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天下3南海秘传之幻海龙吟

兮游

【一句话文案】
这一个太虚观云华殿二楼洒扫弟子铭澈为寻找梦中龙吟在南海海底展开的一系列传奇故事。


【作者注】这是一个与南海主线同时发生的故事，可以视作南海支线。该支线与主线有所交织。本故事中所出现人物，部分为原创。其中，弈剑弟子“天璇”的人物原型为南海主线中的玩家。

【虚位以待的封面图】

兮游

第一章 序
乌云密布。
苍穹压迫着风浪渐起的海面，亘古时空中仿佛有一声巨吼撕裂了整片天空。紧接着，一个状如巨山的黑影从裂隙中落入了海中，瞬间激起了千万尺高的浪花。其声其势，仿佛世界末日。
在遥远之地，一位熊猫族仙人正注视着这片海域的变化。当他看到群鸦降临，他知道，那腐朽之人和万世生灵已然步入这个命局。
可惜，这位熊猫族仙人看到的并非是正确的未来。因为那时他并没有察觉到，那深海之底，隐隐的一阵龙吟。

兮游

第三章

拜别晚清风后，铭澈受命前往南海滨码头。听同行的大师姐百里云裳说，这次的任务是出航南海，探寻这次南海天灾的秘密。

当铭澈和百里云裳抵达南海滨时，天气是阴沉的。

那是一副多么凄凉的景象啊。

屋舍倒塌，乱鸦遍地。哀嚎声、幽咽声不绝于耳。各种木制家具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飘浮在水面上。远远望去，黑乎乎的一团，还真分不清是物体还是浮尸。

这样的画面让铭澈感到沉重。年幼时的他也遭遇了一场极其相似的灾难，而灾难的发生地，也正是他的家乡——南海滨。铭澈心中揣测，这两次天灾说不定有一些联系。

正思索着，忽然有一位气度不凡的少侠从铭澈身边走过。铭澈望去，发现那位少侠走向了一位哭泣的妇女，并帮助驱赶了啄食妇人怀中尸体的乌鸦。

铭澈本想同那位好心肠的少侠交谈，却被船老大的一声吆喝给叫住了。

“喂——那边那几个，你们上不上船啊？不上船我们就开船了啊——”船老大边喊着边不耐烦地跺着脚。

百里云裳闻言，随即拉住正愣神的铭澈往船甲板上走，而那位好心的少侠，也随后跟了上来。

谁知铭澈刚踏上船，一阵浪推来，船身一个大晃荡，铭澈一路旅途劳累，加上身子本身就虚，一个不稳就向后倒去，所幸被身后的少侠接住了。

船上的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发出一阵笑声。

带头嘲笑的人是一个荒火弟子，只见他一个大块头弯起身子，拍腿大笑道：“哟，这是谁的小厮呀，这身子软趴趴地，活像个女人啊。咱们出航路上可有不少风雨颠簸，您这小身段受得了吗？要不我给您抱下船去，找间客栈歇着了吧？”

铭澈闻言，脸色青白，虽然内心愠怒，但此时神色还是非常尴尬的。

不过好在接住他的那位少侠为他站了出来：“在下听闻荒火教弟子誉为祝融的子民，勇武剽悍，热情忠贞。今日见到这位荒火兄弟，却是气概全失，实乃一副市井小民幸灾乐祸的嘴脸。可叹，可叹。”

百里云裳也看不过去，上前一步道：“你这荒火蛮子，徒有一声气力，不匡扶正义，助人为乐，只会在这儿耍嘴皮子功夫，真逊。”

听这二位这么一顿说，那荒火弟子也窝火，手中的巨大铁锤“嘭”地一声砸到了甲板上：“嘿你们这人，说什么呢，我大荒火教岂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擅自评论的？我们大荒火弟子能勇善战，敢于和邪恶作斗争，可你们呢？这次南海出航，指不定会遇到什么危险，你们太虚观拽着一拖油瓶来做什么？我没意见，大伙儿就没意见了吗？”

甲板上其他弟子神色都有些尴尬。

确实，南海之行，想必要耗费不少体力。若体力不支，的确可能拖累全队。

铭澈抿了抿嘴，正色道：“如果我成为了累赘，可以随时舍弃我。”

荒火哥神气道：“有觉悟就好。”

“但是如果你成为了累赘，我会救你。”铭澈补充说。

“什么？你救我？开玩笑呢吧你。你浑身上下有什么能耐比得过我？”荒火哥摊手而笑。

这时，百里云裳喝到：“住嘴。你这蛮子，说话好生轻蔑。你姓甚名谁，待我下回儿拜访荒火长老，必好好告你一通。”

荒火哥望着面前这伶牙俐齿的小美人儿，戏谑道：“敢问姑娘芳名，待你下回儿拜访我荒火长老，我必好好关照你一番。”

“你大胆，但凡敢冒犯我百里云裳的人是什么下场，你可知道？”百里云裳手里捏了一个决。

听闻百里云裳所言，嚣张的荒火哥瞬间灭了气焰。

旁边众人也一片唏嘘。

原来这回太虚观派了百里云裳来南海。要说那百里云裳是个什么人物？那可是白云道长的千金，太虚观的法宗宗主，向来以聪明伶俐，优雅干练闻名八大门派。可是，百里云裳身旁的那位小哥，又是个什么人物呢？看上去清瘦清瘦的一个青年，衣着打扮倒更像是个杂役。这样的人，太虚观派来做什么用呢？

铭澈感受到了众人怀疑的目光，上前一步道：“各路侠士好汉，幸会。铭澈不才，只是多读些经书藏本，在这次南海探秘中，兴许可以派上一些用场。”

荒火哥这时才回过神儿来，为了不得罪百里大小姐，急忙好言承了铭澈的话。“铭澈兄弟，刚才抱歉了，是我郝大力鲁莽，”说着又看向百里云裳，“百里姑娘，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郝大力给您赔罪了。”

“郝大力？”百里云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名字倒挺适合你。罢了，我们也不跟你计较了。只是希望今后我们各大门派弟子，一路上可以同心协力，互帮互助。”说着，她又望向了其他各位侠士。

众人心底暗想，这百里云裳果然不负盛名，这一番言论，颇有“杀鸡儆猴”且“化干戈为玉帛”之意。将威慑藏于笑谈，也不会令人特别惧怕或反感，但又会令人听取不敢怠慢。百里姑娘行事，果然厉害。

于是，这个小插曲，算是过去了。在之后的行程中，再也没有人发生任何冲突。

船缓缓开动了。铭澈想来无事，便在船上到处走了走，观察了一下各处的状况。他注意到这艘船上，聚集了八大门派的弟子。只是不知为何天机营和云麓仙居的弟子没有到场。

冰心堂来的是一位男弟子，只见他一身白衣，闭着眼，坐在船尾。在他附近，有一男一女，皆身着祭祀巫服，应是龙巫宫弟子。角落里，还有一位鬼墨女弟子幽幽地站在那里，给人一种仿佛与这世界毫无关联似的感觉。

船中央，有一翎羽弟子和一魍魉弟子正在切磋，说是切磋，其实是魍魉小哥想要搭讪。只见那魍魉小哥隐了身，在翎羽妹子周身进行着风骚的走位，而那翎羽妹子啥也没做只是干站在那里。他们旁边围坐着一群荒火弟子，似乎在赌谁赢谁输，其中就有那个郝大力，而且还现场解说道“现在翎羽妹子已被牵制且无法动弹，魍魉小哥胜券在握”。随后，翎羽妹子扬天射了十箭，几秒后，那十箭齐刷刷地落了下来，九箭落在魍魉小哥身上，魍魉小哥强行装输，当场倒地，而那最后一箭，则是分毫不差地落在郝大力的屁股上。魍魉小哥装作很是迷茫的样子，连问翎羽妹子为何能射中隐身的自己，而郝大力是真的迷茫，呆呆地看着翎羽妹子直直朝他走来。“你们傻吧，翎羽山庄的‘驯鹰篇’听说过没？早就说不比不比，非要切磋。”

铭澈心下笑了笑。这驯鹰篇是翎羽山庄林野杂卷的一个真诀，有侦测隐形。他早先就注意到翎羽小妹使用了那个真诀，身上一直挂着那真觉得光晕，只是魍魉小哥和郝大力在各门派技能研究方面的知识缺乏了些，没注意到罢了。

正想着，铭澈渐渐走到了船头附近。船头唯独只有一人，那就是那位器宇不凡的少侠。从服装来看，那位少侠应是弈剑听雨阁弟子。

“在下铭澈，敢问兄台大名？”铭澈走到弈剑少侠旁。

弈剑少侠应声看向铭澈，爽朗笑了笑，作揖道：“在下天璇，北斗二星之‘璇’。”

“天璇，之前……谢谢你。”铭澈亦作揖。

“举手之劳而已，不必挂心，”天璇摆了摆手，随即神色严肃了起来，“比起这个……你先看看那边吧。”说着，天璇抬手指向了远处。

铭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他注意到，在他们的正前方，接近天际线的地方，有一团黑色的龙卷，若有若无，如果不仔细观察，极像是错觉，轻易被人们忽略。但若长时间盯着那黑色龙卷观看，会感受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根据铭澈的记忆，那种压迫感，绝对不是来自于人界的力量，反倒很可能是……来自幽都。

铭澈与天璇对了对眼神，两人即刻断定，危险的事情即将发生。

兮游

第四章

船老大站在舵手身旁，眉头紧锁。

虽说起初的半个时辰，船平稳前进着，可是渐渐地，他发现船身开始颠簸，海风愈发强劲起来。依照他多年航海经验，这种鬼天气，加上现在这样的情形，行驶一段海路后，船体可能摇晃地更加剧烈。正当他在犹豫是否要返航时，船头有两个人叫喊了起来。

“减速，改变航向——”

“不能继续前进了——”

说着，两个叫喊的人就向船老大飞步走来。

天璇急切地对船老大说：“前面很可能有一个浊气的漩涡。我们不能冒然前行，要不返航，要不就先改变方向。总之，前方十分危险。”

铭澈补充道：“我认为，这道龙卷可能会把我们卷入深海，但是我不知道海底下是什么情况，也不能呼吸，这样冒险，也许只会全员覆灭。”

船老大的眉头更加紧锁了，随即对附近的船员命令道：“通知全体船员，立刻甲板上集合！”

