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大荒】仙居旧事（已完结）

青珩 · 发表于 2018-7-4 08:19

黑笠人顿时左支右绌。“小辈，你……”黑笠人索性站定，双掌齐出，牵动无形气劲将木片尽数挡下，“速战速决”师兄聚音成线，紧握法诀，真火凝聚成一只火凤尖啸着扑向黑笠人后背，黑笠人侧身分出一掌欲拦下火凤，胸前空门大开，不料火凤一分为三，一只正中黑笠人胸口。黑笠人面具碎裂，胸口一片焦黑发出长长的一阵惨呼，声音骤然哑了下去。
我欺身上前，一把扯住黑笠人的衣领，“快交出解药，饶你不死！”面具之下的黑笠人疤痕遍布，五官扭曲望之可怖，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嘻嗐嘻嗐地笑……”神情甚是轻蔑，“你笑什么”我顿时怒意横生，紧紧钳住黑笠人的手腕，暗运真炎，顿时皮焦肉烂。黑笠人再次发出一声惨呼。止水师兄皱了皱眉头，我顿觉失态，松开了黑笠人的手腕。周围忽然安静了下去，但是我心里有一种莫名的烦躁，那种感觉仿佛被凶兽窥视一般。“杀气，小心”止水师兄正要转身，忽听黑笠人牙缝里发出咝咝之声，身子充气般膨胀起来，转眼间长成一团肉球，师兄脸色剧变，扯着我拼力后掠，却听啵的一声闷响，黑笠人全身化作满天血雨，激射而来。师兄身在半空，被血雨罩个正着，忽又听一声锐啸，师兄闷哼一声，陨石般坠落在地，面如金纸。一枚奇形暗器切断心脉，直直钉在师兄胸口。一种将万物屠灭的疯狂冲动让我彻底失去理智，我高举双臂掌心向天，口中喃喃念咒，每一字都似带着无边的恨意，阳炎如翻江倒海般疯狂涌动，空中立现千里劫云，赤红灼烈如同流动的熔岩一般，一团团天火自云层中成形，在我神念牵引之下，一团天火坠下，如流星般轰击在方才师兄身后的矮山上，顿时烈焰滔天夹杂着鸟兽的惨叫，我如听仙乐，识海中有一个声音兴奋地嘶吼着，正要令此处赤地千里，寸草不生。一记重重的耳光落在我的脸上，将我打得向后倒去，我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涩声道：“师姐.....”漫天劫云缓缓消散，我捧着肿胀的脸颊，不知所措。良久，师姐长长叹了口气，幽幽道：“附近应该有冰心堂的医馆，我们走吧。”“师姐，我…..”“不必多言，青珩、师兄性命危在旦夕，及时医治要紧，你来扶着师兄。”我搀过师兄的左臂，落月师姐扶着右臂，墨琛背着青珩，众人人亦步亦趋缓缓走下山坡，如此情景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是我一时间却怎样也想不起来。

青珩 · 发表于 2018-7-4 09:19

（八）蛊毒（下）
不觉天已大亮，在一片竹林之中，我闻到了隐隐的药膳的香气，不禁精神一振。果不其然，在不远处矗立着一间竹舍，屋舍前一片药田，想必竹舍的主人即便不是冰心弟子，也一定精通医理。众人快步上前，不料舍门自开，走出一人肤白胜雪，长发如云，一袭紫衣更显出几分神秘。那女子矮身道：“小女子沈千愁恭候各位多时了！”一举手一投足间浑然天成，我顿时心生警兆。
识海中罗睺懒洋洋地道：“无妨，看来是君上早有安排。”我放下心来，“各位请先进屋，小女子稍后为这两位诊治。”沈千愁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微微颔首道：“这位姑娘，借一步说话。”我跟随沈千愁来到屋后，众人皆面面相觑。沈千愁拉我在屋后凉亭坐定，莞尔道“想必姑娘便是赤琰吧。”“正是”“常听君上提起过你呢，今日一见的确非同凡响。”“过奖，过奖”“废话也不必多说了，咱们开门见山。中毒的那个姑娘和受伤的那个男子想必都是姑娘十分在意的人吧。”“正是。”“若要姑娘只能选他们其中一个来救呢？”“这是为何？我自然是两个都要救的，若是千愁姑娘为难，我们不再叨扰便是。”“姑娘稍安勿躁，他们二人一个毒入骨髓，一个心脉断绝，本是神仙难救”沈千愁签过我的手指轻轻一压，一滴金色的鲜血自拔除蛊虫的破口处涌出“姑娘的精血被灵物圣化，于凡人而言乃是世间一等一的神药，不过神药归神药，续命有余，救命确是不足。”“此话怎讲？”“他们二人气数已尽，命绝于此乃是天数，姑娘的圣血能够保他们生机不散，像常人一样活着，但是一旦失去圣血的供给，魂魄立刻堕入幽冥。”“那我该如何做？”罗睺在识海中插口道：“此举逆天而行，必生无边恶业，你可要想得清楚！”“无妨，我意已决，纵使万劫不复，我也愿一肩承担！”沈千愁道：“每日一碗心头血，可保一人性命无虞。你虽具圣血，却终究只是个凡人，他们二人你只能选一个。”罗睺忍不住化身而出，斥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吗？每日一碗心头血，三五日便还罢了，要是经年累月那还了得？”“办法虽有，只恐怕远水解不了近渴。”“解不解得了近渴，只有试过才知，总好过坐以待毙。”罗睺道。“传闻我派有一位前辈已得地仙果位，隐居在东海一个唤做冰心莲的小岛上，仙家手段非我等凡人所能窥测，说不定会有一线生机。”“那好，我们这便动身！”我拉着罗睺正待转身，忽听到不远处传来仿若细竹被踩踏折断的噼啪声。沈千愁拽住我们二人，连道：“不忙不忙，既是君上所托，小女子当为各位筹谋一番，各位不妨在此处修整几日，养精蓄锐，他日方能事半功倍。”

