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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二)
我冲在最前面蹦蹦跳跳跑进烤鸭店环顾了一圈,装修摆设挺上档次,就是冷冷清清的,我惊道:“呀?怎么没几个人?”
身后的陈唯璞跟了上来:“可能今天运气好,吉哥,你也跟我们一起吃吧。”
老司机说:“好。”
随手拿起离我最近的那张桌子上的菜单翻了翻,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客人这么少了,老子差点晕过去:“860一只?!这鸭吃什么东西长大的?你们北京的烤鸭都这么贵吗?!”
“请你吃180一只的也说不过去。”陈唯璞抽走我手里的菜单放回桌上,顺势搂着我往里走,“坐包厢还是大堂?”
既然你这么大方,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大堂吧,三个人坐包厢多浪费。”我回头讨好老司机说,“对吧?老司机。”
老司机说:“对。”
我们走到一张八仙桌前,我说:“要不就坐这吧。”
陈唯璞有些迟疑地问:“……这?”
我转头看他:“不行吗?”
他说:“你决定。”
“坐吧坐吧吃饭啦~”我喜滋滋地一抬眼,看到对面桌一个非常面熟的男人正盯着我,我被他炙热的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怎么是他?!
我在心里默默感慨,真是冤家路窄天意弄人,居然在这个时间,这种情况下和前任偶遇,前任还带着老婆和孩子。他比以前胖了很多,头发也稀疏了,满面油光,正是我最讨厌的那种模样,我该不该庆幸已经和他分手了?
我面无表情瞥了他一眼,他的神色顿时有些慌张,哈?你怕什么?你以为我会无聊到过去拆穿你吗?我转身背朝他们坐下,可是那两股如尖刀般的视线刺得我背脊发凉。
陈唯璞坐在我对面,他问:“要不要换包厢?”
“啊?”我勉强地说,“不,不用了。”
“你想吃什么。”
“随便,我不挑食。”如芒在背,我艰难地挤出一个苦笑。
“好。”陈唯璞对老司机说,“吉哥,麻烦你帮我们点菜,你清楚我的口味。”
“是。”老司机看了我一眼,起身走开了。
我拿过筷架,低头把玩着,大概是心理作用,我感觉身后那个人他还在盯着我,这种滋味非常难受。
陈唯璞轻声问:“你们认识?”
“啊?!”我抬起头,求助般地看着他。
“你后面那个。”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从你踏进这门口开始,他的视线就没从你身上移开过。”
“啧。”我不耐烦地叹了口气。
“……前任?”
“嗯。”我点点头。
“要不要换地方?”
“不用,和平分手互不相欠,没必要躲着他。”
“那你这副表情,还能安生吃饭吗?”
我歪着脑袋冲他眨巴眨巴眼睛:“我现在饿得能吃下三只烤鸭,你可别心疼钱。”
他捏捏我的脸:“随便你吃。”
我小心翼翼地试探他说:“……你不介意吧?”
他探过身子凑近我,低声问:“说实话吗?”
也难怪我经常会怀疑陈唯璞到底是不是近视,透过眼镜片看他的双眼,神采奕奕,我说:“反正不想听假话。”
他说:“我们把他麻袋套头打一顿?我套麻袋你来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一句话驱散了我头顶上的乌云,我笑得一时得意忘形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有病啊你!……哦!”我缩回爪子,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习惯了。”
“没关系。”他却柔声说,“这样的周智新才可爱。”
我抿着嘴点点头,然后举起手:“那个,虽然现在说这个不合适,但是……我想上厕所。”
“去吧。”
“你可别偷吃啊!”我一边警告他一边站起身,向左右两边望了望。
陈唯璞指指我身后:“直走到底,右转。”
“你怎么知道?”
“周智新,你做VI系统的,难道从来不看指引的吗?”
“哦,这跟吸粉的不卖粉是一个道理。”我从容地转身,目不斜视朝陈唯璞指的方向去了,妈蛋,不对啊,怎么轮得到一个路痴来告诉我厕所在哪?!
