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书天下·浸墨】妖女——by刺槐

龙尧离 · 发表于 2018-6-28 1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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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龙尧离于 2018-7-9 12:14 编辑

【序】
　　透过透明的玻璃，她看到他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细细的管子，与她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孔上毫无一丝一号的血色，就像一个没有生气的精致的人偶。
　　那场车祸来得那般猝不及防，若不是被他紧紧护在怀里，此刻躺在那里面昏迷不醒的人便是她了吧？
【666：只要你同意与我绑定参与任务，我就能保证你哥哥可以醒过来，否则以现在的医学条件，他成为植物人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我要怎么做？
　　【666：很简单的，只要你能完成委托人的要求，消除了他们的执念，让总系统的bug可以被修复，你就算完成了任务。】
　　还缠着绷带的脑袋依旧隐隐作痛，但她仍旧冷静地与脑海中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做着询问。
　　我要做多少任务才能让哥哥醒过来？
　　【666：你玩过游戏也知道，完成任务都会给予一定的经验值，你可以将这些经验值当做筹码用来兑换治疗你哥哥的药物，但是不同任务给的经验值都是不一定的，任务类型也会随机，如何，你想试试吗？】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昏迷中的青年，然后转身走向自己的病房。
　　当然要试试。
【壹】
　　灼热的火焰中，她挣扎着终于握住了那只柔弱无力的小手。
　　四周传来沙沙沙的声音，像是有大量的生物在向她快速地接近着。
　　全身剧烈的疼痛和四周烈火的舔舐让她眼前一阵阵发花，灼热的气流和大量的烟雾使得她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但她仍旧紧紧地抓住那一只手不愿意放开。
　　【666：松手！她已经死了！！你快松手！】
　　不……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放弃她……
　　那个会对她甜甜的笑着的小姑娘，给她摘来各种果子的小姑娘，整天围绕着她叽叽喳喳地叫着姐姐姐姐的叫苗苗的小姑娘……
　　她死了？
　　【666：洛瑶！你给我清醒一点！别让她的牺牲变得没有任何意义！想复仇吗？！那你首先就得活下来，我只能给你指引，不能给你任何实质性的帮助，你能靠的人只有自己你到底懂不懂？！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如果你不能适应它，那你就只能被它淘汰！善良？或许这玩意儿在中原在九黎在巴蜀在江南能有那么一点儿用，但这里是雷泽！这里只有力量才是唯一准则！如果你不想成为下一个祭品，你就要让自己变得强大到足以保护自己，苗苗的死难道还不能让你看清这一点吗？！】
　　苗苗……
　　是她的错，如果她足够强大，如果她早点认清这里和法治社会完全不一样，那苗苗是不是根本就不会死？
　　她挣扎着跪坐起来，将那只手……也只剩一只手了……紧紧地抱在怀里，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开始变得坚硬和冰冷。
　　“咔”的一声轻响。
　　似乎有什么一直束缚着她的无形的东西，碎掉了。
　　她缓缓抬起头，看到四周出现的密密麻麻的巨型蜘蛛，看到四周人间炼狱一般的景象，嘴角缓缓勾起了一丝扭曲的弧度。
　　那个天真美好的洛瑶，终于要死掉了。
　　就算最后能活下来，也不过是个怪物。
　　……
　　长袍擦过地面长长的草叶，发出一阵梭梭的轻微响声。
　　五个太虚观的弟子在潮湿闷热的林中谨慎地行进着。
　　“大师兄，我们都在雷泽这一带找了好久了，一直没看到人，会不会找错地方了啊？”其中最为年轻的小师弟抹了抹头上的汗，轻微地喘息着向最前方那个挺拔的身影问道。
　　“应该不会。”许孟舟停下脚步，明明身着道袍穿行在湿润闷热的丛林里，但却依旧一副清爽洁净的模样，脸上丝毫不见汗意。
　　他回头看着自己的小师弟微微一笑，解释道：“兰若寺一带只与雷泽接壤，那位被附身的姑娘既然当着我们的面闯入兰若寺不知所踪，那便有极大的可能性逃进了雷泽。以防万一，澈明师妹她们留在兰若寺附近监察，青辉师弟也带人去了附近的鬼村查探，如果他们发现那位姑娘的踪迹自会联系我们，在此之前我们恐怕得留在雷泽一段时间了。”
