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雪飞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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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在我七岁的时候,父亲亲自斩下了我的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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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武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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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4-26 20:18 | 只看该作者 来自:天津
其实我也智商不够 有些看不懂 但还是觉得挺好看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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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4-26 20:21 | 只看该作者 来自:甘肃
本帖最后由 雪飞鱼 于 2016-4-26 20:35 编辑

审核太强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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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骨洗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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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4-26 20:22 | 只看该作者 来自:安徽
雪飞鱼 发表于 2016-4-26 20:18
其实我也智商不够 有些看不懂 但还是觉得挺好看的^_^

楼主   小说名字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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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4-26 20:25 | 只看该作者 来自:天津
楼上有说是人匠 应该是这名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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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4-26 20:37 | 只看该作者 来自:天津
朱七七丶 发表于 2016-4-26 20:22
楼主   小说名字叫什么

可能是人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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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4-26 20:41 | 只看该作者 来自:上海
8.
那年我十六岁,缺了些责任和担当。想的,都很浅。所以我不会太在意母亲为什么会哭会那样伤感,明彩为什么要跑要不辞而别。即便在意,也很快被时间冲淡,在意几日罢了。
明彩在那里跟我分道扬镳之后,我自己向着皇城的内城走了一日。路上的我突然惊觉,一时间差点要叫出来。
这丫头,该不会对我有点意思吧。
我摇摇头,决定把这些念头抛在脑后。我当时一心想着入宫,只想着要找到那程家恶人:如果皇城里有恶,那宫中一定有大恶。就好像天下有恶,则居高位者中必有大恶。
内城近在眼前,那里的小门是我进宫的入口,远处只看见几个身披甲胄的护卫。
我的确是不懂武艺,所以当他们看到身材纤瘦,体质文弱的我相视讪笑也是理所当然。
领头的护卫把佩刀按在桌上,上下打量我,又瞧瞧我左手的位置,摇摇头说,你,活脱脱一幅残废样,能会点什么呀?
我深深鞠躬说,兵爷,小弟武艺稀疏,只涉猎了些旁门左道。
说完,他们又是一阵哄笑。
我只好右手轻轻一指点在那领头的额上,说
“失目。”
那人的眼窝深深的陷了下去,空洞的双目像是干涸的井口。
众人惊慌大叫,有抽刀咆哮的,有瘫倒在地的,有面色苍白的。
我手一离开,那人又恢复正常,止不住的粗喘。他大汗淋漓,言语颠倒,像是失了魂。
我又一次鞠躬说
“各位兵爷,麻烦行个方便。”
领头颤颤巍巍的递给我一个黑铁腰牌,说:“进去之后…,找…,找王总管。他会好好安顿你。”他慌张的看向我,眼神却不觉间锁在我背后的长筒上。
我道谢之后,走入城里。恰是秋风过境,我身形不稳,像要化在风里。一众护卫,只远远观望,无人敢上前一步。
大概,恶人,以恶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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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4-26 20:43 | 只看该作者 来自:甘肃
9.
我见王总管的时候,正听见他在训斥手下的侍女。
“你干活再这样毛手毛脚,小心被罚去‘废人居’!”
那侍女听罢大骇不已,吓得花容失色,连忙跪下要自扇耳光。王总管看见我来的时候,一手扶起那侍女,轻声吩咐这般那般。
那侍女抹去泪痕,小步走到我身前行礼。
“大人请跟我来,‘异人居’就在不远处。”
我微笑点头,与那侍女走了稍许,见四下无人就低声问:
“姐姐,我好奇那‘废人居’是什么去处?”
侍女满脸惊惧,她看着我退了半步,说:“大人,那‘废人居’里面可不单单是废人,尽是些妖魔。”
“我只是打听而已,并无他意。”
侍女环顾了片刻,与我耳语道:“听闻里面有什么单眼的老头儿,四腿的妖婆,无嘴的异童。前几日有几个姐妹去里面清扫,活脱脱吓得昏迷了两三日。”
我面上不惊,心里却起了阵阵波澜。这些所谓的妖魔,听着都像是程家的手笔。人匠可以修人,自然也可以害人。跟我猜的别无二致,让皇城百姓人人自危的大恶,应该就在这宫里。
“那姐姐知不知道这‘废人居’怎么走?”
侍女面露难色说:“奴婢不敢说。”
我语气和缓地说:“那我也不为难姐姐了。世上哪里有如此畸怪之人,估计只是相貌生的奇异丑陋,以讹传讹罢了。姐姐也不必放在心上。”
她点点头:“奴婢也希望是如此。”
她将我送到异人居便离开去。我见她走了,食指在右眼上一扫,一个眼珠落到我手心里,温润如古玉。我闭着右眼,将那眼珠向天上轻轻一抛。
只见我的视野随着眼珠忽地上升。天地宽阔,万象大千,尽收眼底。这内城的宫苑,草木,行人都在我惊人的目力之下。
原来如此,这废人居的位置当下就被我摸个通透。
我一手要接那坠下的眼珠,那眼珠光滑通透,我险些没有接住。幸得周围无人,否则定要被这异景吓得昏死过去。
说起这抛眼珠观广袤的技法,是我曾经脑子一热的产物。实际用起来,条件很是苛刻。一则是你的目力要足够敏锐,否则就算眼珠在高空也未必能看清。二则是偶尔会借不到眼珠,虽然人匠的眼珠的确是不会被摔坏了,但没准也会找不到的。
最后,我站在异人居门前许久,安眼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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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4-26 20:50 | 只看该作者 来自:甘肃
10.
