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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2013-7-8 0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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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辽宁
[二]
我在翠微居一住就是六年。
许多有些资历的师兄师姐总是用奇怪的目光打量我。我初时不习惯,然而慢慢地我发现,当我大胆回视时,他们就会狼狈地转开头去。对我来说这又是个谜,我本还兴致勃勃地想要解开它,可无论我采用什么方式对什么人旁敲侧击,被询问到的人最后都只是盯着我的脸叹息一声,没了下文。而每当这时,我就会发现我在怨恨着那个人。他让我学会如何从人们的脸色中窥探他们的心事,却又不肯告诉我接下来该如何整理我得到的信息,那些人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结成薄薄的壳我却无法打破,我无法靠近其他的弈剑弟子,就只能想念他,以及,像他叮嘱我的一样,苦练剑术。我怀疑这根本就在那个人的意料之中。
我怨恨他,想念他,用整整六年的时光。
直到又是一个雪天。
我例行地起早去见陆南亭。当走进那个六年里毫无变化的房间时,我却骤然感觉到不同寻常的清冽气息。我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是那个人来了。
木窗被推开,他站在那里看雪,大半张脸都湮没在微漠的雪光里。我呆立在门边,用目光描摹他因过分专注而紧绷起来的下巴线条,鼻子突然好酸。
他终于回过身来。我鼓起勇气直视他的眼睛,他眼底氤氲起雾气,如同方才看雪般专注地端详我的脸,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一样,然而,令我捉摸不透的雾气很快就消散了,而我,感觉自己也仿佛变得虚空透明,我感觉他的视线穿透了我,落在无限远的地方。
我才彻悟,原来六年里怨恨也好想念也罢,终究只是我一个人的痴妄。可是,当他问我要不要跟他回去时,我依然选择点头。他笑起来,照例揉了揉我的发顶,尽管我已经长高许多,到了他的胸口。几乎无意识地,我喃喃道:“父亲……”
那个人怔了一下,随即按住我的肩膀,轻笑着纠正:“别这么叫我。”他眉眼弯弯,可是瞳孔深处却半点笑意也无。他生气了。我不能叫他父亲,这是我的禁区。我别过脸强忍泪水,那个人才放开我,率先转身出门:“我们走吧。”
左肩痛得像要爆裂开。上次我脱口叫他“父亲”是六年前,他一剑贯穿了我的左肩,这次,他又要以这样痛的方式提醒我,他不喜欢的事情我绝对不能做。我记住了。在血与疼痛与泪水中我牢牢记住了他的教导。
那么,如果我足够听他的话,他是不是就会在我身上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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