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那些你或许不知道的事——支离

小鹿

我叫支离，在这天合关的恶魔封印旁，站了不知有多久。
  
似乎，我的记忆被抽掉了好多。
  
可最近，却总有几个人，有一些事，闯进我的回忆里。
  

  
我恨我的父亲，即使我已成了一具基本没有思想的傀儡，我还是恨他。
  
我恨他从小便给我规划的路，要我习武，要我练兵。把十三岁的我推上战场，为王朝开疆辟土。
  

  
我永远忘不掉，第一次杀掉俘虏时，那满手的血腥让我吐了足足三天。
  
他，却从未露面，告诉我，该如何面对。
  

  
忘不掉，他在我第一次兵败时，看着我的轻蔑与嘴里吐出的废物。
  
也忘不掉，他反对我娶心爱女人的时候各种不择手段。
  
更忘不掉，在蜀州失陷时，他给我的那两个耳光。
  

  
我爱过一个女孩，那时的我，已经是蜀州的将军，她，则是我在击退妖魔时，顺手救回来的一个人罢了。
  
她叫霓裳，她说，她的父亲，死在了妖魔手里。
  
我很爱她，所以即使她的背景根本不明确，我也愿意放弃了与公主的婚约，而与她白头。
  
而就是这个温婉的女孩，却让我失了蜀州。
  

  
我爱她，所以从来不深究她的底细，所以，我不知道，她，是方天道彰的义女，靠近我，只是为了蜀州的防务部署图。
  
在我和她的新婚之夜，她灌醉了我，盗图，逃走。蜀州，失陷。
  

  
退守九黎的日子，是我最痛苦的时候，我始终忘不掉我那还跟我一起喝酒的兄弟，转眼便成了枯骨。
  
当从父亲的桌上得知方天道彰已经到达九黎，即将突破妖魔裂隙，而她，就在军中的时候，我忍不住了。
  

  
我受不了那些兄弟看我的时候那绝望伤心的眼，可他们却一个个浮现在我的眼前，我的梦里。是我害了他们，我要，为他们报仇。
  

  
悄悄召集了三千家兵，杀了过去。我要亲手杀了她，也要把妖魔封回裂隙。
  

  
听国师说，有一种石头，名隐幽，长于幽谷之中，吸瘴气而通灵，以魔血祭，可封印万物。
  
那时的幽谷，已被幽都军派遣的军队占领。我拼尽全力，抢下那石头。而我，也身受重伤，手下三千弟兄，被妖魔围歼。
  

  
在我闭目等死时，我听到她的声音“让他走。”
  
看着那个我曾经深爱的她，有的却只是有爱与恨的纠结。
  
我想，亲手杀了她，再自杀，便没有这种痛苦了吧。
  

  
我也如愿了，在我想要杀几个魔头取魔血时，我遇到了她，她撞上了我的剑。
  
"为什么要这样？"我问道，她不答，惨然一笑。可是那种笑，与她胸前的那朵鲜血染成的花，一样灿烂。
  
依稀听到她说，这样，就解脱了。
  

  
带着浸满她鲜血的隐幽之石，我站在魔隙旁，将石头，按进了那已松动的封印中，看着那鲜血逐渐画出一道道的符箓，我知道，我成功了。
  
我想，我该去陪那些逝去的英魂了。
  

  
横剑欲自刎，却听到了方天道彰的笑。
  
原来在封印妖魔的时候，他趁着我重伤未愈，将他的分身，投入了我的身体里。
  

  
被魔气侵蚀的我，变得不再有疼痛，连记忆也开始丢失。我成了他寄身的傀儡。
  
若不是为了我能带起那无数的尸兵，或许，我连这点点回忆，也没有资格拥有了。
  

  
看着自己守护的土地，如今沦为魔土，看着自己的兄弟，亲手杀着同样的兄弟，或许我这辈子，唯一对不起的，便是我的这群兄弟了吧。
  

  
直到成为魔以后，我才明白，魔族有一种心蛊，种于女子身上，便可将女子炼成傀儡。
  
若有男子爱上她，三月以内，男子必亡。而女子，在任务完成后，只能成为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
  
若她不是那魔头的义女，若她不是为魔君霸占天下立了奇功，或许，早就成为这万千尸兵中的一员。
  

  
也是最近才听说，每年的清明，总会有一个中年人来到天合关，祭奠他死去的儿子，痛哭流涕。
  
他的儿子，叫定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