于是船工门急忙四处召集船上的各大门派弟子，不一会儿，所有人都聚集到了甲板上。

船老大扯大了嗓门道：“我们发现前方有一黑色龙卷，继续前行恐怕凶多吉少。既然已经掌握了这个情报，我们应立即返航。但此时风浪太大，大船难以掉头。希望各大门派弟子能够各施绝学，帮助船上的所有人顺利返航。”

郝大力极不赞同，打断道：“嘿，船老大，你也太怂了，我们凭什么要返航？看你胆小的，我再怎么没文化，好歹也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各门派弟子，别忘了我们出航南海是来干嘛的，来探秘的啊。你们不进去瞧瞧，你们探个脑门子秘啊。要回你们回去，我大荒火教弟子郝大力愿意以身一试。”

没想到郝大力在这种时候这么英勇无畏，被他这么一挑衅，其他众门派弟子也不好接受返航，纷纷站到郝大力身边，表示愿意留下。

百里云裳见船老大很难做的样子，眼睛一眨，提议道：“我们八大门派弟子，想留的，可以留下。但是我们不能强迫船老大和船工们跟我们一起犯险。这样，现在船工一共七人，我可以召唤仙鹤送他们其中二人回去，但剩下五人，请各位想办法帮助送他们回到岸上。你们看，如何？”

百里云裳说话果然有分量，各门派弟子纷纷点头同意。

魍魉弟子表示可以放出血蝠送一个人回去。

翎羽小妹表示可以派大雕送两人回去。

“那么现在还剩下两人……”百里云裳望向了其他门派的各位。

但此时郝大力似乎又有什么疑议了。

“哎，不对啊，你们太虚观还有一位小兄弟，怎么不召只仙鹤来坐坐？”

铭澈淡淡道：“抱歉，只有门派长老级别的弟子才能配备专属坐骑仙鹤。”

“那你什么级别？”

“没什么级别。”

郝大力翻了个白眼，但又看了一眼一旁的百里云裳，只好干咳了一声。

这时候，龙巫小师妹羞答答地站出来，轻声说道：“各位……我可以护送剩下的……龙巫宫弟子……可以乘幻珠飞行……但必须由我……亲自驾驭……大师兄……我……可以吗？”

龙巫宫大师兄摸摸小师妹的头：“这里有我，师妹，你护送他们回去，乖乖等我回来哦。”

于是，船工们被陆续送回。此时船上只剩下各门派弟子了。这艘船，已无人掌舵，只是顺着风浪，朝着那黑色风暴推进。

渐渐地，海面上形成了一个黑色的巨大漩涡，在这漩涡之上，矗立着擎天水柱。当船驶进这黑色涡流时，所有人都已不能站立，被船晃荡得到处乱撞。

铭澈身子不够强健，只能死死抓住船上的绳索，才得以勉强立住。突然间，有人往他嘴里塞进了一颗什么东西，恍然之间他回头望去，看到的是那一脸冷漠的冰心堂男药师。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眼前一片漆黑。铭澈仿佛回到了梦境，他可以听到海水流动的声音，听见海底各种生物的奇异叫声，只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幽冥间，有一簇米粒大的金光开始闪现，紧接着，他的身子也开始发出微微的光亮，尤其是他的腹部，有一片鳞片状的东西一闪一灭，那光亮，似乎照亮了他整个躯干，他甚至可以看到自己身体内部有十分浓重的黑色尘埃在四处浮散，又互相撞击。当这鳞片闪烁了十次，耳边突然有震耳欲聋吼声爆炸开来。他想，那应该是龙的吼叫声。他本还想在梦境里看到更多，却在那声龙吟后，清醒了过来。

可是当他清醒过后，眼前的画面更加奇异了。他甚至怀疑他未曾清醒，只是来到了另一个梦境。

在他的身下，是布满银白色鳞片的动物躯干，那躯干如同水蛇一般，却比水蛇腰粗上几千倍。往前望去，他看到一个长着两只断角的龙头，那龙嘴一张一合，似发出喘息的声音，而那龙嘴旁，还有几根长长的龙须，在水中飘散。

水中？他在水中！

意识到这一点后，铭澈急忙望向四周。碧蓝的海水，奇异的海洋生物，蔓生的海草，奇形怪状的礁石——他终于来到了梦中之地。原来，他梦中之地，就在南海海底。

再望向身后，铭澈欣喜地发现，他同行的伙伴们，一个不少，也都在这条小白龙的背脊上，只是他们还昏睡着，仍由这小龙驮着。铭澈十分高兴，因为，能看到这些人，这就说明，他此时确实不在梦境之中。

欣喜之余，铭澈又疑惑了起来。第一，他为什么能在水底呼吸？第二，这条白龙要带他们去往何处？

这时，铭澈脑海中竟出现了一阵阵低沉的龙吟。铭澈知道这是龙吟，他也未曾学习过龙语，可是他却莫名听懂了，而且还发现这条龙是一条母龙。那龙吟告诉他，不要害怕，她会带他们去安全的地方。

虽然知道那白龙可能看不见，但铭澈还是点了点头。

接着，那白龙又发出了一阵低吟。

铭澈意识到，那白龙告诉他，让他先休息一下。接着，那白龙的沉吟化作了一段歌谣，回荡在铭澈的耳边。那旋律和歌声，仿佛来自亘古，能让人的内心沉静，安眠。铭澈本不想再度睡去，耳边不停萦绕着那缥缈的歌声，那歌声仿佛又无穷的魔力，使他又鬼使神差地睡了过去。

当他再醒来的时候，白龙已不知去处。只是他睁开的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金光灿烂的巨大铜钱。仔细一看，原来是床榻顶部的纹路。

这回，他究竟又来到了什么地方呢？

兮游

第五章
这个屋子算是一个装修豪华的厢房吧。铭澈起身走了走，看到这个房间每种装饰都几乎含有同一个符号——铜钱。这种标志，让铭澈联想到了大荒中的一个著名组织。
推开房门，铭澈看到不远处有一个身着侍卫。
那侍卫看到铭澈从房里出来，急忙走过去问候：“小兄弟，你醒了啊。”
“请问这里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侍卫摆了摆手道：“哎，先别急，我先带你去见我们老大。”说着就对铭澈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铭澈跟着侍卫走过长长的过道，发现这地方不仅仅是厢房金碧辉煌，灯具、地毯、墙壁、天花板等等无不透露着富贵的气息。这些细节更加证实了铭澈之前的猜想。
“到了，”侍卫带着铭澈来到某个厅堂的入口便停了下来，“你进去吧，老大在等你。”
铭澈点了点头，进入了厅堂。
一进去，铭澈就被晃眼的金器弄得有些晕眩了。好不容易适应了这种金闪闪的装修格调，铭澈看到里面坐着两个人。
这其中一人打扮得像是游牧民族，神情有些凶煞；而另外一人则身着一袭富贵红衣，身材矮胖，倒是笑嘻嘻的。
那矮胖之人首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铭澈说道：“小兄弟，你醒啦。”
铭澈抱拳道：“敢问先生，此处可是天下钱庄——藏金阁？”
矮胖之人笑呵呵地说道：“小兄弟也不是糊涂人，此处的确是藏金阁，天下钱庄南海分号。不过，我可不是什么先生，我是个商人啊，虽然我也叫金万贯，不过我肯定不是你认识的那个金万贯。你嘛，姑且叫我金老板就行了。说起来，昨日，有侍卫在门口捡到你和其他几个门派弟子，想来是遇上什么事情了吧？”
面对金万贯的提问，铭澈心想，这南海天灾，各大门派都才派人来探秘，这帮人怎么早在这里建立驻地了？
“金老板，本人乃太虚观弟子铭澈。想先请您解答我的一些疑惑，不知金老板可愿意？”
“呵呵，有意思。你有什么疑问，你说说看。”
“请问我们现在处于大荒什么地理位置？”
“南海海底。”
“在下认为，不止是海底这么简单吧？”
“不错，前些天日，本应高浮在南海高空的伽蓝古城坠入南海海底，成为一片废墟。小伙子，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伽蓝古国废墟。
“那么，请问你们什么时候来到这儿的？为什么来这儿？如何在海底生存？”
这时，一旁的游牧服男子跳了出来，咬牙切齿道：“你小子，刚打照面就问题这么多？”
“铁玄，不要吓着这位小兄弟嘛。呵呵……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说出来也无妨。我们钱庄，听闻伽蓝废墟里有伽蓝神的宝物，特由王朝批准，来此地找寻找神迹，也就比你们早到了没几日吧。其实我们本是乘坐宝船来的，后来遇上了怪浪，整艘船都沉到了海底。幸亏船体没有重大的损坏，船身与海水隔绝的装置也还完好，王朝给我们的物资也没有丢失多少，所以我们可以在船里面生存。”
“可是，你们的物资毕竟有限。”
“铭澈小兄弟，你说的对。但是，我们天下钱庄，收藏了世间各种奇珍异宝，怎么可能毫不准备就下南海呢？想要跟陆地上联络，与陆地上面买卖资源，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铭澈感觉金万贯在这里说的有些含糊不清，想来金万贯并不想把他们的活命方法在此全盘托出。
“金老板，你收留了我和我的同伴，我很感激你，但是，想来我们必定有什么地方可以作为回报？”铭澈认为，金万贯这样的大商人，做事情，必然图个利。而金万贯这次救助他们一行人，还安排上好的房间让他们歇息着，必然也有什么利益好处可以从这伙人中捞到。
这时，那被金万贯称作“铁玄“的游牧服男子又歇斯底里地跳了出来，还挥舞着手中的拳头，在乱甩，边抡边嚷嚷着：“消灭那帮秃驴！！！”
铭澈稍微被铁玄吓了一跳，转而问看上去稍微像正常人一些的金万贯：“金老板，他说的秃驴是……？”
金万贯左手收到了背后，右手摸着自己的肚皮，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铭澈小兄弟，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受王朝特命，前来南海寻找伽蓝神的宝物。结果南面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来了一帮灵隐寺的和尚，而且建了一座雷音寺。唉，这帮和尚，也不知怎么搞得，一点没和尚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地痞无赖，三番五次来咱们南海分号搞些小偷小抢，这样下去，我们就没法活了呀。我这个主管，对此很头痛啊。”
铭澈姑且点头听着金万贯说话，但心中还是对金万贯的话有所疑问。
“金老板，你们有隔水装置，可那群和尚呢？还有，他们是怎么憋着气找到你们，还小偷小抢纠缠不休的？”
金万贯眼睛一转，大叹：“那他们也有法器的呀。像什么金钟罩啦，避水金丹啦……人家能到水底下来总归是有几手的吗？”
“那您是希望我们八大门派弟子替您卖命，铲除了这帮秃驴？”
金万贯拍了拍手，道：“这位小兄弟说的正是。金某斗胆请铭澈小兄弟说服百里姑娘，带领你的同伴教训一下这帮和尚，最好是把他们直接赶回江南。他们这般不识好歹，是和王朝作对，是和大荒作对！”
“金老板，百里姑娘和我其他的同伴现在所在何处？”
“金某好生招待着呢。此时他们应该在宴会厅享受大餐呢。”
“金老板，我的同伴已经见过您了？”
“怎么？你不知道你是最后一个醒来的吗？”
问了金万贯这些，铭澈这下子明白了金万贯为什么单单请了自己过来说这事。金万贯本应该直接找这些人中最有威望的人，也就是百里云裳来煽动他们。可又觉得自己搞不定百里云裳，只好请来百里云裳身边的人，想通过铭澈说服百里云裳呢。这算盘打得真好啊。
“金老板，我明白您的意思了。那么现在，是不是该带我去见我的同伴了？”
“哎，是是是，”金万贯一听这话笑得更是合不拢嘴，油光满面的脸愈加红润了，“侍卫，赶紧带这位铭澈小兄弟见见他的同伴。”

