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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文小说] 【完结】首付、嫖资与大翅膀(狗血向,11.21,美人篇1.披头散发光着脚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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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初神兵新炼化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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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19 02:10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福建
本帖最后由 kakaly 于 2015-10-19 08:43 编辑

59.我喜欢他,这就是答案

没有人喜欢我让我看门派公屏。我切了频道,忧忧公主都快给扒烂了。我说不出是愤怒还是难堪。没有人喜欢我是个没办法掩饰喜怒的姑娘,此刻显得比我还焦急。她试探性地问我,大神,要不我们先改个名字吧,你这个名字早该改了,名声太差了,不管是不是你做的,别人都当是你呢。

我为什么要改。买号快一年,当时没改,现在更没有理由改。改了不是说明我心虚,改了不正合了蜚短流长的意。我有些头痛地扶额,随便他们吧。没有人喜欢我讷讷地说,肯定是有钱姐,她怕你跟她对峙,乱说一气就带着亲友团转服跑了,我就知道,她没什么好心眼。

后来反倒是我宽慰了没有人喜欢我一通,她有些闷闷地去做周常了。我说我要下了,她问我要不要双开帮我也做了,她的电脑能五开。我实在没精神在游戏里折腾,匆匆下线。我打了个电话给白菜咸。他那边非常吵,他先让我等了会。

等待的过程中,我有些烦躁,指关节无意识地扣着桌子。待到我听到关门的声音,一切终于安静了下来。我问他在哪,他说在店里。我问了地址,换了套衣服,下楼打的过去。路程有点远,我在车上似乎想了很多,似乎什么都没想,心里乱糟糟的一团,但又觉得我见到他就能找到答案。

快到点时,我一眼看到了白菜咸。他在门口等我,的士停下后,他很自然地帮我掏钱给司机。九点多的光景,街上灯火通明,他穿着一件米色开衫毛衣,双手插在牛仔裤裤兜里,偏着头问我,有兴趣来看看?我一时竟忘了想与他说什么。

白菜咸伸出一只手拉住我的手。他做的私房菜生意,临近年末,应酬尤多。一楼的迎宾姑娘很礼貌地帮着开门,却用不乏好奇的眼神偷偷打量着我。踏着木质阶梯走上二楼,是菜馆的大厅,会餐的客人相谈甚欢。

三楼是包厢,隔着一扇扇门仍听得到推杯换盏的声音。白菜咸停了下来,这里太吵,楼上说。我和他刚要上台阶,有个服务生打扮的小哥小跑过来,似乎有话要说,看到我又有些为难。我做出一副看窗外的表情,他轻轻和白菜咸说了什么。白菜咸回头与我说,我离开下,马上回来,你先上楼吧。

小哥善解人意地把我引上办公室。白菜咸的办公室装潢非常简洁,简单的办公桌与实木茶桌,几乎就是整个房间的全部,像是匆忙间还没装修好的半成品。办公桌正中有台办公电脑,旁边还有台笔记本。

笔记本待机着,我想了下,试了试白菜咸魍魉号的密码,居然打开了。桌面上很多张装修图纸,还有些关于装修报价和人工成本的表格。有个TXT是简单的近期时间安排,游戏图标安静地躺在角落里。他最近真的很忙。

我坐了会,白菜咸推门进来。他似抱怨地说,以前的朋友找我签个免单,他妈五毒俱精就抠这种小钱。没等我说点什么,他转过话题,你吃宵夜吗,我让厨房做点送过来。

我摇了摇头。白菜咸耸耸肩,喝杯热茶吧,外面挺凉的。说完,他坐到茶桌前烧水沏茶。我静静地看着他,置茶、高冲、低斟,一气呵成。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他,他认真起来的样子,很好看。我忽然什么都不想问他了。我曾想质问他是无心还是有意,而这一切,现在看来那么多余。

我想我喜欢他,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递了杯茶给我,我只抿了一口,升腾的雾气温热了我的眼。我放下茶杯,我没事,只是路过看看,不早了,我先回家了。白菜咸起身,我送你回去吧。

我噗地一笑,算了,我知道你很忙。他帮我打了辆的士。我坐进车里,从车窗探出头对他喊,咸哥,我要回老家一段时间,游戏也先不上了,回来再见吧。他皱了皱眉,没听到他的回复,车子已经发动了。回时和来时是一条路,心境却如逆向般翻天覆地的变化。我想,我已经找到了答案。

回到家后,我登上了游戏,一个人没通知,登记完藏宝阁后下线。干净利落,整个过程加起来不超过三分钟。

我喜欢他,这就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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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初神兵新炼化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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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22 03:19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福建
60.好久不见

我又搬了一次家,在房东扣了一个月房租的情况下搬走。一个月内搬了两次家,不止我累,二妞都变得蔫蔫的。我的精神气已经被活着本身抽走了,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做一条跌宕起伏的主线,去探问一份感情的虚实,去拥有太多的人生线索。

我刻意忽视的是,我在恐惧些什么。白菜咸打过几次电话,我没接。他其实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必定会知道我的想法。二十五岁时的冲动并不能证明什么,人生太长,柴米油盐太琐碎,他也会明白。他没有再打来过。

倒是林品正他妈给我打过一次电话。他妈一生忍辱负重三从四德,忍着家暴十多年把孩子拉扯大,忍到他爸老了,偏瘫了,打不动人了,从此像个孩子般依赖她,也算是求仁得仁。林品正跟我提起他妈时总是颇为自豪,深觉她是所有妇女的楷模。

