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云十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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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文小说] 【弈剑冰心】当时未肯嫁东风(中长篇,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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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9-16 11:37 | 只看该作者 来自: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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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9-16 11:38 | 只看该作者 来自: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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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9-16 11:38 | 只看该作者 来自:浙江
  “不,茯苓他不是毒……没什么。”南别摇了摇头,“青竹林如此,只不知凝香园那边是否也已沦为妖魔的试验炼蛊之所……”

  “我会去探查。”

  “好,万事小心。”

  “你也是,我还想再与你合奏一曲呢。”青玄笑了笑,补充道,“没有妖魔在场的情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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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9-16 11:40 | 只看该作者 来自:浙江
  南别驾长剑掠过肖家湾上空,直入冰心堂所在。他所处方位既高,不致惊动了冰心堂外重重妖魔驻军,却也使得他听不见下面状况。

  唯有细碎的风声呜呜咽咽,仿佛代他诉说着离情。

  自去岁被仲渊逐出冰心堂之门,至今竟尔倏忽已有年余。期间诸事纷杂,南别虽挂心仲渊安危,也曾想暗中探看,终究未能成行。而今冰心堂便在脚下,反倒惹起一分况似近乡情怯的愧意。

  各处院落虽别无二致,却不知仲渊身在何处。南别想了想,凭记忆掠至怀鸣长老一支所在,轻轻按落云头,悄悄停驻在了房顶。

  屋中传来絮絮的人语声,南别侧耳一听,怀鸣长老果然便在其内。

  “……各处药材物资收集,有无阻滞?”怀鸣问道。

  “并无,只不过东西运来冰心堂的路上,每每颇要费些周折。”一个年轻弟子的声音回道。南别检索脑中旧识,似乎并不认得此人。

  “哼,这些毫无信义的妖魔,当真……罢了,”只听怀鸣压下怨言,又问道,“上月凝香园所采炼之毒,送交给他们了么?”

  南别闻言一惊,凝香园之毒送交他们,“他们”是谁?

  接着便听那名弟子回复道:

  “已按长老的吩咐,尽数交给妖魔那边的接头人了。”

  “很好,切记此事不宜为外人知悉。”

  “弟子明白。”

  房内两人又说了些什么,南别已无心再听,只觉胸口发紧,眼下一切似幻非真。他万万料想不到声望素著的怀鸣长老竟会与妖魔有所瓜葛。伏枫知道这一切吗?自己应该告诉他吗?还是说,这一切本就是伏枫所默许甚至授意的呢?毕竟区区一隅冰心堂竟能抵御江南万千幽都军独力支撑到现在,实属奇迹。若是与妖魔做些交易换取得一分喘息空间,是否也算情有可原……

  南别慢慢坐于屋脊,细思此事大小,突听有人自檐下唤道:

  “南别?”

  声音中透出三分意外七分惊喜,竟是仲渊。

  “南别?是你吗……你……”仲渊道,“你来此何事?”

  遇见了此行的目标,亦是他暌违已久的心上人,南别本该欣喜,但他不自禁想到,怀鸣的勾当,仲渊是否也有参与?若然,那么……

  南别默然不语,只静静“望”向仲渊。他曾经最为亲密的战友、他爱逾性命的人,自己却从未真正了解过他的内心,而今是否该继续信任他,就连作出一个清晰冷静的判断都做不到。

  袖中仍散发出幽都浊气的小枝忽然重若千斤,以至于他无法再轻易将它交出了。即令只有片刻的犹疑,他便已是笃定的叛徒——背叛他们的感情,背弃过去他们之间无瑕的信赖。南别一时倒不知是该不齿于自己,还是该不齿怀鸣又或鸠占江南的妖魔。心中纷纷然有千条万绪,又都无从提起。

  “南别,我知你必然气我上回……”一片寂然中,仲渊的声音又响起,“我……”

  自己与冰心堂的毒派大弟子究竟不算是同道中人了。南别不愿再纠结于此,拂袖站起,乘上渡厄剑猛然升腾至江南高空。他御风疾驰,仿佛想将方才的插曲如脚下的冰心堂一般丢至脑后。物换景移,明镜湖的湿润水汽渐渐渗入扑面而来的风中。南别打了个旋,准确地落至湖心岛屿。明镜湖义军营地,眼下这才是他的栖处。至于别的……但尽人事、各凭天命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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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9-16 11:41 | 只看该作者 来自:浙江
  “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

  白衣的盲人琴师边操琴演奏,边曼声吟唱。其音清越,如可绕梁。

  “……戎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

  一双厚掌忽按上琴面,顿时止住了琴声。

  “南别少君,久未相逢,何以犹钟哀凄之乐?”

