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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努力每个节气写一点啥提醒自己签到……
不要吐槽玫瑰妆即视感啦我就是喜欢虐小NPC嘛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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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木渎镇的风光最好,即使是还在寒冬的日子里,木渎镇上总有几户人家,那窗户外面的小窗台上放着两盆蔫头耷脑的花——虽然那花儿打着蔫,但那色彩艳丽明朗,在肃杀的冬天里,它看起来那么娇美,因此每一个路过的人,都忍不住驻足在那窗边,多看上两眼。
可那花再美也美不过安渡坊的楼外楼,楼外楼的抱香阁里点着多多的炭火暖洋如春,这温暖连开在抱香阁里的花都能骗过去。这温暖让花儿们以为这时节正是春天,因此它们就争奇斗艳地开着,满屋子里都是花香,满眼都是妩媚绮艳的色彩。姑娘们如要出门的时候,便剪一朵最喜欢的,最好看的簪在鬓边,花面相映,有多么美。
但是冬天毕竟是冬天啊,抱香阁的花开得再好,也没有春天里更好。
而春天马上就要到了,再过两天就是立春,明儿就该是迎春的日子。迎春的春官早定好了是秦萦姐姐,我在她的阁子里给她梳妆,帮着她挑明日里要用的胭脂水粉,仰着头问她:“萦姐姐,你怎么打扮得这么素净,上次镜姐姐做春官,打扮得像个皇后似的。”
“各花入各眼啊,傻丫头。上次她打扮得像个皇后似的,这次我若也打扮得像个皇后,那岂不乏味。”她温柔地笑一笑,抚摸我的脸。我便不说话了,专心地低着头,替她调弄脂粉。她那口脂闻上去淡淡的香,像她这个人一样。这淡淡的雅致的早春,或许正需要她这样淡雅的人来迎一迎呢?可明天的迎春那么喧闹,她这样的洁净温雅大概不一定适合罢……心绪不知不觉间已经盈盈地搭上了明日的迎春盛会,于是就又想起了一个人。一个人……我终于压抑不住,悄声问她:“萦姐姐,明天……嗯,他会不会来啊?”
“他?”萦姐姐眼里浮起调侃的笑容,歪着头明知故问,“他是谁?”
“他……”我恨得咬牙,狠狠地去挠她的颈子,她笑得到处躲:“好啦好啦!你还惦记着金坎子师兄呢,他来不来,我哪儿知道啊!”
于是我有些怅然了,低下头去,专心地摆弄那些胭脂水粉,不再说话。萦姐姐叹了口气,贴着我坐下,尖尖的下巴蹭着我的肩:“傻丫头,你怎么还总是惦记着他呀?他都不一定认识你呢,你才见过他一次,是三年……还是四年前……还是多久以前?”
是四年前。一年前是镜姐姐做春官迎春,两年前是顾眉姐姐自己,三年前的春官不是我们的人,是个乞丐,大概是夏伯的人;四年前我才十岁,四年前的春官是谁我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四年前我在迎春的队伍里又跑又笑,转过头来忽然看见顾眉姐姐站在一棵光秃秃的柳树底下,和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在说话。顾眉姐姐时而皱起细秀的眉头,那个人却是从头到尾云淡风轻的漠然,手中一柄折扇半收着,露在外面的一半用墨画着几笔寥寥的寒梅。
我那时年幼,什么都不晓得,只知道痴痴地站着,手里的风筝咣当掉在了地上,也不晓得要去捡起来。一心想着顾眉姐姐莫不是要羽化了当神仙去,不然老天怎么会派下一个神仙来找她呢?
神仙就是神仙,连倾国倾城的顾眉姐姐,站在他身边都显得黯然失色。
迎春过后顾眉姐姐在楼外楼闺房里卸妆,我哭哭啼啼地跑进去,啪叽一下坐倒在她脚底下,拉着她的裙摆大哭。顾眉姐姐的妆卸了一半,精致的眼妆还没擦净,混乱地涂在她柔白的眼角眉梢。她顾不上去擦,拉起我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我抽抽搭搭问她:“顾眉姐姐,你当了神仙,还能回来看我们吗?”
顾眉姐姐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地瞧着我:“什么当神仙?”
我又蹬着腿儿哇哇地哭起来:“有个神仙来接你,我都看见了!你们今天还在老柳树底下说话,顾眉姐姐,你能不去当神仙吗?”
