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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殇 ---
白杨出现了,就像无休止的黑暗中忽然绽出的一丝光明,尽管知道那是此生无望的奢求,但我还是如飞蛾扑火一般盲目。
那是夜魄给我最难的任务,诛杀太虚掌门宗主。
虽然成功的完成了使命,但太虚门弟子们不要命的反扑也让我身受重创,遍体鳞伤。
我知道不可以这个样子去见夜魄,那只会让他嘲弄我的无用,不如找个合适的地方调理养伤。就这样,遥遥的西陵城边,遇上了被几个土匪围追堵截的白杨。就在手无缚鸡之力的他马上血溅当场的时候,我出手解决了那几个不中用的家伙。却也因严重的体力透支晕死在他身前。昏迷前的一瞬间,隐约看到一双关切的眼。
从来不知觉可以睡那么久,梦可以做那样长。再次睁开眼睛,朦胧中看到一室清明,桌明几净一尘不染。我清楚,这不是属于我的世界。我挣扎着起身,可身体如被石磨捻过一般,喉咙似被烈焰焚过,破碎的聚不出一丝声线。原来伤的那么重。
“快别动”。一双温暖的大手附上我的额头。“还是有些发热,来,先把药喝了,再好好睡一觉,明天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这温柔如天籁般的声音是在对我讲话吗?这无微不至的关心是在为我倾注吗?我怔怔的望着他,却如着魔般顺从的喝下药,然后偎在他怀里沉沉的睡去。不经意间,我竟放弃了杀手必备的多疑与警觉。
白杨是个很乐观开朗的人,他从不过问我的身份与来历,只是默默的对我好,甚至是崇拜。听他讲小时候的他也喜欢练武,却因根骨太差只能作罢,所以很是羡慕常年在外拜师学艺的妹妹白槐;听他讲我瞬间打倒一群土匪时把他惊的目瞪口呆的绝世武功;听他讲也希望有一身好武艺,能像我一样的锄恶扬善……
锄恶扬善?本是赞美的话,在我听起来却是刺耳可笑之至。善心是我未曾有过的,也从未想要救任何人,只是容不得别人在我眼前放肆,这是身为杀手的孤傲。我想,当年夜魄肯丢给我一把剑,也是相同的理由吧。
“我是柳柳”。我这样他告诉他。不知是怎样的心绪,我竟会想起这个尘封已久的名字。
斗转星移的变幻,日月轮回的交替,本是两条平行的命运竟脱离了生命的轨迹,扯出不应有的交集。
这是我从未接触过的生活,平静而安逸。不用再从被追杀和满眼血腥的梦魇中醒来。窗前总有一束不知名的小花散着淡淡的清香,期待我的回顾。这是和夜魄冷硬霸气决然不同的两种人。体贴而温柔,总漾着一脸灿烂的笑,始终付出,不求任何回报。
他说,要抹去我眉间那总也挥不去的孤寂......
他说,要带我去看那雷泽以外那不同的大荒世界......
看那肥沃辽阔的中原大地;看那江南水乡的夭夭桃花;看那影影绰绰的巴蜀竹林;要带我去感受明媚的阳光与和煦的春风,要让我知道这大荒的无比神奇与壮丽......
日暮红石峡时那流光转瞬里那温和的一脸粲然......
雪罩锁妖塔万丈冰凌前裹在我身上那暖暖的斗篷......
凝香园中望着奇花异草丛中蝶仙群舞时的温柔耳语......
戈壁荒漠黄沙肆虐时为我遮风避沙的宽阔胸膛......
那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像醇酒一样香浓诱人沉醉,如春风化雨般细腻入微,我贪婪的从白杨身上汲取着从未曾得到过的温柔与关爱。我悲哀的发现,我已深陷于白杨的柔情而无法自拔。
白杨有一双巧手,是西陵城里最好的匠师。直到有一天,他将一条精致的珠链系在我细腻的颈子上,然后郑重的捧上一袭极其华丽的霓裳。
“我不在乎你是谁,请你穿上它,做我最美丽的新娘!”
我沉默了,哪怕在这蚀骨销魂的甜蜜与欢愉里,我依然无法忽略另一个人的存在——夜魄!
我太了解他了,他一定会不惜任何方式将白杨毁去。误入光明的我带给白杨的只能是灭顶的灾难。这奢侈的幸福就要结束。所以决不可以让夜魄知道白杨的存在。
面对我的沉默,白杨体贴的拂着我缎子般的长发。“我知道这很突兀,不要委屈你自己,记得,我一直都会在等你,现在笑笑给我看。”他双手怜惜的捧起我的面颊,那深情的凝望里浸透的满是疼爱与希望。
我向他绽开一抹淡淡的笑容,第一次放纵的在他温热的大掌里肆意摩挲我的面颊。将满眼湿意埋藏在他掌心。就让我记住这温柔的脸吧,就让我记住着深情的眼吧,就让我把这一刻印在心间,让它陪伴我度过失去你之后的每个晨昏......
我带着白杨亲手做的霓裳与珠链不告而别了。
杨,永别了!我终究要回归那夜与血的世界,为我好好活着,不要因我自私的爱而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忘了我吧,我只那是个错入你生命的过客。来生,我会做你美丽的新娘……
万劫不复我一个人背负就好。阴暗的雷泽里,我回到了夜魄的身边。
夜魄冷冷的打量着久离初归的我,扯出一抹令人遍体生寒的笑。
“去杀掉白杨”!他挂着魔鬼般笑容残忍的命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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