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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生辰
第二天清晨,玉心并麾下三位将领准时来到月辉广场。
这一来之下便是惊呆当场——月辉广场难得站得如此之满,除了被挤到一边去的狄戎亲兵之外,其他魔卒手中都拿着名帖,眼巴巴的看向点将台。
“把这些名字都给我收上来。”玉心转身对着玄晖和阡陌说道。
“什么?全收……不会吧!”阡陌嘴角一抽,这要收到什么时候去啊!
玉心先是转头看了阡陌一眼,接着,便大步走到点将台上,放大了声音对台下众人说道:“稍后收取名帖,将名帖寄放于本侯处的,将听从本侯全权安排,诸位可愿遵从?”
“主君,我们愿意!”众魔卒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好了,还不快收好!”玉心转头看向玄晖和阡陌,后者也就只能苦着脸走到众魔卒之间。
收上众人名帖倒是件容易事情,可是,如果拿到名帖之后再给他们两两分组,向昨天那样比武的话,可就不是什么容易事了。
“你们只管收,我另有安排。”察觉到二人那掩饰不住的强烈怨气,玉心压低了声音说道。
玄晖和阡陌只好领命下场。
好在此番众魔卒的配合程度着实不错,不多时二人便收上了所有在场魔卒的名帖。
“报名的兵士太多,直接比赛浪费时间,所以,接下来你们要进行训练,训练半年时间之后在进行比赛决定,谁是副将乃至于主将。”
报上名帖的众魔兵早就料到接下来会有一场比赛,却不料玉心侯居然愿意暂时对他们网开一面,甚至,还愿意给他们半年这般看上去颇为漫长的训练期。如果当真在训练中锻炼一番,说不定便能够真的混个副将当当。想到这里,哪里还有魔卒不高兴的,众魔齐齐称是,难得的团结听话,便是让玉心都有了些难以置信。
“比我想象中的,顺利得多了啊!”她小声在阡陌耳边说了一句。
“那是当然,表现得好了,可就是实打实的副将了啊,换了我,我也会兴奋的。”阡陌笑道:“那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接下来,怕是要让你或者是玄晖走一趟了,”玉心看着点将台下难得粗糙的阵容,轻叹一声:“说起来,选用从无寐侯手下投诚的魔将,这个主意不是不好,只不过,他们再是熟识夜安城的军容,又哪里比得过无寐侯本人。”
“难道说,你是要把这帮卒子全送到夜安城去,让无寐侯亲自……折磨半年?”阡陌回想起记忆中的困兽刑牢,只是想一想,便觉得周身一阵发冷:“无寐侯,他能愿意帮你这个忙?”
“所以我才需要你们两个啊,”玉心挑眉,忽然盯着阡陌看了几眼:“阡陌,我记得你那时和我说过,你是成功把无寐侯骗出大阵之后才能杀了他的对吧?那么这一回,劝他帮我训个军队,你应该也能办得到的吧?”
