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风的航海 于 2015-11-10 09:51 编辑
(14)擒元仲
三天后,武观全军拔营,新营地建在洛水之畔,与元仲军隔河相望。
桐音拿到那五千军的命令权之后,便整日整夜泡在军营里,命麾下士卒在洛水之上搭起索桥。
两军隔河,即使水流不算太过湍急,却也是对双方都不利的地形,是以除了每天派遣战鹰给武观找麻烦外,元仲一方也诡异的沉默下来。
半月后浮桥有了雏形,元仲派工匠半夜渡河而来,虽失败被擒,那工匠却也破坏了大部分桥身,所有努力全化泡影。
“你该不会就想这么搭桥打过去吧!”武观看着被毁得七零八落的浮桥,嘴角止不住的抽筋。
“不然,你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吗?”桐音叹气道:“我们没有战船,元仲又早派人砍了所有树,除搭桥之外,无法可想。” “唉!”武观叹了口气,摇头走了。
“不过这也未必是坏事,元仲也是临时在此处扎营,没船是肯定的。不出半月,此战结果即见分晓。”桐音平静地在他身后补充道。
武观早就习惯了她这类似预言家的模样,耸了耸肩,转身走了。
回到营帐,影卫少女悄无声息出现在桐音榻前。
“怎么样,今天的这部分画好了吗?”桐音低声问。
“画好了,姑娘,属下还要画多久?”少女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几天里,她被桐音远远派到河对岸一处偏僻的小山中画画,甚至,还精确要求了距离间隔等等,所画的还都是些杂乱看不出所以然的线条,即使她有魍魉门化血卷,每天这样跑下去也是件累人的事情。
“五天。”桐音盘算了一下:“记得,一个线条也不能错,也不能被敌人察觉到你的行踪。”
“是!”听说这个罪只用再忍受五天,少女大松一口气。
渡河索桥总算在搭与毁的不住折磨之中顽强现了雏形,除了桥上没铺板之外,铁索都已连通。
“好了,今天晚间,先遣军换夜行衣,每人带块木板,边铺桥边打仗。”中军帐中,桐音双手一合,在武观与众副将面前展示了自己一直盯着的地图。
地图上用朱笔补充无数复杂线条,大多集中于河岸两边,加上先前扎营作战的几处战场,以细线勾勒,构成一个奇特却有规律的图形。
“好,本王子率领五千先遣军迎战。”武观看到那幅地图,隐约明白了什么,当即对桐音点头。
“胜败就在今晚一击,只许胜不许败!”桐音合上地图,轻声道。
“这是自然,元仲老儿不会料到,我们在桥没搭完的时候就敢发动如此规模的突袭。”武观笑道。
“阿观,我也要去!”逄决凑上前道。
“战场上刀剑无眼,我可顾不得你!”武观冷哼。
“没关系,桐音一个姑娘家都能去,我有什么不行的,她可比我弱得多了,你还带着她!”逄决指着桐音,不满道。
桐音有种微妙的躺枪感,转身走出营帐。
另一边,魍魉少女画完最后一笔,忽见整片小山中的线条尽数亮起,一刹熄灭,隐入地下再不可见。
晚间,武观换了夜行衣,五千军在洛河栈桥边整装待发。
桐音站在岸边,目送武观与逄决一路沿索桥离去,慢慢走回营帐,吹响了整兵集合的号角。
重头戏才刚开始呢!
“众将听令,随我上马,连夜奔袭敌军大营!”黑夜中,桐音手持火把,朗声发令。
影卫少女牵马过来载她同行,马蹄早被桐音叮嘱过以布包裹,是以连夜奔袭十数里,都没有发出声音。
桐音的坐骑率先冲到讨逆军原本的营地。
军队在此处集结完毕,桐音催动弯月舍利,下一刻忽的斗转星移,眼前景象换了一番,已是一座光秃秃的小山丘。
桐音向不远处的丘陵地做了个手势,五千兵卒悄悄跟在人后,果不其然,走了没多远,便见一片恍若沉睡的营地,营地间火把隐约。
这便是元仲真正的营地,如她所料,用洛河边的烟雾弹做掩饰,元仲真正的营地全无防备。
桐音做了个“杀”的手势,五千兵马悄无声息冲进营地,仿佛狡猾的毒蛇,营帐中的将士们大多在沉睡中被收割了生命。
等到元仲意识到营地被袭,紧急吹响号角,留守的两万兵卒已被区区五千人收割了大半,已然组织不出有效攻击。
所有人,包括元仲自己都想不通,本应在几十里开外,跟自己留下的障眼法互相试探的讨逆军,怎会像从天而降般出现在己方的主力营地里。
这便是桐音计划中最重要也最隐秘的一部分了。以搭建索桥为掩护,暗中派影卫潜入元仲主力营地附近,分数次画下传送阵。
洛河边的敌营只有牵制作用,真正的中军帐依旧是任务中武观攻破的那一个,以丘陵为掩护,易守难攻。
是以,她这才在开始扎营时便着手准备,在整个营帐周围画出传送阵,又烧掉了枯树林中元仲军的备粮,强迫元仲出兵对战,派部分兵马看守枯树林,分散其兵力。
如今,已是收网的时候了。
“主人,元仲已生擒,请问当如何处置?”影卫少女此时看到桐音,已是真正的尊敬了,倒身便拜,眼中写满激动。
“暂且关押中军帐吧,”桐音道:“去通知五王子,让他料理完那边营地就来这里,顺便将这个给他,告诉他事情全都解决,桐音不负重托。”
说罢,桐音拿出兵符递与,转身走向中军帐:“我先去看看元仲。”
少女应诺,开了化血卷离去。
桐音一路走向中军帐,此时帐里已然有兵卒自发把守,见她前来均俯身作揖,为首的兴奋禀报:“姑娘妙算,敌首元仲已生擒,未做任何反抗。”
桐音点头,却见一袭黑衣的元仲静坐于行军图前闭目养神,身后寸步不离的跟着两个己方十夫长。他看上去平静极了,若非他手腕上扣着镣铐,全然看不出他是个战败的囚犯。
她隐约觉得此人眼熟,却又一时说不出所以然。那熟稔仿佛深入骨髓之间,让她约莫感觉到自己似乎做出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姑娘。”两位十夫长垂身作揖。
元仲睁开眼睛,平静看向桐音方向。
桐音心中陡然巨震——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感觉元仲眼熟了,若非那游戏装束和鬓边蓄须,元仲的样子像极了她在现代的父亲!
