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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执月下灯,据此候归人。
刚入师门的时候,十三只是一个孤儿,当然,她以前也不叫十三。
她以前没有名字,之所以叫十三,是因为她正好是第十三个师父的弟子。
十三的师父是个很严厉的人,十三也不知道自己的师父的闺名是什么,只是成天叫她师父。同门的师姐也没有人告诉她,她也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便。
十三是云麓仙居的弟子,在一个山高水远非常偏僻的地方和师父学习仙居的法术,十三的师父听闻是火宗的长老,为什么会来这里,听大师姐说,是师父自请来的,这偏远的地方有妖魔据点,需要一个看守的人,当时很少人愿意来这个地方,只有师父,却不知道为什么,执意要来。大师姐说的含糊,十三年纪小,听的半知不懂,索性这件事情也不影响日常,她也不是什么好奇心旺盛的人,便渐渐将这件事情忘却了。
后来十三长大了,师父便带她到一幅画像面前,告诉她,好好骂骂这个人。
十三一时愣住了。
憋了半天,才说了一句坏人。
师父却像是很满意,自顾自的走了。
于是让她天天唾骂此人,时间久了,便开始无聊起来,一边在研究着这个画像,画像是个很美丽的女子。长得非常熟悉,却又不知道像谁。直到有一天,三师姐皱眉看着她,末了叹了一口气,说,难怪师父会收你,原来如此。
可是为什么原来如此,她都完全不明白。
师父是个奇怪的人,经常在晚上点上一盏灯,伴着灯光悠悠入眠。三师姐说,那个本是为了一个人留的,只可惜那个人只怕是永远回不来了。十三不懂,却正好是喜好想象的时候,变自己想出来一出才子佳人的戏码。但是三师姐又说,那是个姑娘。
画像上的姑娘。
十三便觉得奇怪起来,但却又不敢问。
后来有一年春天,师父拿出了画像,细细端详。末了唤十三过去,十三上前,刚刚想骂一句坏人,师父却摆摆手,示意不用。在梨花树下支起了桌案,让十三研墨,不一会儿墨就晕开,师父拿起笔,画了起来。
半日过去,师父画好了人像,却还是原来画像上的姑娘。
师父呆呆的看着那画像,末了让十三过来,道,骂她。
十三看的一愣一愣的。三师姐走上来,把她拉走了。师父却站在原地,不知道看着什么地方。
三师姐说,师父又在想念那个人了。十三不解,三师姐又叹了一口气,说,你长得很像那个姑娘,师父只是有点想她,你以后,便也别再骂她了,师父看着高兴,心里不知道有多苦。
十三点头,也从此,师父再也没有让她骂过那个画像上的姑娘。只是每年梨花开的时候,总是重新画一幅人像,只是一年又一年,人像早已经面目全非,梨树也苍老不已。十三也长大了。终于她也到了离开师门的年纪,她是最小的徒弟,师姐们早就已经离开师门,散落在大荒各地。她是最后一个。
记得她离开的时候,师父房间里还是点着一盏灯,远远的看过去,却不知道在等谁。
然后她就走了。
多年以后,十三曾经回来过一次。
那时候师父正在午憩,案台上点着一盏灯,幽幽如豆。梨花落满庭院,画纸上有个美丽却和当年的姑娘一点也不像的美人儿。师父还和当年一般。
十三走过去,为师父披上外衣。
师父瞬间惊醒,看着十三,却喃喃道,梨花?
十三笑了一笑,从肩头摘下刚才落的梨花,师父,你是说这个吗,今年的梨花还是开的好美。
师父还是愣着,半晌,才笑着说,是啊,每年的梨花都开的好美。
后来十三再也没有回去过,一个人,一根法杖,独行大荒。
也再也没有听过师父的近况。
时光如水,寂静流年。
为了纪念一个或许后会无期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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