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凯枫说好,径自脱的只剩一条亵裤,连发冠也摘下,与长剑随便的扔在一旁。
陆南亭怕他受寒,让他坐在火堆旁,自己寻了树枝将开阳晾起。
张凯枫大爷一般端坐在火堆前,朝陆南亭望了一眼,见他还穿着那身湿透了的蓝衫,不由道,“陆师兄不将衣物脱下来烤干么,是对我还有所防备,还是有什么羞于见人的?”说罢有些玩味的笑了笑。
陆南亭自是根本没顾上自己,听张凯枫一说才想起自己还穿着湿衣服,便也脱了外袍挂起。他不似张凯枫那样豪放脱到精光,脱了亵衣鞋袜,裤子还留着,只将裤脚卷起,光着上半身也坐到火堆旁。
张凯枫视线扫过陆南亭瘦窄的腰线,移动到胸前盯着褐色的两点看。慢慢就觉得火堆的温度越来越高,烧得他难受。张凯枫一下没忍住,跑到水边扑通一声又跳下去了。
陆南亭有些无奈的看着水面。他只道张凯枫任性妄为,哪里知道是有人动了歪邪心思,全为降火。
张凯枫在水底兜了两圈,身上那股子邪火便慢慢被他压了下去,正想浮上水面却见身旁游来个活物,昏暗间只知是鱼,也看不清是个什么模样,索性一把抓了一同带上岸去。
张凯枫提着那条鱼,浑身湿漉漉的上了岸。此时陆南亭已将衣物烤干穿戴整齐了等他。
张凯枫冲那人挑了挑眉头,将鱼扔到他脚边,便去火堆旁坐了,饶有兴致的问,“陆掌门,本魔君在水中发现了这个东西,不知可是弈剑听雨阁的特产?”
知晓即便是强行赶人,张凯枫也不会这么轻易离开,陆南亭虽然无奈也不催促,捡起鱼到火堆旁细看。圆头碧眼通体雪白,两鳍薄如纱缕如同身披羽衣,这鱼确是天虞岛特产,因形似仙人而命名为‘神仙鱼’。
陆南亭一一向张凯枫叙说清楚,又言这鱼极为稀有,平日皆告诫门下弟子不可随意抓捕云云,希望张凯枫把鱼放回去。
张凯枫许久不曾和陆南亭说过这么许多话,此刻心情不错,又把鱼拿来仔细看,确实是鱼如其名颇有些仙气,有趣的很。
只是要这样放回河中未免可惜,如同对待陆南亭,若要他这么轻易将人放回……也是相当可惜的。张凯枫如此想着,随手将鱼丢回陆南亭手中,带了笑意说,“师兄,我饿了,你把这鱼烤了。”
陆南亭听他突然改口喊师兄,不由有些失神,只不过一瞬便恢复了常态,轻轻道了声‘胡闹’。他并不依张凯枫所言,而是将鱼往水中一抛。那鱼沾了水便又恢复了精神,一甩尾就没影了。
到嘴的烤鱼没了,张凯枫颇为遗憾的看了两眼水面,再看了看陆南亭,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看来,陆掌门是急于赶本魔君回去了。多年未见,我还以为陆掌门会有什么改变,想不到还是这么不念旧情。”
陆南亭置若罔闻,径自去取了烤干的衣物来交于张凯枫,只道;“衣物已经烤干,魔君还是尽早回去吧。”沉默了一会又说,“魔君若要为当年之事向陆某寻仇,陆某自会给你一个交代,但希望能给陆某一些时间处理好门派事务。”
张凯枫穿戴停当了,只是懒得束发便依旧披散着。他听了陆南亭一席话,冷笑着握了长剑在手中把玩,目光森冷更是语带冰霜,“陆南亭,本魔君既是来寻仇,又怎会给仇人时间和余地。”说罢却将剑掷在一旁,一步步向陆南亭走近。
陆南亭摸不准张凯枫的意图,但也没有因此移动步伐,仍旧保持着镇定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张凯枫,直到两人几乎贴到一起,他才发现如今自己需要略仰起头,才能与之目光相接。
张凯枫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轻声说,“站着不动,你不怕我对你做点什么吗,还是说…无论我做什么,你都默许?”他一只手扣在陆南亭颈间游移,拇指摩挲着喉结部位,却不施力。
察觉出张凯枫眼神中的异样,陆南亭既是尴尬又是恼怒的抽身后退半步,沉下脸来“陆某亏欠你的,你要杀要剐陆某也不会有一句怨言。但你若提出无理的要求,陆某断然不会应允。”
张凯枫见他这般反应越发觉得有趣,他也并不打算这样就收手。陆南亭要退,他偏要逼得更近,直到让人无路可退。陆南亭身后已无退路,眼前张凯枫与他不过一步之遥,几乎是只要抬手就可触到对方的肩膀。
陆南亭戒备的绷紧了身躯,脑中闪过各种应对之法,却难以决定何种方法才是最为妥当的。张凯枫也不说话,就这么凝神看着他,一时间两人僵持不下,最后还是陆南亭先打破了僵局,“……凯枫师弟,你究竟想要如何?”
一声久违的凯枫师弟,张凯枫心中波澜再起。回忆起往事,他不怒反笑,“陆师兄,原来在你心中不只有幽都魔君,还有师弟存在。那为何,十八年前又忍心将幼小的师弟扔下悬崖呢。”
陆南亭闻言面若死灰,别过头去一言不发。
“陆南亭,你可记得当年那孩童只有六岁,尚还在懵懂之中。你一手带大的孩童,那样全心全意的信任你,你却!”张凯枫声音不大,但字字诛心。他用尽全力按住陆南亭的双肩握紧,迫使那人转过身来正视自己。
张凯枫笑了,因为陆南亭止不住的双肩颤抖起来,他低头凑近那人耳旁低语,“你却将他丢入万丈深渊试图摔死他。陆师兄啊,我的好师兄。这些年你是否一直在自责,怪自己当时没有再补上几招,好让这世间再也没有幽都魔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