势力有人得罪了寒炎的人。诸多类似信息,只有成雨这样的高层位置才清楚其中矛盾关键,可是若说这些是什么机密,只怕当着寒炎的面坦白出来,寒炎自己也不会认同。
  然而,那些消息是的确有着作用的。由行事可见其实力与敌友,个中详细,成雨也不曾多言,可是见得了消息之后的岚凰势力依旧平稳发展,并能够巧妙避开寒炎的锋芒,在某些方面令寒炎掣肘,他便知道,岚凰是明白该怎么做的。
  也正是这一点,坚定了成雨继续交易下去的意念。即使冒着风险,见见这人能靠着这些做到怎样的地步,似乎也是值得的。
  说到底,成雨从未将自己这番行为定义为背叛。他行事从不会落人把柄,即使这般对质到面前的时刻他也确信,眼下一切问讯,不过是出自他的老板对于“忠诚”嗅觉的本能罢了。
  “你知道你何处最惹人动杀机?”寒炎冷笑一声,伸手捏起成雨的下巴逼视他的目光,“便是你这双眼睛。说着忠贞的话,做着谦恭的事,可是你这骨子里,却从不将你的主子放在眼里。”
  成雨但笑不言。他没有必要反驳,寒炎并未说错什么,他也从未想过要去隐藏。
  “给你最后的机会,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不。”他答得很快,平静地看着寒炎,“成雨做事,一向最重诺言。君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走出梦源城。
  从那时起,梦源城已非他容身之地。
  他笃定无切实证据的情况下寒炎不敢向他轻易动手,因为毕竟天下都知是成雨替他拿下梦源,在这时对成雨下手,对手下人心恐怕会产生不可估量的动摇——兔死狗烹这种词语,对于一个上位者来说从来不是什么动听的话。
  只是,也只是不敢“轻易”动手罢了。他到底他还是赌了一次的,赌寒炎对他的杀心比起舆论影响究竟重要多少。他原本有更加保险的选择,便是供出岚凰,挑起两方的战事,这样对成雨来说才是真正的安全,可是这样违背约定出尔反尔的事情,他不愿去做。
  并不是为了岚凰或是寒炎什么,只是他还需要身价,守信是他的本钱。一次毁诺,也许能换来生机,却是毁了他全部用来交易的资本。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替岚凰守约。
  然而,他终究是赌输了。
  见到天涯的一刻,他骤然醒来。
  睁开眼睛,之后是许久的茫然。到底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现实对现状无比的警惕,就连梦里都不曾安歇。
  这样的睡梦令人无比疲乏,他眨了眨眼睛,稍稍清醒,眼前却依旧是梦中清晰的一切。
  寒炎的确不愧是他之前最看中的一位主子,在那时杀成雨,还知暗中借天涯的手,明面再以自己梦源城主的名号广布追杀号令。只怕是早就有心除去成雨,不过是赶上了这一刻而已。
  倒没看出那人竟是铁了心要杀掉自己,甚至懂得用最致命的方式置他于死地。对于成雨来说,没有敢收留他的势力就是最深刻的绝境,就像岚凰所说——“没有主人的庇护,狗的下场,就只有死路一条。”
  寒炎毕竟算得上是成功了。如果没有岚凰,成雨想必早已因他而死。
  可是,绝境逢生,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成雨嘴角渐渐浮起一丝嘲讽的笑,视线微微瞥向房间的门口方向。
  整整三天,他与外界一丝联系也无,岚凰给成雨安排住处,名为让他休息调养,实则是软禁。
  成雨如何会不知道,自他第一天醒来看到门口的侍卫时,他就已明白自己的处境。
  那时心头犹有不甘,存心验证些什么一样快步走向门口,屋外阳光洒落于脚下的一刻,他感到暗中数道视线,已纷纷落到自己身上。
  迎面有侍卫手捧书卷向他走来,简直就像是掐准了时间一般。见他站在门口,嘴角露出无法被挑出错来的谦恭笑容。
  “成雨先生。君上已言,先生只需安心在此调养身体,多余的事情,并不需要您来费心。”
  成雨冷然看着眼前那人,侍卫恭敬垂首,奉上手中数卷文书。
  “君上嘱咐,先生若是待得无聊,不妨看看这些——要不了多久,就有用得到先生的地方了。”
  岚凰的意图很明确,他不许成雨离开。
  成雨不是不明白,他的确有不能离开的理由。被整个梦源城追杀,他到底还是个见不得光的人,若贸然出现于人前,不仅他自己会有生命的危险,对于收留他的岚凰来说,更是一个绝大的麻烦。
  可是用这种方式困住他的岚凰,目的绝不是护着他性命那样简单。
  而后成雨回房打开那些送来的文书之后,心中则愈发确信。那一卷卷,并非什么无关紧要的,而是有关如今岚凰手下各个产业与势力情况的记录。
  岚凰生意遍布各地,每一处又都是个不小的势力,无声地暗藏在大荒。犹如盘根错节的庞大根系蛰伏于表面之下,最终所系的,便是那人深藏着的野心。
  成雨只看一眼,便默默合上书卷。不觉间十指收拢攥紧,几乎将书卷攥出褶皱。
  岚凰这样做,是为了示威。
  他是要成雨明白,当今天下,唯岚凰一人有从梦源城手中保住成雨的实力。除了依附于岚凰,成雨——再无别处可去。
  分明是吃准了自己的走投无路,才敢这般的有恃无恐。岚凰不肯将成雨示人,说明寒炎必不知如今成雨正在岚凰手里,可也同样说明,成雨此时也不得不受制于岚凰。
  倘若在这时得罪岚凰,他则真正是万劫不复。
  握着书卷的手指一丝一扣地松开,成雨垂眼默然片刻,复又伸手慢慢将那卷书展平,最后十指重新握紧。
  知道是屋檐之下不得不低头,然而这……实在是,不甘心。
  转眼便又是虚度的两日。
  这两日成雨几乎都在书房,随手翻看着岚凰给他送来的文书。至今岚凰依旧不曾再次出现,仿佛就是抱着试探成雨忍让底线的意图。像这样顺从岚凰并非他所愿,只是这些被放空的时日里,他需要为自己找些事做。
  半晌,成雨蹙了眉,轻叹口气微微合上眼,倦怠的感觉侵蚀着内心。
  用这种心态工作,感到疲惫的只会是自己。
  再睁开眼,习惯性将视线投向窗外。
  木渎之侧,西湖之畔,窗外遥远依稀的垂柳与石桥映照水光。他与岚凰初见便是在这附近,而今不觉纠葛已逾数月,此间情形风云变幻,这西湖岸边,却依旧是当初的模样。
  而只要沿这苏堤走到尽头,就是流云渡了。
  ——流,云,渡。
  “快从这里离开雷泽去江南。到了流云渡,我的人可以救你!”