　　四位年轻的太虚弟子面面相觑，神色均有些无奈。毕竟在干燥清爽的九黎和中原待久了，雷泽这种气候真不是好适应的，他们修为又没有大师兄那般深厚，还做不到寒暑不侵，出了汗黏住衣服，对于喜好洁净的他们来说这滋味可不好受。
　　看出他们的不适，许孟舟笑道：“罢了，我们今天也走了好几个时辰，便先休息一会吧。我去找找附近有无村落可以借宿整顿一番，夜晚快到了，总不能让我的师弟师妹们在树林里喂蚊子。”
　　毕竟是年轻，四位弟子确实已经感到疲惫了，当下也不推脱，谢过大师兄之后便各自靠着树根席地而坐开始恢复自身的灵力。
　　一条青蛇在不远处缓缓爬过，却没有人在意，毕竟这雷泽内到处是毒虫毒蛇，他们早已见怪不怪了。
　　青蛇爬上树枝静立不动，一双奇异的金色蛇瞳却是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666：他们找过来了。】
　　坐在断柱之上的白发少女温柔地抚摸着缠绕在手腕上的银瞳青蛇，随意地瞟了一眼下方瑟瑟发抖的女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这女子便是那些太虚弟子要找的人，可惜已经先一步落进了她的手里。吃到嘴里的肉还想让她吐出去，可能吗？
　　呵，不存在的。
　　【洛瑶：这动作倒是挺快，小金也已经确定了他们的方位，这些少侠还真是闲的没事做，路见不平就一定要拔刀相助，也不看看这路是谁弄不平的，我挖的坑竟然也敢来填？】
　　【666：小心一点，别阴沟里翻船了。】
　　【洛瑶：放心，我自有分寸，我等会儿便让小金把他们引开，来个逐个击破。】
　　小金便是那一条金瞳青蛇。
　　小金小银是罕见的双生蛇，一卵双胎，二者感官共享且极通人性。这么多年了，她也只从蛇窝里淘出来了这么一对，这可是她的宝贝。
　　“喂，你叫什么名字？”她轻盈地从高高的断柱上跃了下来，站在那发抖的女子面前挑眉问道。
　　女子颤抖着答道：“如，如兰。”
　　“你别怕，我不会杀你。”洛瑶看她实在怕得厉害，叹了口气说道：“我要的是附在你身上的那个东西，你好好配合我自会没事，懂吗？”
　　如兰嗫喏道：“是，是……”
　　【洛瑶：她别是吓傻了吧？】
　　【666：能不害怕吗，好好一个小姑娘，莫名其妙被附了身，清醒过来就在一个诡异的丛林里，还看到一个玩蛇的白发怪人，没吓晕过去就已经很不错了。】
　　洛·白发怪人·瑶：“……”
　　【洛瑶：我得先把她带回去我那里才行，免得被嬅沙来个黑吃黑。】
　　【666：那女人确实很麻烦，自从上次被你端了老巢，她可是对你恨到骨子里去了。】
　　【洛瑶：只可惜没能杀了她，真是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让人看着神烦。】
　　【666：要不要试试借刀杀人？】
　　【洛瑶：我正有此意，干脆送这几位少侠一个除魔卫道的机会好了。】

【贰】
　　许孟舟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几位师弟师妹都不见了。
　　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甚至也没留下任何可以告诉他信息的记号。说明他们并非是遇到了什么危险，而是主动离开的。
　　可什么情况下会使得他们在离开时连个记号也来不及留下？
　　许孟舟略一思索便想明白是因为什么。
　　为了救人。
　　按道理至少也该留下一人等他回来或者留个记号，但实际上不仅所有人都追出去了，甚至连个记号也没留下，说明当时他们看到的情况一定很危险，必须靠多人才能成功。他必须尽早找到他们并与之会合才行。
　　许孟舟仔细看了看四周，虽然追踪并未太虚弟子的强项，但也并不妨碍他从四周植物的情况推断他们往哪边走了。
　　“喂，这位道长，你在找什么？”
　　走了一段时间，他头顶蓦然传出一道清脆的笑问声，在死寂的林中回荡着，好不诡异。
　　许孟舟抬起头，差点以为自己遇到了林中惑人的精怪。
　　迷蒙的白雾中，高大的树枝上却坐着一个白衣少女。其实说是白衣也不太恰当，那只能算是几条白色的布匹，周边绘有金色的纹饰作为修饰，可谓暴露至极。
　　少女见他抬头，便对着他嫣然一笑。嫣红舌尖似有若无地舔过唇瓣，犹如一支柔韧带毒的蛇信子。
　　明明是清丽无双的模样，却莫名觉得她周身都缠绕着诱人堕落的不详气息。
　　许孟舟别过眼，温润的嗓音在寂静的林中响起：“在下许孟舟，敢问姑娘是否见过如在下一般衣着的四位年轻男女？”
　　“我可能见过，也可能没见过。”少女笑嘻嘻地说道。
　　许孟舟沉默了一会儿，“姑娘要如何才能见过？”
　　“这个嘛，就要看道长你了，我——啊——”少女一声惊呼，竟是直接从高高的树枝上跌落了下来。
　　许孟舟略微一惊，反应倒也迅速，直接脚尖点地，又踏上身旁的树身微微借力，身便已跃至半空，张开双臂将跌落的少女接了个满怀。
　　少女似乎被这意外吓到了，在许孟舟抱着她落地之后依旧紧紧搂住他的脖子，面孔也埋在他的颈窝处不愿抬起。许孟舟只得颇为窘迫地抱着她，只觉掌中所触到的肌肤柔嫩细滑，整个身体不觉僵硬了起来。
　　“那个，这位姑娘，”许孟舟苦笑一声，“你是不是可以从在下身上下来了？虽然我们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可毕竟男女有别，授受不亲。”
