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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yoyohai 于 2015-12-5 11:16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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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里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司檀正挣扎在外研社一堆教材编辅里面。她以为是隔壁的同学,叼着笔就去开门。一开门见是楼管阿姨,还没来得及纳闷,第二眼见着旁边的人,便了了三分。楼管阿姨很是热心,说难怪这几天没怎么见她出去,原来是生病了,叮嘱她身体不舒服要赶紧去医院,平时手机要放身边,男朋友联系不上自己多担心啊。司檀看了看某人,秒懂他大概跟阿姨说了什么,于是佯装生病,语气无力地跟阿姨说谢谢。
等到阿姨离开,司檀叹了口气把夜弋拉进来。学校的研究生宿舍楼相比本科的管理一直算不上严,尤其是假期期间,楼管阿姨对于那些面熟的小情侣们,更是睁只眼闭只眼,他能混进来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宿舍里有些乱,桌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资料。学校的图书馆和教学楼其实都在开放,只是语言类的资料个个大部头,司檀实在是不想每天背着这么厚的书往返。
夏天的夜晚很是闷热,司檀把椅子拉出来给他,调了调小风扇的位置,下意识问道:”要喝水吗?“
“嗯。”夜弋没坐,站在她书桌前面有一下没一个翻着她那堆书。
司檀拿了杯子倒了水,这才意识到不妥,她只有一个自己常用的杯子,哪还有多余的招呼别人。于是把杯子放到一边,尴尬地笑笑:“算了,你等我会儿,我收拾下咱们出去再喝。”
夜弋没吱声,司檀从衣橱里拿了衣服,正要去换,见他突然转过身,手里拿着的是她先前拍的X线片。
夜弋沉默了一会儿,开了口:“你的?”
司檀没怎么在意,嗯了一声。
夜弋没看她,目光停留在片子上:”什么病?“
“也没什么,就是缺钙。”
“女朋友,你傻呢还是我傻?缺钙用得着拍X线片?”
司檀走到他身边,从他手里拿过片子,笑了一下:“真的只是缺钙。我以前做过骨肿瘤手术,之前以为是复发了,怕得要死。结果去医院检查了后,医生说没事,就是有点缺钙。”
“怎么不告诉我?”夜弋伸手把她搂过来。
司檀伸手去摩擦他胸口的纽扣,小声说了句:“我从南京回来的那天,想让你陪我去医院,可是你在忙,后来我一直没见到你,反正也没什么事。”
夜弋抱着她的手搂紧了些,然而却什么都没有说。司檀窝在他怀里,揪着钮扣抬眼看他:“程意,我每次碰到你都好像会转运呢。”
两个人有段时间没有见面,要说小别盛新婚的喜悦,坦白说司檀觉得自己有一点。一路上她很开心地跟他分享这段时间的经历,在南京的,在外研社的……其实并没有什么稀奇,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平常事。夜弋只听她说着,偶尔附和她几句。司檀知道这样的事情并不会让他上心,只是身边有人能听自己说说话,她便觉得很开心。
虽然这样的开心,她很清楚并不会长久,挥霍一次便会少一次。
怎么会长久呢?这样一段不平等的感情。就像她现在, 叽叽喳喳想把自己的生活全部说给他听、想介绍自己所有的朋友给他认识,却在很早就意识到,她一直游离在他的生活外。在那个叫做大荒的世界里,他们那么亲密,那么形影不离,几百万的玩家都知道夜弋的身边只会有司檀。然而天下于他,终究只是一个消遣,弃之不会觉得不舍。离开天下,他的世界还很大,却通通和她没什么关系。他的家庭,他的事业,他的朋友,他从不主动提起,偶尔她问到也会被三言两语挡掉。一次两次之后,她开始明白,于是聪明得避开这些话题。
她是个很好的交往对象,乖乖巧巧没脾气,察言观色不会惹人生气,偶尔撒撒娇满足一下男人的虚荣心,而且还长得漂亮。司檀从不觉得夜弋不喜欢她,相反,他很喜欢她,让她撒娇由她任性,掉眼泪他会心疼,生病他会守着。可大概也只到很喜欢的地步。“很喜欢”是个很有趣的概念,它可以很重,重到一个人可以毫无保留地宠爱另一个人;它也可以很轻,轻到不足以撑起一个结婚的念头。
女朋友,那么好听的称呼,也只是女朋友而已,谁又规定过一个人一生只能有一个女朋友呢?
