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水师兄衣衫褴褛,胸口处一团焦黑,一阵长长短短的咳嗽之后,仍旧挺直了脊背,注视着师尊,“还有两招”。师尊稍作调息,手捏法诀,十二颗丈许方圆的水球已凭空成形。这是天书水卷的招式水乱弹,能凝结七颗水球已是千年一遇的天纵之资,想不到吟风师尊竟强悍如厮。师尊法诀再换,水球顷刻之间凝结成冰球,冰球破碎,冰锥如飞蝗般攒射,栖霞亭像是下了一场白亮的雨。 |
你真的要为了儿女私情,弃整个仙居于不顾?”“在遇见落月之前,止水一直依师尊的心意而活,一切都已被安排好,我便如师尊手中的提线木偶般。虽然看似风光,却无时无刻被人操纵着,没有片刻的自由。我所得一切皆有师尊所赐,今日便还给师尊,我们互不相欠,还望吟风仙长成全。”“想要依自己的心意而活么。”师尊神色似乎有些悲痛,抬头望天喃喃道, “凡人只知道反抗命运,却不知这便是命运本身”师尊收回目光,刹那的软弱已荡然无存,仍旧恢复了往日的淡漠,“你若接我三式不死,你我师徒缘尽,今后两不相干,如何?”“求之不得。”话音未落,师尊已出一招,正是火三昧,掌风中狂风烈炎相互交织,风助火势比起寻常威力何止十倍。止水师兄猝不及防,仓促凝出一道冰墙,冰火相激,团团蒸汽向四周迸发而出。我拉着落月师姐后退几步,定睛向场中望去。 |
须臾,师兄被斩为两截的尸身,忽腾起火焰,楚江寒的笑声戛然而止,三团真火和一只幻化为火凤的火兽重重撞在楚江寒的胸口,楚江寒双膝一软重重跪地,口鼻间血如泉涌。 烟尘渐渐散去,止水师兄一身肃杀越过楚江寒缓缓走来,青衫上破损处处,血迹如洇,几成玄衫。 楚江寒紧握着双刀挣扎着想要站起,牵动伤势,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颓然伏在地上。百叶铁青着脸挥挥手,自有魍魉弟子将不省人事的楚江寒搀走,站起身,逼视着吟风师尊,仙长今日可要予我一个交代。吟风师尊起身注视着止水师兄的脸,神色淡漠,缓缓道:“本尊念你修行不易,若你收回之前自革出门墙的话,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你意下如何?”百叶顿时怒极,戟指吟风道:“你……”“百叶兄稍安勿躁,待我料理完门中之事,定会予你一个交代。”止水师兄独立在场中毫不示弱地回望过去,那般桀骜。“师尊,止水只有一个请求,若师尊不允,止水无话可说。” |
转瞬间,楚江寒快到极致的身影拖着道道残影已于师兄错身而过,师兄的上身斜斜飞起,竟被拦腰斩断。落月师姐痛哭失声,飘散的血花带着热泪一般滚烫的温度落入了我的眼睛,我依旧钳制着师姐,低语道:“我相信师兄”。三宗好多弟子已不忍再看,楚江寒先是低笑,后不禁放声长笑,百叶端坐在太师椅上,不觉抚须,面露得色。我死死盯着百叶,楚江寒的的脸,试图把他们每一个表情都刻入灵魂,暴戾狂躁的情绪如春江怒潮般在我脑中翻腾,金色的血液顺着我握拳的指缝缓缓滴落。 |
少顷,止水师兄双臂平举掌心向天开始聚气,碧虚中的阳炎如被无形之力牵引,在师兄头顶旋转翻腾,逐渐凝聚成一团火云,奔涌的阳炎在师兄身周交织环绕成一尊神魔般的虚影,这是师兄将自身修为迫至极限的标志,左近不少弟子的须发微微卷曲,这一式火天罚由师兄使来,竟如同灭世一般。长老们叹息更甚,师兄修为虽强,但已然乱了心智,火天罚威力虽大,但是施展开来处处都是破绽,楚江寒只要抓住聚气的时机,师兄这一场有败无胜。正如长老们所料,一声尖锐的破空之声传来,楚江寒动了,一枚奇形暗器带着寒光射向师兄胸口,师兄不得中断聚气,拧身躲过暗器,阳炎失去引导,如浪涛般倒灌回经脉,师兄如遭重击,昂首喷出一团燃烧着的血雾。落月师姐早已泪流满面,便欲奔到场中,我望见火魔的的虚影,有过刹那间的失神,却还是紧紧拉住了师姐。 |