震惊只是一刹,桐音想到人有相似,便很快平静下来,却仍旧对眼前之人多了几分亲切。
“见过前辈。”她对元仲执晚辈礼。
元仲有些惊讶,俄而,颔首回礼:“姑娘便是那位隐藏于五王子军中,奇计频出的军师。败于姑娘手中,元仲倒也不冤。只是神之血脉,断绝于吾辈,着实遗憾。” 桐音眉头微挑,刚想询问,元仲便继续说下去:“元仲斗胆,还请姑娘为我留个全尸。”
“若只是晚辈之计,自是无有不应,只是后续如何处置,还要问过军中主将。”桐音心中不无愧疚,俄而,想到元仲低语,她又问:“请问,神之血脉是何意,可方便相告?”
元仲微怔,良久,默默摇头:“抱歉,不过是些不甚要紧的事罢了。”
桐音点头,便是她再对眼前人亲切尊敬,他们毕竟也分属敌我双方,容不得其他感情。
“元仲有一事想问,姑娘是如何得知我将储备粮暂埋枯树林树洞中的?”片刻元仲又道:“元仲自知回天无力,还请姑娘解惑则个,让我至少能死得明白。”
“因为,您那段时间不断派少量兵马骚扰营地却不停留,我看过地图后,发现您撤退的路子绕过东边枯树林,并有意将讨逆军的注意引到西北两方向,便猜测您在枯树林有所动作。我趁夜色出外观察时,在林旁地上发现了粮草洒落痕迹,未来得及掩饰,我便确认了您用空城计,将部分粮草留在枯树林,出于保密,暂未率兵把守,”桐音毫不藏私,将这个问题仔细答了:“粮草藏在树洞,烧了枯树林,会毁坏树洞原本布局。”
元仲道:“姑娘大才,日后成就当不可限量!”
这是来自敌人的肯定,桐音依旧受用,微笑道:“晚辈行事算不得道义,但,只求对得起天地己心。”
“能够做到这一点,已经不易了,”元仲感叹,忽垂下眼眸,低声道:“元仲心知自己已是阶下之囚,求生无望,还请姑娘劝说五王子,放决哥儿一马。我知你与五王子早已怀疑他,但是,他为求对得起五王子友谊,并没向我泄露丁点情报,更何况,所有传讯的手段,都被姑娘截断了。”
“您说,决哥儿并未泄密?”桐音惊讶道。
“便是能得知军中动向,我也不是你的对手啊!”元仲叹息一声:“我知决哥儿一直对五王子知遇之恩极为感念,当初大军启程,他找到二弟自求为细作的时候,我让二弟拒绝了他,让他好好留在西陵城里当五王子伴读,逍遥一生。孰料这孩子固执,到底是随军出征了,终是决哥儿命里有此一劫啊……我元仲自负英雄,不曾想,护不住妻子儿女,就连一手教养的养子都无力相护,只得将他性命托付于人。”
桐音沉默下来,许久后,低声道:“我只能向您保证,让他逃过今日一劫,以后的我也不能保证了。”
“也罢,今天之后,决哥儿逃出生天我已知足。我元仲身为伯益后人,纵使身负血脉神力又如何?唯一所求不过是自由站在阳光下罢了,哪怕注定平静一生。我想,当年的父亲,大约也是如此吧。”
说到最后,元仲的神情慢慢缓和,忽看向桐音,微笑道:“姑娘,能在此身陨灭之前得见你,元仲此生无憾。只可惜,大荒未来的样子,我已不能再亲眼看到,也再也无法回到祖先心心念念的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是哪里?”桐音问道。
“听说,是个极美丽的地方,只是离开就不能再回,千年来,我的祖先们不惜一切代价,终是再也回不去。”元仲苦笑道。
“姑娘,”说话间,看守的十夫长走进中军帐:“安远将军已到,还请姑娘回避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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