于是顾眉姐姐恍然大悟,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她美得那么惊人,混乱的妆和毫不顾忌形象的大笑,都不能有丝毫有损她的美。她捏着我的脸,笑着在我额头上弹了一指头:“什么神仙!那个是玉玑子师父座下首徒金坎子师兄,掌管整个中原,可不是什么神仙呢。只是长得太美,让你小孩子错认了罢了。”
末了她信誓旦旦向我保证:“姐姐是不会离开楼外楼的。”
顾眉姐姐不会离开楼外楼,这就好。我放了心,就忍不住去想那个神仙——不对,不是神仙,是金坎子大人。我想他什么时候还能再来江南呢,能再来楼外楼让我看一看。可是大概老天不眷顾我,那以后,到现在,又过了四年,我天天想,天天朝着中原的方向巴望着,可他却从来没有再来过江南。
顾眉姐姐对我说:“金坎子师兄看重武力权谋都出众的属下。”
于是四年来我跟随顾眉姐姐手下的姑娘们学那些刺杀的手段,学隐身地形,学暗器影杀。我学得那么努力,姐妹们并不忍心对我说我学得其实还远远不够,平日里切磋的时候也常常让我几招。四年来我用心于武技,并不去多留意女红针线,因此在外人看来,我只是这楼外楼里可有可无的存在,是跟在那些姑娘们身后的侍女,没有人知道,我是当年花翎十四钗之一,顾眉姐姐豢养的杀手。
学习暗杀术其实是很苦的,更何况我是个女孩子。暗杀术是魍魉门派的绝学,终归还是需要臂腕之间的巧劲和爆发力。女子体力本来就弱于男子,我提着双刀磨练自己,练得手脚酸痛,可想起金坎子大人,我似乎又有了力气和决心,让我继续练下去。
我就这么过了四年。明日又是立春了,萦姐姐也不晓得他会不会来。我躺在被子里看窗外亮晶晶的星星,一边看着,一边想着,渐渐地沉入梦乡之中。
次日我仍然站在迎春队伍里,跟在秦萦姐姐身后,从安渡坊出发,一路往木渎镇郊外走。迎春,传说是要把春神句芒迎回来的。我在队伍里心不在焉地四处张望,可不是为了张望什么句芒在哪,是为了看一看金坎子大人会不会出现在这里。我跟着迎春的队伍,从木渎镇西走到木渎镇东,不放过木渎镇的每一个角落,却都不曾见到他。
这一年,他也不会来了吧。
于是迎春的盛会于我已经索然无味,我跟在秦萦姐姐身后,有些茫然地向前走。渐渐地迎春的队伍走出了木渎镇,我忽然看见顾眉姐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迎春的长队,悄悄往拐角处走去。
她要去见谁呢?
我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跟了上去,甚至悄悄地给自己加了个影遁的咒诀,这样顾眉姐姐就看不见我。我跟着她,溜出木渎镇,朝苏堤的方向走去。我的心跳得那么快,跳得几乎要打碎我隐身的伪装。——而那树下……那是……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躲到了旁边的一棵枯死的老柳树后头,因为我又看到了他。他和我记忆里的样子没有什么不同,一身蓝白素衫,倚在老柳树上,折扇抵着下颌,全身像是在发光一样。我蜷缩在树后,一口大气都不敢出,我看到顾眉姐姐走到他面前,敛衽为礼唤一声:“金坎子师兄。”
“师妹多年辛苦。”他站直了身子,微微一笑,那笑容足以使得西湖满湖冰水为之融化。我想什么时候我也能和顾眉姐姐一样堂堂正正地走到他面前呢,也许……当我成为一个真正的刺客的时候?
“水如烟姐姐还好吗?”
“放心,她很好。有她与元术相互照应,岐山东麓我放心得很,我不放心的是江南。”金坎子大人展开折扇,垂下眼睛凝视那绘制精美的扇面:“青灯教还安生吧?”
“虽不敢挑衅我们,但似乎与夏伯势力越走越近了。”
“哦,那么晚空打算如何应对?”
顾眉姐姐微微一顿,摇了摇头,“他的意思是……还要继续观察。”
金坎子大人微微冷笑,转首眺望无垠的天际。那空茫的天空和云朵照在他的眼底,他的眼睛像是冰结的西湖水一样寒冷彻骨。“好啊,那就让他继续观察。必要的时候,记得给青灯教些警告,与夏伯走近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是。”顾眉姐姐犹疑地应了,金坎子大人回首看她,目光重又温软如春:“师妹有话直说,何必吞吞吐吐?”
