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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4-28 2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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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上海
剑琊在深林中穿梭。他在原地站了太久,四肢都僵了,踉踉跄跄地迈出了第一步,随后便越走越快,直至奔了起来。穿过茂密的树林,穿过崎岖的山路,穿过蒙蒙的雾雨。他没有御剑,也没有用身法,甚至不曾提气运功,只靠着两条腿,用最原始的力量,奔向他想去的方向。
山高林密,即便是他年轻力强,在不用内息的情况下,也难免跑得一头热汗气喘吁吁。可临近山脚,他的动作却慢了下来。
方才那一刻,想见御风的冲动压过了一切,但眼看着要见到了,他又忍不住踌躇不安起来。
御风……会怎样看待他这次的所作所为……?
会意外?会失望?还是会气恼做怒……?
是非不分,不知轻重,草菅人命……
分明只是一段尘封在记忆中的过往,是他前生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片段,甚至在数百次的轮回幻境都从未出现过与之相关的情节,可不知为何,御风当时痛心疾首失望不已的模样,就这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哪怕过去了那么久,哪怕历尽红尘劫波,他也依然忘不掉御风当时的眼神。
他再也不想看到一个跟他刀剑相向的御风。
可山路总有尽头,正如他再怎么犹豫不安,也还是想见御风。
他一步步走出山林,脚步轻得近乎无声,没有惊动地下的腐草和枝头的青绿。
御风就在前方。
他们借住在村长家,家门外辟了一大块庭院,方才的打斗也是在此处。
而御风此刻便在这边舞剑。
手上拿着的是那柄最初指着他,最后却在锁妖塔里陪伴了他千年、焚于烈火的剑,他所怨所求,皆凝于此。
月之将倾,山雾愈浓,雾气如轻风细雨,笼罩了整个大地,整个天地间都湿蒙蒙、暗沉沉的,唯有月光是唯一的亮色。月色照在湛蓝的剑刃上,舞动间剑尖寒芒翩忽,如同天上坠落在人间的繁星。
轻雾薄如蝉翼,纱一般笼在他周身,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轻飘飘扬起又落下,月光照出朦朦胧胧的一层光晕,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其中,又温柔得连一丝触碰都舍不得。月色水色之中,他眉目安然,剑随心动,全然沉浸在一招一式之中。
御风在舞的是轩寒所创的潇湘剑法。这套剑法脱胎于潇潇暮雨的竹林间,或许确实贴合这样的夜。轩寒创此剑招,出招若行云流水潇洒不羁,既有雨的柔情,亦有竹的苍劲,更蕴含从无常势常形的风与水,是一套没有樊笼桎梏的剑法。或者说,不同的人对剑法不同的领悟,那使将出来时,也是不同的模样。
若说轩寒代表了风流洒脱,那这套剑法在剑琊手中,便只剩下了凌厉无情,如同暴风骤雨,催竹折花。
但在御风手中使来,便又是不一样的模样。
御风生来温和平淡,中庸不争,还是一样的剑法招式,到了他手上便如同最清爽的暮风,最清灵的雨滴,吹散了仲夏夜的粘腻闷堵,平复了难以言喻的燥热烦闷。
剑琊站定了脚步,隔着阡陌桑田,远远地望着他,看他舞动,看他腾挪,看他转折,看他挥洒。
天上地下,他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天地山川、星辰日月,仿佛都只凝聚在了那一个肆意流转的身影之上。
他忘了自己为何而踯躅,为何而彷徨,只是远远看一眼那身蓝衫,所有的忐忑不安便都平复了下来。
那是他所有求而不得后的失而复得,是他一切迷狂纷乱后的温柔平和,是世间最初和最后的安宁,是无数狂躁冲动欲望的收容所,是茫茫求索、拨开迷雾的避风港温柔乡。
是照路的月,是归途的灯。
他今生何其有幸,能有这么一轮月、一盏灯,时时照在他的身前,沉默安然,永不放弃。
剑琊的动静太小了,沉浸在剑招中的御风并未察觉到异常。
他身担千钧之责,步步筹谋,殚精竭虑,很少再有能肆意舞剑的时候。三生三世的轮回,锁妖塔中千载的磋磨,令他眉间总有一股沉厚的疲惫感,抬眼垂眸间,便是数千载的沧桑。或许连他自己都已忘了,抛开那些沉痛的过往,今生的他至今都未及不惑。
只有这一刻,放下了一切担忧及重担,沉醉在剑招与天地心灵的世界之中,才让他逐渐显露出本该有的模样来。
剑招到底,他缓缓收了势,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吹散了山岚薄雾,睁开了温润双眼。
心神渐渐回笼,他忽有所感,抬眼看来,隔着一轮月,一眼便见到了自己的大弟子。
昔日身世孤苦的幼童长成桀骜不驯的少年,经历无数痛苦磨难,最终定格成了眼前的模样。长身玉立的青年凌厉如出窍寒芒,但满身艳烈的红在夜色山林间却显得沉寂下来,分明矛盾,却又渐渐重组融合。
