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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2010-4-19 1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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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江苏
二
第二天一早,天草就看见沐寒手里拎着两坛子酒准备出门,换上了一身六祸的男人微笑着冲他招了招手,又自顾自地往外走去,酒坛碰撞发出的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客栈大厅里倒显得有些突兀起来。
昨晚又下了一场大雪,道路上的积雪很深,沐寒唤出灵鹿翻身跃上,又将两个酒坛分别挂在了灵鹿的两只大角上,灵鹿似乎有些不满地甩了甩头,撒开蹄子在厚厚的积雪上飞奔起来。
“就这样让他走了真的没事么?”站在窗口看着这一切的屠云淡淡地开口,“万一他去告密……”
“我很清楚沐寒的个性,他是不会去告发我们的,”金坎子坐在床头微微有些出神,“上次在中原,他也只是说奉了宗主之命要将我带回太虚观,更何况这次,他显然不是冲着我来的江南。”
“宗主?莫道然?”
“除了他还有谁?”金坎子冷哼了一声,神情有一丝的不屑,“不过沐寒竟然会听他使唤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说起来你这个师弟到底是什么来路?看上去好像和你很熟……难道他也是你师父的徒弟?”
“他……他是我师伯宋御风的嫡传弟子,”金坎子提到宋御风的时候,双眉纠结的更厉害了,“只因入门比我晚,所以唤我一声师兄罢了。”
屠云还想问些什么,只是瞥见金坎子一脸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的神情也只好作罢,重新看向窗外才发现,客栈外的雪地上,不知何时出现的红发黑衣的男子正在很认真地……堆着雪人。
“你真的打算跟着那个傻子去燕丘?”屠云冲着窗外努努嘴,金坎子微微探头便看到了正哼哧哼哧推着雪球的天草以及不远处的已经有了个雏形的大雪人。
“你这么问简直就是在侮辱我的智商,”金坎子翻了翻白眼,“等过几日这大雪化了,我和你就起程回中原。”
屠云扯了扯嘴角,露出金坎子再熟悉不过的算计人的笑容,“你这是要抛弃你的救命恩人么?真是无情啊,把人家利用完了就丢~~~”
金坎子觉得自己额角的青筋都快蹦出来了,他在内心深处默默掩面,“屠云,你是不是觉得最近我对你太温柔了?要不我们就在这里多留几日等程风元术他们找过来?”
屠云脸色一变,眼角一丝阴霾闪过,原本还挂着笑容的脸下一刻就冰冷如霜,金坎子对他这般变化倒是毫不在意,二人沉默了好久,安静的房间里才响起了金坎子平静得有些残忍的声音:“我和天草是永远都不可能的,就像你跟程风一样,这点,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从永宁走到乱葬岗还是耗费了不少脚程的,加上积雪太深,纵然是仙兽灵鹿也走得颇为吃力,等到沐寒终于看到乱葬岗上标志性的四处飘散的鬼火的时候,已是靠近正午了。
乱葬岗上那些散乱的无名坟头已被厚厚的大雪覆盖,只有那些相貌丑陋的鬼魅尸兵们还在四处晃荡,看着那些因为嗅到活人气息而逐渐聚集过来的鬼怪们,沐寒冷下脸来,身手巨大的火凤发出清丽的鸣叫,手中的退鬼符伴随着炙热的火球毫不留情地砸向四周,一阵喧嚣过后,原本还成群结队的妖魔早已四散逃开,只留下几只不肯死心,扔在不远处晃悠着。
“记吃不记打的东西。”冷哼一声,沐寒捏了个咒诀,巨大的旋风卷起了地上的雪花齐齐地吹向一只走近的尸兵,瞬间就将它打出丈远,那尸兵躺在地上低号了一声,终是化成了一堆尘埃。
深知眼前这个太虚观弟子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妖魔终于识趣地悻悻撤退,留下手执长剑一身素白的男人孤傲地站在皑皑白雪之中,远远看去竟如一副古画一般。
浅浅地出了一口气,沐寒身手的火凤似有灵性一般飞至沐寒肩头,温暖的翅膀覆在沐寒头顶,一副要为他挡风遮雨的架势,沐寒微微一愣,伸出手去摸了摸火凤的头,后者很是乖巧地用喙轻啄他的手心,沐寒自嘲地笑笑:“其实我很害怕,如果真的在这里找到了师父,如果师父就是那些鬼魅中的一员……我该怎么办……”
宋御风失踪后,他从未放弃过寻找自己的师父,太虚观内,如果说玉玑子一脉是被众人公开提防排挤的话,宋御风一脉那就是暗地里被监视被调查,沐寒决心要找到宋御风,问问自己的师父当初为什么要打开太古铜门,真的是邪影入体心魔作祟,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师父……你到底在哪里……”颓然地跪倒,顺着脸颊滑落的泪水无声无息地砸进雪里,“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师父……”
坚持了这么多年,只为寻找一个可能根本就已经不在这个世上的人,沐寒想过要放弃,但是放弃了寻找师父的人生,又还有什么意义?这些年来不断的逼迫自己变强,逼迫自己无视门派中那些恶意的中伤和非议,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抢在所有人的前面找到宋御风,可以说,支撑着沐寒活下来的唯一信念,就是找到师父,可是他又怕,如果哪天真的找到了,可是师父已经变成了一具骸骨,或者一坯黄土,又或者变成了那些没有人性凶残暴虐的妖魔,他手中的剑,还能那样干脆地斩下么?
