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活动】——暖阳融雪，陌上花薰

冷玉无瑕

我很早前就听说过，云麓仙居的茶艺堪称一绝。水质、水温、茶量、茶具，都有着极为严格的规定。说起云麓门中最谙此道之人，又当首推入梦仙官。
我并没想到，有这么一天，自己竟能品到入梦仙官亲手所沏之茶。

“这茶叶……”看着入梦仙官打开那个精雕细琢的玉盒，我不由得吃了一惊。
里面的茶叶，竟是娇艳欲滴的红色。
“是红色的。”她回答着，用白玉杓舀了约有半杓，小心地送入桌上浅金色的壶中。“这便是它的第一个奇妙之处。”
“为什么，要用金色的？云麓仙居本是超然世外的门派，沏茶时，却为何特地要用颜色如此华丽的茶具？”有人问。
“金为世人所视为尊贵，实在俗之又俗，丢失其本质。”入梦仙官回答。“其实。金色嘛……”她笑了笑，不再说了。
红色的茶叶，浅金色的底，显得鲜丽夺目，华贵异常。

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我的姐姐。

我一直觉得，红色是种俗气的颜色，品茶是种附庸风雅的事。
然而，她最喜欢的颜色，就是红色。她最常用来消磨时间的方式，就是品茶。

因此，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觉得自己的姐姐实在是个“浅”得可以的人！
她从小就特别爱臭美。看见漂亮的衣服首饰，就会两眼放光。她喜欢穿着漂亮的衣服，在小伙伴面前跳舞，头上还簪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花。在别人的喝彩声中，她总会露出陶醉的神情。

对这些行为，我总是嗤之以鼻。
在我看来，那些做工精细的衣服，只有家里有闲钱的人才会去购置。穷人家，是没有权力也没有必要去追求这些的。
衣服漂亮有什么用呢？又不能吃！论起保暖的程度，粗布棉袄会比它更好使。

当初她选择入冰心堂，长辈们都很高兴，说什么小小年纪就有悬壶济世仁者心，很难得。
但我却怀疑，她是看上了冰心堂头饰上那一堆娇艳欲滴的花花草草。

“第一个神妙之处？哈，那便是说……这茶还有其他不可思议的地方啰？”身边突然传来了一句话。我微微一惊。
原来刚才走神了。

“随着水的沸冲，时间的变化，茶的颜色，是会发生改变的。这也是它的神妙之处。”入梦仙官淡淡地说。
“就像是，风云变幻的世事，五味俱全的人生……”同行的太虚观弟子，若有所思地说。“人生如茶，说的便是这个么？”
一时间，我竟有点恍惚。

以前，我也曾听过类似的话。
那是在冰心堂的子午亭里。
（未完）

[ 本帖最后由 冷玉无瑕 于 2009-1-20 23:30 编辑 ]

冷玉无瑕

“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喜欢上喝茶了！”我看着面前的绿衣女子，不可思议地说道，“我早就听说，在江南，品茶成风。没想到连你也受了感染。”
“呵……”她不置可否地轻笑一声，把一撮君山银针仔细地洒入茶杯中。
“啧，看不出，你也是个附庸风雅之人呐！”我无聊地看着她泡茶，说道。
“耶，别这么说！”她拎起铜壶，开始往杯里酌热水，“好歹我也是你姐姐啊！有妹子这么和姐姐说话的吗！”
她停了停，又补充道：“我从来不是那种喜爱跟风的人。静下心来，你就会发现，品茶，确实是妙不可言。浮生若茶……说得再好不过了。”

我捧起茶杯，百无聊赖地环顾着四周。

在冰心堂，满目都是流动的绿色。弟子的服饰，也是一色的翠绿。
自从拜入冰心堂后，姐姐就很少穿她喜欢的红色衣服了。

“第一沏，雾霭腾腾，是纯净的白。”在沸水冲起的雾霭中，入梦仙官的声音幽幽地传来，“轻如白梦，雾浓影投……”
透着白雾，我看见水汩汩地流入茶壶中。红色的茶叶打着旋，竟是把茶壶内的水都映红了。
“哇，水可是才倒进去的耶！怎么这么快就变颜色了？”坐在我身边的弈剑弟子吃惊地说。
“没有。水，仍然是原来的颜色。”入梦仙官淡淡地说，“你看到的，只是幻象而已。那不过是光在玩弄的术法。”

不知为何，冰心堂和弈剑听雨阁，关系总是异乎寻常的好。
因此，当得知某位弈剑弟子要成为我的姐夫时，我一点也不惊讶。

姐姐从衣橱里翻出了一件衣服，笑着问我：“你觉得怎么样？”
我的第一反应是：噢，怎么又是红色的衣服？！但旋即又觉得有些好笑，这种事，自然是要穿红色的衣服。不然呢？

我从她手里接过衣服，仔细地看着。
我不得不承认，那确实是一件很漂亮的衣服。
料子是上好的丝缎，掂在手里显得很轻。红底上，用稍深的丝线绣着百花穿蝶的纹样。袖是极浅的金色。腰上坠着璎珞，华而不俗。