  “……”

  南别沉下脸,一把拂开幽都魔将的手,转了转弦轴,调作清角调,复弹奏起来。罗睺听了一会,脸上却是渐见笑容,赞道:“好。”

  “……”南别仍是不答,耐心只等对方率先开口。

  又过一会,罗睺果然试探道:“向前所说,不知少君以为如何?”

  “……计都所为,自然当诛。”南别字斟句酌着缓缓回道,“只不过……”

  “此间唯我与少君二人而已,少君但说无妨。”

  “将军工于计谋,焉知不是借机引我等入彀?”

  “哈哈哈哈……”罗睺笑道,“却是少君信不过我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

  二人不语,唯听琴声肃肃,气氛也越渐紧张起来。忽然“嘣”的一声,古琴承受不住弹奏者心中愈发炽盛的杀机,竟至五弦齐断。南别对此毫无意外,左手一收,右手顺势搭上了藏于琴底的渡厄剑柄。

  “……”

  见此情形,罗睺亦不由得绷紧了全身肌肉,死死握住手中佩刀,不发出任何声响,只等对方一发难,立时便可反击。南别按剑不动,气如渊渟岳峙,却也是在等,等罗睺率先露出破绽。

  如此对峙良久,最后反是身经百战的幽都魔将举重若轻,大笑着打破了沉默:

  “看来今日南别少君心绪不佳,罗睺改日再来拜访。”

  罗睺始终面朝南别,慢慢挪至门口。南别虽留神细察,但听对方周身严整,并无充裕的时机可出剑,思虑再三,终究未曾出手,放他走远。

  此后罗睺果然时而不时登门造访,双方固满怀戒心,倒也算坦诚相待,渐渐挑明了合作的空间。罗睺因与计都政见相左而遭架空雪藏,正是郁郁难伸的时候,南别便与他弹些描写征战攻伐的曲子解闷。且喜罗睺大志不酬,一腔愤懑,早无需他再行挑拨。如此这般两人暗中互通声气,彼此静候时机成熟。

  倏尔岁末,南尘的基本功法已是斐然有成,明镜湖水军又添了些新丁,江南冰心堂犹在,云轩城的妖魔未有增兵,青竹林与凝香园一带的幽都浊气并无扩散,似乎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除了……

  以手支颐伏在案头的南别叹了口气,慢慢撑坐起身,试着以《普庵咒》调理自己又一次伤作后犹紊乱的内息。

  孰料一曲未完,小厮报说有贵客到访,南别正想谢绝,那人已是轻车熟路自己进得门来。

  “……武君?”南别皱眉,竭力调匀呼吸,不使来者察觉自己身体抱恙,“今日若无要事,恕我……”

  “云先生,冒昧打扰。”罗睺也是单刀直入,毫无虚话,径直坐到南别琴案前,压低声音道,“确有非面授不可之机宜。”

  先前两人往来时,早已解开当初称谓上的误会,便各自依照对方习俗礼敬称呼。不过南别风流自赏,并不喜被称作“少侠”,况罗睺每来,只以琴师身份应对,虽然二人均谨小慎微,次次屏退左右,但难保不会隔墙有耳,是以罗睺称南别假名,南别也乐得如此。这回听罗睺动作说辞,显然非比寻常,南别猜知必有大事,心中一凛,不发一语,将左手平伸于案上。

  罗睺一怔,旋即明白南别用意,以指为笔,书于弈剑掌心。南别凝神分辨,心中默念道是:“本月……廿五……辰……时……计……都……将……自乱……葬……岗……出视……凝……香……园……届……时……我……调……开护……卫……”

  南别神色凝重,右手蘸茶水于案上书问:“当真?”