　　少女似乎闷闷地笑了一声。
　　许孟舟愕然间只听她在自己耳边笑道：“道长，我抓住你了。”
　　什么？
　　许孟舟一惊，正想将她甩开便感觉到脖间微微一疼，似乎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忽然间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唉，道长真好骗。”洛瑶蹲下来扒了扒许孟舟的眼皮，确认对方确实已经昏迷了，才叹了口气说道。
　　【666：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洛瑶：哪里不太对？】
　　【666：这个人抓的是不是也太轻松了一些？好歹也是堂堂太虚观的大弟子，怎么也不该在这里这般天真没有戒心吧？】
　　【洛瑶：不管怎么说，他都被我的小宝贝叮了一下，我就不信他还能在我手中翻出什么花样来。对了，另外几个人也被小金引到嬅沙的地盘去了，他们能灭了嬅沙最好，灭不了也能让嬅沙元气大伤，哎呀呀，真是想一想都令人心情愉悦呢。现在让我们来看看道长身上有没有带着什么好宝贝，这可是我的战利品。】
　　洛瑶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一双手在许孟舟身上四处翻找着。
　　【666：……等一等。】
　　【洛瑶：嗯？】
　　她的手此时已经从许孟舟的衣襟处伸进去了。
　　【666：他是装的！快闪开！】
　　洛瑶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电光火石间便抽回手向后急退。
　　但她快，许孟舟更快！
　　他眼睛都没有睁开，却极为准确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一个银色的环形图案也瞬间出现在了她被握住的手腕上，如同一个刺青。
　　那图案出现的瞬间，洛瑶身形不由一滞，全身奔腾不息的灵力仿佛被什么东西压制了一般变得平缓且迟钝，一身强大的力量竟是瞬间被封了个七七八八。
　　封灵环。太虚观研究出来的一种封印符咒，双方灵力相差越大成功的几率便越高，一旦成功，被封印者六个时辰内可使用的灵力便只剩原本的两三层，实乃居家旅行杀人越货抓捕他人的必备手段。
　　洛瑶心想：“这个世界和游戏还真不一样，除了原有的那些东西竟然还自我完善出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真是开了眼界了。等等，都这时候了我为什么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我莫不是被这突发状况给气晕了不成？”
　　一边胡思乱想着，她缓缓低下头，正对上对方漆黑平静的双眸。
　　【洛瑶：他为什么还能醒着？！他刚刚明明被小乖咬到了！】
　　【666却只顾着惊叹：厉害，他竟然能躲过我的扫描，他对自己身体的控制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洛瑶：什么鬼？】
　　【666：他确实被你的宠物给咬了，但是你宠物的毒还达不到把他毒晕的地步，再加上他能完美控制自己的反应，才能骗过你也骗过我。】
　　【洛瑶：不可能！我的小乖虽然没有致命的剧毒，但它带的麻醉能力你可是知道的，别说一个人，就是一头大象被咬这一下也不可能还保持清醒！】
　　【666：你似乎忘了一件事，虽然他们对雷泽不熟悉，但是雷泽多毒物这一点他们肯定是知道的，又怎么可能会不带上应急的药物？而药物的来源也不需要我提醒你了吧。】
　　【洛瑶：……好一个冰心堂，这次是我大意了。】
　　许孟舟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一脸警惕的洛瑶，失笑道：“这位姑娘，现今看来，应该是你被我抓到了才对。”
　　洛瑶摸着手腕上的银色符文，神情倒是颇为平静，挑眉笑道：“噢？那道长现在想对小女子如何处置呢？”
　　许孟舟道：“在下并非有意封住姑娘，只是阁下太过危险，我不得不这么做，若我能在六个时辰之内找到我的师弟师妹们，我自会替姑娘解开封灵环并向姑娘赔罪。”
　　洛瑶眨了眨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道长，这地方危险密布，你又封住了我的灵力，你可得在我旁边好好保护我才行啊。”
　　许孟舟脸上笑容不变，但双指却疾如闪电地夹住一条飞射过来的细小白蛇。那蛇只有半指粗细，迅如闪电，被他夹住之后身体扭动缠绕在他手腕之上，但因要害被捏住而挣脱不得。
　　“保护姑娘自是没问题的。”许孟舟道，“只要姑娘别再对在下开这些小玩笑就好。”
　　洛瑶娇嗔地看了他一眼，道：“道长这般厉害，肯定不会在意我这小小玩笑的。小乖，回来。”后半句正是对着那条白蛇说的。
　　许孟舟松开双指，白蛇小乖便“嗖”地一下蹿向了洛瑶，然后安静地盘旋在她的手腕上不动了。
　　“走吧道长。”洛瑶率先向着一个方向走去，“我带你去找你的师弟师妹。”
