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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楼主 |
发表于 2013-9-19 2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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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山东
本帖最后由 林抑微 于 2013-9-19 20:59 编辑
【一】
船尾的两个姑娘唧唧咕咕地咬耳朵。
“那个人好看么?”
“去!那个人没有晚空公子好看。”
“谁说的,我觉得他比晚空公子好看,看他的眼睛好勾人呀,可惜他怎么就不笑笑呢……”
说归说,到底还是不能抛下姑娘家的矜持,跑去跟船头的那个人讲他还是笑一笑比较好。何况那个人神情过于冷淡,如果冒昧接近多半会被冻成冰渣渣。两个姑娘只好偷偷转头瞄一眼那个人的背影,有一搭没一搭撑着船篙,希望这段水路再漫长一点。
金坎子耳力过人,自然不会听不到姑娘家的私语,也不会觉察不出小姑娘偷懒,然而他始终沉默地抱着剑立在船头,并不出言催促着加快行程。
来都来了,还急什么。
他目光掠过画桥烟柳青瓦白墙,暗嗤一声。木渎镇风景如此,晚空倒是能享清闲。
却听船娘娇娇弱弱道,“公子,到了。”
方才说他更好看的那个姑娘微微咬着唇儿抬起头来,本想再和金坎子多说上一句话,却见金坎子早已登岸走了,只留下一个背影。
【二】
若是五年前有人请金坎子到某处游玩一番,他多半会付以冷笑,却不料五年之后他竟真的踏足江南而非为公事。
待月居里,金坎子自斟上一杯酒,把江南女子软糯的小调儿听在耳里,心里想的却是另一桩事:那个人就在江南,就在木渎镇。
他甚至清楚地知道那个人住在哪个院子里,可是真到了要走近时他却莫名情怯。
这样隐秘的心思金坎子向来只对自己坦诚,那个人更加不会知道。有人曾说,如果不能将软肋剔除,那么就要将它藏到最深不教任何人知道。金坎子曾深以为然,那个人是他许多年的不可说、不能想。只是这么多年他踩着鲜血与白骨一路走过来,慢慢开始觉得,如果他足够果敢,就将那个人牢牢护住又如何。
可是,那个人已生出强有力的翅膀,想到这一层,金坎子隐隐有些烦躁。
要不然就直接将那个人绑了算了。要不然……金坎子将酒盏送到唇边,却先若有所思地一笑,才将酒饮尽。
【三】
木渎镇很美。
金坎子虽说从不耽于风月,也还是暗赞这大好风光。他一路慢慢踩过青石板路,一面就暗恨。萧逸云别的不行,吃喝玩乐可真有一套,随便窝了一处便是温山软水明月清风。
待拐过一座小桥,有两个青年气喘吁吁地迎着金坎子跑过来,一个对另一个说:“让你不长心,误了吉时可怎么办?”另一个梗着脖子回道,“那剑阁弟子好说话得很,何况我又不是故意的。”“平时好说话,大喜的日子也好说话?脚下快点!”
