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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观通灵饲养院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都是当街一个曲尺形的大柜台，柜里面预备着各种宠物粮，可以随时食用。通灵兽们，傍午傍晚训练结束，每每花四文铜钱，买一碟美味，——这是江湖技能出现前的事，现在每碟要涨到十文；倘肯多花一文，便可以买一壶烈酒，或者小米酒，解解渴，如果出到十几文，那就能买一坛陈年美酒，但这些通灵兽，多未摆脱兽形，大抵没有这样阔绰。只有邪影，才踱进店面隔壁的房子里，要酒要菜，慢慢地坐吃。
我从七级起，便在太虚观通灵饲养院里当伙计，院长说，样子太傻，怕侍候不了邪影，就在外面做点事罢。外面的通灵兽，虽然容易说话，但唠唠叨叨缠夹不清的也很不少。他们往往要亲眼看着宠物粮现场开封，在看过保质期和生产日期后确保安全才肯食用。在这严重兼督下，给他们过期食品也很为难。所以过了几天，院长又说我干不了这事。幸亏荐头的情面大，辞退不得，便改看管*的一种无聊职务了。
我从此便整天的站在柜台里，专管我的职务。虽然没有什么失职，但总觉得有些单调，有些无聊。院长是一副凶脸孔，通灵兽也没有好声气，教人活泼不得；只有王八到店，才可以笑几声，所以至今还记得。
王八是饮酒的唯一兽形通灵兽。他身材很高大；青灰色的龟壳表明很粗糙，上面夹很多纵横交错的伤痕；一部乱蓬蓬的花白的胡子。虽然龟壳看似还比较坚硬，但是好像十多年没有刮过一样，当然也没有洗。他对人说话，总是满口MT、抗本、抗怪神马的，教人半懂不懂的。因为他属于两栖类，别人便从他的近亲鳖身上得到启发，替他取下一个绰号，叫作王八。王八一到场，所有吃食的通灵兽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 “王八，你今天又去下FB啦！”他不回答，对柜里说，“要两碟龟食，一壶小米酒。”便排出九文大钱。通灵兽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下本的时候又划水了，不抗BOSS，跟在后面捡钱！”王八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陪主人去刷钻，连21的BOSS都抗不了。”王八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拉不住仇恨不算扛不了，打手不会控制仇恨能怪MT吗？”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仇恨值”，什么“输出高”之类，引得众兽都哄笑起来：饲养院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听其他通灵兽背地里谈论，王八原来确实抗过本，只不过是在14本，后来主人有了新的通灵兽。而王八的输出还是那么低；于是越来越失宠，弄到将要被主人忘记了。
王八喝过半壶酒，涨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旁兽便又哈哈，“王八，你当真抗过怪？”王八看着问他的人，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通灵兽们便接着说道， “怎么你的等级主人都没点满？”王八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嘴里说些话；这回可是全是早期、等级低之类，一些不懂了。在这时候，众兽也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在这些时候，我可以附和着笑，院长是决不责备的。而且院长见了王八，也每每这样问他，引兽发笑。王八自己知道不能和他们谈天，便只好向孩子说话。有一回对我说道，“你下过FB吗？”我略略点一点头。他说，“下过，……我便考你一考。14级的FB里面一共有几个BOSS？”我想，一只王八也配考我么？便回过脸去，不再理会。王八等了许久，很恳切的说道，“不知道吧？……我教给你，记着！这些应该记着。将来开荒的时候要用。”我暗想我能下14本的等级还很远呢，而且一般都有大号带；又好笑，又不耐烦，懒懒的答他道， “谁要你教，不是2个么？”王八显出极高兴的样子，将两个指头的长指甲敲着柜台，点头说，“对呀对呀！……是哪两个，你知道么？”我愈不耐烦了，努着嘴走远。王八刚刚说第一个是EJ
BOSS，见我毫不热心，便又叹一口气，显出极惋惜的样子。 有几回，隔壁的小道士听得笑声，也赶热闹，围住了王八，爬到他的壳上让他背。背完后，仍然不肯下来。王八着了慌，抖抖身子，说道，“下来，我已经很累了。”看着孩子滚下来，自己摇头说，“摔跤摔跤！摔伤哉？无伤也。”于是这一群小道士都在笑声里走散了。 王八就是是这样的使人快活，可是没有他，别人也便这么过。
有一天，大约是江湖技能出来的前两三天，院长正在慢慢的结账，取下粉板，忽然说， “王八长久没有来了。还欠十九个钱呢！”我才也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一个邪影说道，“他怎么会来？……他打折了腿了。”院长说，“哦！”“他总是抱怨被和谐。这一回，是自己发昏，竟找KFZ理论去了。KFZ是谁，你能随便找他理论吗？” “后来怎么样？”“怎么样？先写检讨，后来是打，打了大半夜，再打折了腿。” “后来呢？”“后来打折了腿了。”“打折了怎样呢？”“怎样？……谁晓得？许是壳都被剥了。”院长也不再问，仍然慢慢的算他的账。
周三更新那天，没有一个顾客，我正合了眼坐着。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 “来碟龟食。”这声音虽然极低，却很耳熟。看时又全没有兽。站起来向外一望，那王八便在柜台下对了门槛坐着。他的脊背裸露在外面，龟壳应经被剥掉。腿也折了一条；见了我，又说道，“来碟龟食。”院长也伸出头去，一面说，“王八么？你还欠十九个钱呢！”王八很颓唐的仰面答道，“这……下回还清罢。这一回是现钱，龟食要好。”院长仍然同平常一样，对他说，“王八，新出的江湖技能你看了吗！”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单说了一句“不要取笑！”“取笑？要不是你没用，怎么会被道长拿去做汤？”王八低声说道， “K,K,KFZ…是KFZ…”他的眼色，很像恳求院长，不要再提。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通灵兽，便和院长都笑了。我装了碟龟食，端出去，放在门槛上。他摸出四文大钱，放在我手里，见他满爪是泥，原来他便用这三条腿爬来的。不一会，他吃完食，便又在旁兽的说笑声中，用没折的三条腿爬走了。
自此以后，又长久没有看见王八了。直到下次更新快来的时候没有见——大约王八的确被炖汤了。
二零一零年十二月。
转自 史上最伟大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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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24 0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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