　　许孟舟跟上笑道：“有劳了。”
　　洛瑶翻了个白眼。

【叁】
　　沙沙沙，沙沙沙。
　　洛瑶猛地扯住许孟舟的衣袖，这声音再次勾起了她那些不好的回忆。
　　“怎么了？”许孟舟低下头，看到她惨白了一张脸，眼神似狂似惧，神情似怒似悲，一副被魇住了的模样。
　　“嘘——”洛瑶摇了摇头，示意他禁声。
　　许孟舟只得按下疑惑，与她一同蹲伏在一丛宽大的灌木之后。
　　沙沙沙，沙沙沙。
　　那声音越发的近了，洛瑶抓过他的手掌在其掌心写道：“不要出声，不要动。”
　　许孟舟轻轻点了点头。
　　一片黑影缓缓出现在他视线里，许孟舟忍不住猛地睁大了眼睛。
　　那竟是一片蛛潮。
　　密密麻麻大小各异的蜘蛛爬过地面，那沙沙声正是它们节肢摩挲过植物的声音，其中还有十多只小孩大小的巨型蜘蛛缓慢前进着。
　　洛瑶死死地盯着那些巨型蜘蛛，抓着许孟舟衣袖的手带着轻微的颤抖。
　　忽然一只温暖的手掌包裹住了她颤抖的手，洛瑶微微一愣，抬头看到许孟舟温和平静的眼神，他动了动嘴唇，但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洛瑶看懂了他的口型。
　　他在说：“别怕。”
　　洛瑶轻轻地摇了摇头，手部的颤抖却也慢慢消失了。
　　她并非是怕，她早就不是从前的自己了，她只是恨。
　　恨这冰冷的丛林法则，也恨自己还不够强大。
　　洛瑶还记得那一幕。那时候她刚来这个世界不久，附身在一个部落的女孩身上，接到的任务正是保住女孩的妹妹不在三个月内死去。她本以为这是一个很简单的任务，虽然一开始她并不能适应这里的气候和风俗饮食，但她仍旧咬牙坚持了下去，并尽力融入到了这个世界。很快两个多月便过去了，她以为这个任务就要结束了的时候，灾难降临了。
　　可怕的蛛潮淹没了这个部落，她和这个部落的其他人都被抓了起来。
　　雷泽地域广无边际，其中大大小小的部落数不胜数，弱小的部落会消失，强大的部落会更加强大，死亡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很不幸，她所在的部落并不强大。
　　她看到部落里的男性都被丢给他们豢养的蜘蛛化作了口粮，成年女性被当做了战利品被瓜分干净，而少女和孩童一部分被带走不知去了哪里，另一部分则被当做祭品献给了他们的图腾巨蛛享用。
　　这般近距离的观看死亡，她感到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烈焰，鲜血，残肢断臂，恐怖图腾，她觉得自己就像在做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直到那个小女孩也死在她眼前。
　　死无全尸。
　　蜘蛛也爬上了她的身体，666替她屏蔽了痛觉，却屏蔽不了触觉。
　　不不不不不不！！！
　　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
　　谁能救救我！！！
　　她的双眼已经睁大到了极致，内心在惨烈地嚎叫着却不敢张嘴叫出来。因为数不清的蜘蛛已经爬上了她的身体，若她张开嘴必会通过口腔爬进她的身体内部再破体而出，而随着蜘蛛的口器刺入身体，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是如何一点一点化作脓水被蜘蛛吸食的。
　　她亲眼见证了自己的死亡。
　　这种可怕的感觉和巨大的恨意终于让她彻底地崩溃了。
　　妹妹死了，本来应该算作任务失败，但当她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却发现她还留在这里，四周全是烧焦的蜘蛛尸体。
　　她呆滞地站在原地，新的身体白皙柔嫩，强大的灵力在体内奔流不息。但她却不再有呼吸和心跳，血液也停止了流动，如同一座美玉雕刻而成的美人像，美丽却没有生命。
　　666告诉她，她被动接到了新的任务——妹妹发布的任务：希望她活下去，长长久久的活下去。但那时候她的身体已经死了，又如何才能活过来？666给她的回答是：业火锻魂，厉鬼再生。
　　她还活着，却也已经死了。
　　洛瑶神情恍惚了一会儿便马上清醒了过来，她使劲摇了摇头，将这段黑暗的回忆从脑子里赶了出去。
　　待蛛潮消失，洛瑶指着蛛潮消失的方向道：“跟着它们就能找到你的师弟师妹们了，我想，他们已经落入了嬅沙的手里。”
　　许孟舟疑惑道：“嬅沙？”
　　洛瑶道：“千蛛部落的图腾圣女，能操控他们的图腾巨蛛，本身也带有剧毒，是个极为危险的人物。”
　　许孟舟道：“那你可知她为何要抓我的师弟师妹他们？”
　　洛瑶心想：“难道要我告诉你是我把他们引到嬅沙地盘上去的吗？”口中却说道：“这谁知道呢，可能是看他们长得鲜嫩可口又饱含灵力所以想一饱口福吧。”
　　许孟舟神色一凛：“他们吃人？”
　　洛瑶道：“吃，只要有生命的他们都吃。吃人算什么，如果有神落进她手里，也会被她吸食殆尽的，她简直就是一只人形的毒寡妇。”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了。”洛瑶顿了顿又道：“嬅沙这个人谨慎得过分，她一定会从你师弟师妹的口中知道你的存在，不把你们一网打尽她是不可能安心享用自己的美餐的。”