我把衣服还给姐姐：“确实很漂亮！真的！”

姐姐接过衣服，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衣服上的纹路。她的面孔，如同那些纹样一样精致。眼睛，嘴角，都贮满了笑意。
美得就像——冰心堂里那些怒放的九心海棠。

[ 本帖最后由 冷玉无瑕 于 2009-1-20 23:27 编辑 ]

冷玉无瑕

一声清脆的瓷器撞击声，把我拉回了现实。
随之传来的，是入梦仙官依旧不温不火的声音，“我们可以慢慢等了。”
随着盖子的盖上，壶里的茶叶，壶外的世界，被隔绝了。

“茶，最后会变成什么颜色呢？”同行的弈剑弟子好奇地问。
“呃……我觉得，不会是红色！”太虚观的那位仁兄沉吟了一会儿，说道。
“何出此言？”入梦仙官还是那种语气。
“红色，太俗气啦！云麓仙居只有黛、白、蓝、紫、金、青六仙官，而偏偏不设赤梦仙官，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吧。”
“咳……”入梦仙官轻咳一声，不置可否。

到了这里，故事应该打止了。
我也一度这样认为。

但是……
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先帝在巡游到雷泽时，突然离奇地驾崩。
朝中的几位皇子在得知父皇遇刺之后立即展开了对权力的追逐。正当他们的争夺进入白热化之时，燕丘以北的太古铜门不知被谁打开，大批的妖魔部队涌向了大荒世界。
烽火燃遍了大荒，多个地区接连失守，被妖魔所侵占，华夏王朝岌岌可危。

弈剑听雨阁，被妖魔攻陷。
然后，就像那些狗血的故事里所写的一样。英勇的师兄师姐们肩负着重任，面对着妖魔的追兵，毅然对着师弟师妹们吼道：“快走！”
然后，转身，拔剑，怒视着敌人……
……

姐夫被救回来时候，已经没有了知觉。
他的手里，还死死地握着被斩断了的剑。
姐姐的脸色变得惨白。她的嘴唇颤动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冰心堂的医师看过后，脸色也变得十分凝重。
“我去拿伤药和纱布。你先帮忙把他身上的衣服解开吧，我好敷药。”她说完，便离开了。

他身上的血都干涸了，把衣服紧紧地粘在了身上。要怎么样才能解开？
我想了想，递了把剪刀给姐姐，但却被她推开了。
“他的伤，够重了。我不想再让任何利器再近他的身。”姐姐微弱却又坚定地说。
“你，帮我打一盆热水过来吧。”
我一愣，随即明白了。她是想用手巾一点一点把血湮开。
我担心地说：“这样，是不是太耗时间了？”
她以不容商量的口吻说：“快去！”
我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照做。
把热水提进去后，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叫我。是师兄。似乎师门里有什么吩咐。
将热水放在床前，担心地看了看姐姐，我还是掩上门退出来了。

后来我才知道，为了把血衣褪下，她用了整整一个时辰。
清理完后，她擦了擦挂在脸颊上的汗珠，看着医师一点一点处理伤口，喃喃地说了句：“干净了。”
然后，便没有任何预兆地栽倒了。

医师从房里出来后，我担心地问：“他……还能不能……”
医师叹了口气：“性命，勉强还是保住了。我已经结下了七星还魂的法阵，可让他魂魄不散。但是，他恐怕……”
她顿了顿，似乎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吐出这几个字：“很难，再醒来了。

那位医师，主修的是岐黄。
她都这样说了……那又意味着什么呢？

我曾不止一次地从小说里看见过这样的情节。
当时，我还在心里放肆地笑：写得真是好狗血，好恶俗啊！
没想到，当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边时，竟会是这样！

“现在，茶的颜色应该变了吧。”弈剑门人好奇地说，伸手欲要揭开茶杯盖。
我一楞。唉，这是第几次走神了？
“不可！”入梦仙官抬手阻止，“如果在此时揭开，这泡茶是无论如何泡不好的。”
“那……我们又如何知道，茶的颜色是在变化呢？”
“唉……”入梦仙官的语气，头一次流露出了一丝惋惜，“本来，这茶是要用特制的水晶杯来泡的。但是，这回走得是在匆忙，哪里顾得上带茶具！”
她顿了顿，说：“也罢。现在用的这一套茶具，只不过是颜色不透明罢了。泡出来的效果也还是一样。”
“那……这……我们就看不到颜色的变幻了。”弈剑弟子失望地说。
“世事纷纭，红尘滚滚。又有谁能看得清泠通透呢？”入梦仙官的语气，又变得和先前一样了。“就算你看不到，它也还是在依旧变幻。”
其他两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却在心里暗暗地骂了句：“神棍！这种人，不去做神棍就太浪费了！”

[ 本帖最后由 冷玉无瑕 于 2009-1-20 23:27 编辑 ]

