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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反噬
阡陌一路跟着玄阴玉玦中孤光女神的召唤走向封印之地,她的眼前其实已经看不见那背影的方向了,只能随着那时的记忆找到玄阴玉玦被封印的冰洞,还要尽量小心的控制住自己走路的声音。
没等走到冰洞之前,她便觉得全身上下都是一阵冷飕飕,那冷仿佛由骨头里透出来,一点点冻住她的四肢血脉,令得她就连走一步路都颇为困难。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悉悉率率的声音,似是有人与她一样,悄悄地跟随着那道背影进入了这里。
阡陌脸色一肃,不知对方是敌是友,连忙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倾听了一会儿,却只听见呜咽的风声,别无其他。
是她想得太多了吧,最近实在太忙了,就连耳朵都幻听了。
这样想着,她不由得悄悄松了一口气,松开了已经紧紧捏在手里的银针。
然而,她刚刚有些放松下来,一只手骤然从她身后伸出,牢牢捂住了她的嘴。
阡陌条件反射,曲起手肘,便向身后一撞。只听得对方吃痛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几步,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阡陌不及多想,捏了银针旋身向前,刚要飞起一脚攻向对方下盘,那只脚便蓦然收了回来。
她已经看清了来者是谁。
夜歌捂住侧腹,牙关紧咬,也不知是被她撞的还是在这冰洞外冻的,他的脸色难看之极。
“啊,真对不起!”阡陌松了口气,接着,忙不迭的上前搀扶他。
对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小鬼下了这么重的手,她的心里也有些愧疚之意。
“小声点,你想被发现吗?”夜歌仿佛在竭力抵抗着什么,好一会儿才勉强开口,压低声音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你怎么会在这儿出现?”阡陌也压低了声音,同时,只觉得自己气不打一处来:“你自己一点力量都没,还乱跑!”
“我还不是因为,感觉到这有变故!”夜歌轻声道:“快扶我进去……有人激活了玄阴玉玦的力量。”
阡陌心知此刻危急,便也不再多问,只是搀扶着夜歌走进冰洞之中。
一进冰洞,气温骤降。阡陌有些武功傍身,尚且觉得寒冷难耐,转头看看夜歌,却见他的脸色愈发苍白了几分,几乎了无血色。
“别看了,快走!”夜歌被阡陌那一击伤的不轻,此时,半边重量都压在阡陌肩头上,说着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抖,语气却依旧不弱。
阡陌默不作声,运转起妙手回春一点点治愈着夜歌的伤势,暗叹这个家伙好歹学点法术武功之类的傍身啊,这么一具身体,简直是脆皮中的脆皮,放在她身上,简直是完全不能忍!
前面的一半路程中,阡陌尚且需要搀扶着夜歌行走,后面一半,却仿佛有一种冥冥中的吸引力,控制着他们的步伐,强迫他们一步步向前走去,接近那冰洞的最中心。
与此同时,阡陌感觉到面前的景象也在一点点变换着了。森寒的冰面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有些眼熟的桃花林。
不对,这不是真的,这是玄阴玉玦所制造出的幻境!
阡陌急得脸色都变了,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或者说,她就连自己的身体都感觉不到,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
这样的感觉,就像以前进入夜歌织造的梦境一般,只能一幕一幕看着梦中那无法扭转的情节运转,却,完全无法参与其中。
不行,玄阴玉玦,绝对不能在这个最坏的时刻出世,她要想法子从这段梦之回忆中走出去!
她眼看着玄衣的英俊神王手拿一枝桃花,走向花叶深处那位穿着粉衣的美丽少女。
那是神妃常曦,也是,未来的北溟女神,孤光。
他对她念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他含笑递给她一枝盛放的桃花,就这般,如此轻易地得到了她的真心。
她说,遇见是缘,常曦惜缘。
……
不可以,不可以这样,那个什么神王帝俊根本就是个渣!
阡陌在心中咆哮,却说什么都无法有所作为,只能这样干看着。
直到……
神界的宫殿之中,常曦有了她的孩子十三月。她像每一个爱着孩子的母亲一般,期待着这孩子的降生。
“不行,我不想再看了……让我出去!”
阡陌的心中叫嚣着,却忽然,整个人仿佛被谁猛力一拉扯。
眼前有一瞬间的漆黑。
等到面前的情形恢复正常了,阡陌剧烈喘息着从地上爬起来,四周一看,却见她竟是已经到了那存放玄阴玉玦的冰洞中心,将她从梦境中拽出来的是夜歌。
不过,夜歌的状态明显比她还不好过,正剧烈的咳嗽着,连说话都顾不及。
见她醒来,他吃力地抬起手,指了指洞穴另一端。
阡陌定睛去看,却见偌大冰洞之中,神妃常曦的雕像悄然伫立。
常曦女神的眉眼温婉柔和,依稀含怨。玄阴玉玦悬停于她的手心,幽幽地泛着冷光。
而此时,那依旧被困锁在记忆中的身影,正随着记忆的进行而渐渐靠近玉玦的方向,一如既往的窈窕曼妙。
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回到夜明城的歌姬萦尘。
来不及多想,阡陌便运转了内力想要冲上去阻断萦尘获得玄阴玉玦的力量。可是,刚刚运转周身内息,她便发现自己的力量仿佛被什么封闭了一般,心思一动,她的胸口便是一阵闷痛。
阡陌心中大急,紧跑几步冲到常曦雕像下,拼着胸口生疼,念出了一句咒语鬼枯藤。
鬼枯藤从她的手指间冲出,却只是将萦尘的身体缠住了一瞬间。
下一刻,她便感觉到自己的法力以一种让人难以置信的速度不停消失着。饶是她自持修为高深硬撑着,也渐渐感觉到力有不逮,完全无法阻断玄阴玉玦对萦尘那强大的吸引。
她感觉到自己的法力渐空,微一咬牙,念动了秘法血祭术,拼着消耗生命力也要多抵挡上一刻钟。
如今时候,她只有她自己。或者说,还有个夜歌存在吧,可是以他这般毫无力量的模样,自保尚且是个问题,再别说脱开手来帮她。
而,如果她就此放手,让萦尘真正融合了玄阴玉玦的力量,只怕,以玉心体内的赤阳玉玦,都无法抵抗。
向前一步,她的生命力迟早有一天会消失殆尽。
后退一步,现在存在于夜明城的所有人与魔,只怕还要走上记忆中的老路,成为望舒的血肉祭品。
不行,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绝对,不可以!