　　许孟舟点了点头：“那事不宜迟，我们可以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洛瑶道：“蛛潮刚回归，正是敌众我寡的时候，不宜硬碰硬，你别急，我们可以再等一等，两个时辰之后嬅沙会亲自带着蛛潮出去狩猎，那才是最好的救人时机。”
　　“你似乎很了解她。”许孟舟忽然道。
　　“我们可是死对头了。”洛瑶毫不在意地道，“能给她添堵我简直乐意至极。”言罢在心里补上一句，“当然如果能弄死她就更好了。”
两人尾随着蛛潮一路留下的痕迹来到了千蛛部落的外围。
　　“小心。”洛瑶扫视了一圈说道：“这里有很多纤细透明的蛛丝，你要是碰到了就会被嬅沙察觉到。而且落叶的缝隙之间还藏有特别小的蜘蛛，它们会侦查到生人的气息，然后传递消息给它的主人。”
　　许孟舟闻言仔细看了看，虽未看到蛛丝的痕迹，但在几片落叶之下却看到了几乎和周围融为一体的小型蜘蛛。
　　洛瑶口中发出几声奇异的声响，缠在她臂上的白蛇小乖便轻轻爬了下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落叶之中。
　　盏茶功夫后小乖便回来了，爬上洛瑶的肩膀在她耳边嘶嘶嘶地吐着蛇信，似乎在传递着什么消息。
　　洛瑶眨了眨眼睛，转头对许孟舟笑道：“不得了啊道长，你那几个师弟师妹可真了不起，竟然没被嬅沙抓住。”说到最后语气中带了丝不易察觉的遗憾。
　　许孟舟沉默了一下，斟酌着措辞道：“我为什么觉得你好像有点失望？”
洛瑶道：“哪有，道长你听错了吧。”
　　【洛瑶：嬅沙真是个废物，区区四个太虚小弟子都抓不住，亏我还把人给她送上门了。】
　　【666罕见的带了丝迟疑：等等，在你的计划里那四人都是诱饵吗？】
　　【洛瑶奇怪了：不然呢？难道我还要给他们当保姆协助他们斩妖除魔扬名立万吗？】
　　【666：你就不怕他们真的死在了嬅沙手里？！】
　　【洛瑶：那又怎样？死便死了，谁都会死的，唔，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你说如果他们真的有人死在了嬅沙手里，太虚观会不会勃然大怒？会不会派人将千蛛灭族？诶，不对，嬅沙他们只能死在我手里，我要他们在绝望痛苦中死去嘻嘻嘻。】
　　666沉默了，它觉得洛瑶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她已经彻彻底底地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洛瑶直起身，叹了口气道：“道长，小乖会带你找到你要找的人，我还有要事要处理，我们就在此别过吧。”
　　许孟舟道：“我先替你去了这封灵环。”
　　洛瑶挑了挑眉，道：“不必了道长，你瞧，我已经取下来了。”说着抬起手腕给他看，雪白的皓腕上果然已经没有了那一圈银色的符文。
　　“……”许孟舟愣了愣，失笑道：“姑娘好手段，那我们便就此别过吧，若姑娘出了雷泽，可来中原太虚观旧址寻我，我自当一尽地主之谊，也为此次的行为赔罪。”
　　“好啊。”洛瑶笑道：“那小女子便期待下次的相逢了，再见了道长。”
　　许孟舟道：“告辞。”
　　二人至此分开，一人追着白蛇找人，一人立于原地良久后单手抚面发出一阵压抑的笑声。
　　梭梭梭，梭梭梭。
　　洛瑶微笑着，看到四周出现一条接一条的毒蛇，组成一个可怕的蛇潮扑向了千蛛部落。
　　“唉，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呢。”她闭着眼睛听着惨烈嘈杂的尖叫与求救声，脸上是一副极为享受的模样，“真是动听啊，你们的哀嚎让我神清气爽。”
　　【666：……】再这样下去她只怕真的要成魔了！
　　“嬅沙，接下来，便只剩下你啦。”洛瑶没再看那些惨状，缓缓转过身向着来时路走去，同时右手打了一个响指，指尖燃起一缕黑色的火焰，她看也没看便将那黑火向后弹了出去。
　　轰！
　　一片诡异的黑色火海在她身后剧烈的燃烧起来，可以看到许多人形在其中挣扎翻滚，可其中的房屋植物却奇异的一丝也没被点燃。
　　这是厉鬼的怨火，只会灼烧所恨之物。
　　一经燃烧，不死不灭。

【肆】
　　出了雷泽后，洛瑶站在清澈的湖水边，脚下踩着一个白布包裹着却在不停抖动的奇异长条物件。
　　“安分一点。”洛瑶低下头，极为温柔地说道：“你可别吓到路过的人呀。”
　　长条猛地一顿，随即抽搐得更加剧烈了。一头的白布也因此被打开了些许，露出一个漆黑的东西。
　　“哎呀，你看看你，怎么就是这么不听话呢？”洛瑶叹了口气，但脚上的动作却一点也不温柔，反而狠狠地碾了几下。
　　长条发出了一声奇异的嘶吼，沙哑尖利而又含糊不清，直教人毛骨悚然。
　　这竟是一个人！一个被做成了人彘的人！那黑色的东西便是她的长发！
　　“你要乖乖的，知道吗？”洛瑶微笑，“不然我可是会生气的哦。”
　　【666终于忍不住了：够了！洛瑶！你还不如给她一个痛快！】
　　【洛瑶：够了？不，远远不够，我给她一个痛快，当初她怎么不愿意给我一个痛快呢？呵呵，在我手里想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怎么，难不成你同情她吗？】
