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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七)
我给庄予乐和黄学平一人买了顶鸭舌帽,不戴还好,一戴上就像两个刚放出来的劳改犯。黄学平倒挺喜欢的,显摆了一会儿突然哭着喊着要去楼下吃烧烤,我不让他吃,伤口还没完全愈合吃个屁的烧烤。他可怜巴巴地说:“好几天没吃肉了,嘴馋……”
“那也不能吃。”我的态度很坚决。
黄学平就去闹庄予乐了:“乐乐啊~乐乐哟~我想吃烧烤~”
庄予乐耳朵根软,被他叨叨了两句就动摇了,劝我说:“要不,陪他去吧?”
我说:“不行。”
庄予乐说:“你最近精神状态也不好,出去散散心。”
黄学平转头又抓着我的胳膊摇来晃去:“大不了我多啃玉米少吃肉,智新,去嘛~去嘛~”
“好了好了好了!”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去还不行吗?”
“走咯~快点快点~”黄学平一手搭着我的肩一手勾了庄予乐的脖子蹦蹦跳跳推我俩出门。
我说:“你悠着点,小心伤口裂开!”
黄学平说:“没事~哥壮的很,流十斤血都死不掉!”
我戳了他一下:“闭嘴吧你这颗卤蛋!”
我们又去了经常光顾的烧烤店,三个多月前我和黄学平在这撒完酒疯后再也没来过,老板看到我们很高兴,说今晚的羊肉串他请客,想吃多少吃多少,我和庄予乐连连道谢,黄学平却闷闷不乐,因为医生嘱咐过,在他的伤口结疤前不能吃这些。
店里太闷黄学平强烈要求坐店门外,转头往我们常坐的角落看去,故地重游情景再现,上次也是因为联系不上陈唯璞我心烦意乱才借酒消愁喝得酩酊大醉,想着或许会有奇迹发生,我拿出手机再一次拨通了陈唯璞的电话,还是来电提醒,我彻底绝望了,怔怔盯着手机发呆,周围的气氛突然变得很奇怪,刚还在扯淡的黄学平和庄予乐同时安静了下来,我纳闷地抬起头,气得差点把桌子掀了,不知何时我对面多了一个人——神色复杂的俞小鱼。
我强压下怒气,瞪着他问:“你来干什么?”
黄学平打圆场说:“智新,你先冷静,有话好好说。”
我转头瞪着黄学平:“我冷静个屁!你让他来的?……你们商量好的?!”
黄学平尴尬地笑笑:“这个,嘿嘿。”
俞小鱼说:“智新,我……”
我一拍桌子,起身就走,庄予乐跟着我站起身。“别啊,事情总要有个了结的。”黄学平也站了起来,一手拉住一个,“大家都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难道你不搭理我我不搭理你一直到退休吗?”
“谁爱跟他抬头不见低头见谁去,老子大不了不干了!”我甩开黄学平的手,指着俞小鱼说,“我警告过你什么?再敢靠近我们,我见你一次揍你一顿,你当我开玩笑?”
“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黄学平把我的手按下来,拽着我坐下,“他是来道歉的。乐乐,你也坐下,有话好好说。”
庄予乐没表态,面无表情地坐了回去,别过脸。
“嘿,我说黄学平!”我上下打量着黄学平,“没看出来啊,你居然这么圣母?可我没那个兴趣陪你普度众生!”
黄学平为难地说:“俞小鱼很想跟我们说声对不起,就给他个机会吧,听完他道歉,再决定原不原谅他,但这个道歉的机会还是要给他的。”
我说:“你原谅他了?”
“啧……”黄学平挠挠他的大光头,“怎么说呢,只要他以后别再整幺蛾子,我们也不用提心吊胆过日子。”
“边儿去!”瞧他那副面不啦叽的德行我就恨铁不成钢,我转过头斜眼冷冷地看着俞小鱼,他形同枯槁面无血色,缩在那一声不吭,我说,“你装可怜对黄学平还有点用,对我?呸!”俞小鱼死死咬着下唇还是不啃声,我一拍桌子骂道:“你他妈说话啊!哑巴了?不是来道歉的吗?”
俞小鱼被我吓了一跳,浑身一震,接着他的表情渐渐起了变化,五官慢慢皱成了一团,最后他抽泣着说:“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
庄予乐看了俞小鱼一眼,又用试探的眼神看着我,我扬起头:“你哭什么?我都还没哭,你哭什么哭?”