  “确凿无疑。”罗睺写道。

  原来每年的腊月廿五是幽都的圣祀节,其隆重便与大荒的春节类似。计都拟于当日出巡江南各处,参与当地幽都军的节庆活动,借以展示自己亲民的形象。南别点点头,抹去茶渍,又写字发问道:“计都身边尚有死侍几何?”

  “……”罗睺顿了顿,缓缓于南别手心落下两个笔画,“十……”

  然后又添一字:“……数。”

  若要对付的敌人有十余,不知以义军现有人手是否足够?南别脑内试着推演编排了一番,边写问:“其修为?”

  “有如忒母勃极烈。”

  南别久事情报收集,知道这是幽都军中万夫长的军衔,一时忧虑,刚伸指画了一短横,便又摇头抹去。罗睺见他沉吟未决,写了一字:

  “可?”

  南别未置可否,抽回手,弦上一拨,竟自顾弹起琴来。

  罗睺端坐聆听,琴声初低沉疏微,渐而扬厉铺张,全然不同以往所弹,时如狂风骤雨摧压,时如毒日焦阳炙烤,一鸣一泛,无不满含肃杀之意。一曲终了,南别仍是未发一语,只如此间初会时那般作了个“请”的手势。

  “……”便衣的幽都魔将若有所思地起身,复恭敬施了一礼,敛容问道,“敢问先生适才所奏何名?”

  “《冀州之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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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9-16 11:42 | 只看该作者 来自:浙江
  青玄巡视了岛上各处,别无异动,坐于湖边树上静心值守。今夜月色正好,穿过树荫倾泻而下,细细铺撒于自己肩头,一如那时。想起好友的馈赠,青玄不自禁缓缓抚过它光凉的管体,仿佛抚过情人柔滑的脊背。军中事务繁杂倥偬,虽已过近两月,倒一直未能再与南别合奏一曲,不觉可惜。

  正想着,忽见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一抹白影飘飘。青玄警觉地站起身,白影渐近,依稀可辨是条人影正赴水而来。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那人翩翩然凌波飞渡,泠泠然裙裾当风,直如乘月下凡的仙子,婀娜曼妙,绝逸出尘之极。青玄讶然按剑,如临大敌,小心提防来者或对义军不利。白衣人影越近,见她点起一道水花,踏剑凌空,从容落于湖心岛。太虚长剑铿然出鞘,正要郁风真诀招呼,却见那少年女子转过脸来,月下看得分明,果然是五官清雅,容貌脱俗,只不过……仿佛有些眼熟。

  “青玄?”南别讶道。

  “……南别?”青玄惊讶更甚,收了剑,跳下树向他走去,“原来你……原来云弦就是你……”

  “……咳,嗯……”

  南别自听了罗睺所报,匆忙便想找南尘商量如何应对,连女装也未曾换过,不料被好友撞见,羞得脸上泛红,幸而脂粉犹在,估摸着青玄应该看不出来。

  “我还当……你是不是……呃……”青玄却也有些尴尬,支吾了一会,道,“那些坊间传言真是毁人至深。”

  原来青玄雅好音律,虽素闻云弦琴艺,早就有心拜访,却又不齿她委身于妖魔的行径,故而心中矛盾,并未投帖。南别知他意中所指,越发羞惭,转开话题道:“南尘在么?”

  “不在,与白夜出去了,想必一时也回不来。有何事?”

  “……无事。”

  南别动手就湖水卸去了脸上红妆。青玄也不多问,细细打量着南别的装束,又道,“你竟是云弦,倒也……倒也相称……”

  “我从没有……那个……”南别赶紧辩白。

  “嗯,我知道。”青玄点点头,不好意思道,“抱歉,我只是……不知能否请得云先生赏光与我共奏一曲?”