宴会厅里，各大门派弟子都排成行跪坐着。每个人身前都摆放着一张梨花木小矮桌，桌上摆放着各色精致的菜肴。在他们面前，有一个小舞台。舞台上，有一位鲛人族姑娘在翩翩起舞。
铭澈来到百里云裳身旁坐了下来。
百里云裳面前的精致菜肴几乎没有动过，甚至连碗筷都原原本本地放在那里。一方面，她是担心铭澈，不太有胃口。另一方面，她是怕金万贯在饭菜里做什么手脚，对八大门派弟子动什么歪脑筋。再者，即便这饭菜毫无问题，她也知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金万贯这种大奸商指不定对他们有什么无理的要求在后。
铭澈看百里云裳似乎在想些什么，甚至没有注意到铭澈的到来，便轻轻换了一声：“百里师姐。”
百里云裳这才回过神来，看向铭澈到：“铭澈，你醒了。”
铭澈点点头，随即附到了百里云裳的耳边，把金万贯同他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兮游

第九章
这回，儵不乐意了，转过身来冲着铭澈吼了一声。
铭澈正犯愁要怎么跟它套近乎，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嘻嘻……”
那是银铃一般悦耳的笑声。
铭澈赶紧回过头来。
没错，就是那夜那个神秘少女。此时此刻的光线比那夜明晰些，铭澈可以更清楚地看到那少女的装束。那少女头上戴着金色发饰，一身绿黑色的长袍，手腕上戴着金色铃铛，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她的衣裳镶着金边，一直延伸到裙摆。那裙摆如某种鸟类的尾羽，分成了好几束，在洋流中飘逸，如精灵曼舞。
少女随意地走进了洞穴，来到儵的身边，
儵见到少女，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伏在了地上。
少女抬手，拂在儵脖颈上。
儵垂下脑袋来，身体微微地颤抖着。
铭澈起初以为凶兽在遇到少女后变温顺了，但仔细想来，可能是在害怕眼前的少女。这就是龙的威严吗？
少女发现凶兽的异样，仔细看了看它，发现了它掌上的伤，于是低下身去，双手抱起那只伤爪，用雪白的脸蛋贴着那伤口，轻轻吟唱了几句，接着，那伤口就消失不见了。
凶兽愣了一愣，左右晃动了一下脑袋，随即欢快了“啾啾”叫了几声，立马转变了对少女的态度，伸长脖子蹭着少女的手臂。
少女笑了笑，边继续拂着儵，边对铭澈说道：“我说过，我会在雷音寺等你。”
“现在我来了，你该告诉我‘浊气’的事情了吧。”
“不对不对，小哥哥，我们说好的，在那之前，你应该先帮我一个忙。”
“你既然找我来雷音寺，你叫我帮的忙应该和雷音寺有关？”
“对啊对啊，小哥哥还不笨嘛。”少女拍拍小手。
铭澈叹了一口气：“你说吧。”
“我想进伽蓝古刹看看，但我没有开启古刹之门的钥匙。”
“你为什么要进去？”
“这个……我可以先不说吗？”
铭澈想了想，觉得这孩子虽然神秘奇怪，但也不像是什么坏人，于是心软下了下来：“那你认为我可以怎么帮你？”
少女闻言，又高兴地拍了拍小手：“其实，小哥哥你只要说服藏金阁和灵隐寺长老前往伽蓝古刹把门打开就可以了。我敢以我的金铃儿发誓，只要古刹的门打开，我就有办法让他们团结一心，化解前仇。总之呢，就是有益处而无害咯。”
一旁的儵呆呆地望着他们，好像没听懂他们说的。
铭澈看着少女，心中依然在犹豫。
少女见状，不太高兴地说道：“好啦好啦，我们缔结一个契约吧。”
“什么？”
还不等铭澈反应过来，少女已经念起了咒语。
“以吾之命，牵汝之命。凡有假言，吾命殆尽。”
铭澈看到少女的胸前渗出了一滴巨大的凝血，随着少女的法术催动，缓缓地逼入了铭澈的胸膛。起初，铭澈觉得那滋味很不好受，就像身体里被强行灌进了铅水，但渐渐地，身体适应了这种炸裂般的疼痛，莫名的，尽然感觉全身经脉强健了，身体更轻盈了。
“契约完成，”少女收势，笑盈盈地说道，“现在你我就是同命之人了。我若对你有半点虚言，我就会暴毙而亡，而我的本应该拥有的寿命将会成为你寿命的补充。”
“反过来，我对你说谎也会暴毙？”
“没~错~。”少女吐了吐舌头。
铭澈苦恼地扶了扶额头：“好吧……那为什么我觉得我的身子比之前健康了？”
“因为，我把我的力量也渡给你了呀。看你之前虚的，白白浪费你的龙鳞。”
“什么龙鳞？”
“哎呀，说漏嘴了。说好帮了忙再告诉你的，算了算了。”
“你说清楚。”
“嗯……这个，简单来说的话，就是这个东西导致你体内浊气乱撞的哦。”
“为什么会这样？”
“这是一片被诅咒的龙鳞，会不停地吸引浊气。”
“照你这么说的话，我体内的浊气不不应该溢出来了吗？”
“那倒还没有，你体内容纳‘气’的容器还挺宏大的。”
“宏大？”
“非要实体化一下的话，那大概有殿堂那么大吧。不过实际上那东西是无形的。说起来，小哥哥你常年在修炼扩大盛‘气’容器的心法吧？”
“我不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比如，吐纳术之类的心法啊。不过那种术法几乎都失传了，亏你能修习到。”
“吐纳术！？那不是强身健体，清心静气的心法吗？”铭澈明明记得晚清风是这么跟他说的。晚清风应该是知道吐纳术的实际功效的，他为什么要隐瞒呢？
“哈哈，原来你被人蒙在鼓里。”少女捧腹笑了起来。
此时铭澈的脑子真的有点乱，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
“那，我怎么会有龙鳞？”
“嗯？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哦。你自己回忆回忆？”
“我……完全不知情。”
“那我可帮不了你咯，好啦，你该回去了，”少女踮起脚，拍拍铭澈的脑袋，“记得让他们到伽蓝古刹去，我会遵守承诺，让他们重归于好。”说着，少女又消失了。
儵见少女走了，一个机灵从地上爬了起来，四只头一齐推着铭澈，把他往洞外赶。
铭澈被凶兽驱逐出洞口，发现集合的时间确也是快到了，便和凶兽行了一个辞礼，匆匆往雷音寺门口赶去了。
儵在洞里望着铭澈远去的身影渐渐消失，转过身去，又抬起自己治愈的爪子看了几眼。

雷音寺门前，龙佑、郝大力、若冰、幽姬、铁玄已经等候多时了。待铭澈赶过去时，龙佑还在好声好气地与铁玄周旋，可是铁玄死活不给龙佑好脸色看，扬言要把他们几个人交出避水流珠。
铭澈想了想，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众人正奇怪那小子又干嘛去了，随后，只见铭澈神采奕奕地从雷音寺正门口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的是雷音寺长老，破灭。
众人心想不妙，这铁玄和破灭，两大死对头，见了面，还不得打起来？
然而铭澈还是十分自信地带着破灭走了过来，走向了铁玄。
只见他把两个人拉到身两侧，清了清嗓子说道：“两位，让我们各大门派弟子做个见证，来比一场吧。”

兮游

第十章
铁玄一脸鄙夷：“比什么？”
铭澈对比试的规则进行了解释：“方才我从破灭长老得知伽蓝古刹的地理情况，古刹里有一座巨灵神像，而神像的头顶，有一个小小的佛塔，藏金阁和灵隐寺要争夺的宝物就在那里，对吗？”
破灭点了点头：“施主所言正是。”
铭澈继续说道：“我们不妨在巨灵神像的两侧划定一个区域作为双方的驻地，若有一方驻地完全失守，则判定该方为输，若有一方率先触碰到宝物，则判定为赢。若有一方在完全失守的同时触碰到了宝物，则根据双方伤亡人数判定输赢，伤亡少者为赢家。赢家，就可以获得伽蓝神的宝物。二位，这样如何？”
铁玄闻言，抱着胳膊不说话。
破灭先开了口：“贫僧认为铭澈施主所言可行。铁玄施主，灵隐寺与藏金阁的斗争，是该有个结果了。”
铁玄还很傲娇，扭过头去阴阳怪气地回了句：“你们说的，也不是不行。老子还不信藏金阁赢不过你们这帮秃……和尚。不过老子得先回去问问老金的意思。要是老金允了，咱们就各带人马到伽蓝古刹会面。”
“好，那么就这么说定了。”铭澈如是说道。他心里清楚，金万贯应该会应战的，毕竟金万贯这人，求利之心迫切。