她的来电让我甚是意外,我和她客套了几句。她按捺不住说,阿清,你现在都不喊我妈了。有点搞笑了,你儿子都再婚了,我还能舔着脸喊你妈?她总归是个老人家,我的口气还算不错,阿姨,品正结婚了,我这么叫你不合适。

不说还好,一说起林品正再婚的事,她连珠炮般开始骂姚小芙,个不省心的狐狸精,回家几天连碗都不刷,吃完饭就拉着品正瞎逛,穿得花枝招展像个女妖精,整天吃好喝好也没见她肚子争气。我深吸一口气,听她数落了几分钟。

她发完牢骚哽咽着问我,阿清啊,他们分开了,你和品正还能不能合好了,啊?我直截了当打断她,阿姨,别说这些了。她仍碎碎念着,你搬哪里去了,品正昨天去你家没找到人。我实在不擅长与老一辈拉扯,从我和我爹的关系可看出。于是,借口家里有人来,把电话挂了。生了孙女的要退货,合着指望我给你生孙子?

没几天林品正亲自给我打电话,还真是母子上阵。这人生真够荒谬的。我无话同他讲,他回忆了一些我们恋爱时的细节,打感情牌。然而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对我一点杀伤力都没有。他见我无动于衷,问我,你是不是和别人在一起了,上次那个小白脸,你觉得他能靠得住吗。

我摁掉电话。或许他说得有道理,但是和我有什么关系?算算登记期到了,我登录了游戏。刚一上线,组队申请来了。是没有人喜欢我,她显得伤感而幽怨,大神,是不是真的决定要卖了,别人说什么你真的不要在意啊,我相信你的。

我卖号其实和流言无关,只是个选择。我不打算解释,姑且把这当离开的理由吧。有时候,我真的有点羡慕没有人喜欢我,年轻单纯,做什么都行。在话别时,我亦是伤感。她与我极有缘,我像待自家妹妹那般待她,巴不得她好,巴不得有什么送她一份。我想说点什么对她以后有用的话,想了好一会始终没说。她赌气说,我上架她也要上架。

我只是笑笑,随口问她势力还好吗。没有人喜欢我扁扁嘴,天天流光被暴打,小团圆可有钱了,包人包小八包幻化,善行堂雷钻随便抽,漫天撒钱。这倒是不轻狂一贯的做派,然而我总觉得,从这个服站着走出去的会是人世间。

我说,那你加油,好好干,我先上架了。如果没有人喜欢我站在我的面前,我会拍拍她的肩膀。我转头把号丢藏宝阁上,关掉了电脑。晚上七点多,我又接到了电话,最近电话有点多。是上一任房东,她说我还有件衣服落在她那里。

我确实有件白色呢绒大衣搬家后找不着了。房东催我快点去领,我不想再出门,说明天下班后去拿。她口气不善地说,要领马上来,不然她当垃圾丢掉了。我无奈出门,那天是十二月的一天,南方的天气说不上特别冷,但夜里风很大,凉飕飕的。

我两次租处不远,搭了个晚间公车五分钟就到。房子是五层自建楼,我当时租在四楼,房东自己住在一楼。我从衣袋伸出手叩门,指关节敲在冰冷的门上,响声清脆。这时,暗黑的拐角处里走出一个人,他拉下我的手,用自己的手叩了几下门。

我回过头看他。那个人穿着件黑色大衣,身板笔挺,他没在看我,专心致志地盯着眼前的门。话却是清楚明白对我说的,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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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25 04:3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福建
61.那个曾经属于我的大翅膀冰心号

仿佛时间静止,我只是一直望着他。啪嗒啪嗒的拖鞋脚步声传来,房东开了门。她左看看我,右看看白菜咸,跑回去把我的大衣抱了出来。她数落了我几句,把衣服塞到我手里,我才如梦方醒。

我抱着衣服像个傻子般往回走,白菜咸在后头亦步亦趋。走到公路边,我看到他那辆SUV,他说,我送你。我上了副驾,他问,地址。我老老实实将新住址与他说。

车子发动了,郊区的夜路漆黑而空旷,货车道重型货车不断驶过,巨大的轰鸣声和喇叭声关着车窗仍非常刺耳。白菜咸随手放了张CD后问我,你躲我吗。我下意识地马上否认,没有。他挑了挑眉头,我知道这是他持否定态度时的神情。

他没直接反驳我,转过话题,你猜今天什么日子。我怎么会知道什么日子。白菜咸低下声音,今天我爸五十岁生日,现在估计在办大寿吧。我哦了一声,你不回家吗。他的手指敲了两下方向盘,那不是我家,他有老婆有女儿。

白菜咸忽地说,那女人特怕我,见我跟见了鬼差不多,她就一个女儿。他又笑笑,算了,不说了,一堆破烂事。车子开到我住的地方附近,他送我到楼道拐角,我和他站了一会。我说,咸哥,我的号上藏宝阁了。他点点头表示他知道。

录音门他该知道的,但是他没有解释,我也没打算问。他点了支烟,吸了一口掐掉,偏过头说,搬来和我住吧。我愣了一下,只说考虑考虑,转身上楼。背后又听到啪的一声打火机响。