  “这……”南别只觉呼吸起伏,心神不属,显然不在状态,正要婉拒,转念一想,刺杀计都之事既已有眉目,往后不知还能否再有机会一起弄乐怡情,便改口道,“自然乐意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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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9-16 11:42 | 只看该作者 来自:浙江
  于是两人各自操琴按箫,协奏起来。乐声舒缓,伴着月渐西斜,袅袅如轻云笼烟,柔曼潇洒,别有情趣。一曲过半,青玄意犹未足,箫声忽然一转,变作蕤宾调,反客为主,逗引琴声相和。箫声越疾,竟成华彩,只是琴声却似乎渐渐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又错漏一回之后,琴声干脆停了下来。

  “你……”青玄也停下手,向弈剑不解问道,“怎么了?”

  “唔……”南别并未作答。

  青玄靠近几步,但见他紧捂着嘴,全身都在微微发抖,忙奔到他身前,这才看到衣襟上一片暗红颜色,失声道:“你的伤?”说着便想去扶他,南别却已支持不住,向一旁软倒。青玄小心将伤患抱起,便欲赶往木渎镇方向。

  “撑着点,我带你去找茯苓。”

  “别……我……”南别却扯了扯青玄衣袖,示意他将自己放下,艰难道,“……说过……不……”

  抵抗军药材物品有限,南别早交代过各同袍若遇他毒发,不必将他送医,以节省资源。青玄想起这话,愣了愣,脚步不禁迟疑起来。怀中人仍死命抓住他衣袖,虽竭力想说些什么,却是唯有呕血,只一双乌黑湿润的眼瞳盯着青玄,眼神中透露出坚强不屈的意志与无可更改的决心。青玄不忍拂逆,长叹一声,停住脚步,慢慢将人靠在地上。明晰的月光下,但见南别浑身血染,那深锁的眉心、紧咬的牙关、颤抖的身躯,无一不流露出强烈的痛楚——真要眼睁睁看着战友受苦却什么都不做,是多么煎熬啊!而想到此刻南别所经受的显然比他煎熬更甚,青玄又不禁觉得怜惜。

  “计……”南别挣扎着说。

  “你好好放松,先别说话……”

  但眼前人仍费力动着嘴唇,青玄无奈,唯有俯身凑近细听,只听得几个破碎的音节。

  “廿五……辰……”

  “……嗯。”

  “……乱……葬……”南别又道。

  这似乎是什么机要的情报,青玄握住南别的手,柔声道:“我在听,你慢些说。”

  然而除了几声咽哽,耳边许久未传来只言片语。青玄直起身,见南别仍盯着自己,目光却渐已迷蒙散乱,心中一痛,安慰道:“你……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南别微微摇头,眼神飘向青玄腰悬的长箫,虚弱道,“我……一直……喜欢……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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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9-16 11:45 | 只看该作者 来自: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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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9-16 11:45 | 只看该作者 来自:浙江
  江南乱葬岗一带原本尽是良田,自幽都军入侵之后,渐成逃难灾民的落脚点。王朝赈济不及,致使灾民之中饥馁瘟疫盛行,不免尸积成山。久而久之,大好一片河山竟成人影绝迹的乱葬岗。计都自以为居功,在此安营扎寨,又使乱葬岗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魔窟。今年的幽都圣祀节庆典主场,计都选在此处,自有其夸耀功绩之意。

  但义军众人看不见此刻乱葬岗中的群魔乱舞,萦绕于他们身边的唯有寂静与寒冷。

  时间一分分流逝,杳无人声的林中,突然传来一阵羽翅扑腾声。

  南别小心伸出手,收取了信鸽足上的纸条,交给青玄。青玄看过,眉头微微蹙起。

  “?”南别投以疑问的眼神。

  “计都出巡的时间又改为了巳时。”

  “……嗯。”

  南别将信塞回信鸽脚上的小竹筒,指指首领南尘的方向,放飞了鸟儿。

  青玄却是担忧地注视着南别白中泛紫的脸色,关切道:“你冷么,不如先起来活动活动……”

  尽管有茯苓一力劝阻,但在义军人手捉襟见肘的情况下,南别作为不可或缺的攻手仍是参与了刺杀计都的行动,与青玄一起作为最后一道屏障伏于计都的必经路上。这最后的一关或许不会有用武之地,却在必需时更加不容有失。今日是阴天,地上露湿雪重,酷寒难当,青玄知南别久病体虚,自然分外挂怀。