　　【666：我并不是同情她，她的死活与我无关，我只是担心你，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你这个样子要是回到你的世界，周围的人要怎么看待你？】
　　【洛瑶：我不回去了。】
　　【666愣了愣：什么？】
　　【洛瑶：我说我不回去了，待你治好我哥之后顺便将所有人关于我的记忆都清除了吧。】
　　【666：……为什么？】
　　【洛瑶：因为回不去了啊，如今的我已经和那个世界格格不入了，回去了也只是给所有人徒增麻烦罢了。毕竟你怎么能要求一个怪物去做一个遵纪守法的五好人类呢？我能压抑自己一时，却不能压抑自己一世，憋到最后爆发出来的矛盾只会让所有人都痛苦，还不如我一开始便留在这边。】
　　【666：留在这边你就不会痛苦了吗？】
　　【洛瑶：尚能忍受，比起日后看到我在乎的人对我露出恐惧厌恶的目光，我宁愿忍受对他们的思念。】
　　【666：也罢，只希望你不会后悔。】
　　【洛瑶：绝不后悔。对了，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仍旧属于任务状态？】
　　【666：是的，那小姑娘的要求就是你好好活下去。】
　　【洛瑶：那就是说这任务的完成时限就是我彻底死的那一天？那我就不能自杀也不能恶意寻死，看来我要这个样子很久了。】
　　【666：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洛瑶：那我可以接其他任务的吧？如果说这个是主线任务，那是不是也肯定就会有支线任务？】
　　【666：对，支线倒是挺多的，你可以选择以后慢慢做。喏，你现在已经到了江南，我替你筛选几个吧，不过你是不是先把她处理一下？】
　　【洛瑶：这个简单，反正我也已经玩够了，杀了吧。】
　　洛瑶弯下身将嬅沙提了起来，漆黑的发丝蠕动之间露出一双青色的极为阴冷怨毒的眼睛，她死死盯着洛瑶的脖颈，似乎下一秒就能咬断她的脖子一样。
　　洛瑶不仅不在意她的眼神，反而十分满意她的神色。
　　“你知道吗，当反派有两个原则一定要遵守。”黑色的火焰顺着洛瑶的手点燃了嬅沙的躯体，她猛地睁大了眼睛，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如同野兽一般怪异的嘶吼声，“一个是斩草要除根，另一个就是不要在动手前说太多废话，你瞧，就要像我这样，即使是说废话也不能停了手里的动作才行。”
　　那具畸形的躯体一点一点被火焰化作焦炭然后掉落在地，嬅沙最后的表情凝固成了一个扭曲的模样。
　　一团绿色的鬼火从余烬里轻轻地飘了起来。
　　洛瑶伸手捏住它，还未有所动作，便听得一阵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是……洛姑娘？你竟来了这里。”
　　洛瑶转过头，依旧是一身道袍的青年正站在夕阳的余晖里看着她，清俊的脸上带着一丝意外，但眼中却也带着真切的笑意。
　　“你这手上拿的是周围的孤魂野鬼吗？”许孟舟瞧见她手中挣扎跳动着的绿色鬼火，“放了它吧，这些鬼火并不会伤人的。”
　　洛瑶眨了眨眼睛，对着他璀然一笑道：“不。”同时五指猛地收紧，捏爆了这团绿色的鬼火。
　　许孟舟愣了愣：“这……”
　　洛瑶道：“怎样？道长想为了这团鬼火教训我一番吗？”语气已然带了丝挑衅。
　　许孟舟摇了摇头，缓缓走到她身边道：“罢了，这也是它的劫数。”
　　洛瑶哼了一声恶狠狠地心想道：“劫数？那也是她自找的。”想罢语气忽然一转，疑惑的对着许孟舟问道：“道长，你不是回中原去了吗？怎么还留在江南？”
　　许孟舟道：“我刚拜访完如兰姑娘，听她说她曾在雷泽遇到一个白衣服玩蛇的姑娘，附在她身上的东西也被那人拿走了，所以……”
　　“唔，是我拿走的。”洛瑶承认道：“附在她身上的那东西吞了我妹妹的残魂，所以我不可能把它给你的。”
　　许孟舟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清朗的少年嗓音。
　　“师兄——师兄——”
　　一个身影也从不远处跑了过来。
　　“看来是不能和道长好好叙叙旧了。”洛瑶遗憾地笑了笑，学着江南女子的样子对他作了一揖道：“那小女子便先告辞啦，听闻过几日便是木渎镇的花灯节了，如果道长到时还在此地的话，咱们就在花灯节上有缘再见吧。”
　　许孟舟亦还礼道：“好。”
　　“师兄！”路淮安跑到他身边停了下来，喘了口气后才好奇的问道：“刚才你旁边的那位姑娘是谁？她，她身上的鬼气好重啊，都不掩饰一下的。”
　　“那是洛瑶姑娘，她……”许孟舟顿了顿，微微蹙了蹙眉不知该如何介绍，只得转移话题道，“淮安，如兰姑娘家里都安顿好了吗？”
　　路淮安道：“都好啦，我们还顺带给他家周围设了道小结界，避免三个月内再被什么鬼物给缠上。”
　　许孟舟点点头道：“那就好，待事情都处理完毕，你们便先自行回观里吧，我还要在江南停留一段时日。”
　　路淮安愣了愣，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看着自家大师兄一脸沉思的脸色，却终究只是回应道：“好的师兄。”