事情发展果然不出铭澈所料。藏金阁后来果然带了人来到了伽蓝古刹之门。
要说伽蓝古刹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地方，铭澈认为，那大概是个布满森严光辉的地方。古刹的门口矗立着两只高楼般的石狮，虎视眈眈地注视着那条通往古刹的小道。而伽蓝之门，则更像是一座殿堂，那上面的壁画与纹路，倒与佛教风格相近。在这殿堂的中心，有一团蓝色的火焰，而那火焰的形状，又正好是一个门的轮廓。铭澈走近一些观察，发觉着火焰背后还隐藏一座若有若无的神像。那神像端坐着，双手合十，隐约可以看出那佛像的面容年轻，身形高瘦，双眼闭合，似在沉睡。
“这个，该不会就是伽蓝神吧，”郝大力挠挠脑袋，望着幻象感叹了起来，“哦唷，蛮俊俏的嘛。”
龙佑闻言，觉得郝大力又在说些不着边的，急忙教育道：“郝兄弟，伽蓝神是远古神明，要对他老人家放尊重点。且不说这个幻象到底是不是伽蓝神，我们好歹是在人家伽蓝神的地盘，你对人家的门神评头论足的，小心落个神罚到自己身上。你一个人落个神罚还就算了，到时候同行的大伙儿都陪你遭殃，那就不好了。你要是真喜欢这样的，你心里想想就好，不要说出来嘛。”
一旁的幽姬“嘿嘿”地笑了一声。
这时，已经抵达古刹门口的金万贯、铁玄一行人一副来势汹汹的样子，恨不得马上开战。只见铁玄挥舞着手中的大刀，扬声道：“人都到齐了，别给老子东看西看了。快把门给老子打开！”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宝盒。那宝盒感受到了伽蓝古刹的神力，自己展开了，露出一枚拳头大的玉玺。那玉玺晶莹剔透，说是玉，也像是水晶，通身有着散发着奇异的光泽。
破灭长老见铁玄拿出了宝物，便也把自己那块玉玺那了出来。
随后，只见那二人手持玉玺，来到门口那两座巨大的石狮底下，在石狮的底座上摸索到了一个缺口，然后把手中的玉玺嵌了进去。
这时候，殿堂中央的那团蓝色火焰从中间撕开了一道口子。铁玄见状，带头走了进去，破寂长老也紧随其后。在他们二位的带领下，其手下众人也纷纷走进了那道缝隙中。
龙佑见着形势，应该是古刹之门打开了，于是向朝铭澈一行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也跟上。于是铭澈一行人也很快进入了古刹内部。
金万贯和破灭见其他人都踏进了缝隙，于是双双拿出了那嵌在石狮底下的玉玺，急忙奔向那快要闭合的古刹之门，殊不知，就在那裂痕完全消失之前，一道黑光钻入了门缝，稍纵即逝。

要说藏金阁与灵隐寺军力的不同之处，那便是藏金阁侍卫的伤害力较大，灵隐寺僧人的防御力更强。
按照之前约定的方式，藏金阁与灵隐寺分别在巨灵神像的两侧建立了临时驻地，双方派出的人数均为三十人。
战斗开始后，金万贯深知以藏金阁之火力拼灵隐寺的金钟罩是耗时而又不能取得优势的，因此派出了十五人，直接从巨灵神像的右臂顺势往巨灵神头顶跑。
岂料林隐寺长老破灭随即发动了全员三十人直打金万贯老巢。
藏金阁侍卫虽然伤害力高，但体质却不如灵隐寺僧人，而且灵隐寺人数众多，这双方一来二去，打斗了那么一会儿，驻地军就有些抗不牢了。藏金阁驻地随时都可能沦陷。
金万贯没想到林隐寺长老的军令指挥竟然比自己还冒险，大为震惊，见此情势，连忙忙召回那派出去的抢夺手。但金万贯毕竟是金万贯，他也不傻，他只召回了14个侍卫，还留有一个侍卫继续奔跑在抢夺宝物的路上。
破灭长老把法杖往地上重重地一杵，长叹一口气，随即竟亲自跑出了驻地，似要与那侍卫比速度。
长老毕竟是长老，长年修炼，轻功功夫十分了得，只见他脚尖点了点地，“唰唰”地就攀上了巨灵神像的左臂上部。
而此时，地面上还是一片混战。金万贯看灵隐寺驻地空无一人，想要派出一个人去占领，但灵隐寺众僧人硬是筑起了强大的防守，把藏金阁驻地围得是水泄不通。
此时，那个奔跑在路上藏金阁侍卫看到破灭长老比他离佛塔更近一些，急的马上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一路狂奔，就像一条被人浇了滚水的狗。
破灭长老也不甘被一个无名小辈抢夺先机，干脆扔下法杖，直奔盛放着宝物佛塔，眼看就要夺得宝物，不料那藏金阁的侍卫胆大如虎，一个翻身扑到了破灭长老的身上，两人在地上纠打了起来。
这时候，一道黑影不知从何处直直地飞入了佛塔之中。一秒后，只听见地面有微微震动，那佛塔崩裂了。
破灭长老赶忙甩开那侍卫，从地上爬起来，看清了眼前发生的一切后，急忙朝着巨灵神像下方的人们喊道：“别打了——大事不妙了——”
只见那被摧毁的佛塔中，出现了一个身着墨绿色长袍的白发少女。那少女神情非常高兴。只见她左手插着腰，右手手心摊开着，上面浮着一粒附着金光的珠子。
铭澈一眼就认出了那少女，只是不明白她究竟要拿宝物干什么。
“各位——这伽蓝舍利我就拿走咯。”少女边说着，边在人群中寻找什么。突然，她定了定神，将目光锁定到了铭澈的身上。
只见她一个轻跃，便从巨灵神像顶端落了下来，缓缓地停在了铭澈的面前。就在这一刻，铭澈感觉倒周围的时间仿佛都凝固住了，所有人都在某个时刻静止了，唯独他和少女仿佛处于时间之外，彼此对视着。
“小哥哥，你的方法是不错，但是我也答应了你会解决他们的矛盾。现在，我的诺言实现了。”
“打从一开始你的目标就是伽蓝舍利吗？”铭澈望向少女手中的金珠，表情非常失望。
少女似默认般地笑了笑，说道：“现在，他们不会再争吵了，因为，他们有了一个共同的敌人。”
“小白龙，你到底想干什么？”
“抱歉，我不叫小白龙，”少女的笑容消失了，眼神中顿时浮现出了杀意与冰冷，“我是神隐之月，望舒。”

兮游

第十二章
只见那小龙沉到了沙地上，用尾巴写了五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请弄碎匣子。
铭澈疑惑了拿起水晶匣子：“是这个吗？”
小龙确定地点了点头。
“小样，”这时候，郝大力一把夺过了铭澈手中的匣子，“我来。”说着，就使劲把匣子往地上一砸。
嘭通一声，匣子没碎。
郝大力咒骂了一声，随即被龙佑狠拍了一下后脑勺。
“郝大力，你傻不傻，这是水里，”龙佑边说着，边拿起自己手上的杵，“看我的。”
一杵子下去，匣子即刻就破碎了。
霎时间，那小白龙发生了变化。众人看到它慢慢的变长，变大，最终竟然也长成了人的模样。那是一个和望舒差不多身形的少女，不过稍微比望舒矮了一些个头，大概也就是十岁的模样。这个少女有着一双冰蓝的眼眸，明亮而又澄澈，眸中仿佛蕴藏着星辰。她的头发是深蓝色的，头上还盘着两个圆圆的小团子，在发带的衬托下显得愈加可爱。她的身上穿着一件水蓝色的裙裳，群子后边还露出一条小小的龙尾巴。
如果说，望舒会让人想到神秘和惊艳，那么，这个女孩就能让人觉得无暇和天真。
“谢谢大哥哥，”女孩十分欣喜，对龙佑腼腆地笑了笑，“那个匣子吸走我好多好多法力的。”
龙佑连忙摆手道：“哎，不用不用，帮助你这么可爱的小朋友，我龙佑可是十分乐意的哦。何况，我们龙巫宫弟子，原本就是很亲近龙的。龙族的小朋友需要帮助，我们龙巫宫弟子，怎么会袖手旁观呢。”
女孩闻言有点不满地跺了跺脚，不过那跺脚一点力道都没，完全没法让人感觉到她在不满：“哼，我才不是小朋友，我是守护南海的很厉害的龙，我都有一千二百八十岁了呢。”
龙佑笑盈盈地蹲下身来，摸摸女孩的头：“好好好，厉害厉害，那你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女孩撅了撅嘴，从龙佑的手底下逃开道：“你你你，你别动手动脚哒！”说着，就跑到铭澈的身后躲了起来。
龙佑见状，无奈地摊了摊手，对铭澈说道：“看来，这小龙只对你有好感啊。你快帮我们问问，她究竟知道些什么吧。”
铭澈也没想到小女孩会躲到自己身后，不过回头一想，可能是之前他把冻僵的小龙放在怀里捂暖的缘故。但是他从来没有对付小朋友的经验，只好转身去，低下身来，有些紧张地开口问道：“小龙，我叫铭澈。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似乎一点都不怕铭澈，高兴地回答道：“铭澈哥哥，我叫小白。”
“小白，你能告诉哥哥，你知道些什么吗？”
“铭澈哥哥，幽都王是个大坏蛋，很坏很坏的坏蛋。他把天上的好大好大的古城，丢到了我们南海。”
郝大力摆了摆手，用他那洪亮的大粗嗓子打断道：“小妹妹， 这个我们都知道。”
小女孩先是被郝大力吓了一跳，后又以为被郝大力斥责了，眼眶一红，只见眼睛里泛起了泪光，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样子。
铭澈连忙安慰道：“小白，他不是在说你，别哭别哭。”说着朝龙佑使了一个颜色。
龙佑心领神会，转身就对郝大力的屁股踹了一脚：“说说说，叫你少说话，吓到人家小妹妹了。”
郝大力也是懵，不知道自己说错了啥，只好委屈的抓抓脑袋。
小白见此情状，噗嗤一下又笑了。
铭澈这才继续追问女孩：“小白，你还知道一些别的吗？”
“知道知道，小白还知道好多好多事情的。我知道望舒去了哪里，还知道幽都王和东皇太一在哪里。”
“可以跟哥哥仔细说说吗？”
“嗯……这个，我想想，”小女孩微微抬头努力回忆着什么，“噢！我应该先告诉你们我父神的事情！我的父神，是这里最大最大的龙神，但是……但是，它被伽蓝城压住了，现在都快要被伽蓝古城压死了……呜呜……”说着，女孩哇地哭了出来。
铭澈急忙安慰道：“不哭不哭，我们会救出你父神的。”
“真的吗？”女孩这才稍微减小了一些哭声，眼泪汪汪地望着铭澈，“小白可以带你们去找父神，求求你们，救救他吧。”
“等一下，”龙佑若有所思地提问道，“也就是说，此刻，有一条远古巨龙，被压在我们脚下，奄奄一息？”
小女孩等点了点头。
龙佑担忧道：“如果我们去救你的父神，谁去阻止望舒他们呢？眼下的情况，有些难以取舍啊。”
这时候，郝大力发言了：“我觉着吧，咱们各大门派弟子，应该以对抗幽都王为首要任务。这解救龙神的事情，看着有点玄乎啊，谁能确保咱们救了龙神以后还来得及去阻止幽都王？你们大伙说是不啊？”
所有人都陷入了思考。
这时候，小白急了，掂着脚，居高双手挥着衣袖，就怕大家看不见她。“不是的，不是的。父神是南海最厉害最厉害的神龙，他可以帮助你们赶走幽都王的。这次父神遭难，都要怪那只坏熊猫设计困住了父神。要不是父神把逃生的机会然给我，我也要被压死了。”
“小白妹妹，你先不要急。你之前说，你知道望舒他们的动向，可以告诉你是怎么知道的吗？”
“前些天，我在海底看到了溺水的大哥哥大姐姐。然后我就把你们载到了咸亨宝船门口。当时本来就想拜托哥哥姐姐救救父神的，但是我刚刚放下哥哥姐姐，我就遇上了望舒，被她捉去了，关在那个匣子里，都不让我出来。”
“原来是你救了我们啊……”龙佑叹道。
“我觉得望舒姐姐可能想要一个玩伴。她把我当成了聊天的对象，什么都跟我说了，但是她把我关在匣子里，我不要陪她玩。”
“望舒现在去了哪？幽都王和东皇太一又在哪里？”铭澈问道。
“前些天，有只小蚌精告诉我说，它看到有几个人进入了轮回塔，好像叫七夜什么的来着？虽然不知道这几个人是谁，但是听小蚌精的描述来看，似乎是大荒中很厉害的人物。后来，它看见幽都王也进入了塔中。再后来，小蚌精不知道在哪里载了一个年轻人去了轮回塔，说他是什么天命之人。那个人年轻进入轮回塔以后，塔外面就形成了一道伽蓝神力筑成的结界，什么东西也进不去了。”
“也就是说幽都王现在在轮回塔中。那东皇太一和望舒呢？”
“听望舒说，东皇太一也想要进塔，但被伽蓝神光之结界挡在了塔外。他们需要伽蓝神的宝物去控制结界，于是望舒就去找伽蓝神宝物了，东皇太一则守在轮回塔附近，阻杀前来的大荒各门派的精英。”
郝大力闻言，大惊失色：“天呐，那去了轮回塔的百里妹子她们一行人岂不是十分危险？这不行，我得去保护百里妹子，队长，我们得立刻去支援。”
龙佑瞪了郝大力一眼：“镇定下来，不要慌。先搞搞清楚全部的情况。”
铭澈赞同地点了点头，又问道：“小白，如果我们去救你父神，你该告诉我如何救你父神，对不对？”
女孩面有难色，支支吾吾地说：“其实……我不能十分确定……但是我发现有个地方龙气好旺盛的，那个地方……应该是这片废墟的龙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叫乾元观吧。”
“乾元观是个什么地方？”
“嗯……乾元观好像是一个叫玉玑子的叔叔在南海的驻地，里面把守着好多好多这个叔叔的追随者。我有在那里潜伏过几日，偷听到几个在外面驻守的人说玉玑子在乾元观底与龙神交谈了，还悟到了什么真髓，然后立刻决定带着自己的几个得意门生去轮回塔了。当时，我本来要冲进去的，是小蚌精阻止了我，它说，凭我的法力，难以做到在不让众多乾元观弟子察觉的情况下，混进观里探索，要是强行闯进去，以我的神力，也未必敌得过玉玑子的**。唉，好想念小蚌精呀，不知道它是不是还在轮回塔那里。”
一直不动神色的若冰，听闻了有关大荒枭雄‘玉玑子’的情报，也忍不住开口夸赞了小白：“小娃娃知道的挺多。”
小白认为自己被蔑视了，跺了跺脚，不满道：“你别看我这样，为了救出父神，我也是做过很多调查的。”
听闻了小白龙的一番言语，龙佑作为队长进行了表态：“现在事情已经明了了。轮回塔有难，南海龙神也有难。如果救得了龙神，幽都王将会遭到打压，但如果救不出龙神，我们的伙伴可能遭遇危险，天下苍生可能会遭受幽都王阴谋的荼毒。看来，我们几个，要分头行动了。”