阡陌嘴角一抽,记忆中那个穿着白衣,鬼气森森却长得极好看的无极魔尊就这样骤然间出现在眼前,令得她只觉得后背一阵寒毛直竖。
要在自己不被他直接砍死的情况下,劝那个变态无寐侯帮忙训练军队,这也实在是太……考验人了吧。
阡陌苦着脸,有些不敢应答。
却不料玉心忽然一笑,拍了拍阡陌的肩:“放心吧阡陌,我不会做没有把握成功的事情。劝说无寐侯之事,我至少有八成把握他能够答应。”
“诶?”阡陌一怔:“可是,无寐侯的变态程度你又不是不知道……”
“哈哈,他再变态也有命门的不是么!”玉心调皮一笑,忽然从怀中拿出了一件东西。
阡陌仔细一看,发现那居然就是太虚观掌门宋御风留在夜安城大阵之内的拼图阵引,只不过,玉心手中的这个似乎只是单纯的拼图,并无宋御风的太虚观之力,自然也就不能作为大阵阵引穿行使用。
“夜安城那阵势,看着可怕,其实,破解起来难度并不大,”玉心道:“不然,你以为我和狄戎以前巡视夜安城的时候是怎么进去的。这种拼图机关精巧,只有你们大荒中翎羽山庄的弟子才能做得出来,还要在制作过程中灌注太虚观独有心法才能使用……呵呵,无寐侯他如今只关注着自己军队强大与否,却从来都没有分心想过,那些无故被绑来困兽刑牢的人类究竟是怎么来的,如此简单的事情,也就只有酋那个自大成狂的从来不在意,现在还被阵法所困了。”
“你的意思是……?”阡陌看着那只熟悉的拼图阵眼,忽的有些明白了过来。
“这是我两年多前刚刚当上玉心侯的时候,变换身形前往红木林那一带请人做出来的,”玉心笑道:“不得不说,这买卖人口往困兽刑牢的生意,倒是真好做,相当于一夜暴富。单是我看到的,便有好几家茶摊悄悄做着这等生意,这种假造的阵眼,出得起钱的自然就能够买得到,就是力量不如宋御风以自己的掌门内力留下的那一处而已。只不过啊,这种地下生意,不仅你们华夏王朝,就连我们幽都中人,知道的都并不多,我也是无意中发现了这个秘密,并没有说出来而已。”
阡陌嘴角一抽,心道不愧是心思转得极其快的大荒人民才能做出这种造假生意了。也就是无寐侯那个倒霉鬼,一直乖乖地被幽都王困在阵里,居然都没有问过自己的属地里为什么会突然多出了不少人类,着实是活该他受罪!
“阡陌,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用这个作诱饵,他很有可能答应帮忙。”玉心认真的看向阡陌,郑重道:“虽说,如今这个所谓的无寐侯我并不看重,不过,不得不说曾经的无极魔尊酋,用其强大的力量,试图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这等强者风范还是值得称道的,算是个重义重诺之魔,只是可惜了,野心太大,力量却有不逮。此番他即便是性情大变,至少,应该也还会是守诺之魔。我们不赌上一把,永远都不知道自己能够做到怎样的地步不是吗?”
阡陌点了点头,她想到记忆中自己与无寐侯对战之时,他似乎就是这样,潇洒而出,潇洒而败,为了他渴求的那份自由,宁死也不愿再踏入夜安城的阵法一步。
“好,我试试去。”阡陌微微点头:“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研究一下这个阵引的原理。”
“那就等到幽都王生辰结束之后再说别的吧。”玉心道:“此番幽都王生辰的时候应该如何排兵,还是个需要谨慎考虑的问题呢。”
既不能太少让幽都王没面子,也不能太多太整齐,令得幽都王起疑心。
“玉心,”考虑至此,阡陌心中倒是有了主意:“既然你在巴蜀一带买到的所谓阵眼,力量不如太虚观宋掌门留下的那一个,那么,如今大荒太虚观掌门宋屿寒,应该也能做出力量与之相似的阵眼吧。最近若是有幽都裂隙开启的时机,我便带着这个阵眼先去一趟大荒,问问看小宋掌门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
“如此甚好。”玉心也点了点头:“说起来,最近的机会就是幽都王的生辰了。到时候幽都裂隙全开,你出去之后便可以直接到达锁妖塔的位置。”
