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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2013-7-10 0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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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辽宁
我哭着一起更完了…………你们太伤人了嘤嘤嘤!以后还怎么一起玩耍TUT
[四]
之后就又是月余不见那个人,听说是上清峰出了点乱子,需他亲自去处理。
我早已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每次都在他离开时哭闹一场,照例早起练剑午后读书。而那天,我正读《东海志异》时,忽然觉得光线缺失,再一抬头就见那个人站在门口定定看我,神情少见地疲惫。
我下意识站起身,而后才发现自己的慌张有点可笑。他不理会这些,在我身旁坐下,刹那间满是他从外面带进来的白雪气息,太过清冽,刺得我鼻腔作痛。
“这些天都在看些什么?”他虽是询问口吻,却已拿过我手中的书册,我看的那一页是东海鲛人,他扫了一眼那精致的插画,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我本该意识到他兴致不高,然而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对他说,“书上说这鲛人泣泪成珠,我很想见识一下,还有海市,书上说海市很热闹。”
他骨节分明的手又一次落在我头顶,是冰冷的。“你是想要出去游历一番吗?”
这是松动吗?我赶忙仰起脸讨好地看他,“是啊,您说过,待我学会御剑之术,天下之大就没有我到不了的地方。那我可以去东海看看吗?”我可以去没有他的地方看看吗。
他很久没有说话,手却滑至我颈间。有那么一会儿我以为他其实想要一把掐死我。最后,他只淡淡说道:“忆菡很想念你。”
东海之行被封存在梦里,而我去了朔望书斋。说忆菡姑姑想念我,大抵是真的吧。我能帮着忆菡姑姑研磨,有时还能抄书,她一向很喜欢我。依旧是她整理着各类典籍,而我无所事事地到处闲逛,一会儿看她抄好了的文字,一会儿又去翻她未动过的书籍,里面有一本是关于弈剑听雨阁的。我粗粗翻看几页,无非说这是个多么散漫率性的门派,并无新意。而这时,如一道光划过心头,我忽然开口:“忆菡姑姑,我见您写过弈剑听雨阁的萧逸云前辈,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这个问题这么水到渠成,脱口而出之后我才清楚地意识到我在心中演练了多少遍。
忆菡姑姑的腕停滞了,我眼睁睁看着笔尖有一点墨滴到纸上,氲成丑陋的黑斑,难看极了。忆菡姑姑素来受不得这个,她搁下笔,将写坏了的那张纸拣到一旁,才回答我:“他啊……很散漫,很率真,是个好人。”
太少,太少了!我听见我的心在疯狂地叫嚣,这些空泛的词根本不足以让我拼贴成一个完整的形象。好人是要有多好,才会变成那个人心里的提不得,才会化作荆棘,在那个人心口丛生,从此再无人敢闯入。
我出神太久,忆菡姑姑竟没有点破,只是轻叹一声,告诉我:“你要记住,就算师兄不准你叫他父亲,你也一定要将他当成父亲来看待。”
“父亲”二字,竟然咬得极重。
我却悄悄地默念那个人的旧名,顾汐风。顾汐风。顾。汐风。一字一字含在唇齿间,无一不缱绻,不知他为何舍得不要。又不知多少人如我,明知道他不喜,也还是愿意记得他叫顾汐风,还在心里反复默念直至成诵,卑微而暗含欢喜。
我忽然疯狂地想再见到那个人,想知道他在猝不及防见到我的瞬间会不会恍惚,想知道他眼底我的影子多深或是多浅。
[五]
御剑回到落枫阁时已是深夜,那个人的屋子却一反常态地半点灯火也无,想来是不在。我有些失望,明日他回时守卫多半要知会他我已经在这里了。
我慢慢地转过身去,打算回自己的屋子,却又停住脚步。
不是说落枫阁有密室吗?那么……到密室去看看吧。心里有个小声音这样说,什么都不做,只是看一眼就好,一眼就好。
密室并不难找,而且意外地没有设下机关防护,很方便出入的样子。我手心里捏着一把冷汗,火折子也不敢点,小心而无声地逐个台阶往下走,待楼梯转了一折,我禁不住瞪大了眼,密室中有人!
我一下子将脊背贴在墙板上大气也不敢出。可是,那微微折过来的淡黄色光晕就像是猫爪子一样轻轻在我心尖抓挠。墙板在汲取我的体温,我闭上眼,数着自己的心跳:一,二,三……直至一百。我鼓足勇气,将头探过楼梯拐角,窥视密室中的景象。
那个人坐在一方桌边自斟自饮,侧脸浸染在灯火中,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模样。
我惊得倒退一步,胸口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一样。惶惑与凄凉交织在一起慢慢扩散开来几乎将我整个人都吞没。他不是没有心。他把心放在另一个人身上。其他人再也,再也找不到了。
[六]
我连夜赶往朔望书斋,见到忆菡姑姑的第一句话便是,“请您告诉我,到哪里能见到萧逸云前辈。”我一定要见到那个人,有些答案大概只有他能给我。
忆菡姑姑沉默了许久。久到我以为她还是会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不肯说。然而最终,她说:“萧逸云已经死了。”
那个人为了最完美地藏起他的弱点,亲手杀了萧逸云。
此后再也没有人能找出他的心了。
只是那个人多半没有想到吧——
我回想起密室中的那一幕。那个人布了两个酒杯,邪影在他身侧作伴。而那邪影的面容竟与我八分相像。
或者不如说,原来我与萧逸云竟有八分相像。
那个人一定不会想到他也还是会有弱点,他一定不会再在任何人面前唤出邪影。萧逸云活着是他无法跨越的沟壑,死后就一定会成为他逃脱不了的心魔。
他将一碟又一碟点心摆好时,他站在开得最盛的桃花树下时,他看着身穿正阳雪中舞剑的我时,他与邪影对饮时,他后悔了么?
那个人后悔了么。
[七]
我终于还是孤身去了东海,没有问他的意思,他也并没遣人找过我。他知道我离开的原因,我同样知道他不找我的原因,毕竟相处了这么些年,难免默契。
我看了鲛人,原来不过是泣泪成珠而已。也逛了海市,原来不过是比别处热闹的杂烩。原来,原来没有那个人的地方都不过如此。
听说萧逸云前辈也曾孤身远游过,却不知他是出于何种缘由,抱着何种心情。不知他是否如我这般,越想逃离某个人,就越发现天下之大竟然无处可逃。似乎知情人都说他洒脱率性,那么也许他什么都没想,只是一走了之却成了别人的念想。
算算时间,又快要到大雪日了,我展纸墨行:“见字如面。鲛人海市不过尔尔,不若雪霁落枫阁,千枝雪满……”
最后我微笑着看火苗一点点将这些字都舔舐干净。我所拥有的所有回忆都被他和萧逸云前辈的回忆覆叠,只能由我一人怀念一人祭奠。
有海边渔家女打帘进来问我要不要吃蟹子,我欣然应允。我们两个人吃得极为欢畅时,她问我,“听说你打中原来,那边的风景和这边比起来怎么样?”
我沉吟片刻,才回答她道:“没什么特别,只是那边会下雪。”
“雪?”
她晃着我的胳膊要我再多说一点,我拨弄着蟹钳,眼前浮现漫天飞雪中那人与白虎并立的景象,竟瞬间失去了谈兴。渔家女见我不肯说,怏怏走了,我又剩下一个人。
她不知道,我也直到这时才意识到。
我拥有过的仅是一片薄雪罢了。
F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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