异人居,有一条规矩:不许与其他异人相见。每日从自己的房内走出,必须带上宫里配的斗笠和面纱。以我的目力,可以阅他人面容,但还是不许交谈,不许递物。
呆了三日,内心的疑虑尤甚。虽然说是用来招待各路能人异士,但是既不许相见,又不吩咐所谓事宜。日夜闲散,与其说是招待,更像是牢狱。终日焦躁后,一天夜里,我从异人居溜出,按照所记的路线去见侍女口中的“妖魔”。
如果侍女所说不假,那可能真的有魔。最大的魔,是人。
我披斗笠,戴面纱,倒夹黑伞,穿行在夜色里。冷月孤照,四下无音,寂如坟墓,只有脚步声回响。靠近那废人居的时候,面前朦胧有一个暗影。
是活物。身形如同羊马,四足着地,步履迟缓。但我的确没见过那样的羊马,只得靠近细瞧。我却没料想,那是人。
是一位老者,双臂处被替换成了扭曲的两腿,嘴的地方变的平滑无物。他的身躯只能这样匍匐在地上,脖颈僵硬到无法抬头,也看不见这月景。
他终于发觉有人靠近,奈何发不出声音,只能在鼻腔里惊慌的哼哼,在浑浊的双目里透露骇意,身躯止不住的战栗。
我心中一颤,把黑伞向地上一点,说:“老人家,不用害怕。我没有恶意。”
老者显然已经很难相信人,还是止不住的退去。我蹲下身来,把头深深的沉下去说:“人匠不善,是我程家之过。”
我把右手轻按在老者后颈,又抚过老者鼻下。
我说:“您现在已经可以抬头,讲话了。”
老者又惊又喜,眼中含着泪光。他激动地发抖,想抬头看天。只是我为他新开的口很粗劣,而且他已经许久没有讲话了,只能呜呜地说着:“谢…”
只讲了一句,那老者便佝偻着身躯咳起来。
我拍了拍老者的后背,右手顺着脊骨摸下去,说:“您不用太急着讲话。虽然我给您开了口,但是你喉嗓已经受损大半,加之体质虚弱,已经不方便讲话了。我只问您些问题,‘是’便点头,‘不是’便摇头。”
刚刚摸了这老者的身骨,不单单是四肢和口做了手脚,全身多处器脏,静脉,筋骨都已经被折腾的混乱不堪。这老人必定痛苦万分,生不如死吧。这样折磨人的手段,不单单是人匠,还要够残忍,够熟练。
这样的程度,我已经无能为力了,随意施技,只能徒增其痛苦。即便是父亲在此,也未必能修好这位老者。人匠虽能修人,却不能修尽一切人。
我问:“把您变成这样的,是宫里的人么?”
他点头。
“您见过他的面貌么?”
他摇头。
“您变成这样有五年么?”
他点头,然后微声说“七。”
我看他神情痛苦,看来是回忆起当年梦魇,也不忍心再问,只好说:
“老人家出来,是为了看月么?”
他点头。
我把黑伞抬起,问:“您还有什么心愿,讲给我吧。”
老者终于含笑,却又热泪两行,他支吾着说出二字:“赐....死。”
我已经猜到他的愿景,便站在老者身旁,将那大伞张开。雕文在月光下显得分外诡丽,黑伞下老者霎时间化为一滩肉泥,片刻后又散作血水,终成为腾腾的红雾,如朱砂飘起,附在伞的纹路里。
生而无乐,唯死求欢。
我转过头,急忙把伞合起,那偷看了许久的侍女忍不住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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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4-26 20:53 | 只看该作者 来自:甘肃
11.
这是给我带路的侍女。我问她,姐姐,看了多久了。
“奴婢知错,奴婢有过,求大人饶我……”她跪下身要给我磕头。我连忙扶她起来说:“这位姐姐,我想你不就寝,来这里游荡,也多少是对这废人居放心不下。我只想问你,刚刚那老者是何人?”
“奴婢不知。”她说完开始抽泣,哭的接不过气来。
“我不害你。”我说着一手搭在她肩上,轻轻发力,只觉得她肩骨有异,右臂虚软。她急忙从我手中挣脱,又要给我磕头。
她眼神飘忽在我那伞上,大概是畏我这黑伞。我把伞被背过身去,说:“姐姐,你身子有没有哪里不适?”
她摇摇头,愈加是害怕的发抖。
我眉头微皱,只得说:“罢了。我不强求,也不难为你。我只问你姓名,能讲么?”
她点头,终于肯站起身,说:“小女子有一贱名温良。”
温良不说,我却能猜个三分。她藏匿,她心虚,她欲言又止,她定然对着宫中的诸多怪事有所了解。只是她的确怕,又有难言之隐。我断定她不到处声张所见之事。所以我再没问她,各自分别。
被温良弄出了些声响,我恐生事端,又回到住处。
自那后,我门前的侍卫,又多了六七人。但我依然相信,这事与温良无关:否则,我早就不是这般下场。朝中人若是听闻有一把杀人不留痕迹的黑伞,即便不招惹奸恶之徒,我也活不长久。
我这次彻底找不到这监察的疏漏,像软禁一般被关了半月有余。
夜里我躺在床上,思绪是惊涛怒海,搅的我寝食难安。我坐起身来准备开窗,却看见窗外有个蹲着的人影。
透过窗间的缝隙,我大致猜到了这来客。
我说,你怎么跑来这里的?一边放她进来。
明彩满身血迹,肩上还有一道极深的刀伤。她从台上跳下,打了打身上的尘土说:“有个侍女,秀气模样,告诉我你待在这里。”
我叹息,又摇头说,我问的是门前的侍卫,你怎么过来的。
她漫不经心地答:“我说我是御用画师,要进来逛逛。他们非不听。我只好跳上屋顶,没想到屋顶上还有三个带刀的,让我放倒了。”
她说的轻描淡写,但我终究是放心不下。我右手各轻点了她锁骨,右肩,右肘说:“砍伤,刺伤两处。骨损一处,筋损两处,右臂差点断掉。再严重些,我也修不好你。即便现在这样,要修你也要一个时辰。”
明彩站的不稳,不由靠在墙上,从腰间抽出几排画卷说“我没事,我是来给你带几幅画的。”
我只轻瞥了两眼,有轿子,椅子,花瓶。都是些宫中普通的物件。
但细瞧才觉得有异。
“等下,明彩。这都是你画的?”