黄学平扯扯我的衣袖:“别这么凶,你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
我说:“还没打够没骂够好吗?你忘了你是怎么变成死光头的?”
黄学平说:“头发还会长出来的嘛……”
我说:“他下次把你害死了,我能用七星唤魂把你救起来吗?你怎么回事啊胳膊肘老往外拐?直男真他妈好哄……”
黄学平说:“不能一言不和就让直男背锅,完事以和为贵,这么勾心斗角你恨我我怨你的过日子累不累啊?俞小鱼已经跟我保证过了,他以后绝对不再犯了,是吧?俞小鱼,你赶紧的!”
俞小鱼抽抽搭搭地说:“我也不奢求你们还能拿我当朋友,以后我也不会再来打扰你们,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把道歉的话说完,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庄予乐没说话,我抖着腿生闷气。
黄学平催促道:“你说你说,你接着说。”
“智新,乐乐,我这几天一直在反省,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以后绝对不会再做伤害你们的事,你们就当可怜可怜我……”俞小鱼说着说着泣不成声。
“哎哎哎,先别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怎么欺负你了,你在这哭天抢地的老板还怎么做生意?”我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看着他现在这个痛哭流涕的样子就说不出难听的话来了。
俞小鱼胡乱抹了把脸,低下头。
黄学平说:“正好,这顿让俞小鱼请,没有什么事是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实在不行就两顿,两顿不行就三顿。”
我说:“你滚!”
庄予乐幽幽地说:“一顿就够了,吃完这顿,井水不犯河水。”
“你什么意思?”我诧异地看着庄予乐。
庄予乐瞥了俞小鱼一眼:“嫉妒的种子开不出美丽的花,仇恨亦然,事到如今也差不多了,我们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从今往后划清界限,别互相为难了。”
黄学平忙说:“对对对,我也是这个意思。”
庄予乐冲我一扬下巴:“你呢?”
“二比一,你说呢?”我苦笑着摇摇头,陈唯璞的离去让我精疲力尽,这几天除了记挂他以外我根本没空仇视俞小鱼,我现在只祈祷陈唯璞快点回来,其他事我懒得过问。我想,如果同样的情况发生在我身上呢?我疯狂地痴迷着陈唯璞,而他却是个直男,我会怎么办呢?俞小鱼固然不值得同情和原谅,但黄学平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我对俞小鱼说:“丑话先说在前头,我没有原谅你,如果再有下一次,我真的会把你拆了喂狗。”
俞小鱼愣了愣,红着眼眶拼命摆手:“不会了,不会了。”
我说:“勉强相信你。”
“这样就对了嘛!好了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说了,我跟你们说点乐呵的。”黄学平忙岔开话题,“我家乡下那只土狗,就是瓜田里追着智新跑的那只,还记得不?”
我说:“记得,干嘛?”
黄学平说:“刚生了一窝小狗崽,特好玩儿,过几天哥带你两回去看看?”
庄予乐一挑眉毛,我说:“好啊,养肥了以后吃火锅就有锅底了。”
黄学平推了我一把:“去你的~”
“小伙子们聊什么呢又哭又笑的?来来来,趁热吃。”老板端着一大盘羊肉串过来了。
黄学平说:“谈理想谈人生。”说着就伸手去抓羊肉串。
“我他妈还跟你谈鹿茸呢!”我拍了他的手一下,“你不许吃!”黄学平收回手呜呜呜假哭,我指着俞小鱼说:“你也不许吃,只能看着我和乐乐吃!”
“哦……”俞小鱼怯怯地点头。
黄学平抗议道:“你们两个吃得完啊?!吃死你们!特别是你!周智新!祝你得痔疮不能啪啪啪!就给我吃两口嘛!”
我说:“你吃个屁!”
俞小鱼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不见陈总?叫他一起来吧,我也想当面跟他道个歉……”
我僵住了,顿时觉得嘴里的羊肉咸得发苦……
庄予乐帮我解围说:“陈总……应该吃不惯这些的。”
我笑了笑,我还真不知道陈唯璞吃不吃路边摊,黄学平起哄说:“咱打个赌呗,智新,快!打电话问问你家那口子他吃过烧烤没?我就不信了,全中国还有没吃过烧烤的爷们儿?”
“不用问了,我认输。”我根本联系不上他,我站起身往外走,“今晚的啤酒我请,不醉不归。”
黄学平欢呼雀跃:“好啊好啊好啊!”
我说:“你只能喝王老吉。”
黄学平立马泄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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