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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这纷乱世间的第一瞬,我瞥见她的眼。双眸清亮,明波流转。那一瞬,宛若有九天华光直直刺透眼前沉浊的混沌,牵引着凝起我散乱的意识。
我忽然感到一丝寒凉。
她伸出白皙的手将我从炙热的炼炉中拾出,复又浸入冰凉的液体中。绿得诡异的毒液一寸寸没过我的脚踝,我的身躯,我的眉眼。我沉在水底,隔着这团浓的化不开的绿,看她手执利刀银亮,面无表情地划破自己的手腕。
“滴答”、“滴答”……鲜血的味道在水中蔓延开来,一丝一缕勾出我深深埋藏在心底的狂热。
贪婪而血腥。
她自袖间取出一卷泛黄的书纸,又拿过灯盏,便把它置于焰心之上。她定定地盯着灯焰,看它蹭地缠上那书纸,直至吞噬焚尽。
“毒尾,”她低低地开口,那声音飘渺不定,几不可闻。可我还是听到了,她说,“此间再无毒尾。”
她携我而去,留下的不过一地灰烬。
【贰】
这女子名唤未清歌,是江南冰心堂门下弟子,亦是名动九黎城的歌姬,醉月楼的头牌。想来若不是遇上这乱世,她也本该是个宽袍广袖的医者,日里看些病人,理理草药,沾得一身药草清香,夜里执了医书细细研读,总归是过的恬淡日子。只可惜生不逢时,幽都魔军自太古铜门而下,势不可挡,江南是早已沦陷,冰心堂的弟子也不得不四散大荒,以天地为家。如此一来,她缘何成了九黎城的名伶也就不是什么稀奇事了。乱世里的佳人,连落魄的王族贵胄都已无人问津,谁又在意你曾师从何门何派。
毕竟生来是女子。
但也还是有人问及,比如傅行书。
“傅将军是说笑了吧,冰心堂的教导清歌从未敢忘却。只是,我不过一介女流,若连自保都不能又何谈什么医者仁心,悬壶济世呢?诚然,那些奔走于前线的师兄师姐们清歌仍是敬佩得很的。”
于傅行书的疑惑,她给了这样的答案。
不能自保,何谈救人?
可话说回来,无论如何,八大门派中的弟子卖身青楼者还是少之又少的,也许正因如此,妍丽的容貌妙曼的歌舞再加之名门的出身便是她名动九黎的原因。
她偶尔也会拿起针施些小小的治疗术,替人配几副汤药,只是对象仅限于楼里生了病或是受了伤的姑娘小厮们。这是我觉得她最像个医者的时候,言语温软,眉眼低顺。
可惜大多时日里,她总是脚踩一双明红色的缎面软鞋,穿了一身水红衣衫,腰上系有流苏璎珞,颈间挂一串血红玛瑙,耳上饰一对绛红的玉石。抬眼望去怕是任何人都要叹一声,真是难得的绝世美人,一步一步身段柔美,一颦一笑顾盼生姿。
当然,这些赞美的叹息里并不包括我的。在这些大多时日里,我只觉她这从头到脚的红实在太俗,俗不可耐,我也无法理解为何还有这么多人为了她的这身俗气一掷千金。
当然,我不是人,我是一把针,未清歌是我的主人。
我是毒尾,清歌将我做出来却不从来不用我,哪怕是她要施术的时候。所以,我仅仅是她平日里绾起她那头乌发所用的一根发簪罢了,终日待在她的青丝中,陪她见客,听她抚琴,看她起舞。
我不喜欢她,因为她并不讨我喜欢。可我也不讨厌她,因为我只是一根针,而她是我的主人。我只是不明白她把我做出来为的是什么,既然从不曾用,又何必花这般力气?
绾头发的簪子只消花上几个银子得到的便已做工上乘。况且,是针总会扎到人,我也不例外。
【叁】
战火已烧遍了燕丘与江南,烧到了中原。生灵涂炭是什么?百姓流离失所是什么?哀号遍野又是什么?
我只见九黎城夜夜明灯不熄,喧闹不止,繁华不尽;只见那宫中夜夜笙歌不断,笑语不停;见她日日精细装扮,描黛眉,染红唇,永远是那般明丽动人,何曾皱过一丝双眉?
其余的,我都看不见。
那么,来说说傅行书吧。
傅行书实在是个难得的青年俊才,虽是世家子弟却是事事凭的本事,他亦是八大门派之一天机营下弟子。而今不过二十九岁年华,已是做了将军。
傅行书并不是醉月楼的常客,他没有固定到醉月楼来的时间,也许是一个星期,一个月,或者几个月。他是位将军,军务本就繁忙不堪,何况眼下正是乱世。
但他每次来楼里找的都是清歌,而清歌也会为了他推掉其他所有的客人。有时他会听清歌弹一段琴,唱几首曲子,有时他与清歌下棋品茶,有时他也会谈起这动荡的时局,那个时候清歌便只笑着静静的听。我不得不承认,我喜欢傅行书,抑或是说喜欢傅行书出现的那些光景。只有这个常着深蓝衣衫的男子出现的时候,未清歌才会敛起她的媚眼如丝,她的摇曳生姿。他们一待定是大半日的光阴,直至夜幕降临。可傅行书从不在清歌这过夜,总在日暮之际起身离去。
他要走,清歌也从来不留。
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欢清歌,我也知道。所有人都以为清歌亦是喜欢他的,我也以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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