沐寒不知跪了多久,天逐渐阴沉了下来,北风呼号,怕是又要下雪了,他这才动了动快没了知觉的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拎起放在一边的两坛子酒,随便找了个块石头,拍拍上面的积雪就一屁股坐了下去,排开封泥举起坛子就往嘴里倒。
“师父,其实有的时候我真的很羡慕坎子师兄他们,至少他们还能跟着自己崇敬的师父……”沐寒自言自语道,就连雪白的下摆被酒水打湿也毫不在意,“玉玑子师叔的确很厉害,我听说他最近一直呆在古皇陵深处不知道在干什么,很多去找他麻烦的都没能活着出来,坎子师兄虽然前阵子被打得很惨,但是他命大,有个比牛还固执比猪还笨的家伙救了他还把他当宝似的护着……”
沐寒就这样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地讲着这一年来发生的零零碎碎的事情,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身后的雪堆里,正缓缓地伸出一只满是血迹的手。
“最近我听说冰心堂出了个叛徒,竟然把王朝军的情报卖给了妖魔,还故意在给紫荆掌门服的药里下毒,害得紫荆掌门差点翘了,虽然我觉得她现在那种样子跟翘了没什么两样……”沐寒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而他身后的那只手终于抓住了他的下摆,轻轻地拽了拽,不过因为力道实在是小的可以忽略不计,所以根本就没引起那个正说到兴头上的人的注意。
“其实八大派中,最受欢迎的就是冰心堂的那些姑娘了,别说是其他门派的人了,就连普通老百姓见了她们个个都是欢喜得不得了,哪像我们,一被知道是太虚观出来的,一个个地就恨不得躲得远远的,真是不公平……”
“不过我听说啊,那个叛徒好像还是什么地方的首席掌针,啧啧,能混到这个地位已经不错啦,为什么要当叛徒呢?”
沐寒正说的兴兴的,却听见身边的火凤忽然发出一声长啸,不待细想,沐寒已然跳了起来,这才感觉到自己的下摆被什么东西拽住了,他这一起身动作不小,但他却没想到那拽住自己下摆的东西的力气更大,害的沐寒差点没直挺挺地摔了下去,火凤发出的火球瞬间将他身后的白雪化成了水,沐寒定睛一看差点被吓个半死,原来刚才在他背后,一直躺了一个人。
好在这么多年的历练不是假的,沐寒伸手阻止了火凤的下一波攻击,顺手拔出了一直背在身后的长剑,那只拽住自己下摆的手已经脱力一般软软地摔在了地上,沐寒这才看清楚,那人浑身上下都是伤痕,紫色的衣袍也已经是破烂不堪,但隐约还是看的出是高级冰心弟子才能穿上的苏幕袍,宽大的衣袖已被扯得七零八落,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更是血肉模糊。
好惨,这是沐寒心中闪过的对这个冰心弟子的第一印象,他用剑轻轻地戳了戳那人的肩膀,试探地靠近他唤道:“喂!还活着吗?还活着你就吱一声。”
那人依旧一动不动跟死了一般,甚至连气息都感觉不到了,不会是死了吧?沐寒想着,心一横蹲了下来,伸出手探至那人颈间,谁知那刚才还一点动静都没了的冰心忽然抬起了垂在一边的血糊糊的手一把抓住了沐寒的手腕子,冰冷的好枯骨一般的触感让沐寒的尖叫堵在了喉咙,差点就要爆发出来。
“求求……你……救我……”那人声音嘶哑,好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地挤出几个字来,“我不能死……救救我……”说着那人使劲抬起头来,沐寒却在看到他的脸时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即使是在面对妖魔的重重包围之时也毫不畏惧的太虚观小道长,竟在此刻惨白了小脸,浑身止不住地哆嗦,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是一张惨绝人寰的脸,不是漂亮得惨绝人寰,而是恐怖得惨绝人寰。
那冰心弟子的脸上满是爪痕,看上去像是被妖魔之类的东西给抓下的,而更恐怖的是,有些伤处已经开始化脓,流出了令人作呕的不明液体,加上大概是在这冰天雪地里冻久了,他的整张脸都冻成了青紫色,诡异地肿了起来,而顺着脸部向下才发现,他的喉咙处还有一道明显的划伤,再加上他这满身的伤痕,换作是一般人,怕是早已死了,若不是求生意志强烈,这人肯定撑不到这个时候。
“救…………我…………”那人艰难地吐出最后两个字,终于仿佛力竭一般,垂下了头,没了半点声响。
看着那只依旧死死地抓着自己不放的手,沐寒忽然觉得一头有两个大。
“这是什么?冻猪肉?”屠云面无表情地用毒尾戳着死尸一般躺在自己面前的男人那恐怖的脸的时候,金坎子忽然觉得他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家师傅一定要将他收入麾下的原因了。
“屠大哥,这是小弟孝敬您的新年礼物,就当是您照顾我家师兄这么久的谢礼。”一旁一脸恭敬地垂着手满脸堆笑的沐寒应声答道,金坎子忽然觉得站在一边一言不发的天草也许才是最正常的人。
“原来真有长得那么像人的冻猪肉啊?”天草忽然开口叹道,金坎子觉得刚才还称赞这个人正常的自己简直就是个弱智。
“天草兄,其实那是冻牛肉。”
“牛肉啊,那我这就叫掌柜的拿去煮了,今天晚上我们吃牛肉面。”
“屠大哥好建议。”
“你们…………”金坎子忽然觉得也许自己当时死在王朝军手下才是最好的归宿。
[ 本帖最后由 donnapan 于 2010-4-19 15:22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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