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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5-29 2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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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陕西
天下白驹·海市-莲华针·今我来归
那一年,二十六岁的墨云开被迫结束了自己在轩辕王朝的远游,回到了阔别七年的东海。
因为一些不能为外人知晓的缘故,墨云开早已不愿再想起从前的东海。所以,不等自己搭乘的私运军火粮草的商船靠岸,就直接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催动灵力幻化成在东海的诸多海岛上最常见不过的翠云雀,展翅往王都,琅玕城飞去。
毕竟,就算过往的日子再怎么刻骨铭心,那也只是过去了。对现在的墨云开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已只剩了赶快做完上头交代的任务,然后回南疆桂林的卫罗城里继续自己那已经持续了七年的,纵情声色的游荡生活。
离着琅玕城还有十几里的路程时,他就已经看见了海潮宫里的琅玕树,以及将海潮宫围得水泄不通的军队。
多年前的旧事忽然涌上心头,吉光片羽般不可多得的欢愉背后,隐藏的是铁一般的苦腥。
念及那道逼得自己必须远走他乡的莫须有的罪名,和马上就能让他一雪前耻的任务,墨云开陡然间就觉得自己的脖颈后面一阵麻痒,一股让他全身战栗的热气沿着脊椎骨一路又麻又痒的走窜下去,心里头居然又是兴奋,又是紧张,甚至还夹杂着一丝丝的期盼……
那滋味……墨云开不禁在半空里打了个寒颤,险些现出真身从天上掉下去。
盘旋着飞近华荫蔽日的琅玕树,翠云雀的双翅拍打空气,掀起一片铮琮的碎响。一树繁花下,纤细孱弱宛如被那件纹饰繁复的紫锦深衣层层包裹的小豆芽菜般的女孩正好奇的望着他幻化的翠云雀,莹白纤细的手腕上,累银丝莲花钏子叮当作响。
墨云开看见那两个银丝钏子,心头如遭重击。神识激荡之下,翠绿的流光藤蔓般生长,不知不觉就恢复了自己真身,上前拉起女孩手腕细看。
而那女孩,不哭不闹,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站在树下,任由那陌生男子拉着自己的手石化。
“你回来了?”女人的温和的嗓音适时的将墨云开唤回现实之中。裙裾窸窣,容颜端丽的妇人从树旁的小径上缓步走了过来。
“……容嫣?”墨云开看见那妇人,不禁有些失神,只感觉一切都还停留在他七岁时,刚刚在护国公府上见到苏容嫣的那个清晨——停留在他刚刚跟着哥哥墨云霁走出那遮天蔽日的藕花荡,乍见那容颜端丽的贵族少女斜倚竹舟之上,手把玉簪击节而歌的一刻。
“这个孩子……乳名叫阿池儿……云开……阿池儿,就交给你了。”苏容嫣移步上前,轻抚女孩的头发,低低的说道。而墨云开在听见女孩的名字后微微一怔,随后就冷笑道:“呵?这么说,她是白鳞鲛么……你就不怕我哪天一高兴,把她按祖训处置?”
短暂的静默后,苏容嫣终于低低的说道:“我信你。”
墨云开不由得一怔。
“给阿池儿起名的事情,也拜托你了……”
夜风陡寒,琅玕树舒展枝条,铿然锵然摇落一树繁花,白发绿衣腰坠蝴蝶玉佩的女人突然出现在苏容嫣身后,手指间漆黑的金针瞬间抵住了苏容嫣颈后的死穴,莹白有如北阿春雪般的面孔上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没有一丝的表情。
而墨云开看见那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后眼角一跳,俯身抱起墨莲池就往铭月馆外跑去,速度之快堪比惊吓中的野兔。
绯紫的毒雾扩散了又收敛,从黄泉涌上来的寒风缭绕在整个铭月馆内。墨云开知道,在他身后,那个让他记挂让他恨的苏容嫣即将死于幻心主的那些匪夷所思的毒药,可他却不能转回头去给她解毒,去拉上她一起逃生。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已只剩了紧紧捂住怀里紫衣女孩的双眼,没命的逃。
远处,震天价的杀喊声已经渐渐逼了过来——这是护国公苏梵叛乱的最后一夜,可叛乱和杀戮却不会在明日清晨结束,对包括墨氏王族在内的七姓鲛族的秘密暗杀早已展开多时。至于那表面上还维持着一统格局的东海,也即将在不久后随着和轩辕王朝的少年使者列华阳带来的一张圣旨,而彻底分裂为七国。
只可惜,这一番仅次于三十年前东海清野王墨光瀚登基时的血流成河的屠戮,换来的也仅仅是回光返照般短短七年的安宁。
慢慢的,他感觉到自己的手心逐渐被泪水打湿,最后只剩一片冰凉。
他知道那是女孩的眼泪,却不提防自己也已是泪流满面。
从来都不曾料到,多年漂泊之后,他依旧无法拥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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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玕树,围可合抱,本莹澈如白琉璃,中有心淡黄色,稍细于臂,叶类碧玉,厚一钱许,细碎有浓阴。花开满树,状类薝葡。每一瓣落,锵然作响。拾视之,如赤瑙雕镂,光明可爱。时有异鸟来鸣,毛金碧色,尾长于身,声等哀玉,恻人肺腑。
——《大荒志异录·东海篇·琅玕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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