  记忆中回响起的这句话,应和如今现状透露出十足的讽刺味道。明明已只剩下这么一点距离,自己偏偏被困在了这里。流云渡,这条生路已断,就连心中关于那个人的牵挂、担忧与思念,也尽数被阻隔在青山之外,囚笼之中。
  逐风,你现在还好么。
  如何能不牵挂,梦源城门下的相见,泥泞中的扶持、战斗与奔逃——乃至旧日之中,仙居内无瑕的一切,妖魔战争时并肩的那一腔热血,以及那仿佛永远会在身侧、无比信任而关切的容颜。
  有些感情是融进了跳动的心脏的,带着鲜活的血的温暖。世道冷酷,人心如霜,成雨与所有人交往时都以利益衡量,唯独逐风不同。就如这番成雨遇险,逐风与岚凰都肯向他伸出援手,两人目的,却是有着刻骨的区别。
  江南流云渡,那时逐风不明说,成雨也明白好友的这份心意。当时能护住成雨的,不是武力,不是计谋,只有势力。只是,若不是走投无路,成雨其实也绝不愿踏足流云渡。他很清楚,逐风那偏安一隅的势力对抗梦源城无疑是以卵击石,逐风不足以护住成雨,成雨也绝不愿见到逐风为他而死。
  逐风是成雨心中仅存的一分温情,而成雨对于逐风,却是个危险的麻烦。他不想害了逐风,这危险的路是他自己选的,不该由逐风来承担。
  只可恨自身竟如此无力。三天奔逃中耗尽的法力至今未能恢复,自保尚且不暇,说顾及他人不过是可笑的苍白。如今逐风仍然毫无音讯,安危不明,而成雨自己被困在岚凰手心寸步难行,不必说反抗,就连去些微的打探寻找,都做不到。
  过往数年,这大约是成雨经历过最凄惨的时光。
  他亦心急,甚至几近心急如焚。可是再急,又能如何?
  自嘲地一笑,他垂眼重新看向面前的书卷。
  窗外微风习习,寂静之间,忽觉身边一丝异样。视线仍在书上尚未动摇,一指凝了丝水汽,这是如今他仅能施展出的几种浅薄术法之一。只见周身水光一现,有人影一闪而过,紧接着贴到了成雨的近身。
  冰冷的温度隐约有一丝铁腥。不算陌生的气味,成雨心下已然确定了来人的身份,神经顿时紧绷,却依然面不改色,淡然开口:“胆子不小。岚凰的地盘,你也敢闯。”
  身后魍魉低声一笑,身体贴着成雨有些单薄的背脊,是天涯。
  那人也不拿双刀,只伸手把玩起成雨鬓边一缕黑发,俨然一副驾轻就熟的样子,声音是十分的漫不经心:“啧,可见他也不甚在意你的安危,若我想刺杀的是他…估计早就死在大门口了。”
  成雨仿佛全没听出那话中的危险,也跟着垂眸轻笑出声。
  侧面去看,那瞬竟是副极美的光景,成雨容颜本就美好,一笑的时候,浓长的眼睫微颤,凤眼垂眸的时候更显得眼尾的妖娆。尽管那笑容是十足的嘲笑,却也让天涯看得有丝心动。忍不住放下那绺黑发,就着这样的姿势将手绕到成雨身前,捏着他的下巴。
  已然是有些逾越的举止,成雨竟仍是一分抗拒也无。这份几乎有些弱势般的柔顺看得天涯更加心痒,另一手环过成雨的腰际,心念一转,贴在那人耳边低声说:“我知道你不怕我杀你,我也不会惹这种麻烦。但以你的性子,到现在还没对我出手……想必是不能出手的吧?”
  天涯认识成雨很久,他们是彻底的同类人,彼此之间也早有渊源——虽然是人命债堆积起来的那种就是了。尽管同在寒炎手下做事那段时间彼此还算得上井水不犯河水的和平共处,但有些东西,不过是心照不宣。
  眼下他们都明白,天涯是不能杀成雨的。怎么说这也是岚凰的地盘,若死了人,天涯绝无法活着踏出岚凰宅邸的大门。可是杀人走不通,总还是有些别的事可以做。
  原则上来说,天涯是不太会去主动招惹成雨的。因为他知道成雨的事实在不少,这人看来温顺,其实极其狠戾而记仇。多少招惹过他的人被他借着势力争斗旗号无声无息解决掉且不论,这人就连易主,原因其实也是旧主子做了什么让他记恨的事。
  就是这么一个人,在看到追了自己横跨整个雷泽还差点命丧其手的人之后不出手,被这样动手动脚之后还不出手,那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在憋着坏,要么——就是没办法了。
  耳边天涯的话音落下,成雨却依旧波澜不惊。他伸手缓缓合上眼前的书册,还有心情稍微归拢了一下,这才转眸望向天涯:“你可以试试看。”
  这一瞬的气势,又令天涯有些拿不准主意了。成雨望着那人面具下闪烁的眼神,嘴角嘲讽意味更深,“潜进来一次不算容易,我劝你最好不要节外生枝,你说是不是?”
