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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楼主 |
发表于 2015-8-9 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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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安徽
（三）
莫非云七岁那年生日的早晨醒来，就见到一支白玉箫躺在自己床头，父母问遍亲朋好友，都说不是他们所赠。莫非云的父母后来也找人看过，材料做工都极为上乘，可以说得上是珍品，再加上白玉箫来得神奇，一时镇上人们都说这莫家小娃儿是得了神仙眷顾，既帮他驱了邪，又赠他仙家的东西，这孩子日后一定成就非凡。
似乎就是在印证人们的猜测，没过多久，莫非云就被一云游至此的云麓门人看中，带回云麓仙居收入门下。在云麓幼年弟子中，莫非云天资聪颖性格稳重谦和，颇得长辈赏识，尤其是云麓长老王朝前大国师焰离，更是在他十三岁之后亲自教习三卷天书术法。
在云麓仙居，莫非云也曾问过焰离，这支白玉箫是否真是仙人所赠，焰离不答反问他以为如何。
莫非云思索一二答他并未见过仙人，无缘无故的怎么会赠他白玉箫。
焰离沉默片刻忽而凝重对他道，神灵已然隐去，这世上不会再有人见到，留下的只是传说而已，真正记挂你的，只会是念着你的凡人。
莫非云听这话时年纪尚小，虽然下意识觉得焰离长老话中有话，却不能明白他的意思。后来莫非云一直把这支白玉箫带在身边，不是因为什么仙人，只是他觉得这支箫能给他安心的感觉。
一晃十五年过，二十二岁的莫非云在年轻一代的云麓仙居门人中已经是佼佼者，除了定期回乡探望爹娘，或者跟随师兄师姐出外办事，他很少离开云麓仙居，这年焰离说他术法已有所成，应当多出门派走动，于是他便离开了云麓仙居，独自历练。
走到桃溪，已是离开仙居好几个月之后。
听闻在多年以前，江南曾遭遇过一场由邪神引发的水灾，桃溪原先的村庄也在洪水中被淹没。如今的桃溪村是水患之后江南百姓慢慢重新建成，多年的休整让这片土地重新焕发了生机，不分四季成片盛放的桃花也是出了云麓仙居之外的另一处盛景。
莫非云悠闲地坐在桃树的枝杈上，这是桃溪村外最大的一棵桃花树，有人说它甚至从当年那场水灾中幸存下来的。然而对莫非云来说，这棵树曾经经历过什么他并不在意，他只是觉得这里视野很好，能看到差不多整个桃溪。阳光温暖而柔软地包裹在莫非云身上，间或有徐徐微风吹过，带来绽放的桃花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往远一点的地方看，是村子里缓缓转动的水车和袅袅升起的炊烟，也许还有忙碌的村民。
这是个安静的早上，会让莫非云想起云麓仙居，于是他便拿起别在腰间的白玉箫，奏起一曲《故园》。
莫非云是同仙居里以为精通音律的师叔学的箫，至今十余载学过的曲目也不少，然而闲暇无事，他最爱吹得却还是这首《故园》小调。听闻这曲子是以为思乡的乐师所做，同门每每听他吹起，也只当他是在思念爹娘家人。
故园渺何处？归思方悠哉。淮南秋夜雨，高斋闻雁来。
悠长婉转的小调，如游子低诉思乡之情，哀而不伤，然而莫非云知道，每当奏起《故园》，他的心中远远不止想念千里之外的爹娘而已。他很难形容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好像这首曲子能把他的思绪拉地很远很远，远到他这二十多年的人生完全无法承载，漫长地绵延向了很久以前，通向无法知晓的过去，那里有彻底安宁的内心，也有无法割舍的想念和惆怅。
莫非云知道，自己这二十二年的人生是顺遂的，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越发觉得自己身上缺了什么。他听爹娘说过，在他七岁之前，曾经生过怪病，经常胡言乱语一些他自己不可能见到的事情，后来这病自己也就好了。冥冥之中，莫非云总是觉得，自己身上缺失的东西，就和自己七岁之前的怪病有关，然而幼年时说的话时隔太久爹娘也只当他犯病胡言乱语并不记在心上，已经问不出什么，他自己也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任何片段，只能就此作罢。
到如今，也只有奏起《故园》，他才有些微自己缺失的东西又逐渐将他填满的感觉，也许在他不知道的时间，这首曲子对他有着另外特殊的含义，又或者，他也曾静默深切而长久地想念过什么。
然而，到底是什么？
一曲毕，莫非云心情却不如方才闲适悠哉，收好白玉箫垂下眼，他却看到桃花树下，站着一个人。
那是个高大的男人，穿一身斗篷，正仰着头看向莫非云，被风拂下纷飞的桃花瓣里，他眉间一点朱砂胎记竟格外显眼。