这一战事关仙居与魍魉两派脸面,师尊与百叶不可不来,只得令弟子在栖霞亭中置了两张太师椅供二人坐镇。前来贺喜的两派弟子多有好事者早已将校场团团围住,前排的还好些,后排的奋力伸长了脖子,仍旧看不到,只恨生的脖子短了些。校场正中,止水与楚江寒相对而立,二人四目相接,电光石火之间已交上了手。碍于天书仙法是以心神操控五灵,伤人于数丈之外,比不得魍魉门派的近身武技,师兄一时稍占上风。魍魉门派的身法也非是等闲,楚江寒从容化解师兄的火凤、火球,拧身后跃施展遁术隐去身形。师兄敛去周身阳炎,内息变换,一道道水波在身周成形,手印随之变幻,道道地泉喷涌而出,覆盖了小半个校场。师兄内息再变,一道道巽风,相互交织缠绕,凝结成十数个雷珠,环绕师兄飞舞。看到此处即使一些长老也不由赞叹,能如此纯熟地运用三种心法对敌,师兄修为之高,无愧于后辈第一人。 师兄口中念咒正要召唤落雷,一道锐器撕破虚空的尖啸让众人耳膜狠狠一振,只见楚江寒的身影快到极致携着两道残影与止水师兄身形一错,再次隐去。止水师兄一个趔趄,胸前衣衫尽裂,两道血痕由双肩延伸至腰部,望之可怖。落月师姐一声惊呼,便欲冲进场中,却被我狠狠拖住。“这是他的战斗,事关尊严,我们不便插手。”我顿了顿,喃喃道:“我相信师兄。” 止水师兄转换内息,双掌真火翻腾,在胸前伤口处一抹,算是勉强止住了血。剧烈的疼痛让他脸上苍白得毫无血色,但是他的双眼愈发清亮,我记得这个眼神。止水师兄状若疯癫,狂乱挥掌,一道道罡风激射而出,卷起尘土,一时间竟难以看清场中人影。围观的众人纷纷摇头,也有不少三宗长老暗暗叹息。 |
请叫我榴莲君丶 发表于 2018-2-27 11:10 666,chenduxiu同学,笔给你,你来写 |
楚江寒这一番话让止水师兄退无可退,唯有迎战,言辞之中流露出的阴毒,让人不寒而栗。止水师兄深深地望了落月一眼,师姐回望过去,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不复存在,他们眼中只剩下了彼此。良久,止水师兄收回目光,对着楚江寒抱拳道:“此地施展不开,楚兄这边请。”低沉的音线中透出厚重、桀骜,恍若山盟海誓。 此情此景,令我又想起了那日凤凰花树下,胸中抑郁更甚,不禁举坛豪饮,这一饮似鲸吞,若潮汐,半坛烈酒汇成一线,直冲入腹!酒浆四溅,打湿了我的鬓发衣襟。我只觉一道烈焰自丹田处燃起,直冲天灵,头脑中稍感晕眩,有种说不出的痛快。 止水师兄和楚江寒的比试最后定在栖霞亭,栖霞亭本是一处校场供云麓弟子切磋较技之用,不知从哪一代掌门起,门中弟子上体天心,心性、修为越发精进,相争之心越发淡漠,此地废置不用,后有前辈喜爱此地的云海霞光,便作了此亭,更提名栖霞。 |
好久没更新了,后排自顶一下 |
轿子落定,我的思绪也戛然而止。我再次见到了楚江寒,他着一袭大红喜服,刻意地收敛起了昔日的锋芒,白皙英气的脸上凝结着微笑,颇有几分俗世翩翩佳公子的意味。他在司仪的指导下一步一步做完了礼仪,将师姐迎出来,一一拜谢众人,安排入席。 我挑了个靠前的位置,只见八仙桌上已经摆好了云麓仙居的美酒般若。传说此酒久负盛名,就是所谓海量的凡夫俗子饮上一小杯,也得醉上三五日。若是那酒量稍差点的,一口下肚即可翻倒。只是不知“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 明明是佛家禅机,仙居的美酒怎会取这样一个名字。我落座,自由女婢将我面前的玉爵斟满。我捧起玉爵一饮而尽,只觉这般若酒寡淡如水,实在名不副实。礼台上,落月师姐和楚江寒已在司仪的主持下拜过天地。魍魉掌门千叶和师尊吟风端坐在两张太师椅上颇为赞许地注视着一对新人。此时司仪朗声道:“二拜高堂!”落月师姐的身子明显一滞,但还是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双方掌门将二人搀起。司仪再次朗声道:“夫妻对拜”“且慢!”话音未落便被狠狠打断。众宾客顿时一惊,只见止水师兄依旧一袭青衫,不知何时已牵着落月师姐的柔荑,与她并肩而立。楚江寒面容青紫戟指道:“你…..你…..”止水师兄向着楚江寒又似向着师尊抱拳道:“落月与在下心心相印,早已私定终身,今日之事迫不得已让各位难堪,还望见谅。”言毕,举众哗然。 师尊铁青着脸长身而起,斥道:“止水,你身为云麓仙居代掌门,你可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止水师兄双手将玉冠取下,如瀑长发顿时披散了一肩,显出几分桀骜。他凝视着师尊轻轻在玉冠上一弹,玉冠自行飞落至师尊身侧的几案上,“此冠一去,止水不再为云麓仙居弟子,师尊的传道授业之恩,只得来生再报了!” 我提起酒坛挥掌如刀切去了坛口泥封举坛就唇几大口就饮下半坛烈酒,蓦然张口喷出一道浓烈至几欲燃烧的酒气,挥袖擦去口边酒渍只觉心中波涛已如怒海狂潮一股抑郁横亘于胸几次要喷薄而出却都被一道无形屏障给牢牢封了胸中不得宣泄。 “好!好!好!”师尊怒极,连说出三个好字。一拂衣袖正要出手。沉默了许久的千叶忽道:“小辈的事情,就由他们自行了结,我们不便去插手。”千叶给楚江寒使了个眼色,楚江寒立刻会意,紧盯着止水师兄,森然道:“落月师妹国色天香,蕙质兰心,如此佳人人自然是要嫁予青年俊彦的,论地位,楚某不才,承蒙百叶师尊厚爱,七日之前已传位于我,反观止水师兄,本是前途无量,却非要自革出门墙,楚某略胜一筹。论修为,早就听闻止水师兄盛名,不知今日可否不吝赐教?” |