白菜咸的话像根轻轻羽毛飘落在我的心底。我摇摇头。我被扫地出门过一次,不想再重蹈覆辙。我想有个自己的家,有我,有我爹,或许还会多一个人。而现在,我还不那么确定。

我的号卖得出乎意料的顺利,在年末号价暴跌的潮流中,顺利得有点难以置信。挂上去的第三天,九万块被秒了。卖掉号后,我给我爹打了通电话。我和我爹扯了几句闲话,我爹情绪不怎么高,连骂我的兴致都提不起来。

我问他家里出了什么事,他欲言又止说没事。憋了会憋不住,自己告诉我,你健叔死了。我一头雾水,哪个健叔。我爹说,住山腰的那个啊,小时候还抱过你的。

我想了想,是有这么个人,似乎是我爹隔了不知道多少代的远房堂弟。我爹叹了口气,他还没五十嘞,肚子里长了瘤送县医院没钱医,回家一个星期就死了,他婆娘和娃儿在外头打工,死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说,爸,我打算买房子了,等买了房子,你来这边住吧。

我爹瞅着不太乐意,我走了地没人种,鸭子没人喂,再说我去你那能干吗,整天闲着发慌我筋骨都不舒坦。人年纪大了其实和小孩差不多,我哄他,种个地有啥用啊,你真闲不住小区招保安呢,有空还可以和大爷们下下棋聊聊天逛逛超市,怎么不比你在家里强了。

我爹约摸有点儿心动,我下了一剂猛药,健叔死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你来我这儿,哪不舒服了我还能照看着你。我爹打断我,去去去,没句好话。我轻轻笑笑,是这个理儿啊,过不惯你再回去,试试总行吧。

事情定下来后,看房提上日程。正赶上郊区开发的时候,各种楼盘拔地而起,我租处附近就有两处新开发的楼盘。我对住的地方讲究不多,研究几天定了其中一处两室小房,首付款12万,月供2000块。

那些天忙得跟狗一样,等贷款手续提交完毕,到了一年的最后一天。忽地闲了下来有些不习惯,第二天还是元旦假期不用早睡。我登上了好些天没上的游戏,上了我在老区的小魍魉号。我在九黎地区转了转,放眼过去几乎没眼熟的人,也不知道要干什么,索然无味地下了。

鬼使神差下,我登录了白菜咸那体疾语魍魉的账号。登录界面有两个号。一个是那个憨态可掬的熊猫魍魉;一个是那个曾经属于我的大翅膀冰心号,忧忧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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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28 03:28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福建
62.他说,你和我

我盯着屏幕,手不自觉在桌上摸索,摸到手机,拨通白菜咸的电话,咸哥,你忙着吗。他说不忙,最近有空了,在打流光。我犹豫了会,我的号你买了啊。他很爽快承认,你无聊可以玩玩。我哦了一声,那我上线了。

我登录角色,画面里的大翅膀冰心穿着上架那天穿的熊猫,包裹里的东西连位置都没变过。组团申请来了,团长是人帅刀快姑娘爱。我进了团,组队申请马上也跳了出来,队长白菜咸。白菜咸队里打,上YY。

我上了YY,指挥换了个没见过的云麓叫冷傲,他喊着西陵东集合。宋峰跟前人山人海,没容多想,大部队开始跳流光城内了。落地开打。在残魂幻化全部起,一二团冰心开八,云麓他妈控下他们后排啊等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中,我勉强看到穿着天机校服的白菜咸。声音飘忽了起来,像有人在喊而你在做梦那般,不切实际,不可捕捉。

我回过神时已经跟着大团且战且退到了南门,繁花联盟和止战联盟各卡门洞一头。两边都在远程火力试探,消磨对方的幻化,等待进攻时机的到来。我没有看到不轻狂,上次不轻狂身边的那个冰心不言笑倒是顶前列。我们这头幻化起得早,繁花的指挥掐着时间一波打了出来。

止战的阵型被撕裂开,冷傲一直喊着右边的打过去,我在数个水狂中无限漂移,艰难地往左边挪过去,手指机械地狂点小八,贰境界太卡放不出,又拖出一境界交替着刷。两边少说三百人,每个人都在被裹挟着前进后退。

流光忽然开了,没参战的全被丢了出来,一场大战消弭于无形。我返回家园,所有人都消失了。我站在空荡荡的家园中,只觉得这一年像是做了一场大梦。失去与得到,麻木与憧憬,沉默与叫嚣,交织萦绕,如煎如沸。因为一个人,变得像个活生生的人了。

队伍里,白菜咸请退其他三个人,和我说,来鹊桥。我问他,谁结婚。他说,你和我。我莫名紧张了起来,老半天说,你等下,我改个名字。我到仓库拿金买点卡,然后在商城里找改名道具。

就在这时,几条天下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潮声,人要有自知之明。你以为我老公把我的号给你玩几个意思?我大着肚子我老公才让你玩。你给脸不要脸,勾搭我老公。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当我是死的啊。我们夫妻只把你当免费代练好吗!

