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才打开,还未等金坎子提脚,一片剑光便漫了出来,气势汹汹仿佛要将他淹没,一息之间左右退路皆被封死,他提剑招架,却不料来人剑招奇巧精妙,几次擦过他要害被他险险避过。心中一动,邪影手中拂尘一甩,飘至那人身后,瞬间成夹攻之势。
那邪影从身后攻来,南君雁也不避,只是一招急攻将眼前的太虚弟子逼退,自己紧随欺身向前,与邪影拉开距离,幻心兵解连开,在邪影追上来时猛然回身一招归元将邪影击散。
几个起落间,两人停在屋顶,虽未再动手,也将真诀神技各自开启,金坎子招出丹鹤,方开始打量对面的女子。若不是刚刚交过手,金坎子绝不会相信这样孱弱的女子能一剑破了他的邪影。弈剑还真是卧虎藏龙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功力,就算是弈剑百年难得的逸才萧逸云怕是也做不到如此地步。
南君雁也借着月光认出来人,正是中午与自己在客栈门口擦肩的俊美男子。可惜了一张俊脸,却是这般狠辣之人。刚刚那邪影潜入屋中,起手便是杀招,幸得她早有防备。
金坎子思付一番,召回了丹鹤,手中长剑也归入剑鞘,对着南君雁灿然一笑,抱拳作揖。
“今日偶见姑娘天姿,思之难寐,特趁月来访,实在是唐突佳人了,我在此向姑娘赔罪。”眼角眉梢一片风情,薄唇含笑,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是吗?”南君雁也笑,“那倒是我冒犯道长了。只不过道长这让邪影来拜访的方式,倒是让我受宠若惊呢,常人可难得看到,这太虚禁术唤出的邪影呢。”
“姑娘说笑了,谁不知道如今的太虚掌门已将邪影真言解禁,太虚门下弟子,只要修为达到,皆可修习此术,何来禁术一说?”金坎子有些玩味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如今宋御寒带门下弟子修习邪影真言一事天下皆知,遇上太虚弟子能召唤邪影也见怪不怪,这女子却仍将邪影视为禁术,有趣。
“哦?我已多年不入大荒,倒不知此事。”南君雁沉吟,想来太虚观也是遇到了灭顶之灾,才冒着会被反噬的危险修习邪影真言,“就算如此,道长就能让这邪影潜入我屋中?明人不说暗话,道长到底有何事?”
“姑娘果真是爽快人,我喜欢。在下想借姑娘的白月莲一用,不知姑娘能否割爱?”金坎子把玩着腰间的玉坠子,手有意无意的从剑柄上拂过。
“真不巧,已经被我吃了。这么好的东西,毕竟只有吃下去才安稳,道长你说呢?”
“那倒是真不巧了。今夜月色绮丽,不知姑娘能否与我同游?”金坎子慢慢抽出长剑,左手画符,招出邪影。
“太虚禁术,道长倒是修炼得不错呀。”一柄剑破风而来,南君雁轻轻一跃,跳上了剑。
太阳跃出山头,将温暖的光芒洒向大地,南君雁在掌柜不解的眼神里付了他双倍的钱,牵着小毛驴离开了客栈。
昨夜与那太虚弟子交手,虽赢过了他,但紧要关头却被他一招定身咒定住,最终没追上。
传闻在侯马屯出现的玉玑子,心狠手辣修炼太虚禁术的俊美道长,不知二者有何联系,看来这侯马屯,还是非去不可了。
张鸣武回到马匪营地,入目的就是一片尸山血海。
平遥镇一事,本来只是想趁机捞点油水,可谁想到会走到那个地步?为了救自己这个真马匪,假扮成师爷的钦差郭德海被照爷假借马匪的名头害死,他决心要弄死照爷为郭德海报仇,却被告知那是自己的生身父亲……是亲?还是仇?
天意弄人,让一对父子刀剑相向,看着亲生父亲自裁在自己面前,张鸣武不知该不该哭。也是看透了,就算成了让人闻风丧胆的九筒马匪又能如何?有些事,始终无能为力,倒不如做个农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来得自在。
七条来找张鸣武的时候,他正端着个笸箩喂鸡。
“大当家救命啊!!!”七条一见他就扑了过来,吓得一群鸡叽叽喳喳的叫起来四处乱窜,鸡毛灰尘漫天飞。
张鸣武皱起了眉头,又往边上撒了一把麦子,用食物安抚了受惊的鸡群,“我说的你们都不当回事是吧?说了我不是大当家了,滚滚滚,别来烦我!”
他走后侯马屯的马匪乱成了一锅粥,几个有本事的为了争九筒马匪的位置各种拉了一票兄弟杆上了,这事他知道,也有人找到他想让他出面支持。但既然已经走了,他也不想再掺和,谁做九筒马匪大家各凭本事吧。可偏偏有些不长眼的非要往他这里凑,这是逼他动手啊!
“大当家你这次一定要救救兄弟们呐!”七条气喘吁吁的扑在地上。
“又怎么了?又是谁和谁打起来把谁弄死了?!说了我不管那些了,少来烦我!”
“不……不是啊大当家!这次不是弟兄们自己斗啊!不知道哪里来的杀神,到了寨子里一言不发就开始动手,手段毒辣得紧,招招毙命,我跑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兄弟死在他手上了!弟兄们怕是撑不住了,大当家救命啊!”
