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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初·现】
每日辰时，白露菡喜欢坐在山溪边的石凳上阅读典籍。只见她端坐在石凳上认真仔细的翻阅典籍，一头青丝由青色道冠束着，青紫道袍及地，随着翻阅书籍的动作露出手腕上戴着的一截紫玉镯，清冷又不失温婉。白露菡七岁时便被双亲送上太虚观拜师学术，只因年少时体弱多病又素闻太虚观内清净避世、所习术法有利于强身健体，小小年纪白露菡便远离家人。不幸的是不久之后双亲却相继去世。幸而拜入宋御风门下，宋御风对待徒弟一贯温和有耐心，身边又有师兄师姐照拂，白露菡在太虚观中的生活倒也能算上十分开心。
太虚观延续千百年，派内秘籍经典无数。平时除了研习术法，便是阅读各种典籍。看完手中的《昆仑长卷》，抬头的时候天色已晚，山间的仙鹤都已回到各自主人身边了。
只听到由远及近传来女子的声音，“师兄，你看内个仙鹤肥肥的，我们捉来烤着吃吧！肯定好吃！”说完依稀还能听到擦口水的声音。白露菡忍不住笑了，这一定是常葶师姐，她每次看到仙鹤都两眼放光，弄得师父的仙鹤听到她的声音逃得飞快。果然走进的便是青禾和常葶，只见青禾一脸无奈，常葶笑意盈盈。
青禾和常葶都是孤儿，从小被宋御风带大，比宋御风独子宋屿寒还年长几岁，在众弟子中都属佼佼者。白露菡刚入太虚观时还比较胆怯，心里又想念着家里，青禾和常葶时常过来陪伴她，对待其他师弟妹也一直体贴有礼，是好师兄、好师姐。青禾行事沉稳寡言少语，偏偏常葶性子活泼，又最喜欢言语上调戏自己师兄，时常把青禾气的跳脚，却又对她没办法。
常葶帮白露菡整理桌上的典籍，跟白露菡闲聊着最近门派的八卦：“露菡，兰生师兄和冰心堂的锦歆师姐下个月就要成亲了，门派又要热闹一番啦！到时候我们一起去风晚林接新娘子吧，不知道这个锦歆师姐美不美。”托腮想着又立马摇头否定，“冰心堂素来美人多，锦歆师姐肯定也是大美人。”
又艳羡着兰生师兄的好福气，还抬头揶揄青禾，感叹什么时候师兄也找到个美人师嫂给她们看。白露菡扶额看着这个大活宝耍宝，果然再次看到青禾师兄黑了脸。眼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三人动身去师父那里蹭吃的。要知道太虚观里师娘手艺最好了！
三人到了之后便安分待着，或帮着布置，或帮着整理，眼见天色渐暗了，可是师父还没回来。白露菡遂问师娘，师娘也觉得略疑惑。谁知话音未落，宋御风就回来了，只不过还带着一名同样穿着青紫长袍的男子。
只见男子身着青紫长袍，身量高大颀长，人处在阴影下有种月光都被遮盖的感觉。白露菡心里好奇，看这长袍上的纹饰应是掌门直系弟子，是师叔。可是门派里的师叔中，没有见过这么高大颀长又气质神秘莫测的……
“玉玑子师弟，平时你都一个人待在观里闭关修习术法，听闻照顾你的童子说，你平时吃食上也时常忘记。这可不行，你要是不嫌弃你师嫂的手艺，以后每天就来师兄这，我们师兄弟也好多切磋。”宋御风言辞恳切。
原来是玉玑子师叔……关于玉玑子师叔的传闻白露菡早就听常葶说起过，玉玑子早年失去父母双亲，很小的时候就独自一人了。中间不知他去了哪里拜师学艺，只知后来出现在太虚观时便是掌门的关门弟子了。掌门无尘子喜爱玉玑子天赋极高，也怜他伶仃一人，一直对其悉心教导。玉玑子也确实天赋异禀，在太虚术法上的成就极高。可能是过早的失去最亲近的人，玉玑子性情冷漠孤傲，除了无尘子也不怎么与门派中人接触。宋御风作为大弟子总是要关心师父最小的徒弟的。
“多谢师兄。”清冷至极，白露菡听到声音的那一刻脑海中想到了这四个字。像天上的仙神，超凡脱俗又淡漠无情，人世间的一切对他而言都不重要。想到他的遭遇，白露菡觉得倒也符合了。任谁经历了这种人间惨祸，也无法温暖起来了吧，何况那些还是对自己最重要的亲人。
【贰】【冷·颜】
那天之后白露菡就再没在宋御风那里看到玉玑子，想来他也习惯独自一人了。白露菡依旧翻阅着典籍，碰到喜欢的便摘抄下来整理成册。