我与师姐相对,正当二人心绪如潮,忽听得门外乱哄哄的。原来迎亲的队伍已到,新娘需出阁入轿,我赶忙将一只玉笼系在师姐腰间,在师姐耳边低低道:“此物名莫失,止水师兄托我予你”,落月师姐先是一惊,继而眼圈一红,一颗泪珠顺着脸颊滴落在猩红的地毯上。我低了头不去看她,只捧了红绸轻轻盖在师姐头上,师姐你莫要哭,要相信止水师兄。师姐紧紧握住我的手,任由我牵着她入了轿子。在我的感觉中,一路上并没有如下界嫁女一般吹吹打打的喧嚣,反而像是举行祭礼一样的庄严肃穆。似乎是因为,只有我知道,这不过是一场风暴前短暂的平静罢了,这场风暴也许会颠覆我、落月师姐、止水师兄的一切,但是我别无选择,我反复思考为什么我会答应止水师兄,但是无论思考多久都没有结果,似乎是理所当然。 |
十月初八,大吉,宜嫁娶,出行。 落月师姐沐浴已毕,着一件大红喜服,广袖低低垂落像一对等待被折断的蝴蝶的翅膀。镜中的落月师姐双眸黯然,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像是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此情此景,这般似曾相识,不想世事无常,我有些伤怀,不知如何去安慰。只得学着话本中描述的样子帮师姐梳头,絮絮念着:“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我记得,这个仪式唤作喜梳,要由“好命婆”来完成,我曾为追逐一个人,不惜性命,却得以彻悟,如今无悲无喜不知算不算好命。 |
是夜,我就着清冷的月光,顺着熟悉的路,缓步走到水云镜前,像是走过了一生一样漫长,镜中人着一袭晴岚金枫,白发,金瞳,眉心一点仙印,神色淡漠,看不到了分毫过去的影子。我心底里忽有一种不甘,便按照天机诀开始推演,水云镜上先是现出一片血海,继而随着一阵阵尖锐的声响,裂痕像蛛网般布满了整个镜子,一件瑰宝就此毁于一旦。“此镜泄露天机太多……”师尊淡漠的声音传来,水云镜的碎片一点一点继续破碎成晶莹的沙尘,“今日之事,冥冥中早已注定”,不知何时,吹起了风。玉屑似的沙尘浸润在素白的月华中,像一片缟素,随风飘向黑暗的远方。原来在宿命面前,镜与人并没有什么不同,我不禁握紧了拳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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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感词是什么鬼 |
次日我再次见到师尊,他修行似乎遇到了极大的麻烦,面色发青,左臂已经完全不能活动,但见到我来,仍旧强打起精神。我将溟钻收好,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嘱咐我凡事小心。我端坐在万元塔内,开始凝神静气,赤红的溟气在我身前翻滚变化着形状,我引导着溟气顺着经脉向肩井穴冲击,溟气入体伴随着炽痛的撕裂感顺着经脉蔓延。溟气冲入左侧肩井穴的一刹那,只觉得刹那间自己的左半边身体仿佛被闪电击中了一般,瞬间失去了知觉,紧接着,这麻木感从身体左侧向右侧蔓延,只是几息之内,除了头部以外,我整个身体都失去了知觉,意识正在变得越来越模糊,这便要死了么?我眼前仿佛又现出一袭青衫,近在咫尺却又那般遥远,一股强烈的怨恨自心底里升起,我恨苍天,也恨我自己,我引导全部溟气入体想用疼痛唤醒自己越来越浑噩的神志,不料我竟毫无感觉,只是强烈的倦意如春江怒潮,顷刻间将我仅存的神志完全吞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