晚饭被他带去了一个养生餐厅,菜上齐了司檀才发现他点的都是些含钙高的食物,于是低下头边吃边笑,脸上的微笑近乎俏皮。住在学校谈饮食补钙是一件很奢侈的事,她能做的也就是买上一堆钙片和坚果,有空没空就啃上一些,这段时间她觉得自己啃坚果啃得都要变成松鼠了。
吃过饭,司檀见他开车的方向,突然叫了停。夜弋看了她一眼,靠着路边停下。
“你送我回学校吧。”司檀顿了顿,有点尴尬地小声说:“去你那,感觉我们就像炮友一样。”
她说完还冲他眨了眨眼,就像说了一句玩笑话。然而夜弋却是猛地发动车子,一路飙回了学校,不发一言。
车子停在宿舍楼后面的小路上。已经夜深,两边的路灯都没有开,只有宿舍楼零散的几扇还透着灯光。司檀没有下车,坐在车里愣愣地看着夜弋,很久才开了口:”我很怕你生我的气。“
夜弋这才理了她,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把司檀瞪得脖子一缩恨不得自己是透明的:”怕我生气还说那种话气我?故意的吧你?“边说还边挠她,司檀最怕痒,咯咯笑着在副驾上缩成一团。等他住了手,司檀喘了半天才缓过气,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句:”程意,我跟你说说我的初恋吧。“
”不听!我说你别来刺激我啊。“
”我初恋12岁,早吧?12岁那年我的生活一团遭,我甚至想过自杀,不知道那是不是就是绝望。你老吐槽我过于活泼,其实12岁以前我的性格完全相反,阴郁,内向,对所有的事都充满了消极。然而,我在那最糟糕的一年遇到了他。他陪着我坐了一天,听我说话,告诉我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要加油活着,活着才能吃到更好的苹果。“司檀顿了顿,盯着他仔细看他的表情,不愿放过任何细微的变化,却什么都没有,于是继续说着:”其实那时候他说的那些鸡汤话放到现在就是被大家嘲的地步,但于年少的我来说,那意味着一次重生。我开始慢慢改变自己,去感受旁人的善意,试着对陌生人笑,然后不知不觉就发现再也忘不了他了。“
”其实这么多年了,我也不知道他哪里好。电影小人国的导演说过,不要总以为小孩子没有感情弯化,不要以为他们跟谁玩只因为开心或不开心。小孩子的感情是很深刻的,深刻得足以撑起他们用一年两年甚至一生去等一个小伙伴回来。我想,我之所以忘不了他,大概就是因为他在我生命里出现太早,又出现在我最难过的时候吧。可能这一生,他在我心里都会是最特别的存在吧,谁也比不了。”
“也只能这样了。我很清楚我们是两个平行世界的人,能相遇能陪伴着彼此走一段,已经是很大的缘分了。你有没有看过一部叫一天的电影?里面女主角曾经说过,我无法抑制自己对你的难以忘怀,可是我对于你的一切已经再也没有了期待。对他,大概就是这样的心情吧。”
车里安静得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很久之后夜弋开了口:“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啊?”司檀愣了愣,然后笑了:“我就是想跟你说,初恋很难忘记并不是一件难堪的事。你看,我也很难忘掉我的初恋呢。”见他想开口,又打断说:“是,我是在说夜霓裳。我没有要试探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不管什么事,不问清楚的话那就成了心里的死结,在你心里纠结一辈子,永远不能释怀。程意,我知道你没有骗我,你只是在骗你自己。其实你很在意当年她不辞而别的原因吧?别说不是,我在游戏里跟你身边转了四年,旁观者清,不在意的人,你会立马就注意到我在锁定谁吗?爷们儿点,在意就去问她,有什么误会摊开了说。误会解开了,如果你还想回来,我就继续给你当女朋友,你呢就安安心心当我男朋友嘛,不然男朋友心里老惦记别人我真的会很难过的呢。”
夜弋没有看她,司檀不知道他的视线投在哪里,抑或是想透过什么看到什么。等了许久没等到他的回应,司檀心里叹了口气,轻声跟他说了晚安,开了车门便下了车。
走了几步,后面传来了夜弋的声音:”如果我不想回来呢?“
司檀唇角微微弯起,冲着他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睛:”那我就换个男朋友,我还是很抢手的呢。“然后不给他回应的机会,转头跑进了宿舍楼。
被放弃被离开,她早就习惯了,一次又一次,从伤心到绝望到没了感觉。所以,就算他离开,于她而言也不过是再被多放弃一次,然后继续该干嘛干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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