“当然。”她的声音有点干瘪。
“你什么时候把死物画的这么好了?”
她没回答,我这才发觉明彩面色惨白,嘴唇青紫,倒在了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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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4-26 22:34 | 只看该作者 来自:甘肃
12.
天色渐晚,日光昏黄。
她的伤比我想的还重,甚至痛及筋骨,脏器也有轻微的淤血。我花了足有三个时辰才修好她。最后实在太过疲倦,我直接在床头睡去。
我梦见明彩,见到的是一片雪白,白色的柳叶从我面前像素湍一样飞过。我听见明彩在我身旁清唱,唱的是我没听过的曲调。那唱腔如泣语,却又带着几分洒脱。她的声音简单真挚,一字一句唱道:
自有智,自有惑,辨得物与我。
百种阳,百种阴,化作天地和。
不见善,不见恶,唯留因和果。
千般圣,千般魔,任由他人说。
这曲是什么?词又是什么呢?
到最后,我满脑子回荡的都是最后那句“千般圣,千般魔,任由他人说。”沉醉之间,却已醒来。
我醒了时,明彩就坐在床边。其实我是很想问那天分别之后为什么要哭的,更想追问那梦中的曲调。但我终究没有问出口。
她先开口问,你身子,还撑得住么。
我说,我当然撑得住,这都是末事。我给你讲件大事,希望你不要怪我。
她说,你说说看,我也先听听看。
我指着柜子说:“侍卫被打伤,宫里严加戒备,我这里也被搜查。为了把你藏柜子里,我当时把你拆了。”
“拆了?”
“就是拆成若干块,成一摞。然后…,堆起来。虽然不告诉你,你也未必知,但我还是觉得不该瞒你,况且…”
她瞠目结舌,半响说不出话来。
明彩摸了自己浑身上下,然后指着我,我连忙示意她小些声响。
“你摸了我全身!”
我没想到她竟然着眼在这点上,哭笑不得说:“这倒是其次,只是我单单觉得把人四分五裂,有违天理。而且不是隔着衣物么…”
“我倒觉得蛮有趣的…。”
“这可不是什么趣事啊,明彩。”我摇头讲“父亲曾说人匠里有先人为了避难,自己拆分血肉筋骨藏匿起来。虽然最后被他人恢复,却受不得被拆解后那种状态,终日恍惚,郁郁而终。”
她显然没能听进去我的说辞。
我拿起那画卷问:“那接着说点大事。这些画,到底是什么来由?”
“的确是我画的,是我当上宫廷画师后,所画的一些宫中物件。”
“但你根本不会画死物啊。”
她跳下床,然后笑着讲:“所以那些都是活物啊。”
我不禁悚然。
“你是说,这些曾经都是人?”我问。
“是人,而且他们现在还活着。”
“这不太可能,如果把物件镂空,以人匠的技法把人切分软化,将之注入。或者为人蜕皮,置入某个物件里,让血脉经络和外物长在一起。这两种难度都很大,而且就算能成,这人也活不了多少时日。”
“那你看这张。”明彩从袖中抽出一张褶皱的宣纸,上面潦草的画着一个人形。是我那夜里化进伞的老者。
我问:“你也见过这老者?”
她说:“在夜里曾见过一面。时间太短,只画了个大概。我拿这纸问过一个侍女,她说这老人要去当‘椅子’,只是体质太差,没当成,成了所说的‘废人’。”
我半响无语。到底是怎样的人,要将人抽成模子,做成椅子,弄得分崩析离,生不如死?要这样违天理,逆人伦?这宫里我见过的人事有多少,未能的认识又有多少?我触到的恶可能只是河川,未见的恶也许是汪洋大泽。
心口有一团火在灼着,烫得难受。
我凝思了片刻问:“你一直在说的侍女,是不是叫温良?”
明彩摇头说:“不知。我当了画师后,是那侍女来给我送纸墨。我便问她见过一个身背长筒,略显纤弱的男子没有。她便说你在这里云云。我又给她看了一眼那老者的像,她告诉我这是废掉的‘人椅子’。”
现在我心中有了个大概,明彩见过的侍女定是温良。但温良不肯把她所知向我全盘托出,却肯一五一十的讲给明彩。要说信任明彩,她与明彩也不过一面之缘,萍水相逢,又难说有什么情分。若是她在明彩身上另有他求,比如一直想图一幅画,没准倒还说得通。因为明彩画起活物来,倒是精妙的可怕…
想到这里,我扫了眼床上散落的画卷,问起早有的困惑:“明彩,你只会画活物,有什么缘由么?”
“我要是问起你的伞为何如此神妙,你有缘由么?”
这是在讲她的笔不同寻常么?我还没理顺个中道理,却见到她有点失意地看向我,眼眸里藏了些落寞,只是脸上强挂着笑言,还像是与我打趣。
我这才发觉。明彩赌上性命来见我,又守了我一日。但我却连半句关切也没给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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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4-26 22:37 | 只看该作者 来自:甘肃
13.