发天下的是小团圆的大翅膀冰心扇影幽光,她老公是大翅膀荒火圣火明光。我看门派讨论了几句,猛然想起这个潮声,应该是没有人喜欢我的朋友吧。我点开好友列表,没有人喜欢我的名字黑着的。她以前这个时间点都在线的啊。我右键打开英雄榜,查无此人。怎么会?她真的卖号了?她的YY也不在线,我试着给她发了个表情,没有回复。

我势力里问,谁知道没有人喜欢我去哪了吗。势力的冰心微小凉和我说,上架几天了,她说你不在玩着没意思。我忘了要找没有人喜欢我的原因,只觉失落。

天下还在闹腾着,扇影幽光和她的亲友团又刷了数十条,直到最后,潮声也没回应。只有扇影幽光的老公圣火明光出来伏低做小,再三保证他的心里只有扇影幽光,其他女人瞧都不瞧一眼。扇影幽光终于暂时消停了。

你看那个男的,把自己搞得那么怂,我哂笑。白菜咸漫不经心地说,活该呗。我不再笑了,咸哥,我不想以后也变成这样的闹剧。白菜咸沉默了几秒,你管别人做什么,赶紧来,鹊桥12点关了。

我改回了魍魉号的名字,清周。上线后跑到鹊桥和白菜咸牵了红线,撒了花雨。系统刷出来的时候,联盟不知情的人一愣一愣的,纷纷询问白菜咸,咸哥,你老婆谁啊。白菜咸笑笑,并不认真作答,我的仰慕者。

我一口老血没喷出来,忍了下来没出声。等结完婚,看着结婚证,忽然想到我爹。我非常阿Q地想,游戏里嫁出去也是嫁吧,怎么说也算完成了我爹今年给我下的指标啊。瞬间乐了。

年末的最后一天,时间无限趋近新的一年。零点钟声响了,新年的第一秒,我和白菜咸并肩站在一起,太守区漫天烟花礼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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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31 03:30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福建
63.那你恨他吗

元旦来时,深冬随之而来,天气骤然冷了下来。南方的冷不同于北方的冷,南方的冷似阴郁的病人,索瑟萧条,冷意沁入胸肺间,连呼吸都是冰凉的。二号上午,我出门到城市广场二楼的超市采买东西,路上冻得甚是销魂。

等我哆哆嗦嗦摸回家,惊觉家里还不如外头来得暖和。这次租的房子面积挺大,价格也便宜,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向阳,冬天不可免阴冷潮湿。

中午吃完饭,我把电脑抱到床上做元旦活动任务,试图忘记寒意。无奈还是冷,露在衣服外面点鼠标的手僵了。做到一半,我和白菜咸说,冷死了,我去躺着睡一会。他嗯了一声,我火速丢下电脑整个人钻进被窝。

大概是下午四点多的时候,被电话声吵醒。我在床头摸到电话,迷迷糊糊中听到白菜咸说,起床,五点我到楼下接你。我头还昏着,无意识地答应下来,把电话挂了继续睡。

咚咚咚的敲门声使我彻底清醒了,我思考了几秒,见鬼一样地抓过手机,五点了。顾不上冷,我爬起来三下两下套上衣服开了门。白菜咸站在门外,偏头看我,眉头紧皱,你怎么还是这鬼样,我他妈不是说五点到。

我甚是心虚,再三保证只要十分钟我就能收拾好自己,又跑回了房间。等我拾掇完自己跑出来,猛然想起他要带我去哪。白菜咸倚着门面色不善地看着他那块不太新的腕表,我没敢问他就跟他下楼了。

车发动后白菜咸看着一切正常了,我才问他,你要我去哪。他说,见我爸。哦,见他爸。等等,见他爸!我说,你再说一遍。白菜咸面不改色重复了一遍,见我爸。我差点直接晕了过去,我们这关系见父母不太合适吧。不对,是很不合适!

白菜咸有些不耐烦,他吃饱撑着跑过来问我为什么不回去,我说有对象了,他磨着叫你出来,别放心上,没别人,该怎么就怎么,让他看一眼完事。这么大的事让他描绘得如此云淡风轻,我竟无言以对。

车子一路开到他那馆子。我努力平复心情,自认为心理建设得不错了。等在包间见到他爸,还是恍了下神。白菜咸长得肖似他爸,无论身形五官。只是他爸虽衣着考究,眉梢眼角却十分沧桑,两鬓也白了,并不像五十来岁养尊处优的成功人士。

我琢磨了下,喊了一声中规中矩的白叔。他爸也在不着痕迹打量我,嘴里却十分客气,半站起来连声说,坐坐坐。那顿饭吃得顶没劲,他们父子几乎没有互动,只他爸在问些我家里的情况,我反正没什么可瞒的,问什么答什么。

饭后,他爸说先走,让白菜咸送他。我到楼上办公室等了会,时间有点长,我无聊开了他的本子玩。白菜咸进门的时候,我已经开着魍魉号炸得满红了。你猜他说什么,白菜咸似笑非笑地问我。我连头都没抬,这还用想,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无非是她不行这种话。

白菜咸不置可否,猜我怎么回。我盖上笔记本,直直看着他——他怕你。白菜咸脸上的色彩顿时十分好看,最终不明所以地笑笑,我还喊他爸是给我妈一个面子,我妈不让我恨他。我问,那你恨他吗。他抿起嘴眯起眼又是笑笑,没有答复我。我知道了答案。

我想说点什么,外头忽然有人叩门。敲门的是个领班,他和白菜咸说,老板,三楼有台空调坏了,经销商那里退换货很麻烦,怎么处理。白菜咸说,二楼装了中央空调,搬台到三楼。领班又问,坏的那台呢,好像是压缩机的问题,报废吗。

白菜咸想了几秒,报废吧。这大爷,真是够铺张的。我插嘴,修一修不行吗。白菜咸似想起什么,写了张纸片递给领班,送去修修看吧,能修好送这里。

第二天下午,我在收拾房间,有人敲门。我开了门,外头两个穿着工装的小哥,说是来装空调的。我说我没买空调,忽然想起了什么,拨了白菜咸手机,他正在忙,说他那里用不上就挂了电话。

