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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写好了…… 挥剑乖,我写好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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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军融心之剑(上)
他站在弈剑听雨阁门外的山壁上,默默地望着山峡下高大巍峨的牌楼,抬眼望见山间连绵不断云遮雾燕的重重楼台,深吸一口气,降下身形,离开了正门,循当年他们几个小孩子偷跑出去找剑圣家的小家伙们打闹时候走的小路,潜入了弈剑听雨阁。
手中的剑冰凉,他用力握了握,感受那种与自己完全合一的血脉搏动。他的剑已断——那惨烈的一役,那把龙泉伴他杀出一条血路,又助他寻得师兄托付给他的嫂子和小侄子,将他们一路护送到九黎。几经死战,原本质地极佳的长剑也承受不了这样的折磨,终于断裂。现在这把是门派九黎安顿下来后,他央义军的名匠炼制的。加以弈剑听雨阁特有的养剑之法,以心御剑,心与剑合,炼成了这么一把凝入他心神与魂魄的好剑,名为融心——义军融心之剑。
他是容融,弈剑第十六代弟子容融。
故意打扮的衣衫褴褛,爱若性命的宝剑和剑匣一起放在背后的背篓里。和同伴搀扶着行走在巴山荒凉的山路上——这里曾经门庭若市,想要拜入百年大派的年轻人排着长长的队踏入山门,大多却还是失望而回。如今却已沦落,曲折入云的山路上,只有一两间供上山者小憩的破败凉亭,石桌石凳上拂不去的蛛网尘灰,昭示着此处曾经的繁华。
眼睛垂下来,看起来似乎很隐蔽地躲着巡逻的弈剑叛徒弟子走——不是为了不让对方发现,而是为了让对方发现,相信他们只是世道艰难难以糊口,无奈下只好冒死爬到山上来拾柴的贫民。
旁边打扮相似的同伴低低咒骂了一声,他不由苦笑——高贵冷漠的云麓弟子,居然肯配合他打扮成这副样子,实在是极高的觉悟。
不仅如此,英武雄壮的荒火**,娇柔妩媚的冰心门下,几经生死的同伴们,现在全都打扮的灰头土面,无论从哪里看都是上山拾柴的樵夫样子。
他低低地笑,压住心中的几分忐忑几分不安几分紧张几分焦躁,手偷偷伸到背上的柴火间,握住一件坚硬而温润的物事。——那是一把桃木剑。
他来找容融,弈剑第十六代弟子容融,他失踪了五年的师叔……容融。
熟悉的师门依然巍峨壮丽,然而走在亭台廊阁间的人却有了不同。或是俊朗眉目间难掩煞气,或是茫然行走如同傀儡。巴山蜀水钟灵秀丽之气,尽为妖氛笼罩,
强压下心中悲愤,容融收敛气息,避过巡视而来的几名弟子。趁夜色潜入了落入妖魔与叛徒之手的弈剑听雨阁。
太鲁莽了……他心中暗暗地想着,不由得咬住了嘴唇。他的功力在十六代弟子中并不出挑,当年他醉心山水,也没太在意这些东西。此时此刻,潜入妖魔环伺叛徒横行的弈剑听雨阁,随时有被发现的危险……
而被发现,几乎可以说就代表着死亡。
手中的剑有些发烫,容融知道,那是血脉中波动不安的怒火在熊熊燃烧,压过了一切不安与惊惧。
七星长廊七星剑,北极剑阁北天悬。当年他还年少,踏着这曲折蜿蜒的剑廊入了门,在南台上拜了师。那个早上阳光从头顶上照下来,竖立在池子中央的奇形古剑散发出古朴凛冽的光芒,比阳光更耀眼。
他在南坛上拜师,他在北坛上练剑,他们一干年轻的弟子最爱坐在剑阁门外俯瞰这碧波连天亭廊相连,遥望峰峦尽头,一轮红日从水气弥漫中冉冉浮现。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那蕴涵在初升红日中的无形大道,早已与无尽碧水和凛凛剑鸣一起,融入那如水的剑光,深刻在他们的魂魄里边。
纵然身如浮萍生死百劫,也抛不下放不开舍不去的眷恋。
在回到巴蜀之前他曾去过一趟中原,监视背叛的太虚弟子时巧合听说,弈剑听雨阁的掌门佩剑尚在门派之中不知何处,他们正在寻找。当时他一下子乱了心——朱天狱炎剑,那是弈剑听雨阁的掌门佩剑,那是弈剑听雨阁百代传承的信物,那是弈剑一门信念的凝结寄托……当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他已经快马奔回了巴蜀,站在十字路口遥望崎岖的巴山路,望着从此处根本望不见的朱红牌楼。
——弈剑听雨阁的掌门信物,绝不能落到叛徒的手中。
他会回去,他的师侄十岁了,他答应过,要带他去莺啼涧入门。
山路漫长曲折,其间已然碰上了数位弈剑弟子——有的面带杀气时时刻刻握着剑仿佛就要动手,那是背叛的了前同门;也有些,却是一脸茫然,如行尸走肉般晃来晃去,眼神空洞无神……
山下的反抗军曾再三叮嘱他们,当年弈剑听雨阁被破时,有很多弟子不幸被魔化,从此成了行尸走肉。心性都入了魔,再没有记忆在没有感觉,只知道杀戮只知道阻止任何人进入弈剑听雨阁……占据门派的妖魔方天道彰对这些魔化的弟子下了操控,让他们只懂得杀戮一切闯入弈剑听雨阁范围的存在,将他们做了守护弈剑听雨阁的第一道盾牌。若是要潜入弈剑听雨阁,也许那些背叛的弟子还可以蒙混过去,但是这些魔化的同门,是一定要小心避开的。
那样纯粹,以至于到死都无法放弃的守护门派的执念,就这样成了束缚操纵无辜灵魂的工具。
他到底要来干什么?樵夫打扮的少年无声苦笑,眼神却四处巡视着,寻找着希望出现而又不希望出现的身影——五年前,弈剑十六代弟子容融神秘失踪,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巴山脚下。
然而,几个月前,有人传出,曾在弈剑听雨阁山门附近看见他的消息。
——师叔,你失约了,你还记得吗?