  已近心头的欲念,到底被这一句话点醒了。天涯嘴角重新挑起笑,定了心神,环在腰上的手抽了回去,另一手手指却还有意搔弄着成雨下颌光滑的肌肤。“说的不错,我这次来,只是想看看你现在是生是死。”
  成雨对天涯那点不规矩只当不存在,挑了眉回问:“好决定自己如何向寒炎交差?”
  “现在看来,已经不需要交差了。”
  岚凰这样关着成雨,必然是抱着哪日放出来的打算。天涯拿了岚凰的钱,若还在寒炎手下,等成雨再次出现于人前的一刻,就是天涯的死期。
  成雨轻笑,一把挥开下颌上那只逾矩的手,转身正视着天涯:“那么易主请便,记住,不要让我在战场上看见你。”
  一直不曾表现出的杀意在这一刻终于显露,只是这种威胁,对天涯也无太大作用。一手托着下巴偏了头,面具下的眼神露出一丝狡猾的光。“何必这样绝情?本以为你还会有什么想问我的……倒是我把你想得太热心。”
  话音落下,果然见到成雨神色微微一滞。却也只是瞬间,便恢复如常。
  “…逐风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
  天涯会知道逐风一点也不稀奇,单论那时雷泽的追兵,就已全部是他的人。
  天涯嘴角笑意更深:“你不想知道他是死是活?”
  成雨沉默了一瞬,眼中却连犹豫之色也没有流露出,只是淡淡地说:“不关你事。”
  真相就在咫尺,陷阱亦在眼前,他不可能伸出手去碰触。
  天涯闻言,不由大笑出声:“看来你在岚凰这吃了次亏,是打死不肯再做出留下把柄的事了啊…!无所谓,反正急的人是你,不是我。”
  成雨注视天涯的目光变凉,伸手做出请离的手势:“你的目的已经达到,好走,不送。”
  天涯勾起一丝得逞的笑容,反正便宜已经讨到,得寸进尺就显得没有必要了。到底他还是忌惮着岚凰,在这儿彻底惹毛了成雨对自己总归是没有好处。暗运了影遁之术,就这样轻巧地消失在了成雨的眼前。
  直到天涯气息消失,成雨的神色,终于彻底冷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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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者云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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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2 16:05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黑龙江
蕾大!你回归了嘛!我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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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者云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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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叶萌萌哒

发表于 2014-12-2 17:33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山西
偶像 您的坑啥时候填啊马上就15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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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者云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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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2 23:15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黑龙江
再见蕾大的文,还是一如既往的洒脱。我什么时候才能写出这样毫无滞涩的陈述文来呢……羡慕嫉妒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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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3 15:16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北京
回复 8# 慕娉婷


    ……你一定不知道我每章推翻重写了多少次!!!强迫症简直伤不起
最开始都被吐槽我这文被我写成心理教材了……


回复 7# 洛子语


    ……无、无双么……我把后面的梗贴出来可好!【滚
太久没玩游戏有点怕写不出当初的感觉了,就不太敢去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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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3 16:31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北京
  第四章 倾榻
  
  周遭光华散尽,双眼微微张开一线,房内光线骤然亮了一瞬后转为黯淡,盘坐于半空的人双足无声落地,摊开的双手收起时变为握紧,掌心能感受到指尖的微凉。
  果然还是不能急进一时。成雨垂眸,手心握得更紧。仙居弟子的冥想参悟,需清心静气,方能有所感悟,进而辅助法力修行。这为一时之气的修炼,耗时两日,终究是事倍而功半。
  时至今日,体内法力恢复仍旧不足三成。
  冷静下来才发觉,他到底是被激怒了。
  明知那日天涯的话不过是这人一贯激他心神不宁的招数,天涯一向深谙他的弱点,对付一个云麓,让他心乱要远比靠武力压制更加有效,以往成雨都可以无动于衷,唯独那一天,他感觉到愤怒。
  自己何时竟变得这样无力,对付天涯,居然还需要以空城计来掩饰自身空虚…!
  成雨甚至清楚,最后天涯之所以会走,不是因为怕了他,而是怕岚凰。
  这种因自身无力而被他人庇护的感觉,令他更觉得屈辱。
  他知道,天涯能潜进来,恐怕有七成可能是岚凰有意使然,而绝非天涯所言疏于防范那么简单。算来岚凰的真正意图,应是认为成雨是时候可以获取到一些外面的信息——以及,对成雨底线的再一次试探。
  而他也确实达到了目的。
  天涯会来,是因他不知成雨如今生死,进而说明寒炎如今也拿不准成雨真正的下落。虽然不知岚凰以何种手段完全掩盖了成雨的行踪,这却是明明白白地在向他表达,如今成雨已然在岚凰的庇护之下。
  而岚凰在明知成雨如今几乎全无法力的状况下放天涯进来,比起好心透露外界信息,更多倒像是看戏——那是种对全部状况掌控于心的自信,那时但凡成雨与天涯弄出半点动静,只要岚凰高兴,天涯就会死,那么成雨欠岚凰的,就将不止是一条命了。
  这时想来犹觉一丝心惊,那个下午,自己究竟与怎样的凶险擦肩。
  成雨觉得,自己从未曾如此时这般迫切地渴望恢复自身法力,这是他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自保本钱。可恨以如今心境,竟根本无法做到。
  背后那个将他掌握于手心的人,渐渐令他感到窒息。
  作为被动一方,成雨耐心已近极限,岚凰究竟想要自己做什么——该是时候,停了这些无谓的揣测了。
  他需要见上岚凰一面。横竖自己已无牌可摊,主动权都在对方手里,就算要死,也总得死个明白。
  心思既定,成雨走向房门口,眼角视线掠过门口侍卫。
   “成雨先生是想要出门吗?”