兮游

第十三章
龙佑当即进行了人员部署。
郝大力和幽姬请愿前往轮回塔援助伙伴。为确保战力，龙佑同在场的灵隐寺和藏金阁两方进行了交涉。最后，破灭长老和金万贯也同意统一战线，带领人马动身前往轮回塔。
剩下的铭澈和龙佑决定随小白龙一道去乾元观寻找神龙。
其实铭澈和龙佑本身也是想要去乾元观的。
铭澈是太虚观弟子。大荒枭雄玉玑子也曾是太虚门人，后来投靠了妖魔，被门派视为叛徒，踏上了逆天灭神的征程。他是一个禁忌，也是一座丰碑。铭澈早就很崇拜玉玑子了，如今有机会探寻这位枭雄的驻地，他自然是十分愿意的。
龙佑的理由也很简单，身为龙巫宫弟子，自门派的守护龙瞳渊战亡后，所有弟子就再也没有见过龙了。他想念龙，所以想见见南海神龙，希望能问到复活瞳渊的方法。
于是，此二人便向着乾元观启程了。
可是，刚踏出伽蓝古刹的大门，此二人便遇到了一个问题。
“哎，铭澈，你的邪影怎么不跟过来？他怎么看上去就像在躲你一样啊？”龙佑指了指百米开外的铭澈的邪影，“你们太虚观不是可以操控老虎仙鹤什么的吗？邪影也是可以控制的吧？你把他弄过来跟在身边啊。”
铭澈望向邪影，说道：“抱歉，我认为他有自己的意志。我不必，也不该去操控他。而且我相信，他所做的，不会伤害我。龙佑，我明白他现在躲我的原因，因为，一旦他离我太近，也许我和他就不能在相见了。”
铭澈心中深知，望舒把他的‘容器’打破，邪影这才得以与铭澈见面，如今那所谓的‘容器’随着铭澈身体的复原可能也已经恢复，加之诅咒龙鳞的力量，一切浊气，包括他的邪影，一旦靠近铭澈，可能又将会被吸纳进铭澈的‘容器’中。
“铭澈兄弟，我虽然听不懂你说的话，但是我总觉得，你这个邪影……有点厉害啊。据我所知，这世上，能拥有具备自由意志的邪影之人，恐怕也就那么一两个吧。天啊，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铭澈苦笑到：“我是什么人……最近，我也越来越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好啦好啦，这个姑且不管，”龙佑眺望了一下远方，转身对一旁待命的小白说道：“小龙，乾元观怎么走啊？有多远呢？我这么看去，根本就没有半点道观的影子啊。”
“啊……这个，我想想，”小白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皱着眉头努力回忆，“嗯……我记得……是要往南走哒。”
“往南走多少？”
“嗯……”小白无辜地看着龙佑，“我忘记了。”
龙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有多远的话……如果乾元观是在南海极南的地方，我们这么游过去的话，时间就来不及了。不如你变回当初救我们时的龙身，载我们去吧。”
小白忙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得：“不行不行，我的内丹给了铭澈哥哥，我变不回我的真身了。”
“那……我们游着去吧。”龙佑已然生无可恋。
“不用不用，”小白接着摇头，“我可以试着叫一下萌萌过来。”说着，便发出一声龙吟。
不一会儿，远方一只黑不溜秋的东西快速地过来了。
待它靠近了，铭澈和龙佑才看清了它的真面目——噢，原来萌萌就是灵隐寺的那只丑鱼怪。
儵落到地上，每个头都亲昵地蹭了一下小白的脸蛋，然后又走到铭澈面前，抬高脖子，“啾”地叫了一声，最后走到龙佑面前，拉了坨屎。
龙佑感觉很醉：“哎，你这个丑，不，我说‘萌萌’，怎么这么记仇。要说在雷音寺的时候，我也就是抓了你几下，你也不咬了我好几口吗，你看我脖子上，这儿，这儿，这儿，全都还留着疤呢，哥以后都没法面对师妹了。话先说开，咱们事出有因，你可别都怨我。”
儵闻言，别过头去，怪叫了一声。
小白似乎听懂了儵的意思，对龙佑解释道：“她说，‘萌萌不是你能叫的，你个渣渣’。”
“那个，我觉得骂我的内容你就不用转告了。”龙佑对小白说道。
“噢，我下次知道了。”小白很虚心学习似的答道。
“我不想再有下次了好吗。”龙佑苦笑不得。
“话说回来，”小白转身，凑到儵的耳边悄悄说道，“小萌萌，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我爹爹困住了，我现在恢复不了真身，可不可以载我们去南边的乾元观救我爹爹？”
儵瞪了龙佑好久，终于伏下了身子，示意铭澈和龙佑到她背上来。
“快上去吧，萌萌同意载你们去乾元观了。”小白也做了一个让他们爬上去的手势。
龙佑起初有点害怕，但看铭澈淡定地坐上了儵的背脊，便也壮着胆子爬了上去。
小白见二人坐上了儵的背脊，便变回了小龙，缠在了铭澈的手腕上。
于是儵用力往地上一蹬，就像一阵风似得出发了。
不久，一行人便来到了乾元观开外几百米处，此时可以大致看清乾元观的轮廓了。只见那道观的顶上盘踞着两条石龙，一左一右守护着一颗镶嵌着太虚观特有的太极形状门派标识的巨形圆球，而那圆球顶端，又矗立着一座小塔，整体看来，形状十分接近太虚观的法宝葫芦。
铭澈心中有所感触。他觉得，今日能在此看到太虚观的门派标识和门派法宝，仿佛见证了那位大荒枭雄心底里对门派的敬重和惦念。尽管他被正统太虚门人视为罪人，视为叛徒，但显然他并不在意。
“停一下。”龙佑拍的声音打断了铭澈的思绪。
只见龙佑轻轻了拍了拍儵的背脊，小声说道：“麻烦停一下，不要继续前进了。”
儵虽不情愿听龙佑的命令，但还是停了下来。
“我说，咱们是不是不能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去？”龙佑看了看铭澈，“那是玉玑子的驻地，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肯定不能进去。况且，如果玉玑子真的藏了一条龙，那就更不能让别人发现了。看来，咱们想要进入乾元观，不能明着来，只能暗着来了。”
铭澈点点头，思索了一下，抬起手腕，对着小龙说道：“小白，我记得你曾经用龙语唱过一首歌谣，似乎有催眠的作用。你现在还能唱吗？”
小龙点点头，从铭澈的手腕上离开了，然后变回了小女孩的模样。
“但是，这个催眠的效果，大概只能持续一会儿喔。”小白不好意思地说道。
铭澈摸摸小白的头：“不要紧，这几分钟，足够我们进入道观里面了。”
龙佑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太好了，太好了。那我开始唱啦——”
“哎，等一下，等一下！”龙佑连忙制止，“你在这里开口唱了，我们不也倒下了？”
“诶，说的也是哦。铭澈哥哥，这可怎么办呀？”
铭澈皱眉。这的确是个难题。
“小白，你能催眠范围是多少？”
“大概，一百米的样子吧。”
这时候，铭澈的脑海中响起了一种声音，那声音仿佛来自异界，如魔鬼的低语，细碎而又繁复，听不清具体的内容。只是，这种声音就像某种特殊的信号一般，铭澈一旦接收到，便感受到这种讯息从何来而。
他循着声音，侧过身去，看到他的邪影已经赶了上来，在他们右侧一百米开外的地方停浮着。他仔细一看，发现邪影正抬起一只手，仿佛在说“过来”。
龙佑大为不解：“铭澈兄弟，他这什么意思啊？叫我们过去吗？”
铭澈想了想，微笑了起来：“我想我明白了。他大概是叫小白过去吧。”
龙佑听他这么一说，也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原来如此，邪影非人，带着小白过去，把乾元观那帮人弄晕后，邪影自己不会也晕倒。等他们完事了，邪影在百米外待命，我们再去和小白会合，是这个意思吧？”
“没错。”铭澈答道。