我抱着二妞窝在沙发里等他们装机。也不知维修费付了没,我问,要多少钱,他们回钱已经付了。等装完了,其中一个小哥先出门等,一个蹲在客厅茶几前给我填了张保修卡。把他们送走了,我窝回沙发,随手拿起保修卡看了看,猛然想到,旧机哪来的保修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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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3 02:51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福建
64.我一个人走不完这条路

我调了个舒适的温度,坐在电视机前。电视里正在播着爱情轻喜剧,欢喜冤家闹哄哄吵着什么,仿佛耳外隔了层膜,我一句没听进去。整个屋子太过慵懒,我被子都没盖躺在沙发上,忽然间就累了。

无论是离家求学,还是婚姻触礁,亦或是失业下岗,都没有这样的疲惫。再难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坚持下去,就能跨过去。这场积压多年的疲惫,来得汹涌,终于使我面对了这样的一个现实,我一个人走不完这条路。

我是被巨大的敲门声惊醒的。睁开眼一看,乌漆墨黑的一片,头很重,视线昏花。挣扎着爬起来开了门,那个送我空调的男人站在外面。我想说谢谢,发现自己的喉咙很干,声音也有些异样。

那个男人把手探上我的头,我听见他说,你发烧了。他打横抱起我,我伏在他的胸前,揽着他的背颈,即便是世界末日,就这样吧。我又睡着了,睡梦一点点卸下重负,如一只蝴蝶,翩飞至高空,碎成了片片粉末。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烧退了,余下后背阵阵凉意。我侧过身,白菜咸躺在我的一边,还在睡。我摸到他的手,轻轻摩挲着,想开口却说不出什么。他马上惊醒,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舒了口气问我,好点了吗,你想吃什么。

我盯着他的眼睛,粥。他爬起来去洗漱,然后又摸进了厨房熬粥。吃过粥,我打电话找公司请了一天病假,又躺回了床上。白菜咸在我的床边玩着电脑。我说,你干嘛送我空调。他头也不回地说,我自己要住得舒服点。我没再说话,看着他的背影,静静闭上了眼睛。

到了下午的时候,我感觉好得差不多了,坐不住爬了起来,看他玩些什么。白菜咸正在打战场,他还是喜欢冲在最前面,狂拉所有仇恨,死了爬起来复活继续干。我看了一会,忽地想起往常这个时候,梦境一定有组织抢半点的,他素来对出勤要求很严,怎么会自己在战场。

白菜咸的回答让我有些吃惊。他很平静地说,这个服结束了。结束了?打得难解难分怎么忽然结束了。白菜咸若有所思,不轻狂的叔公关了禁闭,他叔叔也被请去喝茶了。我心中一惊,他们家要倒了吗。白菜咸笑笑,可能会,也可能不会,不管会不会,他都要低调一阵子,他有段时间没上了,繁花资金断了。

白菜咸去做晚饭,我下了他的号,登上了冰心号。许是因为大战结束,整个服的氛围变得很不一样,太守区和西陵东再也不像以前那般挤得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寄售上的点卡从1:1.1飞涨到了1:1.25。地区各种材料时装坐骑贱价甩卖,不少人筹谋着转服。

门派有个冰心在哭诉,她才转过来十天这服就死了,真是嫁谁谁不玩去哪那死服。不少人在附和她,抱怨战事结束得太措不及防,CD还没到。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不言笑的天下——英雄榜4473,65疾语极品大奶,15天后藏宝阁,接受预定。

势力倒一切如常,吹牛的喊本的卖东西的。我上了YY,联盟频道几十来号人,有人在扯着破锣嗓子唱着《You Are Not Alone》,曲调支离破碎,宛如车祸现场。频道里笑成一团,人帅刀快姑娘爱看到我进来了,打断笑闹调侃,咸哥才下你就上,你们是不是住一起了。我无比坦然地回,对。

我穿上拖鞋,走出房间,厨房里隔着玻璃窗水汽油烟弥漫,佐料下锅的翻炒声,锅碗瓢盆声。我倒了杯开水抱着水杯坐在沙发上,快一年了,结束了啊,我看到不轻狂的专奶在卖号了。翻炒声弱了下来,白菜咸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那个冰心号是不轻狂买的,那个冰心……

他忽然打住了。我起了好奇心问他到底想说什么,他却说什么都不再说了。我磨了几句,他只是说,你管他们,过自己的就行。也对,过自己的,我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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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0 03:10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福建
本帖最后由 kakaly 于 2015-11-13 04:33 编辑

65.南方的冬天很短,很快会过去

我到小区附近的锁铺磨了把钥匙给白菜咸。等我新家装修好了,也会有他一把。白菜咸陆陆续续往我家搬东西,临到快搬完了,他家里来了通电话,他爸冠心病发住院了。二十号那天,农历气节是大寒,一大早我送他出门。

白菜咸交待了两句,推我回去睡觉,带上了门。我却没睡意了。冬天天亮得很晚,六点钟的光景,透过水汽氤氲的窗子望出去,天仍是灰蒙蒙的一片。我走到小阳台,哈出了一口白气,搓了搓手,南方的冬天很短,很快会过去。