今晚,要再去废人居一次。
起码要弄个彻底,弄个明白,直到让我心安。
我提出这个决案的时候,明彩对我佩服非常,说我看起来弱不禁风,没想到依然心怀天下。
我说,我的心哪里怀的住天下呢。
我不自欺欺人,我明白。这天下是应家的天下。我只是一块瓦砾,一片泥壤,一颗棋子。我尽力翻搅这池底,充其量也只是死水微澜。天下里有多少恶事,我触之不及。但这宫中种种,放任不管,终有一天要惹火烧身,把我和明彩焚为灰烬。
丑时初,便起身。
“丑时是侍卫更替,&;屋顶上只有一人。见面之后,只要让我的血沾到侍卫肌肤,我能让他气血逆行数息,他经脉胀痛而不能动,你我就逃出。”我这样讲。
明彩是一个挺容易劝和被说服的人,起码我目前还这样想。我给她了讲了些小时候的趣闻,要不是我捂住她嘴,她能笑得把大殿里的侍卫都召来。
我心又放下来,回想起自己好久没有这样自在惬意的聊天。我都忘了,自己在忙什么,求什么。生而为人,成而为匠,又能代表什么。万千善恶,又有多少瓜葛。我都不愿想。
我想的是,能这样闲半个时辰,就闲半个时辰。哪怕下一息,要见血光,动刀兵。
她也给我讲了些她初入江湖的所见,说她骑着马跨了多少山岭,画了多少人家。说她被江洋大盗劫了银两,还不忘给人家画像。说她曾经饿过三日三夜,看见客栈的美食差点把不住碗筷。
她说,家传人匠,有祖传口诀什么的说来听听。
“哪里有,只有天天念叨的‘心善,人善四’字家规。还有什么玄之又玄的古训,让我到什么境界,见什么故人。”我答道。
“古训,这种没灵气的东西。我编都能编个十几句呢,不过是什么道法自然,天地轮回,人心善恶的老话。”
“明女侠,你说的也在理。可惜你不是古人,所以你说的只能是‘今训’,又有多少闲人肯听?”我话音未落,已经听见屋顶上细碎的脚步声,那是侍卫交接。
丑时到,暗云蔽月。这是再也闲不得了。
我以眼神示意明彩,她心领神会。我伸出右手,垂下几滴暗红的血让明彩用牛皮接着。明彩跃窗而出,身形矫健,只听见屋顶传来三声轻巧的踏步,又归于沉寂。
“上来吧!”她探下半个身子,向我兴奋的摆手。
我武艺不通,行动迟钝。在屋顶上翻上翻下也是温吞水,全然没有明彩那样得心应手。费了些功夫才从异人居离开。
我说:“刚刚让你拿侍卫的刀了。如果这次去废人居有什么不测,你第一件事就是把我这黑伞砍断,然后再把我右手戳穿。”
明彩暗暗瞥了一眼我背着的长筒说:“程善啊,程善。你这黑伞的确是个宝贝,可天下的宝贝又不是只有你这黑伞一件。”
我笑问:“听明女侠这么说,应该是见过更加珍奇之物了?不妨拿出来看看?”
她却跑开来,说:“快走吧,一会就要天明了。哪天穿给你看。”
穿?是一件衣物,还是靴子?我本以为她那画笔有精妙之处,才致她善画活物。难道还另有原因?我反复回想明彩穿过的衣物,既没有太过华美的样貌,也没有什么不凡的功效。所以应该是我还没见过的衣物。
我再没过问,与她一齐跑到废人居门前。我拉着明彩侧身到门一旁。
我在她耳旁道,里面有人要出来,很多人。
晚秋风起。
然后我们两人听见了里面凌乱的言语声,嘈杂纷乱,弄不清次序。
“活着的还有九十七人,都带到后殿。”
“你怎么跟来了?这不是你这女人家该来的地方,快回寝宫,老实睡觉!”
“你们几个别搬那骨肉了,全都堆在那边便是。”
言语声只持续了片刻,又是沙沙的拖行响。
然后我听见簌簌的颤响,像是万木成枝从地上攀过。
我们两人一动不动,静着藏了些许时候。直到死寂。
大门依旧敞开,只是夜色太深,周遭的景致都像蒙在墨里。
是一个空荡荡的大院,房宇都被拆了去。只有
“这天色太暗了。里面的景物我能看见,你应该看不太真切。”我拦住要上前去的明彩说。
“你拦我做什么?我护着你还差不多。你看看,这里面有东西么?”
我说,只能看见石砖。
“这不对,石砖上都是脚印,还有拖行物件的痕迹。这里的人和物都被移走了,就是刚刚的事情。&;”我眉头紧锁,在目力所及之处尽力去看,看每一个错过的细节。
明彩的每种情感,都盛满到装不下,溢出来。所以我一眼就看破,她的不安。她快步走上前去说:“这砖下面有东西,你要来看下。”
我右手按在地上,一路沿着石砖的缝隙擦过。到了明彩身旁,近乎惊的不能言语。
“这地砖下有血肉,血肉下又有经脉。这地下有大东西,东西上有还有筋骨百千……”我一边摸着,一边在心里估量着地下的东西。
不可能,没可能的。这地下是血肉与土长在一起,人的脏器混作一团像是根茎深深埋下,筋骨如同枝叶潜在土中。
明彩走到大院中央,愣在那土堆之前。
“程善!这土堆…”她还没说完,又听见簌簌的颤响。有什么东西在地下躁动不安,要破土而出。
我终于警醒,然而步伐已经跟不上炙痛的心绪。
“是手!地下有手臂!”话音未落,那些石砖一一被撬动,发出沉闷的碰响。无数只手臂相互接连,盘错着从地下窜出。它们肆意生长,从每一个石砖下面死死地抓住我和明彩。我和她转瞬间被拉出十步之遥,那些手探上我的双腿,腰腹和肩膀。
一股蛮力在狠狠地把我向后拉,接下来,就是我被更多的手抓住,像是被锢上无数的枷,然后被扯到粉身碎骨。
我右手成掌,依次斩过身上的手臂,被我斩过的就像蜡一样断掉又缩回去。
“明彩!不要用蛮力挣,这手里面有人匠的血,那些手都是化骨,脱血的技式!”我跑过去想要救明彩,却发现她右臂已经被几十只手死死锁住,她借着腰腹的力,还在苦苦支撑。
如万蛇缠身。
若是再迟一息,怕明彩要被化作一个空皮囊。所以我一掌从上至下斩了下去,掌锋切过那些残臂,她身后的长发,她的右臂,最后从她右脚的脚踝处离开,她就这样被我斩成几段。
像刀斩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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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4-26 22:39 | 只看该作者 来自:甘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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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4-26 22:42 | 只看该作者 来自:甘肃
15.