  “万一计都又改回辰时……”南别摇头道,“不可冒险。我之安危无足轻重,但求必诛此獠。”

  “……”青玄默默无言,握住了南别冰凉的手。

  微温的触感自手上传递过来,南别明白青玄的意思,一动不动地趴好,默默抵抗着沁入骨髓的寒意。

  便在这样的期盼与煎熬中,两人耐心等候着。等候着计都或是计都已死的喜讯来到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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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两个时辰,约莫午时三刻,计都的车队才姗姗来迟。南尘等率先发难,遭侍卫效死抵挡。南尘手起剑落,杀了眼前死侍,令众人堵住退回乱葬岗的路口,扭头瞥见计都率残部向凝香园方向拼命逃窜,一边追上,一边急传讯给南别。这厢南别闻知,早已蓄势待发,一招九玄天元诀势如洪流直取妖魔车驾。剑气削切下,马车裂绽如花,一魔将以长刀接住来剑,傲然挺立在路中。

  察觉到熟悉的魔气,南别这一惊非同小可!

  “罗睺?!你——”

  原来罗睺临时被委任作护卫,同与计都出行,这一层却并未能及时告知义军众人。为撇清关系,在计都面前,唯有全力抵抗,击伤义军不少人,计都这才能乘隙逃脱。南别不及分说,耳听驭车人的蹄声不绝,仍越渐奔远,忙向追赶上来的南尘高喝道:“马上才是计都!”

  便在瞬息之间,已与罗睺交换了几招。南别心系战局,未能专心应对,不免险象环生。只听罗睺轻道一声“抱歉”,又一刀势大力沉劈砍而下,却听那边青玄使出一招符惊鬼神,暂将奔马去势阻住,当机立断,无视罗睺来招,估算着计都的方位,咬牙尽力连发出两剑!

  轰然两记惊雷之响过后,但闻林木倒折声、受伤的轻哼声。南别自己挨实了罗睺一刀,跌倒在地,血如泉涌,难以起身,曾不知战况如何,不免忧心如焚,揣思那声痛吟究竟出自何人。

  “哈哈哈哈,一群鼠辈,究竟能奈我何?”

  便听计都如此笑道,其声洪亮,全然不似受伤之人所发,顿时浇灭了南别的希望。闷哼声既不是计都所发,那么……想到自己显然已误伤甚至误杀了友军,南别不禁心中一片冰凉。

  “罗睺君,此番劳你护卫,本座自会奏上一笔,为你请功。”又听计都走近笑道,状似嘉奖地拍了拍罗睺的肩膀。

  “将军,敌人未除,不可大意。”罗睺却是冷淡道。

  “呵,惶惶丧家之犬,安能夺日之辉?”

  计都自罗睺手中卸夺过长刀,以刀尖将雪地上的南别拨得翻了个身,又嘿嘿笑道:“你姓甚名谁,一剑独挑两个刺客,保得本座无虞,也是大功一件哪,不如便投入本座麾下,做个猛安如何?”

  “……”

  原来南尘和青玄竟都……南别心中绝望已极,默默蓄积仅存的余力,以血为剑,拼死向计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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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9-16 12:04 | 只看该作者 来自:浙江
九、鸿渐