兮游

第十五章
听了龙佑讲述了他和铭澈等人的经历后，余清沉思良久。
“听你们说了这么大一长串，听着也不像是编的。但是，玉玑子大人临走前，只是告知我他要去轮回塔，让我留在这里掌管道观。我想，玉玑子大人未必需要你们的帮助。”
“所以你不会告诉我们神龙所在何处？”龙佑问道。
“我不知此事。”
“喔，那好吧。你看，我们该说的也都说了，我们没有什么其他目的的。既然你觉得我们知道的太多，怕我们通报别人的话，那我就留在这里吧。我看着这里也挺好的，环境安静优美，以后还有可能和枭雄面对面谈心，铭澈，我看你也留下吧？别回你那破道观了，估计太虚观也不待见你。”龙佑装作十分无奈的样子，偷偷地朝铭澈眨了眨眼。
铭澈大概猜到龙佑想要争取更多机会探寻观里，于是也点了点头：“我同意。”
余清自以为劝服了一个绝世奇才，想为归来的玉玑子所嘉奖，心下很是欢喜，便提议带他们二人熟悉一下观里，顺便认识认识其他弟子。
三人走出会客间，很快又回到了正厅。
走着走着，龙佑突然停了下来：“哦哟，这座石碑当真别致啊。”
铭澈闻言一看，果然是一座雕刻十分细致的巨大石碑。只见石碑漆着厚重的金色边框，顶部和中部各有一个大太极和小太极。那小太极周身还刻有五行八卦，最底部那一卦，还镶着一个突出的穗子。
“哦哟，这个桌案看上去也是不一般啊。”龙佑又望向了石碑前的碧玉桌案。
余清还真以为龙佑没见过世面，一副自豪的样子：“这是玉玑子大人的坐席，岂能一般？”
龙佑闻言，看了铭澈一眼。目光相会之时，两人都已明了——这地方，值得细查。
两人正愁怎么支开余清，只听外面传来几个弟子的疾呼什么。
其中一个弟子跑进了正厅，急喘着对余清说道：“余，余清道长，不，不好了——儵鱼来了。”
余清道长皱了皱眉眉头，不屑道：“就是上次那只偷吃咱们肉的儵鱼？你们这么蠢，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一只儵？快把它赶出道观。”
小道士连忙解释：“不，不是，这回是上百只儵，黑压压的一片，恐怕是来寻仇的。”
“上百只？见了鬼了。观里其他弟子，随我出去瞧瞧，你，帮我看着他们。”余清对着刚才来通风报信的小道士交待后，便朝观外飞奔出去。不一会儿就听见外面一阵阵棍剑厮杀的声音。
现在，乾元观正厅内，只剩下铭澈，龙佑，小道士了。
“嗨，小道士。”龙佑打了个招呼。
那小道士应道：“你有什么事情？”
“我得先跟你赔个不是。”话音刚落，龙佑扬了扬嘴角，抬手就把那小道士敲晕了。
此时铭澈已经来到那石碑面前，对着那石碑上的图案端详了许久，认为机关很可能就在那穗子上。
这时候，他怀中的小龙仿佛也读懂了铭澈的心意，慢悠悠地游了出来，来到石碑上那根突出的穗子边，一口咬住了穗子，使劲地往下扯。
龙佑怕小白龙把穗子扯断，又抬手想把小白龙从穗子上弄下来。但小白龙死活不肯松口，结果“啪”地一声，穗子断了，穗子上的珠子、绳子也散落了一地。
小白龙这时变回了小女孩，深觉自己做错了事，眼泪汪汪地捡起地上的珠子和穗子，捧在手心上，非常难过也非常懊悔地看着铭澈和龙佑。
龙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下可好。”
“不要放弃，再想想别的方法。”铭澈安慰地摸摸小白地头，随后又绕到了石碑的后面，看了一会儿，便说了一句“有了”。
龙佑和小白闻声也来到了石碑背后，两人都看见那石碑后面，有一个小小的圆形缺口，而这缺口的位子，似乎就在前面穗子突出的地方。
铭澈从小白手中取走了穗子上的珠子，放入了这个缺口处。
不一会儿，三人听到了一点动静。闻声寻去，发现石前的桌案正在慢慢移动。
那桌案渐渐地挪开了位子，一个看不见底的入口出现在了三人的眼前。这个入口里面十分漆黑，甚至看不清是走道，还是直井，如同业障深渊一般。但是铭澈十分确信，此时此刻，他从那入口里，听到了龙吟。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踏入了这个深渊。
在下落的过程中，铭澈仿佛听见越来越清晰的龙息。随后突然便落了地，但周围还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只是他可以感觉出来，他落到了一个软趴趴地东西上面，然后他听到了龙佑和小白的声音。
“怎么这么浅，我还以为我们得多往下落一会儿呢。”听龙佑的声音，似乎是失望中带着一些庆幸。
“爹爹，爹爹。”听声音，小白好像蹦跳了起来。
这时候，黑暗中慢慢浮现出了点点金光。
铭澈和龙佑的面前，出现了一只金色的眼睛。在那只眼睛里，铭澈仿佛看到了沧海桑田，但也看到了肃杀和暴怒。
金光渐渐照亮了整个空间。
铭澈发现自己正站在巨龙的爪上，而那远古巨龙正静静地端详着铭澈。
“爹爹，我们来救你出去了。”小白兴奋地抱住一根龙须。
巨龙深深地沉吟，它浑身的鳞片闪烁着。它把小白从自己的龙须上揪了下来，放到铭澈的身边。
“吾时日不多了……汝等此刻所见，不过是吾之神识。吾之真身，已在伽蓝废墟之下，化为石柱，支撑着废墟不坠入南海海底。”
“爹爹，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小白一个劲地摇头道。
巨龙常常地叹息了一声，又继续说道：“铭澈，又见面了。这些年来，吾一直在呼唤汝。毕竟，吾欠汝一场命劫。”
“您说什么？”铭澈诚然不知，“这些来年来，我常常梦到一片海，也确实听到一阵龙吟。原来，是您在呼唤我吗？可是……为什么？”
巨龙闭上了眼睛，仿佛陷入了回忆。
“吾本名为‘昭明’，为南海龙神，自南海成，便已存在。直到十年前，吾被南海上神撤去了‘昭明’的名号，从此再无姓名。”
“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十年前，吾遇万年之命劫。那时候，吾之逆鳞遭受了上天的诅咒，吾因诅咒，遭受了噬骨之痛，几乎失去了神智，在南海掀起了滔天巨浪，淹没了沿海的所有村庄。”
铭澈心下一沉，感觉手心在不停地出汗。
原来……夺去他的亲人，摧毁他的家园的凶手，是这条龙。
“后来呢……”铭澈几乎是咬着牙，强忍着心中激烈的情绪说出的这句话。
“后来，吾用仅存的一点清醒意识，救下了汝。当时，汝已昏迷，吾把汝放在了海边的一块较高的崖石上……吾把那片收到诅咒的逆鳞撕下，暂时存放到汝的体内，本想等天劫过去后取回那片逆鳞，却不料等吾神智完全恢复，汝已被太虚观侠士带走。”
“为什么要存放在我身上？”铭澈的心情再也不能平静。
“吾之逆鳞，非活体不得寄存。而当时，整个南海的生灵，除了汝，都已不复存在了。”