我读完了那封信之后,倒释然了几分。我的那些恨,怒和恶意,全都被埋的极深。我压在心底里都没去想,只是想着将来的筹划。我把那些带刺的,险毒的念头都包裹的精致圆滑,用笑脸把自己裹起来。
然而筹划到哪里,将来是怎样,也不尽明朗。要保全我,要救明彩,应该怎样走,都悬而未决。到我抉择的时候,只权当是赌,献上我有的所有筹码。
我抬眼,看见两个普通的侍女满脸惊疑的朝我走来。我没见过她们,或者见过,也全然忘却了。
因为我支撑了两个人的心脉足足一夜,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我连沉稳的站住都很勉强,更不要说走动了。我靠着墙,半天才含糊出一句话:
“两位姐姐,能帮忙指个路么?”
两人打量了我,暗暗一笑,说道:“你这人满头银丝还叫我们姐姐,倒不如我们叫你一声‘叔伯’。”
我努力地含着笑说:“也好。那些倒是小事。只是小的想知道怎么去见王总管。”
其中一个见我身形不稳,要过来扶我。她说:“看你打扮和腰牌,应该是异人居来的吧。现在你见不到王总管的,他应该在陪皇上散步。异人按规矩是不得进寝宫的,你要是被旁人看见了,要吃苦头的。”
我摇头说:“劳姐姐费心了。您只给我引条路便是,至于走不走,我再权量。”
另一位侍女拉了拉她的衣襟。她迟疑了片刻,然后指着一个方向说:“我与你面生。但看你的神情确有急事,便告诉你。向那边走到路口,再向右,便能看见牌子…”
她眼神停在我身后的明彩上,说道:“这位姑娘,我见过的。”
我抱起明彩说:“她有腰牌,是宫里的画师。你们认得一位叫温良的姐姐么?”
两人点头,那在前面的侍女说“认得。她虽然做事毛糙,却见识广博,能言会道,在我们之间很是有名。”
我说:“那劳烦两位姐姐代我,将这位姑娘带去温良身旁。她刚得了大病,气血衰微,需要人来照顾。温姐姐应该会照看她的。”
那侍女看了看面色青白的明彩,半点没有犹豫就接过了,一到手里,她眉头微皱说:“这姑娘怎么这般轻?连我一人都抱得动,像一团柳絮似的。”
我说:“这姑娘天生身骨纤弱,又有恶疾,体轻也是理所当然。”
两人相识,又耳语一阵。我没去听,大概是些关于我来路不明,行踪可疑的话。但两人终归还是放下心来,讲到:
“我看你气色很差,步履蹒跚。应该也有些顽疾未愈。要是行走不便,大可不必勉强,随我两人先去休息。”
我转身离开,摆摆手说“谢两位好意了。我走一条路便是一条,没太多回头的道理。”
两人已经走远,而我还在想刚刚那侍女的不寻常:她从我手中接过明彩的时候。我右手碰触她一根中指。她中指的三个指骨,应该都是中空的。如果有人攥住她的手猛里一捏,她的手应该会化成骨渣和肉泥。
这侍女应该还不知晓,但我却也不想透露。因为去骨易,入骨难。而且以我现在的身体状态,更是修不好她。如果这样贸然告之与她,恐怕只能让她惊惧不安,惶惶不可终日。
其实,从昨晚开始。我离家后的年少热血,有一半已经凉了。
我一边用右手尽力修着自己,一边想着要怎么见到王总管,见了又能讲些什么。我还想让那些欠了债,欠了万千血债的人,能一并偿了。
所以我还得活着。
不仅要活,为了信里说的那些事,还要努力活着。
我想,既然能见到王总管,怎么不见掌印太监,怎么不见首辅?既然我只有这些筹码,又没太多可以输。想当一个赌徒,为何不添点彩头?
最后,那就直接见当今皇上应如意好了。
应如意,我只有小时候在画像上见过。他给我唯一的印象,就是他作的那句诗“江山成绣锦,天下应如意。”据说有几年,连春联都是这两句。
那时候,他离我太远,至于他到底嵌在天幕,还是深埋黄土,与我没有半点瓜葛。应如意残暴无道还是英明神武,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我不关心他的天下,他也定然不会关心是否有我这一介庶民。如果我说我有一天要见他,那显得不和道理,不符章法,不切实际。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持着黑伞,站在他面前。
但我依旧会去,因为我还有一半的血,余温尚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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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4-26 22:43 | 只看该作者 来自:甘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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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4-26 22:45 | 只看该作者 来自:甘肃
17.
应如意说明日酉时末去他书房。我欣然应允。在离开后花园之后,我没有去应如意给我安排的新的住处,真的去酣睡一场。而是背着长筒去找了温良。
自我见过应如意之后,我像是晋成了朝中权臣。三宫侍女,以礼相待。六院守卫,无不避让。我一言语说我想见一位叫温良的侍女。全都喜笑颜开,迎上来要介绍引路。我被拥的心烦意乱,费了些功夫才见到温良。
温良凝视着我,在茶桌旁特意留了一个空位。
大概是我眼花,她比往日显得年轻,也没当初见我那么胆怯。她对我行礼,然后说:“大人,见过皇上了?”
我点点头说道:“见过。皇上温文尔雅,不愧为国之贤君。我想问问,姐姐见过一位叫明彩的画师没有。”
她又问:“那位画师,是大人托我照顾的,我定当多加留心。只是这宫中如若泥沼,谁也不得抽身。我也未必保得住那姑娘,只可怜她生了副好皮囊。”
我的心猛地一缩,隐隐阵痛。
我说:“连姐姐也救不得明彩么?前辈,那日我按过您肩膀。您肩骨是刚刚修过,手臂又是新的皮肉,加之经脉运行极缓,理应是极其老道的人匠才是。人匠的技法,恐怕我比您还差得远呢。”
她说:“哪里。你天资聪颖,自幼刻苦。要说这技法之精,我也不及你。我若是有所见长,也只是技法之广罢了。这姑娘,救是可以救。但人于人匠眼中,就如同木于木匠眼中。都是物件,是器具。什么生灵,活物,都是无谓的说辞。宫中总有人,要贪这姑娘的皮肉。”
我愣住,半响无语。感觉胸口被什么压着,喘不过气来。
一阵寒意。
我攥着手里的茶杯,右手不觉的发抖,我转过头问:“前辈,宫中之恶事,你无所不知。你真的不插手么?”
