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许长安的伤势在青湄治疗下好得很快,不出七天,就恢复了先前那活蹦乱跳的样子,恰巧光朱侯大人这个三侯智脑似乎也受了伤暂缓攻击,却是给了夜安城上下些许喘息时间。
一个星期过后,无寐侯的伤势亦几近于痊愈,本就是回来治病看伤顺便看女儿的青湄也到了离开的时间。
“娘,你……为什么不留在这儿呢?”许长安到底是耐不住心里的好奇,拉着自家娘亲的袖子讨好笑问。
青湄看着女儿那跟某魔如出一辙的狗腿笑,无奈扶额,那离开的脚步却是说什么都迈不出去了,更别说一旁还坐着个抱着剑一脸认真的炮儿——哦,应该说是幽都魔君张凯枫,这一位同样是那副祈求的模样,说穿了,就是不想让她走。
她的女儿,长得更肖乃父,她爹半路捡的这个张炮儿也是一表人才,出色得紧。青湄暗叹某魔心理变态是真,遗传和眼神都不坏,也是真,刚想回答,便听张凯枫也抱着剑挽留道:“这个,青湄……掌针,您还是留下吧,养父的医术您也知道,一用起来就疼得死去活来的,夜安城上下真的需要您的冰心堂法术来拯救我们于水火之中啊!”
“就是就是,炮儿哥说得对。娘你就留下吧留下吧,要是我美人爹给我治伤,说不定我就要被他给折磨成什么鬼样子!”许长安附和的点头。
青湄继续扶额,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还有长安弄出来那个夜安城武装中立的计划,真正实行起来也到处都是麻烦,养父手里可信任的帮手又少,您若留下好歹也是个助力啊!”张凯枫继续道。
“对啊,我那美人爹多不擅长搞民生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没有你帮忙,我敢保证我爹那脾气能把这好好的计划给弄得一团糟!”许长安拉住青湄衣襟,趁热打铁,笑得一脸狗腿。
青湄总算放下了手,长叹一声站起身来。
她置气多年,未回夜安城,也无颜面归去大荒,其原因无非便是当年女儿方才出生便消失无踪,她自认此生了无牵挂不如离去,在这北溟之地自生自灭罢了,待得身体恢复,执针悬壶救人,也算得上初心不负。
这些年里,她也不是没有听过有关于无寐侯的传闻,此次归来,更是将无寐侯那些夜安城改造计划给听了个差不离,再有许长安和张凯枫多加挽留,这去意竟是当真淡去许多。
张凯枫连忙不动声色的指了指门口,转眼看向许长安。
“娘,你要是不回来,我再受伤了怎么办,你难道忍心我被我爹折磨吗?”许长安会意,忙一掐大腿,疼得呲牙咧嘴,连忙调整出一副眸中含泪的可怜状,她火速冲过去拉住青湄欲离去的袖子边儿。
青湄只好停在门口,抱着药箱立于原处,看向许长安,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好,在战争结束这段时间里,我不会离开。”片刻后,青湄终是叹了口气,对许长安和张凯枫道,说到这里,又多少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摸了摸许长安的头发继续说:“长安呐,以后记得娘的话,若是找了夫君,你千万别找你爹这样儿的……还有你,炮儿,你也别总学着你那养父,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打得性子都古怪了!”
“啊,好好好,是是是!”许长安和张凯枫表示这话在理,连连点头。
许长安觉得有个自己爹这样的做夫君,随时都要担心对方的美貌把自己比下去这种问题,张凯枫则是觉得能被以前那位脾气古怪的无寐侯大人给拉扯成现在这般,还真的是因为他没有完全学习着养父的日常作风把自己逼成变态。
青湄见两人受教,这才点了点头,淡定的抱着药箱走出门去:“我去看看你们那爹。”
青湄背后,许长安和张凯枫互相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各自无声一笑,笑容刚落,便看到自家帐篷前飘过一道白乎乎,灰溜溜的身影。
定睛一看,却是一脸难过耷拉着耳朵,西子捧心状的无寐侯大人,用满溢着悲伤的眼神看了看青湄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他们兄妹俩,接着,幽灵似的一瘸一拐奔着中军帐去了,满脸纠结的槐江背着棺材跟在自家主君身后,一副憋得快便秘却什么话都不敢说的样子。
#被所有的亲人一块儿嫌弃长得好看还变态,肿么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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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湄去中军帐转了一圈,不见无寐侯人影也不愿多留,遂回到女儿和素苓的帐子,恰好看见自家女儿笨手笨脚的想要将长发梳理好盘成发髻,左梳右缠的,那头发总是披散开来,最后,她多少有些没了耐性,从衣襟上撕了片布条来把头发缠成马尾辫。