“……不。我只是想问,何以师兄也说要他继续观察下去?师兄统领中原,可不是如此手段。我倒不是质疑师兄的意思,只怕拖延下去,江南的局势……”
“江南局势不同于中原,中原形势瞬息万变,妖魔军与王朝军的消长、十大门派的反扑,一切都少不了雷霆手段强行镇压,亦需要瞬间判断出局势的变化。因此我是最适合统领中原的人。”金坎子大人收起折扇,轻轻敲击苍白如雪的掌心,“江南如今这般三足鼎立,至少表面上还算是太平。所以需要晚空这样沉得住气的人徐徐图之,否则把江南搅得天翻地覆,对谁都没有好处。”
“金坎子师兄你……如此相信晚空?”顾眉姐姐轻声道出心中的疑虑,“他出身白云观,心中始终不曾真正背离华夏王朝……”
“呵,我相信玉玑子师父的眼光和判断。我让你盯着他,不是为了让你质疑他的决定,而是让你看着他是否还一心挂念白云观……”金坎子大人的眼神逐渐变得玩味起来,缓缓打开半面折扇,“只要他乖乖给玉玑子师父做事,你也得相信他。但如果……”
破碎的声音从他的方向传来,纸扇被修长莹白的手指缓缓撕成两半,继而跌落在地上。他的眉梢眼角染上一点狠戾之色,眼风一瞟地上纸扇的碎片。顾眉姐姐会意,敛衽道:“师妹明白师兄的意思。那么……先告退了。”
“去吧,我会记得给水师妹带句问候。”那狠戾的神色从他眉目之间消退,重又是温润如水的翩翩公子。顾眉姐姐匆匆离开,我却还站在原地。他的神情令我胆战心惊,而他和顾眉姐姐说的话……其实我也听不明白。只是我贪看他,也爱听他的声音。我躲在树后看他脚尖轻轻踢那破碎的扇子,突然听他冷冷唤道:“小姑娘。”
什么?我本能地想要出声,旋即想起自己正隐匿了身形躲在树后,于是缩得更紧了些。他低低嗤笑一声,我忽然就觉得眼前一黑,有激烈的疼痛从心口传来,全身的力气在一瞬间被抽干,一下子瘫软在地上,耳朵里嗡嗡直响。隐约听到他冷笑的声音冰冷地传来:“小姑娘,没人告诉过你在观心咒面前,你的隐身术没有用么?”
我挣扎着咽下满嘴鲜血,眼睛好不容易又能够看清东西。我伏在地上,只能看见他暗色的靴尖儿,听见他冷漠的问话:“四年前我似乎见过你,你是顾眉师妹手下吧。为何偷听我和顾眉说话?你是夏伯派到楼外楼的奸细?”
我都没有见过夏伯,怎么会是奸细……我艰难地张了张嘴,却只能徒劳地“啊啊”两声。旋即他蹲下身来,冰凉的手指挑起我的脸,我看到他微微地皱着眉,上下打量我。
“不会说话?天生的哑巴,还是我下手重了……”他自语,旋即冷冷一笑,掐住我的下巴:“不会说话也不要紧,还可以点头摇头。告诉我,你是不是夏伯——或者青灯教,或者任何人的奸细?”
我慌乱地摇头。
“倘若不是,何以偷听我和顾眉说话,顾眉离开之后你怎么还留在这里?”
我徒劳地想出声,却说不出话。他放开了我,又是一声冷笑:“没法解释啊,真可惜。既然解释不了,那就只能杀了——反正影遁也练得如此蹩脚,杀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小小的充满杀意的符咒在他指尖成型,我惊恐地摇头,努力想要发声,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我不曾想到,我苦苦地期盼了四年,再见面时竟然是这般情景……死亡的阴影在我头上慢慢地罩下来,全身上下没有分毫气力,即使想要闪躲也难以避开。我就要这么死了吗?无声无息地死在木渎镇外面,被这个人杀掉……我极力地想要往后退,退出他符咒笼罩的距离,然而就连半步的距离,也没法挪动。
“金坎子师兄,手下留情!”
是顾眉姐姐的声音。符咒的压迫感骤然消失,我总算又能出一口气。顾眉姐姐疾步赶过来,低头问我:“你怎么跟过来了?”
我喘息着摇头。我听到顾眉姐姐解释道:“金坎子师兄,这孩子是我楼外楼的人。”
“我知道。但她一路跟踪你过来,一直在旁边偷听你我谈话,问她为什么又说不出来——宁可错杀,也绝不错放。”他厌恶地扫我一眼,语调里的杀意仍未消退。顾眉姐姐叹了口气,道:“她不是卧底……你还记得吧,四年前,也是这一天,你来江南,她在迎春的时候见到你,这四年就很想再见你一次。所以她跟着我过来,想必没什么坏心,无非为了再看看你,没想到叫你误会了。”
他大概没有想到是为了这一层理由,茫然一怔,随即笑了起来。“是为了这个?哈,算我误会了。不说这个,你回来找我,还有别的事?”
“我是来找这孩子的……我回去就发现这孩子不在了,听春官说,我走以后她也不见了,心想她大概是跟着我来找你,因此过来看看。”顾眉姐姐叹息着摇头,将我抱在怀里,任由我身上的血迹染红她碧色的衣衫:“没想到会闹出这种事。”
我把头埋在她怀里,泪水滴滴答答地流下来。我苦苦地期盼了四年,就以这样的一个染满血迹的立春作为收尾。
回到楼外楼,我再也不曾修习魍魉门派流传出来的暗杀术。顾眉姐姐说,他的太冲噬灵符打散了我许多年的修行,因此一切都得从头开始。我开始学习箭术,学习机关和陷阱,学习能够可以一眼看穿隐遁的眼力。也开始和楼外楼的姑娘们一起,学习女红针线,学习梳妆打扮,学习怎样在温柔的微笑和交谈之间,结果对手的性命。
我再也不曾躺在床上看窗外那些亮闪闪的星星。
再也不曾梦里梦外地想见一个人。
再也不曾在立春日,走过烟雨蒙蒙的木渎镇,走到苏堤去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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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签到记得签到记得签到,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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