　　……
　　几日时间过得很快，木渎镇的花灯节转眼间便到了。
　　整个小镇灯火通明，笑容满面的商贩和络绎不绝的行人使得每条小巷都热闹不已。
　　洛瑶提着一盏桃花灯站在桥上，精致却苍白的面孔在粉色的灯光下竟也显出来一丝暖色，多了几分人气。她早已换下了在雷泽内穿的那一身雾绡轻裾，毕竟那衣服确实暴露了些，所以她卖掉了从雷泽内带出来的一些药材，买了套衣服店老板口中的新货彼岸香醍，这红色的衣裙倒是让她颇为满意。
　　“呜呜呜……”
　　一阵细微的哭声忽然传入耳中，洛瑶不由愣了愣，转头四顾片刻，终于在一个小巷的角落里看到一个正在哭泣的孩子。
　　“喂，小屁孩，你哭什么？”洛瑶在孩子面前蹲下来，一脸奇怪地问道，语气一点都不温柔。
　　“呜呜呜……小，小英他们不愿意和我一起玩……”小孩子放下捂着眼睛的手，抽抽噎噎地回答道，“他们现在……嗝……更是理都不理我啦……呜呜呜呜……”
　　洛瑶鄙视：“就因为这事儿你就哭得这么惨？”
　　“哇啊啊啊啊……”感受到她的鄙视，小孩子哭得更加伤心了。
　　“好了好了，哭什么，姐姐帮你。”洛瑶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嗤笑道，“男孩子不要哭哭啼啼的，像个娘炮一样。”
　　小孩子抽了抽鼻子，略微止住哭腔疑惑道：“娘炮……是什么？”
　　洛瑶吓他：“就是说你再这么哭下去就会变得和小女孩一样啦，你的小鸟也要没啦，它会被你哭得从你身上‘嘭’的一声掉下来。”
　　“我，我不哭了……”小孩果然被她吓住了，强忍住眼泪闷声道，“我不要变成娘炮。”两只黑黝黝的大眼睛里各含着一汪泪水，委屈得不行。
　　【洛瑶：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孩子真好骗啊，他还真信了啊哈哈哈哈哈他怎么这么可爱呢？】
　　【666头疼：你真幼稚，连小孩都骗。】
　　【洛瑶：这叫善意的谎言。】
　　“来吧，你带我去找那谁，小英对吧？”洛瑶站起身，顺带把他拉起来。
　　“嗯。”小孩子乖巧地给她牵着手，点了点头。
　　“来，你带我去找他们，相信姐姐，他们会和你玩的。”洛瑶低下头，看着月色下小孩子白中透着青的脸色，意味深长地说道。
　　【666：这孩子挺惨的，这么小的年纪就病死了，生前又身体羸弱，难怪其他孩子不敢和他玩，恐怕也是被家里的父母叮嘱过怕伤到他吧。】
　　【洛瑶：可他到死都想和他们一起玩一次，我便替他圆了这个心愿吧。】
　　【666：人和鬼能玩什么游戏？】
　　【洛瑶：你听说过四角游戏吗？】
　　【666：……啊，原来还能这样，真有你的。】
　　【洛瑶：那是。】
　　所谓四角游戏，便是指在夜半时分，在一个房间内，将所有灯光灭掉，在房间的四个角，每个角站一个人，然后面朝墙角，绝对不要向后看。游戏开始时，一个角的人就向另外一个角走去，拍一下前面那个人的肩膀，并留在那个角那里。接着，被拍的人就按照同样的方法向另外一个角走去，到了没有人的角落就咳嗽，最后玩着玩着你就会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没人咳嗽了……
　　月亮悄悄藏了一半脸在云里，没有灯火的夜色越发黑暗了。
　　洛瑶回头看了一眼那间漆黑的屋子，听着其中传来的咳嗽声，嘴角带着奇异的笑意转身离开了。
　　再次混迹回人群之中，逛了几个摊位之后洛瑶神色微微一动。
　　“我说道长，你干嘛老是跟着我啊？”洛瑶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转头瞪向后方那个虽然不说话但却一直跟着她的年轻道人。
　　“我也不知道。”许孟舟对她腼腆地笑了笑，特别诚实的回答道，“但我就是想跟着你。”
　　“……”洛瑶无语了一会只得无奈地道，“随你吧。”
　　见洛瑶没有赶他走的意思，许孟舟眼睛里便流露出了清晰的笑意。他往前走了几步，不再默默地跟在她身后，而是与她并肩同行。
　　洛瑶瞟了一眼“得寸进尺”的某人，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勾了勾。
　　【666：这许孟舟是怎么回事？他既然已经知道你非人，不收你就算了，这一路都跟着你是个什么意思？】
　　【洛瑶：道长也是个妙人啊，没有那些迂腐思想，啧，我喜欢。】
　　【666：嗯？？？什么意思？】
　　【洛瑶：他对我有意思呗。】
　　【666：……这是我听过最冷的笑话。】
　　【洛瑶：我认真的好吗！】
　　【666：他怎么就会喜欢你啊？？？】
　　【洛瑶：这你就不懂了吧，感情这种事儿真是不好说，顺其自然不就好了。再说了，我这么优秀，他喜欢我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
　　【666冷笑：呵，真是可惜了，好好一个青年俊杰年纪轻轻的就瞎了眼。】
　　【洛瑶：……】
　　“道长，你一直和我在一起，你的师门知道了不会罚你吗？”洛瑶忽然问道。
　　许孟舟转头看着她，清澈的瞳孔不知何时变得幽深，眼底深处似乎夹杂着一丝极淡的猩红血色，但却被那明显的笑意给覆盖了。