“露菡。”宋御风坐着仙鹤飞至白露菡身侧。
“师父。”白露菡恭敬的给师父请安。
“这里有几份门派典籍，你把它送至你玉玑子师叔那里。为师要赶去秘境。”
白露菡小心的接过宋御风手中的典籍，点头道是。“师父放心，弟子会尽快送与师叔处。”师徒说罢，宋御风便坐着仙鹤离开了。
白露菡看着手里的典籍，召唤出仙鹤飞往玉玑子处。路上想着这次得好好看清师叔的脸，上次师叔都坐在阴影处总觉得没看清。
白露菡被童子引至屋内，童子屈身道：“师叔在闭关，请在此稍等片刻。小童去回禀。”白露菡忙道多谢。
四处看了看，虽然太虚观内房间装饰都较为统一，但是宋御风那边的屋子总有种温馨的感觉，玉玑子这边房间却处处都透露着冷清。
喝完半盏茶，玉玑子还没出现，白露菡低头看着茶杯发起呆来。
等脚下出现深紫色靴子的时候白露菡茫然的抬头，正对着一双眼睛。了无波澜而显得越发深邃，眼里尽是冷寂。
白露菡紧张起来，这双眼睛无论何时何地看起来都让人觉得压力很大。
其实说起来这位传闻神秘又诡异的师叔倒是有一张好看的面皮。漆黑的发高高束起。长长的浓眉，飞入鬓角，高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一袭青紫长袍清俊端华。
只听他清冷的声音温和的向白露菡表达歉意让她久等了。许是面对小辈弟子，玉玑子脸上难得的还挂着淡淡的笑容。
可是白露菡无端的觉得冷，眼里无情的人，即使笑着，也透着孤独。
意识到自己盯着自己师叔看的时间长了，白露菡赶忙站起身并端正行礼：“恭请师叔安。师父命弟子将典籍交予师叔。”边说边恭敬地把典籍递给玉玑子。
玉玑子低头看了眼眼前的女弟子，穿着普通的青紫长裙，眉眼如画，声音轻柔语速不紧不慢。记得是宋御风的徒弟，听闻双亲在多年前已经去世，少女眉眼间倒不见哀愁，有种出世的清丽。
白露菡微低着头想着之前师父叮嘱的话，迟疑了片刻终是开口继续说道：“师父嘱咐弟子带给师叔一句话：‘人生在世，勿需过于执着。’”当时宋御风离开前嘱咐白露菡把话带给玉玑子。白露菡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过看玉玑子应该是明白了。
只看他眼神冰冷了起来，挥袖吩咐童子送白露菡出去也再说一句话就走了。白露菡默默的看着师叔高大的背影消失在丹房，与童子告辞回师父处复命。
走出院子的时候，白露菡却是感觉到了其他诡异的气息。
回头仔细看了看，那种气息有着一种怨气，待要细辨却又没有了。白露菡凝眉细想，这种气息倒像是之前典籍中提到的邪影之气。
《昆仑长卷》中记载：昔日西王母将太古铜门后万妖禁锢昆仑山下，万妖怨气积日形成邪影。邪影之术是太虚通灵术中的究极术法，太虚观弟子须以自身为引，才能召唤邪影。邪影能给予弟子强大的法力，但若有不慎，即被反噬成为妖魔。据说千百年前，太虚观中曾有人因修炼迷失心智，结果走火入魔，唤出了妖魔界的邪影妖魅，更进而和邪影合体成为道法全失，只知杀戮的恶魔，后来逃离下山，不知所踪。“万不得已，勿用邪影。”云华夫人离开太虚观之际嘱咐弟子。
后邪影之术已经禁止弟子修行，白露菡暗想应是自己想多了。
坐在仙鹤上，白露菡想着刚才师叔研习术法十分刻苦，身形似乎也比之前所见有所消瘦。师父想必是担心师叔的身体承受不住过于辛苦吧。
白露菡叹了口气，心里想着师父的好意还是要落空了。
玉玑子是个执着的人。虽然只见过他两面，但白露菡很确信玉玑子不是个会妥协的人。不论是对他人还是对自己。
【叁】【月·圆】
月似银光花似雪，手把花枝对新月。
中秋节至，白露菡和青禾常葶早早的就来帮师娘一起做灯笼、做月饼。师父回来后看着满院的桂花香和灯笼，想起玉玑子又是独自一人，遂让白露菡拿着三盒月饼送去给他。
宋御风原本想亲自去，但想到今天师父无尘子跟他说的话，决定还是先缓一缓。
青禾是男弟子平时说话比较刻板，怕被师弟不喜，其他弟子中还是白露菡性子稳重，做事妥帖。上次典籍也是交予她送去的，也算是熟悉的弟子，师弟应该会接受。