虽说不再管马匪的事,但张鸣武还是回到了马匪营地。真要是来寻仇的,哪怕他退隐,对方也不会放过他这个曾经的九筒马匪,与其留在村子里牵连他人,马匪的事,还是在马匪的地盘上解决吧。
张鸣武的到来,只让那个白衣男子瞟了一眼,手中的长剑依然不快不慢的戳进了剑下人的胸膛里,血花四溅,四筒一声惨叫,想要挣扎,踩着他的脚一个用力,他听到了胸膛中两声脆响,一阵剧痛袭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阁下是何方高人,我们这些小人物不过混口饭吃,不知何处得罪了阁下?我在此向阁下赔罪,还请留弟兄们一条活路。”张鸣武一眼就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那只还在四处搜寻的白虎证明对方是太虚弟子,近年在自己的管束下,几乎没得罪过什么八大门派的弟子,看着对方那姣好的面容,张鸣武心中冒出是不是那个不长眼的把他当小娘子抢过的荒唐念头。
“请罪?”金坎子抽出插在四筒胸膛里的长剑,阴测测的笑了,“区区马匪,竟敢败坏吾师之名,罪无可恕!”一剑挥下,还在呻吟挣扎的四筒彻底没了声息。
有幸存活得马匪挣扎着围到了张鸣武周围,五六百的马匪现在还活着的也就百来人,都被这场屠杀吓破了胆,还是握着刀对准了金坎子。
“大当家,要替兄弟们报仇啊!”
“对!杀了他!替兄弟们报仇!”在这些马匪看来,他们的大当家,九筒马匪张鸣武,那可是战无不胜的人。
张鸣武苦笑,报仇?就凭这一人斩杀两三百人,怎么报仇?除了自己,其他马匪也不是吃素的,这么多人都挂了,自己上去,也是送死罢了。
“我拖住他,你们能跑多远跑多远吧,以后做个正经营生,别做马匪了。”张鸣武抽出刀,自己今日怕是要交待在这里了。自从当了马匪,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没想到已经决定隐退,还是逃不过。
“我不走!我与大当家生死与共!”
“不错!咱们跟他拼了!”
“真是兄弟情深,让人感动啊,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们,今日一起送你们下黄泉,让你们来世也做好兄弟。”金坎子一手持剑,一手凌空画符,身后腾起墨黑的邪气,凝成邪影。邪影向张鸣武扑去,金坎子巍然不动,就这么几只小虾米,邪影就能轻松松他们上路。
侯马屯的马匪只是习得皮毛武艺的普通人,虽说横行乡里,但也只是提着刀随便打劫一下普通人,一见这冒着浊气的邪影,心中先怯了三分,又如何抵挡的住?只见邪影冲入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惨叫。
张鸣武看着身边的兄弟一个个惨叫着倒下,咬了咬牙握紧大刀劈向邪影,“你们走吧!”
一番缠斗,张鸣武渐落下风,他周围的弟兄看大当家身陷险境,依然硬抗着让他们走,心中血气上涌,一时间忘记了恐惧,又爬起扑了上来,将邪影团团围住,你一刀我一枪,慢慢又占了上风。
金坎子见这几只小虾米居然挡住了邪影,一时半会解决不了,他懒得在这里浪费时间,便打算出手。掐起真诀,一招符惊扫了出去,不过几个普通人,足够了。
张鸣武与邪影缠斗也不忘分神注意那白衣男子,见他出手,发狠逼退邪影,转身迎向飞来的光符。巨大的威压扑面而来,压得他站不稳,心之暗道一声吾命休矣。不想再做无谓挣扎,只要放弃抵抗,一道剑气破空而来与光符相撞,消弭于无形,压力骤撤,张鸣武也踉蹡后退几步。
金坎子抬头,昨夜未能得手的那女子御剑凌空,三阳六合几招出手将邪影缚住,七曜瞬间俯冲贴近邪影,炫炎归元,邪影便消散了。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姑娘,我们又见面了。”金坎子冷笑道。
“的确如此,昨夜没能留住道长,心中正可惜呢,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南君雁从腰带里摸出一个小瓶子递给张鸣武,“里面装的是活络丹,张大哥先服下吧。”
“看样子,这里的人,是姑娘的老相识了?”金坎子走近,地上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摆,一片血海衬得他宛如艳鬼。
“算不上老相识,不过萍水相逢罢了。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道长?惹道长造下如此杀孽。”
“哦,听姑娘这话,是要保住他们了?”金坎子心思缜密,一瞬间便有了主意。
“道长不如听我一句劝,得饶人处且饶人。”看着眼前尸横遍野,南君雁皱起了眉。
金坎子突然笑得如沐春风,在他身为太虚弟子的那些年,便是带着这样的笑容,言语温和亲切,俘虏了几乎整个西陵城少女的芳心。提起二国师玉玑子座下弟子顾汐风,无人不赞一声风华绝代,以能与他相交为荣。他就是这样引诱各派女弟子,让她们对他死心塌地。
“在下技不如人,姑娘要保他们,我自然退让。不过姑娘可要看好他们,千万别给我留机会,我可是会不择手段,不死不休,当然,死的,肯定是他们。”
“道长这是不肯放过他们了?”
“要我放过他们,也不是不行。姑娘应该知道吧?我想要的东西。”金坎子提出了条件,“只要姑娘将白月莲给我,我保证放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