兮游

第十六章
铭澈有些不平。他本可以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不必在太虚观中受尽歧视。却因为这条巨龙，这一场命劫，改变了他原本的生命轨迹。
神龙料知铭澈的反应，因此没有什么迟疑，继续说了下去：“吾之命劫，本该吾独自承受，或许吾真的老了罢，感觉已经承受不住那次天劫，但那时东海之神似乎已对南海之地有所觊觎，吾誓要守护南海，吾不能就这样亡了。所以，吾把天劫分担给了汝。然，最终，天神还是发现了吾的行为，为惩戒吾，吾被夺去了名号，削弱了神力。若非如此，伽蓝废墟就不可能落入南海。”
铭澈闻言，仍是不语。
龙佑在一旁也看傻眼了，想缓和缓和气氛，于是开口说道：“龙神龙神，我是龙巫宫弟子，我叫龙佑，想向您问一个问题，您可认得神龙瞳渊？”
巨龙沉吟了片刻，苍老的声音又在空间里回荡开去。
“瞳渊……那是一只固执的小蛟，曾不止一次地来南海寻吾，求吾指引其修炼成龙。吾为他的坚持所打动，同意助其修炼成龙。吾早看出他心有所向，待他修成龙神，便劝他离开。自那之后，便再也没见过他了。吾看他离去的方向，似乎是九嶷山的方位。不知他现在，尚好？”
龙佑沉痛地回答道：“神龙瞳渊曾与九嶷山灵巫宫巫女翼遥结下契约，永世守护灵巫宫。后来，灵巫宫更名为龙巫宫。在皇帝蚩尤大战中，神龙瞳渊为守护龙巫宫，牺牲了自己。我听闻一些巫女说，瞳渊在死前耗尽最后的气息，化为了浓雾，围绕在九嶷山间。神龙，我们想念瞳渊。您，可有方法使瞳渊复生？”
“闻汝之言，吾甚是遗憾。吾乃神龙，亦知自己寿数将尽，无可挽回，瞳渊亡了，亦是天命啊……汝等若想复生瞳渊，便等同于推翻天演命盘，必将遭神怒，届时龙巫宫覆灭，瞳渊之愿起不落空？”
龙佑闻言，失落地低下头去。
这时候，巨龙又看向了铭澈。
“吾命数将近，但也有一愿。愿以吾之命魂，偿还当年吾种下之因。虽不能现身助汝等击败此次南海灾难的罪魁祸首，但吾愿以元魂珠为载，成为汝的力量，常伴汝身。”
都不待铭澈回答，巨龙便放下了铭澈他们，腾到空中，化为了一颗昭明龙神元魂珠。
那颗元魂珠闪着金色的耀眼光芒，缓缓地落了下来，落到了铭澈的身前。此时的铭澈虽不情愿接受它，但顾念到轮回塔下的伙伴，想到天下的芸芸众生，他伸出手，接受了他。他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去轮回塔阻止幽都王的阴谋，因为他不愿任何人再遭受他幼年时承受的苦难。
接受了元魂珠的铭澈感觉自己身体发生了某种异变。他感觉的体内似乎产生了一道屏障，这屏障似乎把他体内的浊气聚集到了一侧，同时又在另一侧产生了源源不断的清气。此时的他，仿佛一个阴阳太极，一半是浊，一半是清。他试着默念了一道通灵真言，发觉指尖透出了清气，便随即画出了一只麒麟。麒麟现身，张望了一下四周，仰天吼了一声。
铭澈心中十分激动。现在的他，不但可以用浊气施展出乾元观一派的太虚逆法，又可以用清气发挥太虚观的正统功法。此时的他，不再是十年前南海劫难中的无助幼童，不再是太虚观里手无缚鸡之力的洒扫弟子，现在的他，已经有足够的力量，去守护他深爱的天下。
“麒麟，拜托你带我们离开这里。”铭澈的声音坚定而平静。
麒麟端详了一下自己的主人，立刻伏下了身子。铭澈坐到了麒麟的背上，向龙佑伸出了手：“来，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龙佑搭上了铭澈的手，坐上了麒麟，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样子，看着铭澈就像是看到了神话一般。
“小白，你也跟我们一起走吧。”
铭澈看到小白蹲在地上，似乎在哭泣，可是却听不到半点声音。
小白站起了身子，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泪痕，但此时仍强忍着悲伤，擦干了眼泪。
“我一定要为爹爹报仇！”说着便化为了小龙，停在了铭澈的肩头。
铭澈记得，那是小白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倔强的表情。

离开乾元观时，乾元观众人还在与儵鱼苦战，余清虽看到铭澈一行人乘着麒麟离开，却因被儵鱼缠住，未能及时追上，只好眼睁睁看着铭澈离开。他望着铭澈他们离去的方向，心中感叹了一声，“果然还是去了轮回塔啊。”

乘坐着麒麟，朝着那南海之中唯一散发着耀眼神光的巨塔行进。随着目的地原来越近，轮回塔的模样也越来越清晰。
那大概与乱石穿空的场面有些相似吧。只见那轮回塔坐落在一片浮空的陆地上，底下是螺旋上升的石路。塔身好似一把宝剑，直指苍穹。那塔身周围，还围绕着一圈一圈的浮空石体，与轮回塔周围的结界融为了一体。
再靠近一些，轮回塔的模样就更清晰了。一座巨大的凶面神像怀中抱着一面圆盘。这圆盘大约有凶面佛像的的半个身子那么大，上面布满了奇怪的符号与纹路，中央有一尊小小的佛像，不停闪着金光。仔细一看，圆盘之上还盘踞着三条铜蛇，颇有危险之意。听小白说，这是伽蓝神的命轮盘。
麒麟在轮回塔底部大陆的边缘停下了。铭澈对麒麟道了一句“谢谢”，便把麒麟召回了。这时候小白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对着三人脚边的一枚小小扇贝不停地挥手。
“小蚌精，小蚌精，你还在这里啊。你怎么变小啦？”
铭澈朝脚底边望去，确实有一枚小小的扇贝。他忽然回想起了百里云裳所说的话，想起了那个乘坐贝壳飞往轮回塔的天命之人，天璇。
小蚌精慢慢地张开了贝壳，里面的一颗珍珠发出了人的声音。
“我载着那么大个人从南海极东游到南海极西，太累人啦，法力都耗完了。”
“你干嘛要载人来这里呀？”小白问道。
“你不知道，前些日子，伽蓝神托梦给我，说希望我载一个落到我身边的少年人去轮回塔。起初我不信，可是这梦天天反复，我不信也得信了。”
“呀，你还见过伽蓝神啦？伽蓝神长什么模样呀？”
“我……我没看清，但是觉得他很亲切，很友善，神态动作中都给人一种慈悲的感觉，但是听他的声音，我感觉有些苍老和虚无，仿佛随时都要消逝一般。”
“啊……听上去似乎有些不妙呢。小蚌精，你有没有在这附近看到一些大荒侠士？铭澈哥哥的伙伴之前就说要来轮回塔了呢。”
“侠士……有啊。说来也奇怪，先前我是有看到几个大荒侠士来轮回塔，可是都还没落地呢，他们就凭空消失了。后来，我看到又有几个大荒侠士带着好多人过来，但是他们也是，还没落地，就凭空消失了。”
“天呐，这么奇怪！”小白说着回头担忧地看了一眼铭澈。
铭澈闻言，也只能皱眉。
于是小白继续问道：“那，那你有在这附近看到东皇太一和望舒吗？”
“嘘……他们来了，你们快躲到我身旁的巨石后面去。”话音刚落，小扇贝就合上了。
三人闻言，立刻藏到了巨石背后，躲藏之际，又偷偷地露出半个脑袋来，观察轮回塔底下的情况。
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了铭澈的视线中。
绿黑色的长袍，金色铃铛，银白的头发——那是望舒，一个和自己结下了契约的邪神，一个没说过半句假话，却硬是骗过了自己的少女。在望舒的身边，有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即便是如此远距离地观察，却也能感受到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炙热神力，十分霸道，十分强硬地压迫着所有的一切，甚至可以让人感受到他强大的野心和仇恨。。
那个人，应是太阳超神，东皇太一。

兮游

第十八章
望舒突然之间遭受了各门派弟子的攻击，感觉十分吃痛，顿时便不再觉得有趣，眼神中也骤生杀意。只见望舒的眼睛变成了一片血红，不剩一点眼白，同时她额间的红色印记也闪起了光亮。
之后，只听她愤怒地大喝一声，她的身体中涌出了无数把浊气筑成的宝器，朝着四面八方飞射出去。
子落和离弦受了望舒宝器的重伤，身上都留下了拳头大的伤口。可怕的是，这伤口中流出的血液是黑色的，而且，此二人都像受了诅咒一般，感觉身体再慢慢地融化。
若冰立即拿出了所有医具开始施针，并且选用了最为珍贵的草药给此二人敷用，其神气色，无比凝重，又无比认真。可是，只见若冰的眉头越锁越深，那伤口无论如何治疗，都无法止住流血，那浊气也无法被净化。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极短的时间内化为了一滩黑水，消散在深不见底的南海洋流中。
“凡人——不要惹我生气。”望舒停浮在空中，向所有人发出最后的警告。
此时此刻，在场的所有门派弟子，没有一个人是不感到恐惧的。毕竟，方才还与他们并肩战斗的伙伴，只是在顷刻之间，毫无征兆地，无可挽回得，化为了一滩黑水，消逝在茫茫大海中，连遗言都没能来得及说。他们甚至以为他们就要打倒望舒了。
这时候，铭澈站了出来，正气凛然。
“望舒，我们不会让你们的阴谋得逞！”
望舒看到是铭澈，放缓了些语气：“哦……是你呀，铭澈小哥哥，我本来还挺喜欢你的呢。毕竟是我的契约人，我不会杀你的。”说着，竟降落下来，抱住了铭澈，嘴角露出了不为人看透的笑意。
剩下的众人看到了这一幕，都不禁对铭澈产生了一些想法，而这些想法，大多是疑问，是怀疑。疑问的是，铭澈怎么会和望舒认识，甚至还缔结了契约。怀疑的是，伽蓝宝物的遗失，是不是铭澈一旁促成。从过去的种种现象看，铭澈确实怂恿了藏金阁和灵隐寺打开伽蓝古刹之门，而宝物，也确实是由望舒夺去。此时此刻，恐怕铭澈怎么解释，也无法然众人心服。
这时候，小白突然冲了出来，指着望舒一阵叫嚷：“你这个坏姐姐，你不要用那种评论玩物的口吻说铭澈哥哥，你快放开铭澈哥哥，不然我就要动手了！”
望舒闻言，松开了铭澈，却也好笑地望着小白。
“小白龙，你不听话，我，不喜欢你这样的玩具。”
小白气得直跺脚，突然就扑到了望舒的身上，对着她一阵拉扯。混乱中，小白龙不小心扯下了望舒手腕上的金铃。
望舒不再笑了。
小白看看自己手上拿着的金铃，又看看望舒，感觉，望舒这次真的生气了。
“够了，”望舒低沉着声音道，“我杀你，只是眨眼间的事情。把金铃还来。”
按照小白的性格，她本应该赶紧抱歉地把铃铛还回去。但小白偏偏这次没有退缩，因为她觉得，她可能拿到了对于望舒来说重要的东西。任由望舒言语威胁，她死死攥着金铃。
望舒没了耐心，突然就放了一道黑刃，把小白龙击倒在地，可小白还是没有放手。
望舒正要靠近小白，直接抢夺金铃时，小白情急之下，把金铃吞下了肚中。就因为这一吞，小白的身体突然发生了异变。
只见小白痛苦地在地上打滚，脸上，手上，脚上都开始长出鳞片。在此过程中，小白痛苦地呻吟着，似乎是强制从人形变回了龙身，她的头颅开始变化，手脚改变了形状，其躯干也变得越来越大，不断有鳞片生长，脱落，又生长出来，最后，她已经完全化为龙形了，由着一股神奇的力量托举到了空中，停浮着。
此时此刻，小白龙俨然变成了参天巨龙。那龙身的高度，就与有轮回塔前的巨大凶面佛等同。
铭澈从下仰望着白龙，看见她慢慢地睁开了眼，那神态和气息，似乎变得和以往全然不同。在她的眼眸中，全然已经没有那个天真懵懂的小女孩的稚嫩，她的深邃的瞳孔中，此时只有万世生灵与天道法则。一切是那么平静，又那么威严，神圣而不可侵犯。
只见白龙一个摆尾，望舒被拍飞在地。
“可恶，”望舒拍拍衣服从地上爬了起来，“竟然夺去了我的神力之源。太一哥哥，她欺负人。”望舒撅着小嘴，向东皇太一求助道。
这时候，在一旁默默看着这出闹剧的东皇太一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并不响亮，但一字一顿，都足以有震慑生灵的力量。
“胆敢扰乱本神的计划？受死吧，白龙。”
说话间，东皇太一腾空而起，动了动手指，便有一处空间开始发生扭曲。每当他使用伽蓝舍利向白龙发出一束光线，那光线所到之处便开始错乱。那光线若落到白龙身上，那白龙的身上便出现一道血口，而且那血口随着扭曲的时空，不断地在扩大。整个轮回塔，都因白龙的伤口，而变得血雾弥漫。
白龙感受到自己身上在不断撕裂的伤口，发出了一声悲鸣，但随后又发出一声怒吼。她毅然决然地穿过一道道时空扭曲的光线，历经着千刀万剐之苦，一把抓住了东皇太一。
东皇太一想来自视甚高，此时没料到会被这条愚蠢的白龙压制，心中极为盛怒。虽然懊恼，但他也并没有自乱阵脚。身为太阳十子之首的他，化为了一颗炙热的火球，趁着巨龙吼叫之时，钻进了巨龙的体内。
只见巨龙突然僵直了身子，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她张开嘴，只见一阵阵浓烟从她嘴里冒出。而此时，东皇太一真在白龙的身体里穿梭，撞击，所及之处，都是一片烈火烧灼。
铭澈难以想象一颗火球在自己的身体里面燃烧的感觉，他觉得白龙此时一定痛苦极了。可当他看向巨龙的眼睛，却没有望见一丝畏怯。
他再也忍不住了，不顾眼前是多么危险的情况，他召出一只麒麟，直直飞到了龙头。
巨龙看到他的来到，没有惊讶。当铭澈的麒麟向龙口中注入千年寒冰之水时，巨龙的身体似乎稍微放松了一些。
这时候，受到千年寒冰之水冲击的东皇太一，手持着从龙身中寻得的金铃，飞出了巨龙口中，随手把那金铃扔给了在一旁失神的望舒。
望舒重拾金铃，气焰一下子又嚣张了起来，连连铺设了好几十个法阵，朝着巨龙攻击过去。
而此时的白龙，因时空扭曲而裂开的伤口还在流血，体内则遭受了东皇太一的灼伤，如今又失去了金铃的神力，还遭到了望舒的反击。一下子就被打回了原形，直直地往下坠。
铭澈赶紧乘着麒麟接住了奄奄一息的小白龙，小心翼翼的收入怀中。
回想起曾经那么弱小的小白龙，方才那么无所畏惧、竭尽全力的一战，铭澈心中也燃气了熊熊烈火般的战意。
可目前的他，尽管已经可以使用正统太虚功法和太虚逆法，身上还备着一颗昭明龙神元魂珠，可要与望舒和太阳超神相抗衡，力量恐怕还是远远不够。
怎么办呢？
当场的各门派弟子恐怕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刻铭澈所作的决定。
只见他手持着宝剑，狠狠地，往自己的腹部刺了进去。
鲜血和浊气，喷涌而出。
一只金灰色的巨大邪影从百米开外，如电般地奔至铭澈的身边。