他想他应该是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是的,愚蠢——在一个满是敌人的地方,寻找一件自己也不知道在哪里的东西,这种行为只能称作愚蠢。而明知愚蠢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来做,更加愚蠢。
但是他却没法克制自己——或许,从一开始,他就只是想找个理由再回来而已,即使这个回归要以生命为代价……他在这片土地上,度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阶段,所以理应也该在这里走向终点。当年他没有死在这里,而是选择了逃离——那绝不是因为他怕死。
正殿依然灯火通明,然而,当他悄无声息地踏足在重重檐壁上,里面却传来一声低笑,带着一股刺骨的阴冷。
“欢迎来到听雨阁……现在,我是这里的主人!”
妖气混着煞气冲天而起,回荡在弈剑听雨阁庄严巍峨的楼台间,方天道彰大步踏在殿门口,忠实凶残的恶兽枭阳俯首帖耳地跟在他脚边。
可是,比妖气更惊人的是方天道彰所说的话,犹如一只大手生生把心上的伤痕撕扯开来血肉模糊——身体一瞬间都整个僵硬住了,他死死的握住剑柄,压制住一瞬间内心的绝望。他是知道方天道彰的实力的……那一年,那个门派剧变血色钧天的夜晚,那一切早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
孤身一人身处包围之中,面对无法战胜的敌人,十死无生的局面,他毫无恐惧,毫不犹豫,愤然拔剑,剑锋直指方天道彰,剑上的烈焰飞旋席卷,犹如胸中不息的怒火炽烈奔腾。
“你做梦!!!”
——书里说人们对一个地方的感情,最爱用的是“生于斯,长于斯,死于斯。”
他不能选择生,但他可以选择……
死。
他找到了。
沿着山路的一条岔道网上,那个小时看惯了的身影正坐在一片空地上,靠着一块嶙峋的山石。这边离弈剑听雨阁的正门山路其实已经有了一段距离,所以少有人经过。巡逻的弟子也不会随意走过来——如今八大门派均以参加了反抗军,若是随便走到什么偏僻的地方落了单,保不住黑暗中有一把利刃刺来。
所以这里只有那一个人,清瘦的形影,怀抱长剑靠坐在山石边上,一动不动。散落长发间露出半面容颜,当年曾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他停在十米地外,犹豫着,轻声试探着叫了一声:“师叔?”
耳边听到同伴倒吸气的声音,他很紧张,非常的紧张。看着那人慢慢地抬起头,微微地侧过来,视线茫然地望向他。他心思焦灼而失落,声音也不自觉带了点颤抖:“师叔……我是辰秋啊……”
眼看着那人表情虽然依旧迷茫,却还是站了起来,一步步朝他们走过来。他心中虽然有几分不安,却早被原本以为死去的人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喜悦压了过去。不由得也往前走了两步:“师叔……你还活着……”
“小心!”
站在他身旁的荒火战士猛然伸手拽住他后衣领往后拉,一道喷涌而出的碧色剑光几乎当场将他剖成两半。虽然逃过一死,左臂上仍然留了道见骨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他踉跄了几步,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熟悉而陌生的人,望着他一片死寂空茫的表情,望着他以千万次训练出来的,最优雅最洗练的动作拔出背后的长剑,没有丝毫的凝滞,剑锋染火色,猎猎动秋风,指向面前的入侵者。
与此同时,一丝刺目的红,已然从他唇间缓缓滑落。而他却不以为然,甚或——毫无感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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