疯飘渺 · 发表于 2018-7-4 09:45

不错，不错，顶一波

青珩 · 发表于 2018-7-4 21:10

几日之后，青珩和师兄的状况已经大为好转，能跑能跳，与常人无异，先前的阴霾似乎一扫而空，都道沈千愁医仙转世，手到病除。沈千愁也不谦虚，言道我们尚欠她一个人情，需得按照约定前往东海冰心莲将岛上生长的仙芝取来。于是我们决定翌日便前往东海。只是我精神越发不济，也变得格外嗜睡，一天十二个时辰中至少有八个时辰在睡梦中度过，是夜半梦半醒之前，似乎有一个人的泪珠落在我的枕边，湿漉漉的，待我醒来却发现一切如常，大概又是一场黄粱梦。
次日清晨，念及我们几乎都是老弱病残的状况，沈千愁雇了一辆马车。众人打理妥罢行李，墨琛忽然道：“师兄，师姐，要不我们就不随你们去东海了吧。”“这是为何？”止水师兄疑惑道。青珩拉了拉墨琛的衣袖，“这几日我感觉身子大好了，正好南疆的风光也不错，我想让墨琛陪我四处转转。”我盯着青珩苍白的脸，悲痛、无助像白蚁狠狠啃噬着心肺，识海中罗睺质问道：“你现在的状况再带上青珩如何能够支撑到东海，你想让你的师兄死吗？”。青珩伸出双手，将我紧紧抱住，泪水濡湿了我的鬓发，我有千言万语都像堵在了腹中，最后只吐出两个字：“保重！”“保重！”青珩挥泪道。这一别，便是阴阳两相隔，我怕我会突然失去勇气，只得匆匆转了身，在车轿里坐定，不去看青珩的身影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青珩 · 发表于 2018-7-4 21:11

（九）苦海难渡
去往东海的旅途，还算顺遂。我们一行三人在芦花坞赁了一艘渔船，一路打听，又在海上漂泊了四日。我的身体每况愈下，越来越难以保持清醒，师姐似乎发现了药的异样，却不曾戳破。我很喜欢，也很心安。师兄对我颇为关切，但是又见到师姐讳莫如深的样子，心中难免会有猜疑，三人只得各怀了心事，气氛越来越沉闷。终于在第五日的时候，海面上现出一朵莲花状的冰山，阳光照射在冰山上折射出道道彩虹，我们三人精神为之一振。潮水环绕着冰山激起道道浪涌，我们一时难以靠近，只得等待退潮。我们在左近的小岛的另一面靠了岸稍作休整，师兄自告奋勇拽了渔网去浅滩捕鱼。我枕在师姐膝上，仍旧昏沉。大概是师兄去得远了，“你打算瞒我们到几时?”师姐厉声道，我茫然不知所措地睁开了眼睛。“那些药原就是你的心血可对？”“师姐你在说什么？”“我知你与常人不同，血液为金色，那些药虽然仔细盖过了血腥气，但是颜色确是做不得假。”“那些药本就是沈千愁予我的，本就是那样的颜色。”“那你为何每次声称要煎药的时候总是避开我们？”“我答应了沈千愁，要对药方保密。”“你还说？”师姐伸手去扯我的衣襟，我气力不济，没能阻挡。我胸口一道七寸长的伤口仍旧淡淡渗着血水，骤然暴露在海风中，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师姐先是一怔，然后紧紧将我抱住，大滴大滴的泪珠滴落在我的脸上，“你为何这样傻？”“在遇见师兄师姐之前，我一直不明白，我究竟为什么而活，现在我明白了。”“师姐，答应我，要为我保密，我不想再看到师兄难过。答应我......”困意袭来，我吐出的每一个字也变得越来越轻。“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我展颜一笑，“好累，我要睡一会。”师姐重新将我的头放在膝上，拉过一领狐裘盖在我身上。我闭了眼，“你保护了你师.....我们这么多次，以后就由师姐来保护你......”轻柔的海风，将师姐最后的絮语散于风中。

我再次醒来，我们已来到冰岛之上。岛上亭台水榭仍在，只可惜早已人去楼空，医仙早已不知去向，是飞升，是坐化，还是从未存在过我们不得已而知。我们怀着最后一丝卑微的希冀在花厅等候，从日影惨淡等到月影凄清再到朝霞将海面染红也不曾见到医仙归来。

有时不得不感叹命运的残酷，我们没有再等，次日一早，便认命般乘船离开了冰心莲。不料，上次在南疆遇到的黑笠人竟是氐人部落的巫真，他竟还有同党，一直如跗骨之蛆一般跟随着我们，只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时机，至我们于万劫不复。他们果然如愿以偿，驱使着狂鲨攻击我们的渔船，我与师兄皆无力再战，师姐亦身负重伤，最后关头师姐纵身跃入碧落海，引开了鲨群，为我们夺取了一线生机。我想要哭，却滴不出一滴泪水，那天，晚霞将那片海域染成了赭红色，直如那日落枫阁盛开的凤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