  侍卫立刻便看到他,垂首一揖,态度依旧是无可挑剔的恭敬。
  “是。”丢下这一句便要出门。上一次走到这里迎给他的是数卷文书,如今他倒想看看,岚凰还能找到什么拦他的借口。
  向门外再走一步,铮地一声,两道长刀交错阻拦在他身前。
  “君上已交代过,万万不可。”
  斩钉截铁的四个字。他眯起眼睛,冷然看着侍卫岿然不动的神情。
  那一瞬间,他几乎可以看到岚凰那张似笑非笑的傲慢脸庞。
  从文书到天涯的示威,到现在连装样也懒得了吗?成雨忍不住低笑出声,微微垂眸,右手隐在身后略略蜷起。
  一再的试探之后,总算逼到了他的眼前。可若岚凰以为自己会如他所愿地反抗又或是继续忍耐下去,也未免太小瞧了自己…!
  “先生?”离他最近的侍卫仿佛察觉到不对,试探地询问一声。
  成雨回答他的,是轻柔地拍向他胸口的右手。
  蓄势多时的一道炎珠贯过胸膛。那人无声倒下,惊恐扭曲的表情在脸上凝固,胸口洞穿的空洞犹自飘散青烟,高温灼烧过的伤口焦黑,连一滴血都不会流下。
  另一旁的侍卫立即反应过来,但也为时已晚。
  转眼两具尸体跌落在脚畔。即使法力远不如巅峰之时,杀两个这种货色也足够了。他出手并未避人,目的不是泄愤,而是对岚凰多日试探的回敬。岚凰既标榜要护着成雨,他便出手动岚凰的人,这一桩人命案在无数眼睛下完成,至于最后是要面子还是人心,这样孰轻孰重的难题,还是交给岚凰自己去权衡吧。
  嘴角噙着冷笑这样想着,转身回房时猝不及防的一瞬,后颈忽然一痛,他陷入黑暗之中。
  失去意识前的一瞬,他听到耳边隐约的话语:
  “成雨先生,……有请。”
  再睁眼时,成雨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间。
  不等仔细辨认周遭景象,本能的危机意识已让他立刻翻身坐起。十指接触被褥柔软的触感,身下是床榻,苏醒时思维的迟钝渐渐消退,接着转过眼,他看到了床边坐着的岚凰。
  自己所处的地方,已然不言而喻。
  意识顿时变得警醒,心却慌乱。
  昏迷前的记忆回返脑海,他忽然意识到,事情…似乎已超出他所能掌控的范畴了。
  一旁的岚凰悠闲地抱着双臂坐在那里,见他醒来,笑容里甚至带着一丝和善。开口的第一句话,并非如成雨所想的兴师问罪:“给你的文书,可都看过了?”
  成雨有些讶然。犹疑一瞬,还是点了点头,没有做声。
  岚凰见状挑了眉,兀自又抛来一句:“你认为我岚凰如何?”
  成雨蹙眉,这实在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而岚凰的态度,更令他捉摸不定。
  事实上他曾不止一次心中权衡过这个问题,却没有一种可以用于在此情景下作答。成雨垂眸思索了片刻,决心避重就轻,轻声回答:“财力,人脉,精兵。若加以恰当的谋略,取天下并非难事。”
  客观来讲,这的确是成雨对岚凰的最直观印象。早在他还在寒炎手下时就已有所了解,直到看过岚凰的文书,心中则更加确定。而这种笼统抽象的评价,尤其适于敷衍眼下的状况。
  可是岚凰听了却只是一笑。“这可不是作为成雨该有的回答。”
  心中一沉,成雨笑得有点勉强,脱口反问:“那要如何?只要是老板想要,成雨必为之竭尽所能?”
  “你最好记得你方才说过的这句话。”
  依旧带笑的声音里已暗含威胁。成雨别开岚凰意味深长的视线,双手无意识地攥紧。
  意识到说错话也为时已晚,那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已经承诺了不该承诺的东西。在这种最需要冷静的时刻,亲口将对方供上高人一等的位置是最不该犯下的错误,不是成雨不想冷静,只是他着实有些失了方寸——他从没想过自他跟了岚凰以后两人头次面对面的交涉……竟然,是在岚凰的床上。
  这种空间与对视的姿态令他觉得厌恶,甚至足以让他在如此危险的对答之间分神。
  岚凰毫不掩饰地端详着成雨的反应,嘴角笑意更深。
  “看你样子……想必也不是第一次和人在这种地方交流了吧。”
  成雨双手暗暗攥得更紧,抬眼尽量平静地注视着岚凰。
  这种问题就算开口辩驳也讨不到好处。对话不能再继续由对方主导下去,成雨抿了抿唇,决定主动进入正题:“寒炎如今如何?”
  “继续当着他的梦源城主。他查了你将近十天,没有消息,也未发觉你在别人帐下,就这么算了。”
  成雨露出微弱一丝嘲讽神情,也不多言,“其他人呢?”
  “你已见过天涯,何必问我?”