我们服硝烟散尽后消沉了很多,繁花联盟大部分转走了,留下一些CD没到的天天被暴打。我每天只上一会,随便清点任务下本刷刷领悟,权当打发时间。白菜咸走后的第二天下午,我守完台子领奖励,霸服后领六个台子跑起来挺累。人帅刀快姑娘爱发了封邮件给我,咸哥说他累了,想解散势力。

我看后竟不觉得意外,似乎潜意识里就认为势力不会再转服征战了。我沉默着,等他的下文。人帅刀快姑娘爱只是说有点可惜,现在是势力最鼎盛的时期。我问,咸哥已经决定了吗。他叹了口气,还没有,他有这个想法。

就在这时,势力新进了一个冰心。人帅刀快姑娘爱囔囔开了,这冰心谁加的。老三儿说他加的。那冰心可不是不言笑嘛。人帅刀快姑娘爱势力说,敌对大冰心怎么跑我们这里来了。那冰心说自己刚买的号,随便加个大势力,要是不欢迎她退。

一看是买号的,人帅刀快姑娘爱喊她上了YY,给她发了马甲。那姑娘说自己叫小西瓜,买号没来得及改名。人帅刀快姑娘爱说这服死了没架打,让她想激情还是转服吧。小西瓜乐了,我不打架啊,我想下本刷领悟啊,有没有刷领悟的,求带啊。

我刷领悟都双开白菜咸的号,简单本两个号搞定,于是顺便把小西瓜带上加血,省得切换窗口麻烦。小西瓜非常活泼,一路刷下来她自说自话完全停不下来。一会姐姐你双开的这天机是谁啊,我说男朋友,她哦了一声,一会又姐姐你男朋友怎么让你双开下本啊。

不过小西瓜除了话多点,也没别的毛病,几天下来和势力一票老爷们太太们混得滚瓜烂熟。一个晚上,我双开带上小西瓜打算刷勇士一条龙。开了思过圃,我小怪都清了她还没进来,过了会,她掉线了。我等了十分钟,她始终没爬上来。

我快失去耐心的时候,小西瓜手机YY敲我,姐姐不好意思,你先刷吧,我家断网了。我想无非多开个号跟随,就让她把账号密码发我。刷完思过圃分装备发现小西瓜的包满了,我看了看她的包裹,想腾点空间出来。无奈包里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我只得去仓库看看有没有位置。

鼠标滑过仓库里的同心锁时,我愣了一下。同心锁的签名我的心里只有你,署名草菅人命。草菅人命是忧忧公主的某一任老公。这只同心锁是我买号时号上有的,也是我第一次上藏宝阁时留给没有人喜欢我卖钱的东西之一。

我在仓库的第二页又看到了一只鸳鸯佩,签名只爱你一个人,署名空小空。空小空同样是忧忧公主的某一任老公。这也是我给没有人喜欢我的。我再翻了一遍,还有两只5201314的翠玉扳指。

枫林血和凤巢我没有继续下。我下了小西瓜的号,挂在思过圃门口。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串联了起来,织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网,我能看到的只是一部分,或许还有些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我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啊?

我发了半个多小时的呆,给白菜咸打了个电话。我问他在医院吗,他说没,在外头走着。听到他的声音,我忽然又什么都不想说了。电话那头风声猎猎作响,白菜咸的声音模糊,语气却很肯定,你有事。我阖上眼睛又睁开,真没事你早点回来,然后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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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3 04:25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福建
66.是啊,他很爱我

没有人喜欢我的YY沉寂了很久,从我再次拥有忧忧公主这个号后,再也没见她上线过。她的YY号等级不高,她以前说,她一直在小仓库势力玩,没有上YY的要求,是来人世间才申请的号。我无从探问,她对我怀有怎样的一种恶意。

年关将至。这个城市属于最早开放的一批,外来人口多的移民城市,没有什么传统节日的气息。我想跟我爹商量下来这边过年,电话接通,他说家里下大雪了,语气还有点兴奋,听起来竟有几分天真。

好几年没见过下雪了。还小的时候,顶着大雪去上学,脸上飘满了雪沫,只觉得冷到了骨子里。我让我爹来这边过年,他一时没答应,说现在田里没事了,包了山上纯伯的林子做砍树木的活儿,忙着呢。

我有些不太高兴,别做那么累的活了,我真养得起你。我爹转而骂我不懂事,他年纪大了,闲着也是闲着,没几个人能聊,老的死了,小的不熟。他又叹了口气,哪天就轮到我了。五十知天命,却无恍然大悟的豁然,倒有些无可奈何的酸楚。

我连呸几口,顿了一下,爸,我有对象了,现在和他住一起。我爹愣了一会,然后问,你啥时候给我订票。我噗地一声笑了,等下就订。我爹连连追问,什么样的人,做什么的,人好不好,有没有结过婚,家里几个孩子。

我简单回答几句,最后不耐烦了,你自己来看就知道了。我爹显然对我的眼光不放心,最后又叮嘱了几句别被人骗了才挂了电话。我上网订了张二月七号的票。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今年春节不会再一个人了。

回想上个春节,无家可归,花十万块买了个大翅膀冰心号窝在房间里玩,遥远得像是过去了很久很久。白菜咸告诉我,他爸出院回家几天了,他四号回来。我将整个房子打扫了一遍,细到每个角落都用抹布抹过。

这一年过去,我就三十岁了,发生过什么我都无法改变,将要发生什么我也无法预知。我没有什么追求的生活,我只想像现在这样,一直活下去。

二月二号,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我接到了一通电话。我不太愿意回忆。打电话来的是老家的那个纯伯。他说,闺女,你爸把木柴推下山的时候被石头砸到脑袋了,人送县医院了,已经快不行了,赶紧回家吧,晚了见不着了。