阡陌感觉到口中已经有了铁锈味儿,想来,是她竭尽全力之下,已经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忽的,她感觉到周围的场景又一点点变化了起来。
回过头,她才看到竟是夜歌,他也默默织出一处幻境来,勉强抵抗着玄阴玉玦本体的织梦之力。
只是,玄阴玉玦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强大,以夜歌如今那十不存一的修为,根本支撑不了太久。
好在这一援手也让阡陌的法术消失得没有那么快了,得以喘息一二。
阡陌强忍着心口那渐渐剧烈难忍的疼痛,只觉得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是如此的艰难,仿佛,将要成为最后一次。
忍耐,再忍耐……
她不由得有些好笑,原来,这一次,她竟然会留在了这北溟之地,做了玄阴玉玦力量的祭品。
好在她还有一个曾经的怀光侯一块儿陪葬,怎么说,去那边的路上,也算不上太寂寞嘛!
萦尘的躯体依旧悬停在半空中,却没有再与玄阴玉玦接近一分。三种力量,在冰洞之中的虚空,维持着一种玄妙的平衡。
不知,又这般支撑了多久。
忽有一阵灼热似火的力量扑面而来,直拢向常曦雕像手中的玄阴玉玦,暂时阻断了玄阴玉玦与萦尘之间的联系。
萦尘因为失去了玄阴玉玦的引力,扑通一下跌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阡陌觉得那种撕扯着自己法术的力量骤然消失,忽然觉得四肢无力,踉跄几步,跪倒在地上,剧烈喘息。
她的生命力,已经耗损得太多了。她甚至不知道,再支撑上一刻钟,自己是不是就会用完自己最后的一丝生命。
“你们两个,疯了吗?”一个声音从冰洞入口处传来,与此同时,有身影急匆匆地由外而入,却是玉心和狄戎。
“咳……让她拿到玄阴玉玦的力量,你们那点努力都白费了。”夜歌扶着狄戎的手站起来,笑得却是格外讽刺:“这么重要的地方,都不看好点!”
玉心没有答话,只是紧走几步,搀起已然无力的阡陌,同时,左手一扬,赤阳玉玦之力汹涌而出,暂时压制住了玄阴玉玦内留存的狂暴力量。
“狄戎,快去看看萦尘死了没,”玉心的眼光凝在远处的萦尘身上,肃然道。
狄戎点了点头,将夜歌推给玉心,便拿了战戟走上前去。
却不料,萦尘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忽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当着在场无数人与魔的面,大喊一声:“玄阴之力,降诸吾身!”
玄阴玉玦陡然光芒大盛,玉心连忙运了赤阳玉玦的力量,将在场众人尽数护住,同时,全身力量尽出,呼啸着冲向玄阴玉玦的方向。
然而,已经晚了。
一刹那的闪耀之后,玄阴玉玦便化作一道流光,没入萦尘体内。
阡陌挣扎着脱开玉心的扶持,踉跄冲上前想要阻止。
却不料,玄阴玉玦刚刚没入萦尘的身体,便只见萦尘忽然喷出一大口鲜血,目色转为赤红,仿佛是剧烈疼痛着似的,整个身体都在不停抽搐着。
阡陌定睛一看,却见萦尘体内,玄阴玉玦正狂暴地冲击着她全身的血脉。不一会儿,便透体而出,使得她全身多出了无数伤口流血不止。
眼见得好好一个魔族,便就此被蓝色的鲜血所埋葬一般,阡陌也觉心里发怵,和玉心对视一眼。
想来,是因为刚才她和夜歌的阻止,玄阴玉玦的传承并没有完全结束。而萦尘这一闹,反而令得玄阴玉玦在她体内形成反噬,没有召唤出月神孤光的力量,反而是让那强大的仇恨之力积存于血脉,丧命,也不过就是个时间长短的问题。
“先把她带走吧,”玉心道:“我用赤阳玉玦结个封印,暂且困她一会儿,玄阴玉玦,我再想想办法,怎么从她体内给弄出来。”
阡陌和狄戎均点头表示同意。
最后,反而是一直闷不做声的夜歌走上前来,点住萦尘额心。
“我给她造个梦境,”夜歌解释道:“不然,她醒了总有祸患。”
“好。”玉心赞同地点了点头,走上前来,重新扶住脱了力的阡陌:“这一点,竟是我疏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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