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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2014-1-7 15: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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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来自:江西
十四、俱往矣
厌恶、怀疑、闪躲、漠视,如果没有陆南亭,那这些,就是他的生活。
若是一个瞎子一生都未曾见过光明,那光明于他,也未必就比黑暗更有吸引力。
在这冷遇中,陆南亭的亲切,就显得格外弥足珍贵。
以致后来成为幽都魔君,仍有一个观念根深蒂固——陆南亭合该是对他好的。
可他为何会产生这种想法呢……或许是因为,即使是师长命令,也不会有人如陆南亭一般温和善待一个古怪的孤僻孩童,不会在夜凉如水的明月夜下抱着他坐在竹林中讲述稀奇古怪的传说。
他仔仔细细地瞧着陆南亭沧桑脸庞。他恍惚着想,多少年了呢?一个十八年,或是两个,还是三个四个?江南乱葬岗早已变了模样,多少师兄给他讲述过的风土人情已不复存在,后辈们已将他们的经历当做故事笑谈……他还记得当年陆南亭禁不住师弟们的怂恿跟着去九黎仪容那染了个据说最能体现弈剑侠客们逍遥不羁的白发,开头的确潇洒了几天,后来就偷偷跟他诉苦白发太显眼了,又容易脏又时不时得去续染,而今他一头霜雪,既不会偷偷诉苦,也不必再去续染。
一个十八年,他们就大了;两个十八年,他们就老了;再过上三个四个,或许他们就死了。
所有的温暖记忆都将消失殆尽,到时候还能剩下些什么?一缕灰烬,一坯黄土,一段笑谈?
可能甘心,怎能甘心,如何能甘心呢?
如何能甘心就这么虚耗着,消磨着,蹉跎着光阴,任生命中唯一一抹亮色只存回忆,再不会有人知道,再不会有人记得,再不会有人为此,痛彻心扉。
他慢慢开口。
他说,师兄,你记不记得,已经过了多少年了?
他说,师兄,你记不记得,当年在翠微楼,我听你说起西陵城的糖葫芦也吵着要尝尝。你答应翌日出任务帮我带一串,我就坐在廊下等你。等啊等啊,一天,两天,三天……第三天早上下起了大雨,我的鞋子裤脚全打湿了,又饿又冷,可你还是没有回来。那时我简直恨透你了,那时候我想,你也不要我了,你不会再回来了!就算你回来,我也不会再稀罕你了!后来你回来了,形容比淋了一天雨的我还要狼狈不堪。我板着脸,理也没有理你,你臂上胡乱包扎的伤口还沁着血,却从怀里掏出一串包好的糖葫芦来哄我。可糖葫芦已经被捂化了,红糖粘得到处都是……你十分尴尬,递过来也不是收回去也不是。我一把夺过来,叼了个在嘴里,味道一点也不像你说的甜脆可口,简直是酸倒了牙。后来我负着手对你说了什么,你还记不记得?
他说,师兄,你知不知道,当日在崖上,我想求你,别丢下我,可风太大了,我开不了口……你为何不看我一眼。
他说,师兄,你知不知道,我的答案,和那一日,从来都是一样的。
他说,师兄,昔日种种,尽俱往矣。
他沉静地凝视着陆南亭,唇角露出浅淡的笑意。
“只要你还愿意回头,我就,会原谅你。”
“因为你是我的心上人。”
“我钟情于你,为时已久。”
陆南亭端着碗平稳地走过来,将托盘放置于矮桌上,眼中静无波澜,回视张凯枫。
他已然许久不曾直视过张凯枫了,他只惧怕在张凯枫眼中看见深可刻骨的怨怼恨意。
这个男人已不再稚嫩,不再年轻,却自有一段绝世无双的盛年风流——比他梦中的模样还要动人千倍万倍。
陆南亭曾无数次在梦中见到长大的凯枫师弟,或是着正阳,或是着青阳;或是着惊涛,或是着玄嚣,于弈剑听雨阁内最高峰的苍松下使出一式天回云舞,然后迎着绚丽的霞光转过身来对他爽朗一笑,笑问自己这剑招可是使得又飘逸了许多?亦或是托着脸颊坐在翠微阁内苦恼,这次出任务得的赏金,到底是给芳草姑娘带一根玉簪,还是给亦薰妹妹带一盒胭脂?
梦中最后,凯枫师弟嘟着嘴从他手中抢过化得一塌糊涂的糖葫芦,恶狠狠咬了一口,然后酸得眼泪都冒出来了又死死忍住,气呼呼偏偏又装作不在意地扁嘴道“原谅你了”,眼神中有赌气,有懊恼,有得意,唯独没有恨意。
——就和在幽都妖魔包围中转头看他时一模一样。
然后他看见一只狰狞手爪将张凯枫当胸穿过。
——细小的手指紧紧攥住他,他右手一滑。
死,又是什么呢?青年时他只以为是拯救家国天下,而今这不过意味着九天十地,他也再见不着他。
杀伐果断风光无限的幽都魔君,平稳持重决断千里的弈剑掌门,于情一字前,再多的果决勇毅也不过变作笨拙与稚嫩。
陆南亭端起瓷碗,轻轻吹了几口,盛起一勺试了试温度,而后递到张凯枫唇边。
“凯枫师弟,我都知道,我都记得。”
张凯枫攥住他的手腕。
“亏欠,愧疚……”
陆南亭截断他的话。
“不,是爱情。”
——
又一个副本即将打通~\(≧▽≦)/~啦啦啦
年前目测很难再出现了……提前祝新年快乐?
撸主要去置办年货
唔,年货就差个妹纸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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