“那我就在那时前往,快去快回了。”阡陌颔首道。
***
五日后,幽都王生辰。
狄戎与其心腹将士已然整军前去永夜城了,幽都王寿辰的演兵,前去的也就只有曾经君朔麾下的众魔卒。只不过,这一群曾经的大爷,如今时候,着实有些军容不整,明显便是一副窝里斗斗不停的样子。
幽都王在裂隙之中准时降临于月辉广场正中,场中的人与魔,无一留意到一个悄然在裂隙中消失的女子身影。
玉心手拿旗子,指挥着一众兵大爷排兵布阵,只不过,如今这支军队尚且没有训练成功,月辉广场之中,那阵法散乱自不必说。只不过这些全是幽都王早已有所预料的,淡淡扫了一眼之后,便再也没有继续看下去的兴致了。
却是不料,演兵完成之后,一道倩影踏着裂隙款款而来,竟是五年里都不曾露过面的歌姬萦尘。
玉心微微松开的手指重新握紧了,惊诧地看向那个纤细的女魔身影。
“萦尘,今年有何新词要授与朕听么?”幽都王意味不明的挑起了嘴角,轻声问道。
“这是自然,萦尘已练好新舞一支,以慰众将英姿。”萦尘含笑一揖,缓步走上点将台且歌且舞。
这并不是五年之后她所唱的那首魅惑人心之曲,只不过,那清丽哀伤的曲意,却也依旧让玉心不自觉地沉浸于其中。
萦尘的歌舞,从来都是北溟一绝,听闻那歌声之后,仿佛每位听众都能够回想起自己内心深处的隐痛,几许留恋,几许怀念。
她是荧惑侯一脉仅剩下的女儿,已死去的君朔,亲生的姐姐。
可是,她却偏偏在弟弟死去的如今,依旧如往常一般出现,言笑晏晏,仿佛全不晓事。
究竟在图谋着什么,还是,她只是想多了,太过提防眼前这个力量弱小的歌姬。
玉心的迷离只是持续了一刹那便又恢复了平静,只是这一次,萦尘没有刻意运用幻术,这场歌舞,也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表演罢了,就像以往每一年幽都王生辰之时一样。
一舞罢,萦尘面向幽都王的方向盈盈一拜。
“萦尘,只有你的歌声,才能让朕想到孤月,”幽都王感叹道:“歌中有情,你如今,却是真的做到了。”
“小女子的歌声能够得到王的赏识,乃萦尘之幸。此番萦尘归来,是想向王求一个心愿。”萦尘抿唇一笑,轻柔道。
“哦?”幽都王眉头一挑:“你且说来。”
“萦尘希望,生辰宴罢,能够在北溟之地居住些时日。这些年里萦尘一直未归,都不曾真正为父亲守灵过,此番又得幼弟身殒,此实乃萦尘不孝,还请王允我归来与我一处住所,令我可得常伴于先父与弟弟灵前。”萦尘抬起头,眸中含了几许清愁娓娓道来。
“这倒是朕疏忽了,你弟弟的丧事总要有人料理,这样吧,玉心,你给萦尘在夜明城安排一处住所,还有,将她弟弟的遗体送回夜明城好生安葬吧。”幽都王点了点头,忽而道:“为父尽孝,萦尘果真重情重义得紧啊。”
“都是萦尘应该做的。”萦尘依旧是那副无懈可击的微笑,却让玉心慢慢握紧了拳头。
箭在弦上,她已然无法做出将萦尘赶走这等的举动,可是,萦尘这般突然就回来守灵,明显就是为了探听消息的,却又偏偏,她的理由让人全然无法挑剔。
“玉心领命。”在心中叹了一声,玉心转向萦尘,微微点头:“萦尘姑娘孝心如斯,着实令人佩服。”
“玉心侯谬赞了。”萦尘极为得体的向玉心微笑着:“是我这位不速之客,打搅了玉心侯才是。”
“哪里哪里,萦尘姑娘肯回来,我自是欢迎的。”玉心连忙客套着说道:“那我便在距离墓园稍近的位置为你安排好住处了。”
“这敢情好,萦尘在此谢过了。”萦尘的表情依旧如昔,款款下拜,令得四野里的众魔将,几乎所有士卒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玉心将下属的表情动作全都收入眼中,暗叹萦尘这一招果真高明,她本人又极有魅力,着实是令她避无可避。
只希望,她的动作不要太快吧,至少也要给她一些悄悄做准备的时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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