我记不得我是用怎样的心情挂了电话。我只来得及和公司打了个电话请假,然后搭飞机到市里,又转班车到县里,一路上既希望能马上赶到,又祈盼能慢点,拖一会是一会,能让我缩起来,等出来了什么都过去了。

我没能见到我爹最后一面。我到医院的时候,他已经走了。他甚至没给我留下一句话。我家没什么亲戚,丧事办得很简单,没灵堂没追悼会,我爹火化后落葬在我娘旁边。直到下葬,几个帮忙的村里人陆陆续续走了,我才回过神来,我爹没了。我感觉我这辈子完了。

村里的长辈转交给我一本存折。我每个月寄给我爹的钱,他原封不动存了起来,还有偶尔接零工的钱。他存了十五万。我麻木地接过存折,背后几个长辈议论纷纷,这女娃真狠啊,他爹死了一声没哭。

我在老屋里呆坐了两天,成天发呆。枯坐到深夜躺下睡不着,睁着眼睛看一片漆黑到天要亮迷迷糊糊阖上眼。清晨总觉得我爹在叫我,睁开眼爬起来找一会继续呆坐。不觉得饿,不觉得冷,仿佛跟这个世界被隔开了,什么都感觉不到。

第三天的清晨,我又听到有人在喊我。我爬了起来,有个人抱住了我,那个怀抱是热的,活的。他在我耳边说,我打了几天电话没打通,我去你公司,他们说你家出事了,我找了好久找到这,我听说了。他又轻轻说,都过去了。

我拼命地摇头,你不明白。不会有人明白,没有我们这样的父女,二三十年感情淡薄,三句话两句在吵,但一直为了对方活着。白菜咸不再说话,轻轻拍了拍我的背,我把头抵在他的肩膀上。

时间失去了意义,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白菜咸低着声音说,我是不会明白,我没有你这样的爸爸,你爸很爱你。我伏在他的肩膀上,眼泪一串一串地往下掉。是啊,他很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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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3 04:31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福建
本帖最后由 kakaly 于 2015-11-13 05:09 编辑

更新审核了。这是倒数第二章。一千多字从12点写到4点半。
担着烂尾的压力,越写越困难。怎么说,这个是一开始的构想。
无论会被怎样说狗血,还是按想法写完吧。就让它狗血开始,狗血结束。
番外计划写两三个,涅沙篇和没有人喜欢我篇可以确定,或许多个不轻狂视角。
正文打算下一章结束,就不把所有的疑点写清了,番外可以写写。感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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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6 02:46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福建
本帖最后由 kakaly 于 2015-11-16 14:50 编辑

64.都会老

那是我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每每压下情绪,又会突如其来爆发。我在回环反复中绝望,总觉得天塌了我这辈子完了。遭遇变故后,我没有一天晚上能睡好,半夜总是被惊醒,平躺在床上疑惑,自己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天快亮时才能再次睡着。

大年三十那天,我昏睡了一下午后醒了过来。白菜咸见我醒了,拉开了卧室的窗帘。冬天要过去了,阳光懒懒地斜照进房间,淡薄冷清,却有种聊胜于无的明亮。

二妞在我床脚边来来回回爬了几圈。我将它独自丢在家里几天给它留下了阴影。要不是白菜咸赶回来看到它,把它抱去寄养,它有可能就*了。我放下手摸了摸它的头,它瑟缩了一下,蹭地一下跳上床扎进我怀里。

白菜咸把二妞从我怀里捉出来,推我起床洗漱。他说年夜饭自己做,吃火锅。我趿着拖鞋慢慢走进浴室,洗完澡盯着镜子中的自己。过年后三十岁的我,还有很多年要活,兴许四十年,兴许五十年。我还不算老,放下痛苦,放过自己,走出来,活下来,一定会遇到很多美好的值得期待的事。

我呆在浴室的时间太久,白菜咸不放心过来拍了下门。我打开门,他一手拿着汤勺,问我做什么这么久。我仰起头,努力冲他笑了一下。他皱了皱眉,咕哝了一句难看死了,又折回了厨房。

晚饭围着圆圆的火锅,锅里咕咚咕咚冒着泡,青菜、蘑菇、豆腐、羊肉、鱼头,多得两个人根本吃不完。那顿饭吃了一个多钟头,从六点吃到新闻联播结束开始播天气预报。天气预报说强冷空气南下,大范围雨雪天气将横扫北方六省,我老家会是重灾区。

我放下筷子,摸出电话,按了几个键后,停滞了下来。白菜咸握住我僵在半空的手,他的手很大,指节分明,粗糙而温热的手掌唤回了我。我吸了下鼻子,松开了他的手,重新拿起筷子,吃饭,吃饭,晚上这些都要吃完。

我老家的规矩,父母过世三年内不办婚礼。我和白菜咸只是在查出我怀了小孩后领了证。领证那天正好是我三十周岁生日。我爹过世后,我从来没有梦到过他。那天半夜,我隐约听到我爹喊我的声音。

我不知是梦不知是醒,顺着声音爬了起来,走到阳台。五月早已是春天,深夜却微微凉意。夜空黑漆漆的一片,一颗星也没有。忽地,一颗璀璨的流星划破黑暗,转瞬即逝,留下了一瞬的亮光。我闭上眼睛,心中默道,爸,你放心,我过得很好。