这么一想，宋御风心安理得的派白露菡跑腿。白露菡想着上次走之前玉玑子的冷脸，有点踌躇。后来给自己打气，师叔只是脸冷也不会骂人，不像之前来做客的荒火派的烨长老，一弟子不小心打翻了茶杯在他袍子上，就被他骂了许久。白露菡琢磨完，觉得自家师叔还是挺不错的，也乐呵呵的坐上仙鹤去了。两师徒想法都挺乐观。
到了玉玑子住处的门口，发现没有侍候的童子，整个地方看上去冷冷清清的，过节的灯笼装饰都没有挂上。
白露菡仔细听着也没有听见有人的声音，心里对这个师叔同情了起来，别人过节无一不是热热闹闹、喜气洋洋的，但师叔这里却像是冷宫一样。
一手拿着食盒，一手提着裙角走上台阶。手腕上的紫玉镯碰到门上发出微小的一声响，白露菡刚要推门进去，门就自己开了。只见阴影处缓缓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到近处出现了一张冰冷如玉的脸，是玉玑子。
玉玑子看着白露菡，没有说话。白露菡摆出笑容，朝着玉玑子说：“师叔安好。今日是中秋节，师父让弟子带来师娘亲手做的月饼给师叔。”说完想把食盒递给玉玑子，后立马觉得这样直接把东西递给长辈是不礼貌的，便站在原地没有动。
玉玑子眼神没有什么变化，语气淡漠的说：“劳烦师兄。”便伸手想接过食盒。
白露菡想起院子门口都没有童子了，也没有把食盒递给玉玑子，而是小心询问着：“师叔院内的侍候童子呢？只有师叔一人吗？”
闻言玉玑子眉毛微挑，把手收回负手而立启唇道：“只有我一人。”也没有解释童子的去处。
白露菡猜想，应是玉玑子放童子回家过节了。侍候的童子都是山下人家的穷苦孩子出身，平时主要侍候些洒扫工作，只要侍奉的主子允许，是可以回家过节的。师叔看着面冷寡言，却是心善的，白露菡给见了第三次面的玉玑子定义。
中秋节是团圆的日子，想到玉玑子这里这么冷清，白露菡心里有些难过。也许是月色壮人胆，白露菡笑着对玉玑子说道：“师叔，既然你也是一个人，不妨我带你去河伯桥放河灯逛集市可好？听说今年玲珑铺做了一盏琉璃莲花灯，漂亮至极。我们去看看吧师叔？”
说完白露菡觉得窘迫了，又是放灯又是逛集市又是看灯的显得自己多贪玩似的，一想脸都红了。忐忑的低头看着脚尖，准备把鞋子上的花纹看出个洞。
这时候听到玉玑子说了声好。
咦，师叔这是同意了吗？白露菡抬头看着玉玑子时，不妨看到玉玑子淡淡的笑容。
白露菡到底是少女心境。平时再多持重端静，当知道可以下山玩时，还是忍不住喜形于色起来。
玉玑子看着脸上带着点红晕的少女，心想到底是年少还是贪玩的。不过正好，有些事情要下山才方便做，眼中微芒一闪而逝。
白露菡在走之前倒是记得传纸鹤带话给师父，平时宋御风也不多管束弟子下山，弟子们是比较自由的。
两人分别坐仙鹤下山去了。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白露菡下了仙鹤之后就有点小兴奋了，不过素来持重的她脸上依旧看着端静娴雅，唯独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活泛。
身旁的玉玑子还是淡然模样，负手而立，在周围热闹中显得清贵高华。
白露菡先看到了那盏琉璃莲花灯，对玉玑子说道：“玲珑铺最擅长做精巧的灯笼，师叔我们凑近了去看看吧？”
玉玑子觉得灯笼再好看也不过如此，低头看到白露菡眼巴巴的眼神到底还是把话咽了下去，点头示意白露菡往前带路。
白露菡开心了，心里又给玉玑子一个定义：师叔不止心善对小辈弟子也有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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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0-16 2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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