她先说了四个字。
“年轻气盛。”
她又说:“程善,你见过的恶是怎样?我见过人匠把人的头沉下肩膀,让他人的眼目被自己的肠胃消化。我见过把人的喉舌嵌进镯子,叫那人求死不能。我又见过人匠把人蜕皮去骨,放到秤上像猪牛一般称量。我活的太久,做男人,女人,老人,小孩,无一不包。天下大恶,尽收眼底,你能一一去了?”
我说,好,好。
我说:“前辈成圣成魔,我不言语。前辈想当侍女便当侍女,想当权相便当权相,倒也乐得自在。我只问你几个问题,望前辈如实回答。”
她应允,脸上挂着几分失意。
我问:“请问,什么是‘铸人’?”
温良神色古井不波,她伸出自己的右臂说:“这条右臂,不是我自己的,你看的出来吧。”
我点头。
她说:“用人匠身体的一部分,混合他人之血肉,再加以特殊的技法。可以铸造一人。铸出来的人,有如真正的人。若是用人匠的部分多,就与人匠像些,甚至于心意相通。若是用人匠的部分少,就不太相仿,铸出来的人也活不长久。被铸的人若是寿命尽时,就成一团气雾,散了。”
我恍然间醒悟,脸上露出的不知是不是笑。我想笑又笑不出,只好把面容摆的狰狞,像是画像里的罗刹。
我说,前辈,今早来抱走明彩的侍女,是你铸的人吧。
她说:“是。那日我救了一位废人居的女人。但是被折腾的不成人样,身体扭曲的像是一个箩筐。我一气之下把那身体打的稀烂,然后用我的一根头发铸成了你见到的那个侍女。”
我感觉自己快结冰了。
我突然觉得自己知道温良为什么要救废人居的那个女人,那女人到底是谁。但我又痛恨自己知道,像胸口被毒刃刺穿。
哽咽。
我快说不出话来,只能含糊讲道:“前辈,那封信是你写的吧。”
她点头。
我说:“前辈。您救得女人是不是我母亲?”
她点头。
我说:“我那日用黑伞度化的老者,是不是我父亲?”
她又点头。
我起身向温良跪谢。
我说,前辈,多谢您养育之恩。
泪流。
温良摸着我的头发说,程善,别哭。你一定会是天下第一人匠,一定会好好活着。
然后,她给我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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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4-26 22:48 | 只看该作者 来自:甘肃
18.
这故事我已经在信里看过一遍了,只是那时我还不知道,是温良讲给我听的。
我母亲曾是宫中的一个侍女,父亲是异人居的一位异人。
他是人匠,技艺超群。
他有位多年的至交,叫温良。温良潜心铸人之法,准备用自己毕生心血和右臂,铸成一个人。但是温良没有机会,他找不到合适的底子,他要把这门技艺用在最合适的人身上。
他等了蛮久,然后等到了机会。
应家的寝宫要降生新皇子,先皇应天安等待着自己的儿子和未来的国君的诞生。
噩耗打击了应天安。皇子应如意夭折。
温良说,我能救活皇子。
先皇说,好,若成,赐你荣华。
温良斩下了自己的右臂,铸成了新的应如意。
新皇子生来便有二十多岁模样。先皇吓得惶惶不安,惊惧万分,大叫“怪胎!”,然后一病不起。
又过了两年,应如意登基。
应如意说,天下应如意,我要求万人长生。
人于人匠,如木于木匠。他有人匠一臂,可以施人匠之法。他要让人融于万物,求得万人不朽。要人成椅子,成桌子,成瓷瓶,成怪,成魔,生不如死。
温良没有得到荣华,他活在悔恨和厌倦里。没了铸人的痴求,他什么也不剩。他没曾想,铸人失败,就会铸成魔。他找了位被应如意玩弄到求死的侍女,杀了她。取了侍女的皮囊,他变成她。
温良就想这样活着。
父母当时刚刚生下我。
母亲被折磨不堪,父亲为了救母亲,像我一样血脉相连,一夜白头,纹上眉梢。
时间在父亲身上汹涌流逝。
父亲一直反对温良铸人,但这时,他说:“我俩尚不能自保。但善儿不能没有父母。你取我双手,去铸成一男子。再用你杀的那侍女和你发丝一根,去铸一位女子。去罢。”
这二人,便是我父母。
温良取了我父亲双手,在废人居找了位男子,铸成我记忆中的“父亲。”然后又取了自己几根骨和发丝,铸成了我记忆中的“母亲。”
应如意只有右手有人匠之能,他要我父亲献上左手,才是完整人匠。但我父亲已经没有左手可献,他只剩两只残臂,手只是一阵幻痛。
应如意说,好,你没有手,那还当人干什么,不如当椅子。而且你没有,总有一天你有子嗣,子嗣也会有手。
温良说,要程善的左手,应如意才会罢休。
于是我单手,成为人匠。
温良算过,男子用双手铸成,至多活十一二载。女子用骨和发丝铸成,也不过二十载。所以必须吩咐,让我十六岁前离家。
然后我来到皇城。
然后我来到宫中。
然后我用黑伞杀了那位已经不成人形的老者,那是我父亲,他被做成椅子,有七年。
然后温良救出了废人居里,我那要被做成箩筐的母亲,把她打成血肉,铸成一位侍女。这位侍女,只靠这根发丝,只能铸成中空骨,空心肉。最多能活三月。
最后我来到已经是妙龄侍女的温良面前,听完了这个故事。
我说,谢谢你。
我说,谢谢这天下,如此善待我。万谢应如意。
我说,皇上万福金安。皇上天地同寿。
我明白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温良,但我恨不起来她。从某种意义上说,她就是我的父母。她养我育我,除了没有告诉我古书第十二章《铸人》外,传给我一切。甚至不垂涎程家的黑伞。
她成全我。
我说:“温良。我懂了。你能不能再帮我一次。我愿意什么都给你。”
温良说:“我缺一只作为人匠的右手,你也能给么?你给我之后,就是普通人了,连黑伞也没得资格打开。”
她别过头说:“老道的人匠天下不知几许,但是持黑伞的程善只有一个。”
我说:“能。在你帮我之后,我就给你。我没有手,也无所谓。当普通人,也没所谓。”
温良不悲不喜,她合上了紫砂壶的盖子。把那一盏茶倒在地上。
她说,好,我帮你。
我这次笑了,难得笑的很开心。我说,那好,让我看一眼明彩吧。明日酉时末,我们就动身。
我穿过回廊,走了几间房,见到了面色苍白的明彩。
明彩见我很兴奋,她跳起身来,给我舞动了拳脚,尽力打的生龙活虎。我一只手攥住了她要挥动的手臂。
我卸力说:“你看,要是以前的你,我哪里攥得住。”
她撇撇嘴说,切,那是我让你。
我说:“好了,不用逞强了。你身体没大碍了?”