  “师兄……”南尘忧虑地小心劝慰道,“所幸计都已死,我也无恙,万勿再以当日之事为念……”
  “可是青玄他……”南别垂下头,怔怔注目着手中竹箫出神,“都是为我所害……”
  那日事后,存余的抵抗军义士清点战场,但见满地红白斑驳,土石崩裂,草木摧折,计都罗睺与青玄均不见踪影,唯有一支血染的紫竹箫半斜着插入雪地,推知应是青玄以玉石俱焚之招与妖魔同归于尽了。又在几十丈开外找寻到了不省人事的两名弈剑,忙加以施救。南尘伤势虽重,好在他内功高深,受创时自然护住心脉要害,不出几日便已复原如初。南别却是积重难返,加之心结不解,只得缠绵病榻,迟迟未能痊愈。南尘知他心病,虽设法开导,究竟难以奏效,见南别仍总是一副抑郁自责的模样,不禁心中叹惜,忽见案头蒙尘的琴,来了灵感。
  “师兄,别说那些了,我早就提过……”南尘抓住南别衣袖摇道,“不如便趁现在你有闲暇,教我弹琴可好?”
  “……唉。”
  南别一声长叹,虽知是南尘有意转移他的注意,倒也未曾拒却。取软布细细擦拭了琴上的灰尘,一边与南尘讲了些基础乐理。
  “琴分五弦,依次是宫、商、角、徵、羽,内合五行金、木、水、火、土……”南别耐心讲解道,随手伸指于弦上轻轻一画。琴声鸣动,幽幽然如泣如诉。想起先前与青玄合奏的光景,不觉悲从中来,难以自抑,喷出一口鲜血。
  “师兄!”南尘惊呼道,“你先歇歇,我去找……”
  “不必。”南别抹去唇边血迹,尽力压下起伏的心绪,调匀呼吸,又道,“有十三徽位,象征十二月与闰月……泛音法天,散音法地,按音法人……”
  “师兄……”
  “你既要学,便须专心致志,不可半途而废。”
  “是。”南尘虽担心,仍是认真点头道,“我是真心求学,还请师兄不吝赐教。”
  于是南别又传授了些指法,南尘悟性既高,学得极快。两人一个悉心教授,一个虚心学习,倒是相得益彰。一晃又是半月过去,南尘已将一曲入门的《秋风辞》弹得有模有样,而南别伤势渐复,终可下地活动。
  这一日,南尘自外归来,找南别问道:“师兄,琴应如何挑选?我见木渎集市上有人叫卖,也想买上一把,好方便平日练习……”
  南别想了想,南尘既已初窥门径,确实该有一张属于他自己的琴,便道:“不需你买,左右无事,咱们便去林中觅些良材与你制一张,岂不是更趁手?”
  “好极!好极!”南尘欢呼雀跃道,“多谢南别师兄!”
  “无需道谢。”南别想起当年卓君文师父答应为自己斫琴时,自己便也如南尘此时这般欢欣鼓舞,不禁微微一笑,起身道,“走吧。”
  “好——啊,师兄你的身体可还……”
  “无妨。”
  两人在木渎镇外的树林中寻觅良久,南别力求尽善,这棵敲敲,那株叩叩,总不能十分满意。南尘乐颠颠地陪着他转前转后,不仅是得琴有望,见这位病弱又孤傲、与自己亦师亦友情谊深厚的同门身心皆有向好,不由得暗自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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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

  横无际涯的黑暗。

  南别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有广袤深邃的虚无感。

  渐渐地,前方似乎有了光亮。

  他向光亮处走去——准确地说,移动过去,因为他似乎并没有双脚,却也能够移动。但这移动不是他自主的,而是有什么力量将他吸引过去。光亮渐近,变成一个硕大的圆环,他继续移动,穿过圆环中心,于是一片纯白的光将他整个包裹。

  白光逐渐消褪。

  然后眼前豁然开朗。

  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空旷的原野,满地鲜艳狰狞的红花恣意怒放着,在地平中心,一株不知名的巨大花树撑起了晦暗低垂的天幕,一条条闪烁着微微荧光的大鱼游弋过天空,样式古朴的小桥下传来潺潺水声,水中往来横渡着无数飞鸟。在那桥畔水边,静静伫立着一条人影。

  南别注视着那道人影,虽然隔得极远,看不清面目,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熟稔感传来,令人倍感安心。

  到那个人身边去,看看他是谁。南别想到,于是身体自发向那边移动过去。距离越近,只见他披着一袭玄青道袍,姿容端丽,神情清冷,他那么孤高又那么淡然地停驻在那里,一任头发衣摆在风中摇荡不息。南别又走近了些,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南别,慢慢转过头来,两人对上了视线。

  “青玄……”突然一个更加熟稔的名字如疾电般贯穿了南别的脑海,他不禁脱口而出唤道,“青玄,是你吗!”

  “……”

  神似青玄的人默然不答,只一双美目在他身上上下逡巡。南别激动万分,三两步跑过去,一把揽住青玄双肩,喜道:“太好了,青玄,你没事!”