  听到这些毫不意外的回答,成雨嘴角的嘲笑渐渐变得苦涩,他垂下眼,沉默片刻,才有些艰涩地说:“不愧是……岚凰。”
  不愧是他,也只有是他,能在软禁他这短短几日之内一手遮住外界的风雨,又能万事掌控于手,即使只有一面之缘的交易者,都可以为他所利用。这般结果,甚至无关计策与手腕,而是真正的实力使然。
  而落到这样一个人手中的自己……如何自处,更成为此时最大的难题。
  岚凰却只是不置可否地一笑。“如今形势,其实多半还靠你乖顺配合。这样听话,到你刚刚动手之前…我都差点以为你是这样容易摆布的人了。”
  对话里暗藏了危机。成雨别开视线掩藏内心细微动摇,又露出浅浅一丝敷衍笑容:“成雨对于老板…自然要忠心不二的。”
  事已至此,不管承认与否,一切也都已是定局,回避亦是无谓。
  成雨一向是个知趣的人,他并不想得罪岚凰,只是这句看似讨好的话到底是为自己留了余地。而岚凰闻言,也露出了一分饶有兴趣的表情。
  “话是没错,但是,只有一个问题。”他有意一顿,待成雨不解地抬眼看他,才噙着笑意一字一句地说,“成雨从不打算将岚凰看作老板。”
  成雨敛了笑意,缄口不言。
  他并不意外自己这点把戏会被对方看穿,令他觉得不安的,是岚凰看他的眼神。
  那是与苏堤初见时几乎相同的眼神,透露着毫不掩饰的、清晰又强势的掌控意图。
  看他不答,岚凰又是一笑。接着抱着臂站起身来,慢慢踱到他正面前。灯火下有些逆光的身体投下的阴影,将成雨笼罩。
  “行了,讨价还价到此为止。我想你心中也该有数…在我面前,你可并没有谈判的资格。”
  成雨的确清楚。仰头迎着岚凰的视线,微皱了眉,还是坦诚回答:“是。从乱葬岗那时起,我就已别无选择。”
  正因清楚,才会不肯放弃这最后一丝挣扎。不到退路全无的时刻,他绝不愿向一个强迫他接受交易的人屈服。
  而现在看来,也已算是到此为止了。
  “聪明。……而今天,我就是来收债的。”
  轻缓的语调吐出这几个字,岚凰黑瞳中微光一闪。那一瞬间,强烈的危机感扩散到神经的每一个角落,成雨只来得及稍微后退一步,连稍稍反抗都不及,便被狠狠按倒在床上。
  即刻双手便被攥住紧紧按压于头顶,成雨猛地瞪大眼睛,愕然看着紧接着压上来表情毫无动摇的岚凰。对上那双眼神,他知道岚凰要做什么了,恐惧让他下意识地用力挣扎,慌乱之间,被岚凰一手捏住下巴,逼他对视岚凰的眼神。
  “还记得你欠着我两样东西的吧?”
  成雨瞪着岚凰,死死咬牙拼命试图挣开下颌上的钳制,“…成雨如今一无所有,你想要,只怕也给不起了…!”
  这不过是垂死挣扎,岚凰悠闲一笑,“别担心,我敢要得出,你就一定给得起。”
  说着这句话,无视成雨奋力的挣扎,捏着成雨脸颊的手慢慢下移到左胸,隔着衣袍暧昧地摩擦那点敏感的凸起。
  “——我要的是你的身子,和这颗心。”
  胸口的刺激令他轻哼一声,转瞬明白这句所指含义,成雨立刻紧紧咬住了下唇,几乎脱口的话语被死死咽回喉中。
  ……没用的。呼救或是求饶,在这种时候,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性命都在对方手里,岚凰说的不错,他根本没有谈判的资格。这是救下他时就算定了的图谋,只要他活着,就怎么都逃不过的。心思如此清明得可怕,可是心底……却是如此不甘。
  转眼双腿已被轻易压住,只剩下被按住的手臂依旧不屈地用力扭动,却也根本抵不过武人的轻轻一握,而那人空余的一手,尚有心情轻柔描摹着他的腰线。力量相差真的太悬殊了,他是不谙武术的云麓,对方是修为还在自己之上的武者,被这样近身压制,根本毫无办法。
  毫无悬念的较量并维持不了太长时间,成雨沉默的挣扎渐渐软化下来。
  不是不能拼死反抗下去,可这没有任何意义。他清楚两人之间实力的差距,无谓的抗拒不过是徒增笑话。
  只是……这时放弃,他很清楚,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端详着成雨那与乱葬岗那时无异的认命神情,岚凰露出一个毫无笑意的微笑,徘徊于身体上的那只手盘上了薄袍的领口。
  “现在,向我求饶,或者推开我。”
  …推开已是不可能,求饶,难道你就会放了我?成雨静静看了岚凰一眼,别过头闭上眼睛不吭声,任凭岚凰的嘴唇贴近他敏感的耳边折磨一般轻柔地吐息,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摆弄着他领口上的衣扣。
  死死咬住嘴唇,强迫仍在下意识拒绝着的身体一点一点放弃最后的抵抗,最终彻底安静下来,整个身子顺服于那人的控制之下,浓长的眼睫却在轻轻颤抖,无助与绝望蔓延至心。
  目睹全部过程,岚凰的嘴角露出一丝轻佻的笑容。
  “做不到的话,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下一刻,裂帛的声音直刺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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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3 16:33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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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5 14:40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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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呼百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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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获幸福桃之夭夭洗具直播大使

发表于 2014-12-7 01:29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湖北