冷玉无瑕

“现在，茶应该变成黛色了。”沉默了一阵后，入梦开口打破了这片沉寂。其他人都不由得一愣。看来，他们也和我一样，分神了。
“黛色?”
“没错，黛色。似青而非青，若黑而弱于黑，青而不散，黑而不稠……”
我不知怎地，突然说道：“我不喜欢这种颜色！”
其他人转过头，诧异地望着我。
我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突兀，小声地嘟囔道：“黑色中透着的，若有若无的光亮，最是折磨人！”
“什么？”太虚弟子疑惑地问。
“没什么……”

姐姐在醒来后，呆坐了好几个时辰。
看着她的样子，我真的很担心。

姐夫的同门，来看过她几次。
他们多少有些愧疚，若不是为了替同门断后，姐夫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你们不用如此。”姐姐突然开口了，
“师兄他……”那几人想开口安慰她几句。
“他很傻，是不是……”姐姐拭了拭眼角，坚定地说，“不要这样想。他希望的，就是自己的同门能平安。这也是他作为一个师兄的责任。”

后来，我因为师门里有事，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再去看姐姐了。

忙完师门吩咐的任务后，已经过了大寒了。
虽然到现在为止，连一片雪花都没有。但是，天气却似乎比往年还要寒冷！

我匆忙地赶到了姐姐那儿。
“她现在，还好吗？”我敲了敲门，暗想。

门“吱呀”地一声开了。
我被眼前飘来的金红色晃到了眼睛，不由得一愣。
是姐姐！她竟然穿着那套红衣服！脸上还化了淡淡的妆！
难道……

我在完成师门分配的任务时，就隐隐听见了些消息。
“那个女人，真是心狠！丈夫都成那样了，她居然还有心思化妆！”
“是啊！而且，她居然还穿了套红衣服！冰心堂怎会教出这种不知廉耻的弟子！”
虽然我觉得姐姐不会这样，但心里还是难免有些忐忑不安。
这，也是我一完成任务急急忙忙赶来的原因。

没想到，她居然真的……
我当下楞在了门口，做声不得。

姐姐显然看出了我的异样，声音颤抖着问：“你，是不是也认为姐姐很没心没肺，居然还有心思打扮？”
“我……”

姐姐叹了口气，说：“我本以为，看到那样的他已是对自己最大的折磨，没想到，比这更惨痛的，是这些日子的等待！每天充满希望的等待，却似乎一点起色都没有。绝望一点一点滋长，却又闪着微弱的光。”
“我以前之所以喜欢那样，并不是因为什么虚荣心。我只是觉得，打扮得好一点，自己的精神也会随之好起来，这样，我便可以保持着脸上的笑容。我不希望，他一醒来，看见的是满脸憔悴的我。”
“你看这套衣服。每当我穿上它，就会想起以前那幸福的时光。在漫长的绝望的等待里，会有一丝的希望渐渐燃起，鼓励着我……”

听到这番话，我沉默了。
姐姐看了看窗外，笑着说：“今年还没有下雪呢。大概要等他起来和我一起看时，才肯飘下来吧……真是善解人意。”

“入梦……茶应该好了吧？”身边突然传来一声有些不耐烦的质问。
“呵，应该可以了！”入梦仙官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

弈剑弟子等不及了，率先揭开了茶壶。
滚滚的白雾，缓缓逸出。

“诶！”他探过头一看，失望地说，“怎么和先前泡的一个颜色啊！水，还是透明的，茶叶，还是红的！”
我眯了眯眼，发现茶壶里还是那种红色。

入梦仙官不置可否地轻笑了一声，盖上壶盖，往杯内浅浅地酌了一点。

水，竟然成了和茶叶一样的颜色！
宛若胭脂混合了朱丹，是那样的明媚鲜艳。

“你啊，又被光的术法瞒骗了！”入梦嫣然浅笑。

“诶，你的姐夫最近怎么样了？”弈剑的弟子有些尴尬，借机岔开了话题。
“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我笑道，“听姐姐说，已经可以在她的搀扶下走路了。”
“哈，真没想到。在昏迷了好几个月后，竟然醒过来了！当时，可担心死我们了！”他开心地笑道。

太虚已经等不及了，捧起了茶杯，猛饮了一口。
“哎呀，差点忘记你这家伙了！”我笑着说，“刚刚，是谁说，茶不会是红色的？恩哼？”
“对对对，该怎么罚？”旁人也跟着起哄。

“诶，我只是猜错了而已啦……”太虚有些招架不住了，“这样好吗，后天，我们一起去百花谷赏花好了，车费我来报销！”


“该！”大家都笑了起来。
“快喝茶吧，不然就凉了。”入梦连忙来打圆场。

我端起茶杯，却不急着喝，只是捧在手里细细地把玩。

红色，确实是俗世的颜色。
但却让我从心底感到一种温暖，感到一种蓬勃的生命力，和扑面而来的希望。

窗外，枝头的桃花开得正艳。
现下，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

冷玉无瑕

貌似我勉强搭上了末班车orz。
貌似忘记发图了，补上。

舞媚児

不错不错，偶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