  然而南别的双手并未接触到任何实物,直直穿过了青玄的身躯。

  “咦……”南别讶然,这才察觉到眼前的青玄不过是一道虚影,“青玄……你……”

  青玄死了吗……不……

  “原来如此……”南别注意到自己半透明的手掌,又垂头打量着半透明的自己,喃喃道,“是我死了,我也死了啊……”

  眼前所见,正如传说中的幽冥地府,彼岸花、奈何桥,在在皆有印证。南别虽略觉伤感,仍笑向青玄道:“想不到还能泉下重逢……让我好生看看,你长得什么模样。”说着便又上前几步,谁知青玄理也不理,自顾过了桥,南别忙想追上,却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挡住了他脚步。眼看青玄越走越远,渐渐消失于他视野,南别心中焦急,又苦于无法可施,只能声声呼唤着好友的名字,盼望他或能回头看自己一眼。

  但青玄没有回头。

  他淹没于鱼贯而至的魂灵,径自去往遥不可知远不能及的彼方,化作了模糊幽暗的背景。南别大声呼唤无果,呼声渐渐变作了哭号声。

  周围的颜色也渐渐黯淡下来,天地间又只剩下漆黑一团了。

  被留在原地的人泣不成声,无边的孤独吞噬了他。

  但孤独并不是全部,无边的孤独之后,是永恒的绝望。

  绝望,整个世界唯有绝望。黑暗的绝望,浓墨般的绝望,比浓墨般的黑暗更为深重的绝望。它们将他团团包围,而他一败涂地,无路可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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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9-16 12:09 | 只看该作者 来自: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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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9-16 12:09 | 只看该作者 来自:浙江
  南尘?不必再回江南?南别心中有片刻迷惘。回溯想起此番重伤的情由,耳听窗外冰心堂的年轻女弟子们诵读药典的琅琅书声远远传来,顿生恍如隔世之感。江南中原两地战祸连绵,巴蜀却仍是一派和平安稳的景象。南尘本木渎人士,组织义军就地反抗也算保卫家园,自己却是出身巴蜀,确实并无义务再投身于江南的战乱之中。不再回去,在此终老……南别反复思量,只觉留在巴蜀自然是极好的,却又总像是缺少了什么,一时拿不定主意。恍惚间,听紫荆絮絮在耳边道:“小别,你身子虚弱,更应善加休养,实不宜再妄动干戈……”

  “……嗯,掌门教训得是。”南别乖顺道。

  “唉……”紫荆又是一叹,起身道,“小别,你……好生保重,我改日再来看你。”

  南别听紫荆走至门口,又回头道:“待你再好些了,我自会派人送你回弈剑听雨阁,且放宽心,切莫胡思乱想。”

  “……”

  弈剑听雨阁,多么熟悉亲切又多么暌违已久的名字啊!

  若能回到弈剑听雨阁,与师父师妹、与同门师兄弟们一起……

  想起弈剑听雨阁的种种,南别心潮起伏不定,躺在床上呆呆出神。冷不防白芷又是伸指一弹,在他耳边嘻笑道:“小呆瓜,在想些什么呢?”

  “没什么……”南别蹙了蹙眉,眼前的姑娘似乎待他态度狎昵,大异从前,心中颇觉不妥。

  “掌门师伯的话,你也该好好听进去才是。你知道么,其实……”白芷欲言又止。

  “……怎么?”听对方迟迟没有下文,南别忍不住问道。

  “唉,我本不该说的,你可千万不能告诉掌门……”

  “嗯,到底何事?”

  “不行不行,你就当没听见,我不能说。”

  “……”

  “……罢了,教你知道也好……”白芷吞吞吐吐了一阵,终于道,“你可知七星唤魂之术?”