哦哦哦,前排占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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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飞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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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8 16:3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广东
偶像~~请让我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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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9 12:14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北京
  第六章 云翳
  
  流云渡。
  蓝天碧海,熙攘的人群,喧闹人声与水声中飘摇远挂的长帆。这里是江南最大的港口,连接了东海、雷泽,是江南区域最重要的地界之一。这般地理位置,原本应是各大势力争相抢夺的战场,现今的流云渡,却由于它有那样一位主人,反倒成为了一处硝烟蔓延不到的安宁之地。
  当今时局之下能维持一处彻底干净的势力已是相当不易。如今是少有的僵持局面,一家独大而暗潮汹涌,有实力的势力之间相互忌惮,牵一发动全身,有心扩张发展的势力只有找到其中一方作为依附,才不会一朝醒来发现自己成为了某两边的炮灰,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新兴势力尚且如此,掌握着流云渡的人更是大家时刻关注的对象,那里的人,只有极其懂得审时度势,才能够如这般独善其身。
  知道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不该凑的热闹不要凑,不该管的闲事不要管。如此谨慎,方为如今一处中立安身。
  然而自那位流云渡的主人从雷泽回来的一刻开始,这里终于也渐渐开始弥漫出一些血腥的味道了。
  流云渡聚义厅内,逐风听着手下所言,脸色渐渐变得难看。
  “失踪?怎么会失踪?那时在雷泽,我眼看他一步步走到江南界,就算是……”声音蓦地一顿,逐风咬牙咽下了那不祥的一字,却有更多的忧虑盘旋入心,“已经过了这么多天……除了这里,他又能去哪?”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天涯那帮人下落不明,梦源城按兵不动,这种情况,只能认定为失踪。”一旁的翎羽表情漠然,陈述着最直截了当的道理,“其实没有消息,倒是一种安全。”
  “我知道你的意思,落日。”逐风苦笑,“不论如何,寒炎总比我们要强得多,找他自然也比我们容易得多。刚从中原回来那几天,我找他找得快疯了,等慢慢到了现在,也不知道是在期待还是害怕听到他的消息了。”
  落日点点头,沉默片刻,像是做了某种决定,才开口说:“何况,找不到他,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关照梦源城的敌人,这种压力,不是那么容易承担的。”
  中立染了色,就洗不掉了。到时所有的麻烦纷争,都会接踵而至。
  “我何尝不知?”逐风叹了口气,暗暗握了拳,神色复杂,“可是我至少有你们,他却只有他自己。梦源的追杀令一出来,好几家与梦源城并无关联的势力都跟着冒了头,现在到处都是想杀他的人,他仇人太多,没有势力护着他,一定会死的。”
  落日听了有些默然,想了想,又开口道:“想找他其实也不难。你是否知道他为何叛出梦源?”
  逐风抿唇,慢慢摇了摇头。
  落日无奈一笑:“你连他如何惹上这场麻烦也不知,又如何护他?”
  逐风亦是苦笑,所为却是不愿辩驳。
  他的近卫不明白,他逐风却是懂的。不知道原因,是那人对自己的保护,那人不想自己知道得太多,以致与那些背后天大的麻烦扯上关系。所以他从不多问,那人不会说,而自己,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坚持。
  “这终究是他自己的事,我只能做到尽我所能。”逐风看着眼前的人,神色坚持而认真,“落日,只能拜托你。”
  落日垂眼,轻轻叹息。“…继续在江南搜索的话,恐怕有点困难。”
  “怎么?”
  落日陈述的声音依旧平静到近于冷漠:“插手有主的地盘,会有麻烦。而我也认为,如果他人现在那些地方,总该会有办法联系到你,不至于是现在这个样子。”
  “……继续找下去。”逐风的眉头慢慢锁紧,“你说的这些我也想过,我总有种不安的预感……成雨他,或许是被困住了。”
  这将是更加麻烦的状况——那样向往自由的一个人,这样危险的势力时局。这样的想法只是一掠而过,逐风觉得,还是宁愿相信是自己多想比较好。
  “还有那些尸体尽快弄掉,处理得干净一些。”
  落日点头,“我理会得。”
  说完,看了眼逐风的眼色,他慢慢退出了房间。
  落日离去,屋内变得冷落下来。逐风怔然片刻,转头走到窗前,流云渡的海浪翻滚,碧空一直延伸到无垠的尽头,海风中三两自由的海鸟振翼翱翔。
  他看到无拘无束,他看到涛生涛灭。
  他看到仙居中握不住的自在浮云,太古铜门后魔影嚣张后归于退却。
  他们认识了这么多年。
  成雨从不会失约,只要他亲口答应的事,无论遇到怎样的困境,也一定会固执地坚持下去。逐风那样了解他,所以如今这毫无音讯的局面,才更加令人忧心。
  只希望一切还来得及。成雨……等我。
  一双手慢慢握紧,是心中难言忧虑,与渐渐深刻的决心。
  
  一连数日,成雨的夜里总是与噩梦为伴。
  梦里的景象忽远忽近,远时一切昏黄浑浊,近处清晰而凛冽,真切得像是本就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残破的梦境里,一时是庆功的酒宴,一时是晦暗的床榻。仰面是面容模糊的人,周身一切早已天旋地转。
  感觉不到究竟发生的是什么,却有一种感受无比清晰。
  很恶心。
  想避开,身体却无力,挣扎不脱。
  灵魂如置漩涡,心情似入深渊,梦里的自己却镇定地抬眼望着那个看不清面容的人,嘴角扯动,竟像是挂了并不合时宜的冷笑。
  “制伏一个云麓弟子,单靠制住他的身体,是远远不够的。”
  他淡然望着眼前,目光中那人嘴巴张合,应该是在说话的,却落不到耳中。
  “成雨只问一句,老板是想要我,还是想要天下?”