看清对方脸的一瞬间，莫非云不由自主一阵恍惚，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很多重叠的影像，模糊交错成光怪陆离的画面，然而等他定神想仔细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却都消失了，只有桃花树下的男人仍旧站在那里，无悲无喜地看着他，明明始终沉默不语，他却觉得这个人好像对他说了很多话。
错觉？错觉吧……明明没有见过面。
莫非云看这个男人气息极沉，就算是他刻意收敛，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有着很强大的力量，然而他的样貌又并不十分苍老，许是同焰离长老一样，因为修为极高而常驻容颜，大概是自己吹箫打扰了路过的前辈吧。
“抱歉，方才吹得入神，没有留意，不知是否打扰前辈？”莫非云翻身从桃花树上跳下，恭敬行礼。
“这曲子很好听。”男人没有被打扰的样子，反而如此称赞道。
莫非云一怔，他是没想到这个人一开口就是直白的夸赞，便谦逊道：“学艺不精，让前辈见笑了。”
那男人却沉默了，气氛忽然间有些微妙，莫非云正欲再开口，却听男人又开口了。
“能将刚才的曲子再奏一遍么？”男人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很喜欢。”
他的语气明明很沉稳，莫非云却听出了急切的意味，他几乎是不由自主地点头，答了一声“好”。
感觉手腕被突然握住，还来不及反应，莫非云就突然觉得身体一轻，回过神来竟发现自己已经被这个奇怪的前辈带到了巨大的桃树枝干上。他并未恼怒，只是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男人，对方却沉默地坐下，转头看他。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莫非云的疑虑完全消散，他已然不去想这个男人如此行事的缘由，只想好好把这曲《故园》奏完。
于是他也坐下来，坐在这个男人旁边，顷刻，低婉的箫声便再次从桃花间逸出。
那男人微微垂下眼睛，只安静地听，有桃花瓣落在他头上，身上，斗篷上他也毫不在意；他一直沉默着，也不知借着这支曲子想到了什么，直到箫声停下之后良久，才终于又开了口。
“这支白玉箫，你一直带在身上？”
莫非云闻言正欲回答，脑中一个激灵脱口而出：“前辈认得这支箫？”
话说出口才觉得自己一时间莽撞了，又开口解释道：“这支白玉箫是我七岁生辰那日出现在我家的，我家人遍寻找不见赠箫之人……如果前辈认得这支箫，方便的话，请告诉我它是谁所赠，我理应道谢。”
那男人听完却又陷入沉默，莫非云以为是自己说了什么让他为难的话，便低声道：“抱歉，是我莽撞了。”
“是我。”男人忽而转头看他，语出惊人，“当日我曾与你有一面之缘。”
“前辈？”莫非云完全猝不及防，在他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这个人的存在，是因为年幼而模糊了记忆，还是他根本就缺失了一些东西……有些痛苦地扶住前额，他不由喃喃自语：“为什么我毫无印象……我是忘了什么吗？”
“我今天是来归还属于你的东西。”男人深沉地看向莫非云的眼睛，无形中似乎是一种安抚，”如果你日后不愿再要这东西，我会继续保管。”
来不及开口询问，莫非云就看到那男人抬手覆在他前额，紧接着一股柔和的力量就从他手心散开。而随着那股力量而来的，是无数破碎而凌乱的记忆画面，如潮水般涌进莫非云的脑子里，这要比力量本身的冲击强上太多。
那都是属于他曾经的记忆，是他前世经历的一切喜怒哀乐，细致完整却无序地呈现在他脑海中，太过繁杂的记忆让他根本无法分辨理清，只能本能地去看到一些最显眼的片段。
比如，他终于能认出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
纷乱的记忆仍然在对莫非云造成不小的冲击，他却勉力握住玉玑子的手腕开口道：“玉……”
玉玑子的手不禁微微有些颤抖，但他不能停下，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等到手心的金色流光逐渐散去，莫非云却因为骤然重新得到前世的记忆而倒在他肩头。
“我是不是让你困扰了，”玉玑子伸出手轻轻拥抱已经失去意识的莫非云，继而不自觉越收越紧，“莫非云师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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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8-9 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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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世梗，结局暖暖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