金坎子扭头望着他们的背影,有些怔然。
他山水迢迢来了,那个人却要成亲了。
是啊。不知不觉已过了这么多年,他会变,那个人何尝就要一成不变呢。可金坎子还是压抑不住有些恼怒。成亲这等大事竟也不能给他一封信么,萧逸云到底在怕什么,难道他还会不顾身份抢了他的新娘子不成。
一定得去看看他娶了一个怎样的女人。
金坎子的笑里掺了几分恶意,弯起的眉眼却越发显得艳冶。他想着萧逸云看到他也列席时该是何等惊诧,他想如果那新娘子长相了了他一定要好好嘲弄萧逸云一番,他甚至已经想出了暗藏刻薄的话,他想了那么多,最后满心里只剩了怅然。
所有的想象,原来都基于同一件事。
萧逸云他要成亲了。
【四】
金坎子终于还是没有去凑萧逸云的喜宴。
他回了待月居,晚空竟然也在。这么些年晚空一直四处奔波,变着法子助可芯回复修为,师父不说话,他便也只是冷眼看着。不想今天晚空竟有心思来喝酒。晚空见他皱着眉神色不虞,温和一笑:“这阵子可芯的修为已大有增益,想必再过一两年就又能修成人形了。”
呵。又是一对双宿双飞。
金坎子看看已上中天的月,将酒钱拍在桌上提剑离开。他一定得去看看萧逸云的新娘子。走出几步,他忽然想到什么,回过头去。晚空正含笑看他,还不忘举杯向他遥遥一敬。
金坎子冷哼一声。
【五】
出乎意料,萧逸云的宅子黑漆漆一片,不像是有喜事的样子。金坎子刚摸进院子,就听得断断续续唱的小曲:“十年……浪迹江湖……嗝……客……”
不是萧逸云还能是谁。金坎子听他唱了半天,没有一句在调上,不由得气笑了。出了院门一看,才发现萧逸云正抱着一棵大柳树不撒手。金坎子看他衣着并不是喜服,神色稍微松了些,就走过去,伸手在萧逸云肩头重重一拍。“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萧逸云转过头来盯了金坎子半天,眼神很是迷离,忽地笑起来,放开柳树,一转身牢牢抱住了金坎子。金坎子心念一动,生起无数旖旎念头,于是轻轻搂住萧逸云的腰,哄道:“走吧,跟我进去。”
萧逸云软软地挂在他身上,笑得没心没肺:“小姑娘,你干嘛这么晚不回家?”
金坎子咬牙笑道:“你不是也没回吗?”
萧逸云茫然地抬起头来,四处看了看。“我家……我家……”
“不必想了。”金坎子拎着他腰带将他扔进院子里,“你家不就在这里么。”萧逸云却醉得太厉害,趴在院子当中,翻了个身,竟然就要这么睡过去。金坎子忍无可忍,又将他拎到水缸旁,将他的脑袋按了进去。
水太凉,萧逸云清醒了许多,不由用力挣扎,金坎子才将他捞起来。
“汐风……?”萧逸云扶着缸沿站稳,皱起鼻子看了金坎子半天。“你来这里做什么?”
金坎子哼他道:“我不来还不知道你这么潇洒自在。你怎么喝这么多?”
“一个师兄成亲,我去蹭了喜酒。”萧逸云说着摸了摸头,才发觉头发都是湿的。
见他这样子,金坎子暗叹了口气,拉他进屋:“先把头发擦一擦再说话也不迟。”
【六】
金坎子给萧逸云细细擦着头发时,萧逸云就睁大眼睛,见了鬼一样地盯着金坎子猛瞧。眼看两个人的脸就要贴在一起,萧逸云又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金坎子看着萧逸云,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两个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有些暧昧,萧逸云试着屏了呼吸,金坎子轻笑一声,拂过萧逸云脸畔的气流越发分明,温暖湿润,让他心里安定下来,有些话水到渠成,就自然而然地流出。
“这是做梦吧……”
金坎子挑挑眉,依旧不理他。
“我想念你许多年,只有今天晚上看见你,我是做梦吧……”
金坎子为萧逸云擦头发的手顿住了。他丢下湿透了的帕子,捧着萧逸云的脸颊,而后双手滑到他颈间。
不知道有多少次他真想掐死这个人了事。如果没有这个人,他一定不需要费尽心思弄懂自己为什么会有时思念,有时看着一朵桃花一块石头就莫名地心中柔软想要微笑。如果没有这个人,他一定不会心跳过快不会喜怒难以自持。
可是如果没有这个人。
世界上无论如何也找不出一种风景,可以抵得上这人在身旁。
金坎子低下头,在萧逸云唇上印了一吻。
【七】
“思君不见,故下江南。”
F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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