兮游

第十九章
铭澈与邪影相视，相望，然后确定地点了点头。
冥冥之中，只有铭澈和他的邪影能够明白这须臾之间的万千言语。
“如果为了与你相见，需要抛弃彼此的性命，那么我愿意与这样的你相见。因为，我们都在寻找相同的意义。”
此时的铭澈强行把自己的身体破开了一道口子，其实是为了打破他的‘容器’，好让体内的浊气在周身循环排放与吸入，以免吸入了一旁的邪影。但是这样做，是极其危险的，因为在此过程中，他的伤口得不到治愈，一旦血液流失过多，他就会死。所以，他必须速战速决，争取对敌人多造成一些伤害。剩下的，就交给自己的队友吧……
“凡人，还敢与本神较量？”东皇太一停浮在铭澈的上方，此时正俯视着铭澈和他的邪影。
“我不叫凡人。”铭澈不卑不亢道。
东皇太一冷哼一声：“这倒让我想起了另一个凡人。”
“少废话，看招。”
凭着昭明龙神元魂珠的力量，铭澈的身后竟出现了比方才那条白龙还要巨大得多的金龙，金龙一爪护着快要崩裂的轮回塔结界。
东皇太一扬了扬嘴角，露出了有些邪恶的笑意。然后之稍稍抬了抬手，一条火焰为身的巨龙也从太一的身旁腾空而起，其声其势其形，与铭澈的昭明龙神并无太大的差异。
这时候，望舒企图加入到此二人的战斗中去，却被百里云裳、郝大力、龙佑等人拦截了下来。无奈之下，只好陷入了与各大门派弟子的缠斗中。
铭澈操控着金色巨龙，径直攻击东皇太一本尊。只见金龙微微张了张嘴，他的吼间便形成了一个能量球，这个能量球越旋越大，当它再也塞不下金龙之口时，金色突然把这能量球化为了炮弹，直击东皇太一。
东皇太一连手都没抬，仅凭意识便生成了一道弧形防御面。那防御面与那高度压缩后的神力剧烈碰撞后，便也消失了。
这时候，铭澈的邪影突然出现到了东皇太一的身后，与太一的火焰巨龙厮打起来。
“凡人，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些都是小把戏。”东皇太一非常轻蔑地笑了。
说着，过于强大的火焰巨龙一口吞噬了铭澈的邪影。
铭澈全然不在意，运用浊气倒着默念出了回生真诀的心法。只见他自身伤口流血的速度缓了下来，与此同时，那火焰巨龙体内似乎出现了一团原来越强大的浊气，渐渐地渐渐地，遍布满了整个火焰巨龙的龙身。
看来，太虚逆法下的回生真诀，不但可以增强施法者本人的生命力，也可以增强施法者邪影的生命力。
东皇太一不太愉悦地皱了皱眉头。
只见此时的火焰巨龙，其龙身反被铭澈增强的邪影浊气吞噬，俨然变成了一条浊气构成的黑龙，并且由铭澈的邪影操控着。简单来说，也可以这么理解——铭澈现在操控了两条巨龙，一条金龙，一条黑龙。
金龙和黑龙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对东皇太一进行了一系列的物理攻击和法术攻击。东皇太一虽然法力无边，但面对腹背受敌的情况，也有些难捱，不经意间，也受到了两条巨龙较重的伤害。
这样的情势，也难怪东皇太一不太高兴。
然而思索片刻后，东皇太一的脸上又浮现出了傲慢的神情。他装作被铭澈压制的样子，一味地躲避，并不出招，实际上是在慢慢地接近其他门派弟子。当他到达了理想的位置后，他随手放了一个法术，便把百里云裳等人击落悬崖，落入了轮回塔大陆底部的深渊中。
铭澈见状，立刻乘着金龙冲下悬崖想要救起坠入深渊的伙伴们，可到半途中，却被望舒拦住了去路。
此时的东皇太一面前只有一条黑龙牵制。太一不屑地摆了摆手，使用伽蓝宝物，用几处扭曲空间困住了黑龙，接着便轻松破坏了轮回塔最后一层结界，进去了轮回塔中，扬长而去。
铭澈见状，急忙掉头去追东皇太一，可发现轮回塔的大门已经被东皇太一关上了。一时间顿在原地，不知所措。
到头来，他没有解救伙伴，也没有打倒敌人。
多么没用的自己啊。
望舒见此时只剩下她与铭澈二人，又嘻嘻笑了起来。
“铭澈哥哥，别太为难自己了，作为凡人，你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呢。”
铭澈，收回了金龙，落到地上，沉默不语。
“怎么不理我呢？”望舒笑盈盈地看着挫败的铭澈，“其实，我也没想杀人。我要杀的，是神。毕竟，我是弑神之月。”
铭澈此刻的真的想死了算了。
望舒仿佛看透了铭澈心里的想法，摊了摊手说道：“如果你想死的话，我也不介意帮个忙咯。反正，现在的你，充满了负面情绪，看上去，美味极了。”说到这里，望舒十分期待地笑了起来。
铭澈还是像座雕像一般，沉默着，一动不动。
“你真的想成为我的养料吗？你不说话的话，我就当做是默认咯？”望舒最后确认了一遍。
铭澈没有表态。他知道自己原本就快要死了。
此时此刻，他的脑中想着许多其他的事情。比如，他不知道，当他一个人回到岸上，会不会有人相信他说的一切。他也不知道，一个和邪神缔结了契约，并且牵扯上关系的人，究竟能否被世人所接受。
事到如今，他从一个太虚观洒扫弟子，变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就连他也认不清自己了。是一个突然获得神力的幸运儿，还是远古龙神的替罪羊，是正义的太虚观弟子，还是帮助邪神打开伽蓝古刹大门并且抛下伙伴坠入深渊的邪恶之人？他真的有些糊涂了。他搞不清楚，他究竟是幸还是不幸，是一个好人，还是一个坏人。
望舒等待了铭澈一会儿，没有反应，拍了拍小手，正准备进食。
这时候，黑龙冲了过来，一个猛冲便把望舒撞到了悬崖底下，随后又立刻化为了邪影之身，来到铭澈的身边，静静地凝望着铭澈。
许久，铭澈侧过头来，看了一眼他的邪影。
“邪影，你怎么哭了。”
邪影摇摇头。
“你在替我不值？”
邪影还是摇摇头，这是这次，邪影微微张开了口，用一个沙哑又断断续续的声音，开口讲了第一句话。
“我……想……我们……相遇……你……我……成为……更好的……自己……”
铭澈叹了一口气：“抱歉……让你失望了。”
邪影仍是摇了摇头。
“遇……见你……我……很高兴……”
铭澈闻言，眼中恢复了几许光亮。
这时候，铭澈怀中的小白龙，也颤颤微微地在露出半个脑袋，朝着铭澈，吐了一个泡泡。
那一刻，铭澈觉得，自己，真正明白了存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