哟呵,到底是一只烤鸭卖860的黑店,厕所逼格也挺高,纯中式装修古色古香,于是我的职业病就犯了,一边尿尿一边研究这个东西设计感很强那个东西颜色搭配得真好,“不错不错”。
我正在洗手,身后的门开了,我抬头从面前的镜子里看到,不是别人,是他,他进来以后反手就把门给锁了……
我心里一惊只好装作没看见,抽了两张纸巾擦干手镇定地转身,谁知道他已经站在我身后,我险些撞上他,“抱歉,借过。”我往边上挪了一步想避开他出去,他也上前一步用身体挡住了我,表情扭曲又狰狞眼睛瞪得很大血红血红的,死死盯着我:“智新……”如同从地狱里传出来的嘶哑声音。
他这样子让我有点害怕,我僵硬地笑了笑说:“……是你啊。”
“智新,好久不见了。”
“嗯,是挺久了。”
他突然抓住我的肩膀将我狠狠地推到一边,我本也不是个身手敏捷的人,一阵天旋地转撞到了实木墙上,后背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我吃痛倒吸一口凉气,随即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喊出声,“你放手好吗?”我挣扎了两下徒劳无功。
“好,好,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你别生气,你别生我气。”他松开我,胡乱地扫视我的脸,喘着粗气语无伦次地说,“智新,智新,让我好好看看你,智新,智新,你还是这么好看。”我厌恶地别过头去。
他不停地叫着我的名字,我任由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直到他渐渐平静下来,我才壮着胆说:“你没事了吧?我要出去了……”
“出去?……为什么要出去?”陡然间他变得比刚才更凶神恶煞,仿佛下一秒就会咬断我的脖子,他捧着我的脑袋吼道,“外面那个男人是谁?!你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你们当着我的面勾肩搭背有说有笑,你当我是什么?!周智新!我那么喜欢你!你怎么可以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啊?!”
我想掰开他的手,可是他的力气实在太大了,我喊道:“苏航!你冷静点!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们已经分手很久了!”
听到这话,他立刻停止了所有的动作,愣了愣,继而自言自语道:“分手了?哦,对,分手了,和智新分手了……”他慢慢放开了我,垂眼在地上看来看去,失魂落魄,“是啊,和智新已经分手很久很久了。”
看到他这副样子,我有些不忍,小声问:“你没事吧?”
他哀怨地看了我一眼,泪水夺眶而出,一把抱住我,哭着说:“智新,太好了,又见到你了,我好想你!整整430天了,你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我夜夜都会梦到我们还和从前一样一起玩游戏一起聊天,智新,直到你离开我以后我才发现,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你拉黑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我向你的朋友打听你的近况可他们没人肯告诉我,我实在太想念你了!我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见你一面,既然你又回来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呵,还真是老掉牙的台词,不仅连外形,他就连内心都变成了我最讨厌的样子。
“你真让我恶心!”我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他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我冷眼俯视着他,“说话小声点,你老婆孩子在外面,当心被他们听到。”
他没有站起来的意思,瘫坐在地上,疯了般又哭又笑:“哈哈哈哈,老婆?孩子?哈哈哈哈,你是介意他们吗?没有他们你就会和我重新开始吗?”
我说:“一不介意,二不会,其实看你老婆孩子热坑头过得挺好,我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可是苏航,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我记得曾经的他成熟稳重又可靠,而眼前这个人让我感到很陌生。
“你没试过当然不知道,爱会让人发疯,真的会让人发疯。”他抓乱了自己的头发,真的疯了。
我不想试,太难看太难堪了。
“周智新!”他突然指着我骂道,“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能说出这种话来?你为什么能干脆地和我说断就断连一点留恋都没有?你他妈一直是在玩我吧?你从来就没在乎过我是吧?你就是个无情无义的(脏话)!”
我冷笑着摇了摇头:“我不在乎你,就不会因为你一句你牙疼我就心疼得睡不着;我不在乎你,就不会因为你想要那双限量版的球鞋S市买不到,我一下班就跑遍全杭州市的专卖店一家家帮你找连晚饭都顾不上吃;我不在乎你,就不会因为怕错过你的电话连洗澡都把手机随身带着看到你的短信立马擦干手回复,这些话我从来都没有对你说过,今天和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全心全意地对你毫无怨言和保留,分开以后希望你能放过自己也还我自由。”
“你别骗我,也别骗你自己,你还在乎我的是不是?我不相信你不爱我了!我就知道你还在乎我的!你肯定还在乎我!”他跌跌撞撞地站起身,冲过来掐住我的脖子,像哄小孩一样对我说,“智新,智新,你忍一忍,我先杀了你,我再下去陪你,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谁也没办法分开我们,你别怕,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他死死掐着我的脖子手劲越来越大,我已经无法呼吸了,拼命地挣扎:“救……命……”
他捂住我的嘴:“嘘……别喊啊智新,会把坏人喊进来的,坏人会分开我们的,你乖啊,不要出声。”
我闭上眼,痛苦地从被他钳制的喉咙里挤出三个字:“陈……唯……璞……”
砰的一声,我睁开眼,应我召唤而来的那个人一脚踹开门走了进来,他脸色一沉,飞快地走上前拉开苏航抓住他的衣领冲着脸就是一拳,苏航毫无防备地被击倒在地。陈唯璞扫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走到我边上扶着我出去。
“智新!”苏航想站起身。
我说:“你不想和这扇门一样就别追过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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