第二天是周一,白菜咸开车送我上班。或许是因为半夜爬起来吹了点风,我稍稍有点感冒。车子开到一地点挺偏僻的粥铺门口停了下来,白菜咸说,这家的艇仔粥挺有名的。店堂虽小却很干净,老板是对五十来岁的夫妻。

白菜咸看着来过,老板娘非常热情,招呼白菜咸,小哥,这是你姐姐吧,你们喝点什么。白菜咸面无表情地说,两碗艇仔粥,一笼虾饺,一笼凤爪。他顿了一下,还有,她是我老婆。老板娘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我则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吃完早饭,我们又上了车。我逗白菜咸玩,老话重提,老板娘说我是你姐姐呢。白菜咸松开手刹,踩了油门,车子驶出偏远的小道回到了大路上。早上八点出头的光景,正是上班高峰期,来来往往的路人行色匆匆,排成长龙的车流随着交通灯时停时走。

白菜咸专心致志地盯着正前方。许久,我以为他懒得理我。他忽然冒出了一句,都会老。我咬了下嘴唇,偏过头望向窗外。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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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1 04:00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福建
美人——涅沙篇

1.披头散发光着脚的姑娘

涅沙是个美人。打小她就与周遭那些屁颠屁颠的孩子画风不符,长大后也没长歪。严格意义上来说,她的五官不怎么完美,个子对于女孩子也偏高了点。少女时期的她不爱穿裙子,喜欢穿牛仔裤,勾勒出一段纤细的腰身,挺翘的臀部又使裤子不显得松垮,走起路来一是一,二是二,干脆劲爽,不张扬不显摆,但却无比骄傲,仿佛天生带着睥睨万物的姿态。

涅沙的父母均是高中教师,关于涅沙,他们有很多设想,成绩全A、多才多艺、提前保送、机关就业等等,独独没料到,涅沙会是个美人,骄傲的美人。他们并不觉得长得美是件好事,反倒觉得好皮囊是自毁长城的第一步。

女孩子们在初中时期渐渐有了女性意识,随即产生了打扮自己的想法,不少女孩子笔袋里放着个小镜子,或许还有支唇膏。小圈子里,这个女生说着自己用什么牌子什么牌子的保湿液,那个女生说着什么牌子什么牌子的睫毛膏好用。

而涅沙又是不同的光景,她没有什么朋友圈子。她的父母生怕她学坏,严格限制她的交友,关系稍微密切点的都会被审犯人般盘问家庭、学习情况。久而久之,没几个人愿意和涅沙来往。

当然,涅沙始终是个女孩子。十四岁时,她买了人生中第一管睫毛膏。某日,她关在卫生间里对着镜子涂抹。门被猛然撞开,怒不可竭的父亲将几张卷子摔在她的脸上,继而将盥洗台上的瓶瓶罐罐全扫下,碎了一地玻璃。

父亲离开后,涅沙弯腰拾起了那几张期中考卷子。她一直在优等生行列,期中考总排名年级21。不过对于父母,没有考进前十,就是失败。刚涂的睫毛膏晕染了洁白的试卷,像爬上了两只畸形的蜘蛛。

即使不打扮,涅沙仍是整个学校里最引人注目的女生。数不清的男生在老师眼皮底下往她的笔袋书包里塞情书纸条,甚至有个高年级的放学后一路跟踪她,赶巧被下班回家的父亲发现。父亲疾声厉色呵斥了那个男生一顿,扭着她回到家里,关上门就是一大耳刮。

高三时她恋爱了,对象是初中时的一个同学,文理分科又在一个班。那男生坐在涅沙的后面。他是个美术艺术生,长得很白很干净,不太爱说话,不喜欢上课,经常迟到早退。初中时涅沙几乎没同他说过话。

某次体育课,其他人自由活动,涅沙因被当教导主任的父亲喊到办公室训斥而迟到,被罚跑操场十圈。她跑了四圈后累得一口气喘不上来,那男生原本在她前面慢慢跑着,忽地停了下来,问她,一起跑吗。她终于坚持跑完了那十圈,那次体育课后,他们似有默契地在一起了。

他们在一起时不怎么说话,他手把手教过涅沙画素描。他的胸贴在涅沙的背上,带着她的手在纸上翻动,浓淡疏密的线条勾勒出简单的静物。有时候会说说看过的书和电影,偶尔也会说学校的一些事。

周末晚上涅沙是不被允许出门的,男朋友总是在她家楼下的小卖部等她。涅沙会关上门,假装需要安静做题备考,然后从二楼的窗户爬下去。隐秘的恋情在高考后被晚归的父亲撞破,父亲从超市回来,带着拖地用的海绵拖把。他愤怒地将拖把砸在她的头上肩上。

涅沙刚从窗户上跳下来,拖鞋掉在一边顾不上穿。她拉过男朋友光脚跑了起来,父亲在后面追赶,高声咒骂跑了你就别想再回来。他们一直跑出了小区,跑到了大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不乏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披头散发光着脚的姑娘。涅沙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气,仰起头冲着男朋友咧嘴大笑。

涅沙真的没再回去过。起初住在男朋友家里。他家很有钱,看装潢就知道,父母均在外地上班,一年难得回一两次家。她在男朋友的卧室里发现了很多张关于她的素描,有在看书的,有趴着睡觉的,有在发呆的。

那时候,她觉得,他们一辈子就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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