她说:“全好了。温良姐姐是位大善人,也比你厉害多了。”
我笑着点头说:“我也这么想。温良的确是位善人,也比我厉害多了。”
我看了看周围散落的画纸,都没能成画,只是在纸上潦草几笔。倒像是孩子赌气的涂鸦。
我说,怎么不画了?
她说,没得画,这些东西太丑了,不想画。
我说:“行,随你心意。你要画便画,还要多加休息,照看自己。”
她佯装嗔怒道:什么时候明女侠的事情也要你叮嘱了?
我说,是小的的错,臣有错,臣悔过。
她看我这幅滑稽的作态,要笑出声来,但是还没笑,就开始咳,咳得站不稳,像柳叶随风。
我连忙搀着她到床上躺着。她说:“你不用管我。你怎么像老了几十岁一样?是我眼花了么?”
我说,哪里,我本来相貌就老成。
她说:“不对,我能看出来。你的身体比你的心老的快。发生什么事了么?”
我能感觉到她冷汗在流,她像这样撑着大声说话,应该胸和肺都像刀挂一样痛。她是很勉强的吧。我的心一阵疼,连忙说:“明天再来看你吧,我去办些事情。”
我看了看地上的画,总觉得该说些什么。脑子里像是一片浆糊没了头绪,嘴上却笨拙的,把那锐的话都说钝了。
我说:“明彩,我…。挺喜欢你的画的。”
她硬挤着全部的气力说:“明天等着我的画吧!”
出来时,温良在门口站着等我,应该是一直在听我俩讲话。她只说了句。
“睡吧。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就什么都有了。”
那夜我进入梦乡,梦见一片雪白之中,明彩穿着一袭白衣来见我。嘴里唱着清澈的曲调,唱着“千般魔,千般佛,任由他人说。”
我听着那曲子,慢慢被大雪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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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4-26 22:51 | 只看该作者 来自: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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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4-26 22:51 | 只看该作者 来自:甘肃
19.
这日酉时,我准时到应如意的书房。
书房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瓷器,摆件,甚至脸谱。
应如意很高兴,他笑的开怀,连说:“来,程善老弟,我给你看我收藏的这些器物。个个都是宝贝。”
我说,哦?皇上尽拥整个天下,竟然还有皇上所稀罕的宝贝,那我真得见上一见。
他说:“哪里哪里。给我做事,将来不会亏待你。这些宝贝,你想要哪个,我都分给你。”
我轻笑说:“皇上说笑了。这都是皇上千方百计拿来的典藏,我哪敢奢求呢?”
应如意拍拍我肩膀说:“不难不难。难得是这颗心。”
他问:“程善。你看,做人匠,单单是修人,岂不是大材小用?”
我问,皇上有何高见?
他指着那堆瓷器说:“高见倒是谈不上。你看,那里面有窈窕的少女,有佝偻的老者,有车夫有店小二甚至有山贼,芸芸众生相都让我打作肉泥堆砌在里面,岂不是万世长存,这才是人之大匠,才是人匠之本啊。”
应如意啊,你只是人匠铸成的一个木偶,一个玩具。也不过活二十几年的光载,还能妄贪万世。
我强挤出欣然的表情说:“皇上所言极是。看来我之前所求人匠之道,反倒是窄了,小了。”
他又指着那边摆着的脸谱说:“别这样妄自菲薄。你再看,那墙上挂的,都是人的面皮。这脸谱,岂不是活灵活现?”
我点点头说:“果然生动非常,真是绝世无双。”
我定睛一看,一眼扫到了墙上明彩的面庞。
我指着明彩的脸说:“皇上,这面皮……”
应如意神色一滞,他说:“老弟,你想要这个?这是我今早刚刚拿来的收藏,还新鲜。不过你若是喜欢,我绝无吝啬的道理。”
明彩就这样被做成了脸谱。她要被活剥,要被去骨,要刮下脸上的面皮。然后挂在墙上。我再也没机会看到明彩的画作了。
我不敢想,一动这念头,就觉得残忍。
我没有伤痛的力气。
我父母,我明彩,我左手。我与谁问。
我想起那日离家,前往皇城。我热着全身的血,背着长筒,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人匠,觉得自己能独步天下,举世无双。
人匠可以修人,不能修心。可以修千万人,不能修天下人。
浮生幻影。
热血尽凉,只剩这一腔还发烫。
我抽出了长筒里的伞,举在我面前。
我问:“应如意,你知道善恶么?”
应如意看见我那黑伞,面色淡然。他说:“程善,我之前就说你不懂礼法。你看看,天子面前,就要贸然动刀兵。你也年纪不小,怎么还信善恶那一套?”
