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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5 0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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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来自:重庆 
| 【伍】 
 
 揭开纱布的时候,许墨卿稍稍张口,有些发怔。
 
 
 飘若将他的神情尽数收入眼底,她推开他径自走到妆镜前。
 
 
 妆镜里的女子依旧面容白皙,明波流转——若是除却那道自眼角而下,划过大半张脸的丑陋疤痕,这定然是个美貌动人的女子。
 
 
 “飘若姑娘……”
 
 
 许墨卿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飘若缓缓转过身去,她对上他满是怜悯的双眼。她想对他说“没关系”,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一瞬间,泪如雨下。
 
 
 许墨卿慌了手脚,忙去掏袖口却找不见绢帕,只得紧步上前拥她入怀中。
 
 
 “姑娘若是不嫌弃,墨卿愿照顾姑娘此生……”
 
 
 没有犹疑,言语坚定。
 
 
 
 如此飘若便住了下来。
 
 
 
 许墨卿只是个普通的书生,日里除了自己念书写字,便只靠着替人写些书信挣几个钱。如今硝烟遍地,战火纷飞,多少人背井离乡流离失所,于他而言却也算是赶上了时候,流散到此地的人们大多来找他写封家书报个平安,这日子堪堪还过得去。
 
 
 可他对飘若是极好的,平日里的吃穿用度尽量往好处去给她置备,虽远比不上上卿府中那样精贵,飘若心中却已是十分温暖。
 
 
 飘若曾想,这样的结局未尝不好。她是官家女子,自小念书识字,可以伴着许墨卿吟诗作对,也可以高谈阔论当下时局。她的女红虽比不上江南的一品绣娘,却也相当精细,补贴家用是绰绰有余的。
 
 
 如此相夫教子的平淡生活或许才是自己所向往的吧,用那显赫的将军夫人的头衔以及一段未知的命运来换取,未尝不好。
 
 她想起浅绛,这样一种全新的生活,有些恨,不恨也罢。
 
 
 
 殊不知,这不过是开始。
 
 
 
 
 
 【陆】
 
 
 
 飘若还清晰的记得,那春日的隐约透出的暧昧。
 
 
 她蒙了面纱到街上去挑些新鲜蔬果,提着篮子回家时却在酒肆外停住了脚步。酒肆里喧闹嘈杂,可她内力仍在,只稍凝神听去便能听到个熟悉的声音。
 
 
 
 “我说你小子眼光忒差了点!娶个那么丑的老婆回家!”
 
 
 “嘁,你们这帮子鼠目寸光的,知道些个什么。”许墨卿慢悠悠的说着,“她是破了皮相,可她那身子上白嫩的很呢!”
 
 
 “嘿,也是,晚上一吹了烛火,谁知道长个什么模样。”
 
 
 又一人道,“那什么时候也给兄弟几个摸两把?”
 
 
 “呸!”许墨卿啐了口,“说你们目光短浅还真不赖,她可是个宝贝!”
 
 
 “怎么说?”
 
 
 “我在路边发现她的时候,见她浑身是血还以为她早死了呢。我看她手里攥着根簪子,便想掰开她的手拿去卖喽,谁想她竟然还活着。我摸了下她衣服的料子,软和精贵得很,我就猜是哪家小姐,救回去不准还能拿了赏赐。”
 
 
 有人嗤笑了声,“这世道乱着得很,到现在也没见着哪个大户人家来寻她,还不是你给好生供养着。”
 
 
 “哈,我给供养着?”许墨卿哼笑了两声,继续道,“你们可知她随身佩戴的那些金银首饰我给卖了多少银子?我拿去九黎城里的大当铺,那掌柜的看的眼都直了,差点没叫了官兵把我抓起来!”
 
 
 “真有那么个贵价?”
 
 
 “过来过来,”许墨卿压低了声音,“我可告诉你们,掌柜的说,那些首饰都是宫里头的样式做法。”
 
 
 “不假?”
 
 
 “那是,她若是回去了,我自然飞黄腾达。若是不回去,那些个银钱也足够我买个小官当当,等她人老珠黄了我再从醉月楼里买个漂亮小妾不就是了。”
 
 
 “这等好事怎的不让我碰上!以后出息了莫把我们忘喽。”
 
 
 “哪会,来来来,喝酒喝酒……”
 
 
 
 飘若抬头看了看天,似乎有一股浓烈的鲜血的气息窜入鼻间,流淌入喉。
 
 
 仿佛又回到了冰冷的雨夜,她看见从那人怀中掉落出的雕花白玉簪,在漆黑的夜里明晃晃的刺痛了她的眼。
 
 
 过去的一幕幕倏地闪现眼前,飘若笑着摇了摇头,原来,那些以为过得去的过去,在横成沟壑的伤口面前,从来都是自己为自己编织的谎言。
 
 她忽然意识到,哪怕自始至终扮演的都是丑角,这戏文,也该自己来写。于是拂了拂衣裙,提着满篮子的蔬果按来时的路悠悠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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