青湄见状一笑,轻轻将许长安按坐在铜镜边,温柔道:“长安,女孩子家,还是要好好打扮些为好。来,娘亲给你换身轻便衣服,梳梳头发。”
许长安点头如捣蒜,心道那些麻烦兮兮的古装发髻,真是看着漂亮,梳起来虐死人,而后,看到自家娘亲拿出的衣裳,眼睛一亮。
“长安,这是我这几天给你做的,你看看合身不?”青湄含着笑意将那衣裳在长安身上比量:“长安的身材好,穿上这样的衣服,肯定会很好看的。”
“诶,谢谢娘亲,我去换衣服!”许长安二话不说,三下五除二脱掉衣服,换上那件自家美人娘亲手做出来,极显身材的两件式黑色紧身衣。
换上衣服之后许长安多少有些不自在,这件衣服有些类似弈剑的正阳套,只是上身更换成更加利落的抹胸式设计,抹胸内侧缝着保护要害的铁甲,下身则是利落的黑色单摆,既方便行动又能顺便秀美腿。
她从未穿过这么暴露的衣服,一时间,竟是有些不大敢走出门去。
青湄又利落的给女儿挽了头发,梳成一个干练又不失俏皮的半散发髻。
“娘,这衣服有点太露了,我……”许长安有点尴尬的看着自家娘亲。
“这般扭扭捏捏的作甚,长安长得漂亮,也要打扮得漂亮才是。”青湄笑得温和,带着些欣慰意味:“走,我们出去转转。”
许长安只好认命的跟在自家娘亲身后走出帐篷。
刚走出不远,母女二人便迎面遇见了从中军帐复命回来的张凯枫。
“你是……长安?”张凯枫目瞪口呆的将许长安上下左右打量个遍儿,过了许久才讷讷出声:“这身装扮,真的是太,太……”
青湄微一抬眼,看向张凯枫的眼神中多少带了些警告。
“……真是太好看了!”张凯枫被自家真·养母眼风一瞪,忙不迭的改口。
“这还差不多,”青湄自豪的笑了:“我的女儿本就是最出色的。”
张凯枫忽然有些明白了自家养父为什么会看上出身冰心堂的这位养母,单看这夸赞自己女儿的表情,夫妻两个就一模一样!
“呐,长安呀,女孩儿就该温柔些,不要这么恶狠狠瞪着那些看你的人和魔嘛,他们也都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没什么恶意的。”青湄笑着又拍了拍盯着某方向无限怨念的许长安。
许长安怔了怔,慢慢收回眼神,终究是有了几许辨不明的心事难解。
她的容貌从小到大一直都是美的,还有一双极为特别的红色眼睛,正是所谓中年男人最喜爱的艳丽性感型,平素走在街上一向招人。小时开始,便有许多人借着她在孤儿院,无父无母,了无靠山而轻浮猥(-)亵她,她只能依靠着挺身而出,主动出击才多少能够保护好自己和孤儿院更加弱小的孩子们。
长此以往,她渐渐受不了他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自己,更受不了别人歧视女子,每回见到总会下意识路见不平。
她将跆拳道从小练到大,不为其他,只为在这该死的男权社会中有些自保余地。
或许,真的是她一直以来都有些激进了吧。
许长安难得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看手持药箱,面含微笑的母亲,接着,学着母亲的样子,有些僵硬的向那些呆呆看向自己的魔族士兵露了些笑意。
事实证明她的母亲并未说错,接受到她难得的善意,那几个魔族小伙子脸色倏地通红,憨憨的回了她一个大大的微笑。
真的是……没有恶意啊。
许长安忽然觉得心中一暖,一直以来横亘于心中的某一处症结,似是因了对方这一笑而悄然散去,化作如春风般温和的柔意。
“娘亲,”许长安忽然挽住自家母亲的手臂,学着那几个魔族青年的样子,露了个大大的笑容:“以后,你每天都替我打扮好不好?”
青湄一怔,有些受宠若惊,却当下就点头答应下来:“如果长安愿意的话,当然可以。”
张凯枫还道许长安似乎哪里跟自己印象中的不大一样,另一边槐江就背着棺材急匆匆的冲了过来,哽咽说道:“青湄夫人……掌针,主君他,他……不好了!”
“你胡说些什么,美人爹今天早上还好好的,怎么现在突然就不好了!”许长安着急道。
“长安少城主,主君刚才又与那偷袭的光朱侯玄晖力战数百回合,腿上伤口崩裂不说,身上也受了极严重的伤,失血过多,现在已经没什么意识了,您快跟青湄……掌针去看看吧!”槐江捂着脸支支吾吾说道,看上去都快哭出来了。
“该死,告诉美人爹不能随便乱走乱动的,怎么就不听话呢!”许长安猛一跺脚,一阵风似的刮向中军帐:“再让我知道他乱动,他拽着我衣袖哭死我都不会对他心软的!”
“长安你等等,想要揍养父的加我一个!”张凯枫一看许长安离开,自己也忙快跑几步跟上许长安,拽着她御剑向前冲去。
青湄看了这兄妹两个的反应,有些好笑,却又更多了些许心酸。
她多少担忧无寐侯状况,终究是抱着药箱加快脚步向中军帐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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