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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22 1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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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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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真的不怕鬼吗?”绮霜好奇地问。
“当然!”
鬼不可怕,鬼本来就少,鬼也不没事找人的事。
人比鬼可怕多了。
“那你们练那么多术法符咒做什么?”
“帮怕鬼的人捉鬼啊!比如你,是不是怕鬼,是不是?”
铭恒忍不住笑着去刮绮霜的鼻子,他想说他才懒得练那些术法符咒呢,但想想不对。
昨天的后半夜,他只梦到简单的几段话,是他自己的独白。
“铭字辈弟子是太虚观的骄傲,因为自愿牺牲自己镇压云华殿浊气,这些弟子应当被世人永远铭记。”
“初入云华殿的守卫弟子记为微字辈,当不能负荷吸收浊气之责后,离开云华殿,方为铭字辈。”
“真了不起,我也想被永远铭记。可就我这修为,想进云华殿有点悬啊……”
“再练练吧,总归看上去好看点,说不定这战乱年代一缺人,我还真能上去凑数。”
后面的事情看来是顺理成章了,不然他也不会就叫铭恒了。
可都当了云华殿弟子了,按说是至高无上的荣誉了,怎么还落得被同门追杀,不得不躲进妖魔大营扮粮草的命运?
他现在没什么心气了,也不求折腾报复,只求弄个明白。
绮菲出门了,一连好些天。留下的药材都按每日的量分装好了,铭恒自己可以煮。
他问绮菲去干嘛,绮菲说是去祭扫故人。
这年头,谁还没几个在地底下的故人?他也就只能说句节哀顺变之类的,反正绮菲也不让他一起去。
他没坚持。他明显地感觉到绮菲和他的关系在快速地疏远,也许这个女孩子终于想放弃了。
铭恒你真不是个东西啊。他又开始咒骂自己。可是感情的事能强求吗?
他看了一眼小院里习剑的绮霜。
不论是姐姐还是妹妹,他都不觉得自己算得上她们的归宿。他算什么呢?一个被四处追打的丧家犬罢了。等想起了一切,他或许就真的该走了。
铭恒抓起三天的药量一并倒进了药壶里。他想快点看明白。
由于战乱之中缺乏人手,他竟真的被选上了当云华守卫,得了专属于这一职位的道号微恒。
云华殿中的浊气第一次随着他的呼吸沁入心扉的时候,他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其他人似乎也不太好受,但俱都没有什么表示,看得出来是努力在适应着。
云华殿主莫少白询问他们感觉如何,有没有想离开的,还有机会反悔。
没有人反悔。包括他。
他的反悔发生在三天后,而且一发不可收拾。无人替代他的位置,而他亦无法忍受,不管不顾地寻了个机会溜出云华殿,自改道号为铭恒,就当是云华殿任过职,也该被铭记着。只是他自己知道,他被人铭记,一定是因为他是云华守卫弟子当中的那个污点。
因他的突然擅离,云华殿浊气外溢,上上下下的弟子花了好些天才稳住了局面。
闹出这么大乱子,会有同门来捉拿他也就很正常了。
这一次醒来的时候,铭恒愣了许久。
他翻出那张血书来看了看。
是的,追捕他的那些同门确实不分青红皂白地误会他与妖魔军勾结,将他逼入绝境,可又是谁自暴自弃地带给了师门那么多麻烦,以至于给了师门怀疑他的理由?
这一次,当一切以倒序呈现在他面前,他突然有些记恨不起师门来了。明明是他有错在先。
他不知道如果再一次遇到不由分说追杀他的同门,他会不会仍然生恨,可至少在现在这一瞬间,他无比想要毁掉这段丢人的过往。
他撕掉了那封血书。
在收到绮菲寄回来的报平安的书信之后,铭恒喝下了第二碗浓浓的汤药。
他将绮菲的信牢牢握在手里,期望着这一次能弄清他们过去的感情,在他失去记忆之前最终走到了哪里。
亏负过师门,他觉得,还是尽力不要再去亏负一个爱他的人为好。就算如今生不出感情,他也想知道是为什么,想知道如何向绮菲解释自己打算离开。
眼前一阵模糊,他突然发现自己站在了小院里。
是春天,院里没有桂花,倒是桃花开得正艳。
身姿娇俏的绿衣女子站在桃花树下,逗弄着笼子里羽翼黑亮的八哥。
“菲儿,它会说话了么?”
