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梦从石窟里出来时看到零怵,她顿住脚步。
“怎么,监视我呢?怕我抱着七根柱子跑了?”
零怵刚想说什么,就听到顶上重物砸地的声音,他们所处的地方位于塑方城地下通道,通道尽头便是冰窟,上面的一举一动都听得很清楚,他皱眉很快松开:“苏昱来了。”
零怵出现在塑方城大殿,看着满地鲜红和一些护卫尸体,来人一身玄衣上不染半点尘埃,右手执着一把红扇,看到零怵目光转向他,苏昱桃花眼微勾,懒懒开口。
“林夕呢。”
“自己不会找吗。”
对于现在的情景,零怵还说出这种幼稚的话,苏昱怒极反笑。
“把林夕交出来,我没什么耐性。”说到最后几个字他沉下脸。
零怵倒也不在乎的耸耸肩:“林夕多大本事啊,我又还了她一魂一魄,就算是我强虏她也不好搞,若非她自愿,我可没逼她。”
苏昱面上不露风声,心下倒是一惊,这么说林夕三魂七魄齐了,相继来是重重的担忧,离体太久的一魂一魄受到零怵的幽都之力感染,难免无法完整的与颜梦融合,需要磨合..再坏点就怕把其他二魂六魄给震散了..
“她在哪里。”
颜梦知道苏昱来了,她让零怵先上去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和苏昱解释跑到幽都的事,站在原地呆了一会才抬脚,哪知刚动了一下脚底就一阵钻心的疼,整个人被脚底突如其来的疼痛震晕在地上,她撑起身子大口大口的喘气,有股发自内心的寒意笼罩着全身。
她猛的回头,透过冰窟门缝模糊的看着冰柱,里面的人似乎在对她笑。
零怵玩味的看着苏昱:“苏昱,你以为这是在上界呢,还是青丘?该说的我已经说了,趁早回。”
苏昱不拿扇的那只手五指尖燃起点点黑色火焰,火焰毫无预兆的朝零怵飞去,零怵沉下心,翻手掌心出现一面透明镜子,镜子表面泛起波纹将火焰吸了进去,片刻镜面就裂出一道口子。
“地狱业火,你在大荒发挥不了全部实力,否则万魔镜就不会只开一道口子这么简单了吧。”
“我再问一遍,林夕在哪里。”苏昱心里挂念颜梦,下手也不留情,边说边掐诀手中红扇上渐渐升起红色雾气化成浑身火红,状如虎似牛的怪物在空中狂吼一声,朝零怵奔去。
是穷奇,零怵翻转万魔镜,口中念念有词,镜子内游出通体黝黑的蛟龙,动作迅速与穷奇纠缠在一起。
苏昱沉下脸,知道一时半会脱不开身,零怵悠然的看着他:“你该知道林夕想要什么,只要她嫁给我,我可以帮她实现,你觉得她会如何选择呢。”
林夕醒来发现竟然伏在桌上睡着了,甘草正认真的抄着《神农本草经》而自己这个做师傅却睡着了,她吐吐舌头,猫着腰走出经络院,突然额头被拍了一下,她惊的跳起来,抬眼看到来人憋着笑看她。
“二哥你干什么。”
“今儿不是我们下界整整一千年,四妹说到你这儿聚一聚。”羽然无奈的说道。
林夕连忙拍头:“对哦,四姐昨儿就跟我说了让我准备准备。”边说着人就一溜烟跑了,羽然呆了一下,随即笑出声,内屋正在抄书的甘草看到这一幕也克制不住勾起嘴角。
林夕这下可忙坏了,交代了晚膳,又忙活着准备药膳,偌大的圆桌上不说满汉全席,也尽是那几位爱吃的菜色,嫣烟刚坐下来就红了眼,连忙低下头去,常瑞瞧见也忍不住感慨,他们已经离开那块土地整整一千年了。
晚膳过后林夕笑眯眯的将几位哥哥姐姐弟弟请到枫晚林的湖边,湖边上有七朵莲榻飘忽在空中,几位面面相觑一一坐到莲榻上,甘草抱着玉壶冰坐到湖中心的边上,林夕绿纱罗裙,站在湖面上脚尖随着玉壶冰悠扬的琴声舞动,长袖缠绕交横,无数莲花自空中飘落染了一池白霜。
“旧时心事,说著两眉羞。长记得,凭肩游。缃裙罗袜桃花岸,薄衫轻扇杏花楼。几番行,几番醉,几番留。”嫣烟随着琴声轻轻哼唱起来。
“也谁料、春风吹已断。又谁料,朝云飞亦散。天易老,恨难酬。蜂儿不解知人苦,燕儿不解说人愁。旧情怀,消不尽,几时休。”林夕弯着眉眼,舞着脚步,接了下一句。
常瑞看着听着铁骨铮铮男儿终是模糊了眼,明天,他们就要踏上去幽都的路,谁都不知道会是个怎样的结果。
浮亿随手撤了腰间的八卦葫芦,对着葫口大力的饮了一口道:“如果明天这莲榻还在这,如果明天还是这片繁星连天,如果明天这酒还是这味道,如果..我们还活着,六妹再摆一桌洗尘宴,再舞一遍《最高楼》如何?”
林夕闭上了眼,感觉脸颊温温热热的。
“好。”
她睁开眼时眼角都是湿的,她感觉身边有人,可是却怎么都不想动,她呆呆的看着床头的金纱帐帘,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梦到了幽都大战的前一天,她梦到了烟雾缭绕的枫晚林,梦到了..
“今天的星星和明天的是同一颗吗,今天的酒和明天的酒是同一个味吗..”
她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从开始的平静到最后的哽咽,零怵沉默片刻,缓步走了出去。
他关上门靠在门边,想起了那日她在冰窟里哼的曲子,什么词来着,几番行,几番醉,几番留..明明听着无比的哀愁,他却觉得好听极了也..莫名的心疼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