  “不曾听闻,不过……”虽然未曾听过,但根据其名推想,似乎是冰心堂中救死扶伤的一门秘术,南别联想到自身情况,惊异道,“难道……”

  “便如你所想。”

  “……”

  “你被刺伤心脉,药石罔效,是掌门师伯以七星唤魂之法救活了你。”

  “这……”逆转生死的禁术,所需代价必极大,南别动容道,“紫荆掌门的大恩,南别无以为报……”

  “所以啊,”白芷怨道,“你可别再转你那些沙场厮杀抵御外侮的念头了,莫要辜负了掌门师伯的一番好意。”

  “……是。”

  “还有啊,我听说……”白芷又神神秘秘道,“经由七星唤魂复生的人会遗忘掉一些重要的人事,你不妨仔细想想,看忘掉了什么?”

  “这……”南别沉思一会,苦笑道,“我若能知道自己忘了什么,还算失忆么?”

  “哎,说得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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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9-16 12:11 | 只看该作者 来自: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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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9-16 12:13 | 只看该作者 来自:浙江

  四周的人声渐渐嘈杂起来,甘草的声音反倒远去了,应该是有人领走了她。南别稍觉安心,迷迷糊糊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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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9-16 12:13 | 只看该作者 来自:浙江
  又一次自长久的昏迷中醒转过来,小屋中气息如故,只不知是何时。南别动了动手脚,全无气力,试着开口唤道:

  “白……”

  “南别?”

  白芷果然在。便听脚步声响,一只汤勺凑到了自己嘴边。

  “你刚醒,先喝些水再说话。”

  南别啜饮了几口,又听白芷道:“你等等,我这就去请掌门师伯。”

  “不用……你……辛苦……”

  “唉,说这些做啥,你好好休息便是。”

  “嗯……”南别歇了会,蓄足气,勉力问道,“我还有……多少……时间?”

  “……什么?”白芷不解。

  “我……还剩……多久……”南别又问,“……可……活……”

  “……瞎想什么呢。”白芷勉强笑道,“五年?十年?我又不是神仙,这种事怎么预测得来?”

  “……那……我……自……去……问……掌门……”

  说着南别挣扎着便想下床。白芷见状,又惊又气,急道:“快别乱动!”一边按住了他。

  “你……告……诉……我……”南别一边挣动反抗,一边仍不依不饶地继续问道,“……到……底……多……少……”

  “你……唉,真输给你了。我跟你说,”白芷命令道,“你乖乖别动。”

  “嗯。”

  “掌门师伯想要以七星唤魂术救你时,苍掌针曾极力反对,她说你……你已时日无多,劝掌门不值得为你耗费修为。”

  “哦。”

  “掌门却说,你虽然命不长久,但只需寻到冰心堂遗失的大禹之佩,就自然可以痊愈,所以仍是执意相救。”

  这还是南别第一次从医者口中听说自己痊愈有望,不禁详问道:

  “那……玉佩……有何……特别?”

  “只需以内力为引,大禹佩便可化解百毒,故而一直是我们冰心堂秘不外宣的镇派之宝,可惜却在几十年前失窃了。”

  “被……盗?”

  “嗯,据堂中长老说,盗贼是两个夜行无踪的黑衣人,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自何处来、到何处去,虽有怀疑是魍魉门人所为,这么些年却总也找不到线索证据,大禹佩更是无从寻起。”

  “哦……”想不到这陈年往事竟是一桩无头悬案,天下之广,要找寻一块玉佩岂不是如大海捞针一般渺茫?南别兴致索然,淡淡道,“确实……可惜……”

  “你别灰心,我们一定会找到的,到时候你就……”

  “所以……我……到底……还剩……多少……”

  “唉,怎么又来了……”白芷无奈叹道,“这哪有准数。”

  “大……概……”

  “这……”白芷踌躇道,“大概不到三年吧……”

  “再……准确……些……”心知三年只是虚数,南别继续纠缠不休。

  “……多则半年,少则……三两月,”冰心弟子终于吐露实情,“据我所断。”

  “……”

  听到这一回答,南别也不知是该欣喜还是失望。两三个月……还有两三个月,仅剩两三个月……这两三个月里,自己可以做些什么呢?

  “南别,不要难过……”白芷执起他手,温柔安慰道,“也许我学艺不精,诊断不准的。”

  “嗯。我……没有……难过……”

  “唉……”白芷又叹道,“可是苍掌针却断言,你只剩月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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