于是他笑起来,伸手轻轻招了招,低声道:“琊儿回来了?怎站这么远,快过来。”
剑琊眼一热,脚下不由自主动起来,一步、两步、三步,走起来,跑起来,飞起来,直到回到那人眼前。
御风不知他为何这般失态,但他总是心疼徒儿,见状便下意识伸手扶了一把。触手是一掌的湿寒,他蹙起眉,在剑琊身上肩头摸了摸,摸了一手的雾气雨水,那头掺白的黑发间甚至还有些枯枝败叶。他顿时哭笑不得,叹气道:“怎弄得这般狼狈……”
剑琊缩了缩,怕身上的污浊弄脏了他干净的衣衫,正欲开口,却被御风牵着手往屋里拉。
“先别说其他了,快回屋里。你先坐着,外衫脱了,为师打些热水给你擦擦,莫着了寒。”
“我、我不用的……”剑琊几乎是手足无措地被他按在了椅子里,看御风转头便去打水,有心想叫住他,想让他不必如此麻烦,可偏生又舍不得这一刻的温存。他素来体健,只偶尔受些小伤,生病是几乎没有的,记忆中上一回被御风这般悉心照顾,还是此生头一次见御风那会儿,他因过载的情绪而激动晕厥,御风却以为他是受伤,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他好几日。距今时隔太久,他难免想念得很。
在他犹豫的这么一会儿,御风早就手脚麻利地打好了水,铜盆边还搭了条巾子,见他傻坐在椅子上不动,便又笑道,“傻呆着做什么?来洗手净面。外衣都湿了,快脱下来,为师给你再寻一件干净衣衫来。”说罢便又转头去箱笼里寻衣衫。
剑琊只好一步一个动作地梳洗换衣,御风拿来了净衣,又绕到他身后,替他除了发冠,将他濡湿的头发细细擦干了,这才收拾起了铜盆和换下的衣物。
剑琊捧着御风塞到他手里的茶,抿着唇看他里里外外进进出出地忙活,又有点不是滋味起来。
不管在哪里,不管什么时候,好像都是御风在照顾他。他这个徒儿,当得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瘪了瘪嘴,不知道说什么,便低头默默饮茶。
深夜不宜饮浓茶,御风也只是为了给他暖暖身,便将茶泡得极淡,得细细品才能尝出一点熟悉的滋味来。
那是剑阁自产的茶叶,是蜀山的味道,是御风的味道,也是家的味道。
这会儿夜都深了,御风替他梳完发后便没再给他束冠,只用发绳简单扎了搭在肩头,待手上琐事忙完了,回头一看,便见他安安静静地坐着,捧着粗陶杯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喝茶,看着乖得很。
“怎么了?丢了魂儿似的,话都不肯说了?”他也拿了杯茶。隔了张桌子不方便,他便将椅子挪到了剑琊身前,坐在他面前轻声发问。
剑琊心里其实有数不清的话想说,想和御风坦白,又不知道是该先交代还是先认错,一张嘴开开合合,最后只憋出来一句,“你……你不问问我吗?结果之类的……”
御风笑意浅浅,语调温和,半句不提除妖过程,只问道:“你可还记得,你追出去那会儿,为师对你说了什么吗?”
剑琊当然记得。御风说得每一句话他都记在心里,不敢忘记分毫,以免疏漏了哪里让御风不高兴。他想了想,御风当时是让他自行判断自行抉择,并且也说了无论如何都会相信他。念及此,他心里稍稍安稳了些,便点了点头,“记得的。”
他点头时,鬓边有几缕头发不听话地支棱了起来,御风伸手替他捋了捋,笑道,“那不就好了。”他放缓了声音,道,“为师叮嘱你小心自身、早些回来,你如今不是全须全尾、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么?为师最盼着的,其实是你的平安,你能好好地回来,那其余的事,便都不重要了。”
分明是如此温和的一句话,却如同洪钟大吕,在剑琊心中撞出嗡的一声巨响,震得他眼前发白,险些握不住手里的杯子。
“我……我没杀她,我把她放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知道对不对……你、你会怪我吗……”半晌后,他才听到自己颤着声音,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问出了声,带着藏也藏不住的不安,“要是……要是你觉得我做错了,我改!我现在就改……我去把她找回来……我……”
接下去的话隐没在了一袭铺天盖地的湛蓝之中。
御风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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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就是为了御风在月下舞剑那一段才写的这篇文,月光朦胧雾雨轻柔之中,他沉静安然眉目如故,于是雨也轻缓,风也温柔,月光照亮他的身影,也照亮了小狼狗的归途
可以想象一下就是若曦红梅起舞那种感觉,简而言之小狼狗看呆了
典型的就是为了这一碟子醋包的饺子
接下去就是思想工作环节,御风思想品德小课堂开课啦,唯一的学生小狼狗坐好哦=w=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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