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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尘一路跌跌撞撞着冲到走廊,父亲已被闻讯而来的服务生搀起,尘赶紧上前扶过来。
爸,地滑绊着脚了吗。尘焦急地问。
老爷子问什么都不说,我看他大口喘着粗气倒在那,赶紧叫人来。女招待看尘父醒来,略安了心。
尘父依旧沉默,眼神空洞地望着楼梯的方向,似在寻找着什么。
父亲在尘心目中一向稳重镇定,第一次看到如此惊慌失措的他,尘实在猜不出在那短短的几分钟究竟发生了什么。
大家都散了去忙吧,我带我爸去医院做个心电图。
尘说着俯身背起父亲向楼下走去,急急赶来的柒小朵父母也跟了过来。
S市总医院心脑科
尘在病房外踱着步子焦虑地点着烟,抽上几口又掐灭。朵母在一旁拍着他的肩膀劝他宽心。
母亲过世得早,深知单亲家庭苦楚的尘很是珍惜父子情,倘若父亲有了意外,他会彻底失去奋斗的动力。
而此时在屋里陪同的朵父,望着几十年的老友输着氧气身上插着各种管子被护士们摆弄,心里也难免有些伤感。
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突然得令人不得不杞人忧天。
原本两个孩子各自长大成人,待这婚事一订,做父母的一辈子的努力业也就有了圆满的结果,可最近一连串的蹊跷事情却着实令人措手不及。
一周前,纪委的小赵悄悄塞给朵父一封检举信,虽然不是第一次了,身处高位、权力越大责任越大,难免得罪人。
朵父自问还算个克尽职守的父母官,可信中所列,竟将朵父近十年来所有涉嫌违法乱纪、幕后交易、暗箱操作、招标内幕等诸多事件写得一清二楚,简直就像出自自己笔下的一本日记。
由于不允许摄监控录象,投信人已无从可查,印刷打印、带手套操作、连枚指纹都没留下,看来是有备而来又很懂得刑侦常识。
信中所载事件的时间、地点、牵涉人员,几乎和真实情况分毫不差,即使最亲近的朵母都不可能知晓得如此详细。想到这,朵父不禁背后打了个寒战,自问为人处事一向低调、工作起来谨小慎微,工作关系做些徇私舞弊的操作再所难免,可究竟这个埋伏在自己身边、知道自己这么多老底的人是谁,又是出于何种目的写的这封检举信呢?
朵父苦思数日,只觉身边谁都不像、又都有那个意思,每日在办公楼如芒在背,人心隔层肚皮、真有些四面楚歌的感觉。
只是这写信人不像是敲诈勒索,通观全篇,文笔流畅、措词客观、并无夸大诽谤之意。
尤其结尾那句触目惊心的“罪恶的种子一旦种下,必然开不出美丽的花,这只是个开始”,看得朵父脑门上直冒冷汗,不知自己究竟得罪了哪位高人。
一旦信中内容公布,仕途必将受到严重影响,搞不好有双规的危险,辛苦了大半辈子奋斗下的基业岂不付诸东流水了?
朵父越思量越感到事情的严重性,只盼着订婚的日子快一点再快一点,把女儿的终身大事风风光光办了,也就没了后顾之忧。至于自己这一把老骨头,也就无所畏惧了。
谁料上天似乎故意与自己过不去,好好的订婚仪式就这样接二连三出差错,硬生生被搅了局。
一向注重养生的老友突然重病附体,蹊跷得简直像活见了鬼。
掐算好的黄道吉日突然雷雨交加,朵父不禁想起了二十多年前前的那一幕,冷冷地打了个寒战。
深夜,尘在父亲床边听着心电检测仪器“兹——兹——”的声音昏昏欲睡。
阿尘——
尘父有气无力地轻声唤着,尘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凑到父亲耳边。一夜之间,父亲的鬓角下又兀自生出许多银丝来。
阿尘```你现在长大了,又这么有出息,我```我也就放心了,只是```你和小```小朵
爸``````尘嗫嚅着,却说不出那句违心的“我会把小朵娶进门”。
尘握着父亲挂点滴的手,父亲伸过另一只手来搭在尘的手上,就像安慰小时候发烧的小小尘乖乖让护士阿姨扎针一样。
如今当年的小小尘长大了,而父亲,日渐苍老。
阿尘```爸知道,你心里的人不是小朵。
尘父看起来又有了精神,说话也流畅起来。
知儿莫过父,尘望着父亲意味深长的眼睛,沉重地点了点头。
尘父:这些年来,爸不是为难你```而是,咱欠老柒家一份情```这辈子,都还不清!
尘懂事地应着:爸,柒叔叔一向待我很好,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丢下小朵的,只是这婚事```
唉——!
尘父长叹一声,侧头去望外面的天,雨依然没有停下。
尘父:这二十年来我努力涉猎老祖宗的文化,告诉自己多行善事、在生意场上也可以说是坦坦荡荡```只是有一件事一直积在心里,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呦!
尘:爸,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让儿子去做,您就别烦心了、安心养病,啊
一道亮闪闪的光亮撕破长空,雷声怒吼着跟来,似要惩罚什么有罪之人。
尘父:雨天```又是雨天```呵呵呵呵呵呵——咳咳咳
尘慌忙将父亲扶起来倚着枕头,捶打着后背,父亲咳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尘父:阿尘啊,你要真瞧上了哪家闺女```就随着自己的心,不要像爸爸一样啊```
尘父捶着胸口喘着粗气,眉目间有些遗憾,喃喃道:只是```万万要照顾好小朵,唉```孽```都是孽啊,你从小就对小朵对不上眼,爸知道```你是孝顺,从来不肯说半个不字,可你是什么人啊```就好比爸心头的一块肉呦,这些年来你心里想的什么啊,爸都知道```咳咳
尘:爸——别说了,您别说了,现在就好好养着,咱明儿再说,好吗。
尘父越说越伤感,渐渐就有些激动:我怕现在不说```以后没的机会了```,阿尘,爸一直撑着这一口气,今天才```才```,爸这辈子就对不起一个```一个人```
尘父艰难地仰起脖子试图起身,左臂沉重地举起,指着尘颈上的蝴蝶玉坠——
终于,还是没能说完最后的话
天地间一秒钟的凝固
尘不敢相信、不能相信、无法相信,更加不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爸————!!!
一声长啸响彻病房,值班护士们纷纷慌张地跑来
病房外
雷电交加,暴雨依旧
[ 本帖最后由 永夜乄诗诗 于 2010-5-15 11:12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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