绮菲随意地摇了摇头,并没顾上看他。
“可真漂亮,再养些时日,它就能陪你说话了。”
“那不行,它会归它会,你可也得常回来陪我!”
他还没来得及点头答应,视野忽地动摇,再看清时,却是绮菲笑盈盈地在盛豆腐花,刚刚盛好了一碗,搁在他的手里。
“你喜欢甜的还是咸的?”他问。
“都喜欢呀!你呢?”
“同你一样。”
绮菲笑得更灿烂了,顺手就舀起一勺往他嘴里塞。
他一边吞下勺子里软嫩的豆腐花,一边赞不绝口,说一定要多吃几碗,免得惦念。
绮菲听了这句,脸上的笑容忽然就淡了,她放下碗,直视着他。
“我是你最重要的人吗?”
“自然是的。”
她轻轻笑了一下,似乎知道这只是理所当然。然后她垂下头想了一会,低声问了第二个问题。
“那和其他的,事情,比起来,我还是最重要的么?”
他沉默了。
“阿焕……好吧。明天去了前线,你千万保重。”
“我会回来的。到那时,我顾知焕的余生都是你的。”
梦醒时,铭恒恍惚地将那封信放在了一旁。
他不是顾知焕。
绮菲喜欢的是顾知焕。
所以为什么,他一直没弄清楚?
到底是什么,把那个与他毫无关系的顾知焕的情绪揉进了他的记忆?
铭恒腾地站起身来,他突然一刻也不想等了,谜底一个个揭开,他不知道为什么竟开始害怕了。
冲出小院的时候他遇见了早已守在外面的绮霜,见着惴惴不安的他,似乎毫不意外一般。
“你们知道顾知焕的事?”铭恒问得笼统。
“知道。他和姐姐订过婚了,但他死了。”
铭恒一愣。所以绮菲一直都在耍他?
“不知为什么,你好像携带了阿焕的记忆。请你不要太责难姐姐,她只是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和你一样。”
“姐姐找到你们的时候,阿焕已经死了,而你还有气。她没法把你们都带回来,最后不得不放弃了阿焕。姐姐是个医者,无论何时都做不到见死不救。”
“她用着对待恋人的方式对待你,是为了更容易激活阿焕的那部分记忆。她知道你大概快要弄明白了,羞于面对你,这才离开了的。”
“我代表姐姐向你道歉,但我仍然希望,如果有任何关于阿焕的事,你能告诉我们。姐姐为了找他花了太大的功夫,他却死了,我们对他最后的情况一无所知。只有你兴许还知道些线索了。”
铭恒瞠目结舌了半天,终于吐出一句问话来:“那我到底和他是什么关系?”
“当时看起来,是他要杀你。”
铭恒没敢告诉绮霜,顾知焕早已投奔了妖魔,但看她的神情,兴许这也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铭恒也不知道是怎么和顾知焕这么个煞星搭上如此重要的关系的,但他想去弄个明白。
他是戴罪之身,但莫名的,他总还是希望世人记住的不是那么糟糕的他,那太事与愿违了,如果一生就这样子了,他会很不甘心。
绮霜坚持要跟着铭恒一起离开。
他是个罪人啊。还是个会招致危险的人。顾知焕再怎么重要也已经死了,她跟来有什么意义?
“姐姐喜欢的既然不是你,我也就不用为难了。”
绮霜抱住了他的手臂。
“我不介意你做过什么,谁又能保证自己一直能当英雄?不是所有人在退缩过一次之后都敢重新走出去面对过去啊,但你可以。我喜欢这个样子的你。”
铭恒看着她,像是被什么推了一把,鬼使神差地,他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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