我突然笑出声来,我把伞张开,伞上的黑色雕文绽放在书房里,周遭所有器物为之一颤。那些器具桌椅里面的人,尽皆被我毁做肉泥。万千血雾从周遭腾起,一一附到我那伞上。屋内像是爆开一团血莲,一股血腥味浓郁后又消散不见。
一伞开,杀生无数。
应如意叹息道:“可怜我这些藏品,都被你这伞毁了。你杀这书房里这么多人,难道就能称之为善了么?”
我说:“谁说我是善?谁说我是恶?庸人才信善恶。善人有善报?恶人有恶报?都是虚妄之言。我只讲因果。你杀天下多少人,是你的能耐。但你杀我父母,杀我明彩,取我左手。是你种下的因,今天,才是果。”
我听见外面侍卫腾腾的脚步,像海浪一般涌来。
应如意说,我知道你要来,不会一点防备没有的。你是程善,不是什么凡夫俗子。
我说,皇上说笑了,我就是凡夫俗子。
应如意说:“可惜,可惜,可惜啊。时至今日,还要我亲自来,我来教你为臣的礼节。”
我说:“不了,你若想听礼法,我讲给你。”
我放声大呵,声如洪钟大吕,回荡于三宫六院,久久未散:“我是程家唯一子嗣,天下第一人匠,程善!今我持黑伞求应如意一见,与你讨我父母债,我明彩债,及千千万万血债,愿你一并偿!”
我知道应如意有人匠双手,黑伞不能伤他分毫。但我开着伞只是为了戒备周遭赶来的侍卫,不让他们近身。
这撑不了多久,外面是万箭齐发的破空声。
我很快的被箭雨打的血肉模糊,倒在血泊里,眼睛也被血染。
朦胧中,应如意说:“程善。黑伞不能救你,只有我才能救你。”
他靠过身来,想要拿那把黑伞。
我摇摇头说:“应如意。你也不能救我,因为你救不了你自己。”
我言罢,从右手袖口中又伸出一只手,像蛇一样盘过应如意的脖颈,然后狠狠捏住他的面庞。
我看到应如意惊惧在眼神里像洪水一样流过,下一刻就是他的整个头颅像是泄了气的皮囊一样瘫软下去。
这是温良借给我的手。这是我特意为了应如意准备的极致盛宴。
我笑着说,这下,你永生啦。
那手像软泥一样疯狂的倾泻进应如意空空如也的头颅里,我的袖口有如一团乱根般窜出皮肉向应如意身体涌去。他的头又饱满起来,恢复了原来的面目。
我说:“让你把头嵌进这么小的地方,委屈你了前辈。这右手,你随意取用。”
这一刻跟我说话的,是拿了应如意皮囊的温良。
温良摆了摆自己的右手说
“不用了,我拿回了自己的右臂,要你的右手有何用?”
我说,那好,前辈,愿你善待这天下。
温良笑而不答。过了半响,他说,也愿天下善待我。
他开门走出,大声道:“反贼程善已被就地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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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4-26 22:54 | 只看该作者 来自:甘肃
20.
等我再次修好自己的时候,已经是满头银发。
我从皇宫离开时,温良说可以让我尽享荣华。我说不了,已经累了。
我什么都不想要了。
没有亲人,没有自己。只有明彩的画,我留着。
还有一块墨色的玉玦,像是太极的一边。这是家传的古玉。
除此之外,皆无。
我背着明彩的画卷走着,走在当年经过的山路上。又遇见同一伙山贼。也还是那个头目。他从山上走下来说
“程家少爷…,你的头发怎么…?”
我笑着说,没事,权当被雪染了。
他说:“少爷,当年我们不是要打劫你的。只是上面有令,他们说,当山贼,我不管。但是要是有背长筒的少年,一定要留心。”
我点点头说,没事,我不在意的。
他说话的时候,我背后的画卷狂颤。
我说,我先走了,有缘再见。
那头目拜谢我说:“程大人宽宏大量,小的心领了。”
我笑笑,没说话。
我走了好远,一直走到无人的林间。
扯开颤动的画卷,上面空空如也。
耳边是梦中的歌声,是明彩在我耳边清唱。我回头,林间恍若有霜雪飞舞。
明彩披着白色大氅,持着一根画笔站在我身后。
我不惊讶,我总是梦见她,我总觉得终有一日我们会相见。
她一直唱到“千般圣,千般魔,任由他人说。”
她轻笑问我:好听么。
我点头说,好听。
我答应她一定会说好听。
她说,喏,我穿给你看了。
我说,你真的是画师么?
她脚步轻灵,恍若随风曼舞。
她说:“我都说了,你有传家宝,我也有啊。”
我说:“也是。明女侠不曾欺我。”
她说:“当初你说的古训,都照做了?”
我无奈苦笑,答道:“伞已经开了。信被温良掉了包,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写的什么。只剩这一块玉,还没来得及用。”
她像是一团光,在我面前缥缈如雾,看不真切。她拿出一块白色的玉玦,正能与我那块严丝合缝。
她说:“我的古训是这样‘遇危难,披氅。至境界,下笔。见故人,持玦。’。我平日只会画活物,是因为我的笔只能画魂。你老了,但好在你的魂还年轻。”
我说:“别管我了。你现在只是一团魂吧,将来怎么办?”
她说:“陪着你喽,家传的白氅可以保我魂魄不散,邪气不侵。我全等着你哪日给我做一副皮囊。”
我摇头说:“这怎么行,铸人是有违天理的。”
她说:“我画魂,修魂。是为魂匠。你铸人,修人。是为人匠。你我二人都未遭天谴,怎么谈有违天理呢。”
我笑出眼泪来,指着她说:“你看,又妄言了。这世界上哪有魂匠这一说。搞不好,你说的《云鬼词》,就是魂词吧?那我还要背一套《人词》不成?”
她飘过来轻吻我的额头,双手拂过我的白发。
她说:“你不信也罢。反正我千般圣魔,只与你说。”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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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4-26 23:00 | 只看该作者 来自:上海
我是只勤劳的搬运工 可是审核真的是鸭梨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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