  那确然是自己的声音。视线中的模糊开始细化,躁动变得平静,像是极力想看清眼前的景象,那一瞬所有却骤然消散,什么都不见了,只有帷帐之外寂静的深夜。
  梦中光怪陆离,现实一切,却是这样嘶哑无声。
  成雨定定看着头顶帷帐,他知道自己为何醒来。
  梦境最后一刻,他忽然起了一丝意识,想要试图将眼前的人换做岚凰。
  想不到。
  所以,他醒了过来。
  而只有醒来之后,才会明白这种想法是何其荒诞。
  清醒过后,渐渐明白过来自己到底梦到的是什么,疲倦的感觉丝丝入扣,缠绕到心头。那个人,似乎叫做锁云,他那英明神武的第二任老板。梦境里的最后,法力已在他周身凝结,他们离得那样近,如果那人的答案不是他想要的那一个,致命的一击火三昧会直接洞穿那人的胸膛。
  记忆如此清晰,应和自己如今遭遇与心境,却只徒然蒙上一层苍白。
  他一向冷静,善于认清现实的清醒近乎冷酷,即使是梦中也不让分毫。在梦里他可以意识到自己遇险,亦自信自己足以脱险,于是便质疑自己——为何面对岚凰,不可以?
  醒来以后,才发觉自己的荒谬。岚凰与他过往所碰到情况并不一样,做不到就是做不到。而那些区分,凝结为所有对于现状的愤恨与不甘,被自己刻意忽略却始终存在,于是在意识迷蒙的梦境里,稍有松懈,那些情绪便寻到了破口,轻易反扑而来,侵蚀入骨。
  会做这样的梦,无非都是因为……不甘心。
  这极易左右行为的情绪令成雨觉得困扰。披衣起身,就着清冷的月光走到书房的桌案前,看到上面铺陈的文书。白日里关于流光城的布局思索得越深刻,那种心绪就越是积压在心中,渗透到梦境里,成为挥之不去的恨意。
  成雨对着那些书卷静默片刻,一手伸到月光里,拿起桌上一卷打开的文书到自己眼前。
  这是近来每日重复的循环,每晚被噩梦惊醒,成雨便会索性开始工作。将注意力沉浸在自己游刃有余的世界里,总好过与那些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阴暗情绪纠缠。
  这些天岚凰不曾来找他麻烦,只有一卷又一卷的文书送到自己眼前。成雨依然不能见光,情报上的事却并难不倒岚凰,无需成雨踏出房门半步,他自有办法让成雨掌握到如今时局的全部状况。
  这样物尽其用的做法令成雨觉得讽刺,却也着实的无可奈何。
  手中这卷文书是自己入睡前看的一卷,其中内容这几天内他已然反复看过数次。这文书的最终来源不是岚凰,而是流光城王朝军主将定子平。大致含义,无非是广招天下势力入流光城协助作战,书面客套的陈词实则乏味,值得玩味的,是后面的好处。
  对方承诺,为王朝军流光城战做出贡献者一律有赏,而做出最高贡献的势力,将被奉为流光城主。流光城承诺,会为城主势力的人提供各种行走于城内的方便,成为他们稳定的后方支援。
  个人,势力,阵营——流光城。
  一层扣向一层的关系,话语里的意思颇为暧昧,可以想见义军一方自不会示弱,收到莫万千相似内容文书的势力,也不会少到哪里。至于城主,两方都是相当于流光城半个主人的存在,无论是谁,都有说这种话的底气。
  这已不再像是普通的求助或利用,而是种可以成为流光城“游戏规则”的存在了。
  人都不是傻子,没人会给和自己毫不相干又无好处的事物卖命。流光城王朝军与义军的浑水,谁赢谁输结果如何江湖人没兴趣知晓遑论参与;而另一方面,江湖中每天有多少势力被无声无息地消灭掉,也与流光城两方阵营半点关系都没。
  势力需要立威,阵营需要战力,这分明是两道毫不相干的线,唯一的交错点,就是在流光城。
  这份文书是比他落入岚凰手里更早之前就已送来,于是成雨终于彻底明白岚凰何以会甘愿冒险取走流光。这是实打实毫无损失直达目的的互利互惠,让人说不出一点拒绝的道理。
  不愧是当年抵挡妖魔大军最精锐的部队,流光城确实懂得好斗的人的心,一处安定的后方对于随时都可能面临争斗厮杀与死亡的人的作用,不是任何其他利益所能够比拟,因为没有什么比自己的性命更值钱。
  而对于江湖势力来说,这既是他人的地盘,那么遵守一下属于这座城的游戏规则也无妨。反正双方最后都将得到自己所想要,至于流光城以外的世界,庙堂之高,江湖之远,都不会再有丝毫关联。
  极为接近的,成雨想到了自己与岚凰。
  那人为他提供生存的荫蔽,换他为岚凰做事。岚凰根本不怕成雨会有异心,因为事关自身生存,但凡岚凰的利益受损,最先受到损害的人只会是成雨自己。
  这不是信任,不是忠心,不是屈服,不是利用,更不是什么荒谬不可言说的其他。
  却远比那靠这些东西维系的关系可靠得多。
  只是,想来还是觉得有些讽刺。势力中人利益至上便也罢了,这些当初至忠至诚捍卫大荒的人们,竟也会为一己之利做到这种地步。
  人心没变,人心从不会变,只是对象变了。人总是对同类最狠,这句话真是一点错都没有,从妖魔战争后踏上势力纷争之路的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喉间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不知不觉时间渐去,窗外夜色褪尽,日光渐明,又是新的一天。
  上午时分,门外照例有侍卫前来。
  少见的不是递来外面最新的消息,而是传达了一条命令:“成雨先生,君上有请。”
  成雨下意识皱了眉头。
  自上次见面之后,虽然不曾抱过岚凰会就此放过自己的侥幸,却仍是希望对方再次找上来的时间能晚则晚,如今,这一刻到底还是来了。
  总不会有什么值得期待的好事等着自己,尽力压下内心的抗拒感,以眼神无声示意手中的书卷。
  对方却好似连这点也算到。“君上已言,知晓先生此时正忙,这些也请您一并带上。”
  那么,就是拒绝无效了。
  成雨垂眸,便安静地起身,捡了最近在看的几卷书,示意侍卫在前带路。
  到了岚凰房内,厅中那人斜倚在椅中一派悠闲,见到成雨,远远向他一笑,用眼神示意他身旁空着的座椅。
  暗自端详岚凰的神色,成雨慢慢落了坐。岚凰做了手势,侍卫躬身退去,一时室内只余他们两人。
  成雨对这样独处境况稍感不适,所幸静默并没维持太久,一旁岚凰便开了口,带着丝玩味的语气:“昨天的那卷文书看了?”接着扫了一眼成雨拿来的书卷,笑着补上一句,“不查不知道,原来你面子竟这样大。”
  “是。”成雨别过视线看了岚凰一眼,明白对方所问,声音淡淡,“现在整个江南都是想杀成雨的人,成雨最大的敌人,也从来都不止寒炎一家。”
  岚凰给他的文书,多数是如今天下势力形势。既是这种内容,其中就难免涉及成雨身后的那些麻烦,现实如此,有梦源城出头,多少与成雨有过节的势力也争相冒头,理由从他屡次叛变毫无立场到出手狠毒欠下无数人命种种应有尽有,便一口咬定,成雨其人可诛,务必铲除,以绝后患。
  老实说,成雨自己是不在意的。这些话三年前就已经听到耳根生茧,这时墙倒众人推,杀他的声音再响一些也并不稀奇。
  至于把这些消息告诉成雨的岚凰,目的也说不上多纯正。毫无疑问,那卷文书不过是意图明显的警示,一再地提醒他外面的危机,要他不得不更加忠实地依附于岚凰罢了。
  只是没料到自己倒是想错了,以为岚凰找他会先问起他流光城的问题。从这里开始,大概后面另有什么别的预谋在铺垫。
  岚凰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难怪对我这样听话。……连流云渡那种地方,你也能惹上?”
  听到那三个字,成雨呼吸稍稍一滞,面上仍是若无其事,“老板的敌人就是成雨的敌人,成雨换过几次主子,成雨的敌人自然也会多上几倍。”
  掌心微微有些汗水。
  自己心里那瞬犹疑,应当没有在神色上表现出来。
  “叫敌人实在太过好听,这种行为明明有种最标准的形容,叫做痛打落水狗。”说着岚凰轻笑一声,话锋忽然一转,“你知道我为何要和你说这些?”
  成雨心头一跳。心思仍盘旋在流云渡三个字上无法回转,转眼迎着岚凰深邃视线,却见那人嘴角一挑,神色是几分饶有兴趣的玩味。
  暗自攥了双手,转瞬间心念急转。
  冷静。
  无论如何,岚凰都不可能知道那么多。心中多么忧虑,他也从没试图联络过逐风,自己行事总不会有什么纰漏,流云渡不会是岚凰所言的重点。认定这一点,成雨迅速掩藏起多余的情绪,将这些日岚凰言行迅速在心中一一想过,渐渐便有了数,他看着岚凰慢慢开口,一字一顿说得平静而笃定:“是想要我做诱饵。”
  心中一片清明,这不过是番可有可无的试探,真正能令岚凰感兴趣的,也只有流光城。
  他赌上一把,果然见岚凰笑意渐深:“聪明,不愧是成雨。”
  攥紧的手逐渐放开,成雨淡淡一笑,“除了寒炎,你的敌人多在暗处,而我的都在明里。可是放在一起,敢对岚凰的人动手的,就必然是岚凰的敌人。”
  能想到这点,他也是深谙其中之道的人。换作寻常势力,对于像成雨这样的人,不想惹事的自然不会招惹,反过来是什么目的也自是昭然。
  岚凰眼中露出赞许,“流光城里,杀人不需太多名目,你就是他们动手最好的借口。拿你来钓鱼,可以将水里的敌人一网打尽。”
  自己这麻烦的身份,倒也可成为这人的武器。成雨垂眸,不置可否地反问一句:“不怕钓来寒炎?”
  这是险棋。客观来讲,虽然落在岚凰手里,但成雨立场其实根本未定。他一旦露面,寒炎只要愿意,就随时可以以成雨为借口来找岚凰的麻烦,至于成雨自己,再次里应外合背叛岚凰回到寒炎那头也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情。
  对于成雨这类人来说,趋利避害和独善其身本就是本能一样的东西。不论岚凰如何打算,他被放出人前的时候,总是个绝好的机会。
  而岚凰却神色如常,看不出半点心中所想。
  “我说了,我并不急。所以,你也不需着急。”岚凰悠闲地将身子重新倚回座椅上,视线却始终不离成雨,“做好你应该做的事,就没什么其他需要你来担心。”
  成雨敛了视线抿了抿唇。
  从何时起,在岚凰的视线下,自己总有种微弱的心虚感觉。这不是什么令人感到愉快的感受,明知岚凰有九成可能是在试探自己,却有种隐秘被他人窥视着的不悦感始终萦绕在心。
  于是离开的念头变得强烈,他也需要一个安定的环境整理心中的复杂思绪。正想就着此时的安静顺势告退离去,却听到岚凰同时开口:
  “例如,你现在就应当乖乖坐下。我,”他指了指自己,又指向成雨,“并没有允许你离开。”
  成雨沉默看着前方,一侧岚凰端详他的侧脸,神色悠闲。
  “今天留在这里。反正都是不能见光,在哪里为我做事,也没什么区别不是?”
  眨了眨眼睛,成雨垂下眼帘,应了一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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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者云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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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9 21:19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辽宁
之前坑填完了嘛!!!!!又开新坑!!!又有坑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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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11 12:1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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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于梧

重度拖延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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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12 16:24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广西
肉段居然不会被审核吞掉吗(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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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14 16:35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北京
回复 18# 夜妖歌


    嘘……【
不用外连之类的旁门左道不是省力又省心了吗!【什么鬼
虽然……真的有种在挑战审核下限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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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14 16:36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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