　　他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不会，师父会理解我的，我只是遵从了内心的选择而已，何错之有。”
　　洛瑶愣了愣，看着他平静而坚定的神色，只觉心头微微一动，不知为何忽然有了一种安心的感觉。
　　于是她也笑了，第一次主动拉起了他的袖子，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看过来的清澈眼神，带着笑意地说道：“那便一起走吧，既然你选择上了我的贼船，可就没有下去的机会了。”
　　许孟舟微微一笑，反握住她的手道：“求之不得。”

【伍】
　　许孟舟去给她买小吃，洛瑶则从热闹的夜市中走出来等他。忽然她听到前方巷子里传出一声轻微地闷哼，鼻尖也嗅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气息。
　　她停下脚步，然后便看到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从巷子里缓慢踱了出来。
　　那真是一个极为好看的男人，眉目清俊透着淡淡的书卷气息，奇异的灰色双瞳清澈又深邃。如果不是他手中的双刀还在滴着血，简直就是个柔弱的美书生。洛瑶有些惋惜地想着，那些血擦一擦就好了，真是太破坏美感了。
　　男人和她默默对视了几秒，见她一直看着自己手中的双刀，便对着她极为羞涩地笑了笑，然后甩去刀上的血迹并将武器收了起来。
　　洛瑶：“……”
　　【洛瑶：他接下来是不是要灭我的口了？】
　　【666：不会的，他身上有契约存在，不可能滥杀无辜。他就是我和你提过的那个魍魉弟子商千月，就是他和818做了交易，以换取去往你们那个世界的机会。】
　　【洛瑶：哟，真看不出来他竟然还是个情种嘿。】
　　【666：所以你们人类不才说什么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吗？】
　　【洛瑶：你最近是不是又去看什么奇怪的剧了？】
　　【666有点心虚：哼！我怎么可能会看那种东西？简直浪费时间！】
　　【洛瑶：看就看了，诚实一下你会死吗？】
　　【666：666表示不想和你说话，并向你扔了一个闭嘴符。】
　　【洛瑶：对方接住了你的闭嘴符并将它反贴到了你的身上。】
　　【666：算你狠！】
　　【洛瑶：嘻嘻嘻！】
　　一边和666插科打诨，洛瑶一边镇定自若地与商千月微微点头示意，然后神色从容地与对方擦身而过。
　　走过巷子时她朝里瞥了一眼，只见月色下的阴影里，一个人脸部朝下倒在地上，身下已经积攒了一摊血液。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商千月一边带着羞涩好看的笑容，一边利落地割断了对方喉咙的样子。
　　她忍不住转过头，看着那个人缓缓离开的背影，只觉看到了他那层面具下不曾袒露的深情，以及不曾泄密的残忍。
　　被这样的男人爱上，也不知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你在看什么？”终于找过来的许孟舟看见洛瑶定定的望着一个方向，但当他看过去时却什么也没有。
　　“没什么，一个执着的可怜人罢了。”洛瑶摇了摇头，也不知这是在说对方还是在说自己，“妄图抓住另一个世界的人，停留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不说这个了，你给我买了什么好吃的？”她扯开话题问道。
　　“给。”许孟舟将一个荷叶小包放到了她的手上，眉眼温柔，“荷花水晶糕，尝尝？”
　　洛瑶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好啊。”
　　月色下，两人走在岸堤旁不时轻声低语，气氛融洽祥和，光看背影简直宛若一对璧人。
　　可地上只有一个人的影子。
　　次日。
　　洛瑶和许孟舟在一家酒楼楼上吃着饭的时候，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
　　她微微侧过头，通过身旁的窗户清楚地看到对面花楼里一个女子被一个书生模样的男人狠狠地推了出来，他身旁还依偎着一名浓妆艳抹的舞娘。
　　那个苍白憔悴的女子一脸呆滞的跌坐在地上，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被对方狠狠地推开。
　　四周全是细碎的讨论声，洛瑶耳力极好，哪怕坐在楼上却也能将楼下的讨论听进耳中，便将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原来那女子本是商贾大户柳家的大小姐，却不知为何看上了这么一个穷书生。但柳老爷怎么会同意将女儿嫁给这样一个门不当户不对之人，自然是百般阻拦，但奈何这柳大小姐不知被这书生灌了什么迷魂汤，偏偏就是非他不嫁，甚至不惜与柳家断绝关系也要与他私奔。后来就是眼前这一幕，柳大小姐被生活的风霜磨去了靓丽的颜色，书生又看上了年轻貌美的舞娘，得知一切的柳大小姐找了过来却没想到会被丈夫当着众人的面这般羞辱。
　　洛瑶无动于衷地望着这一幕，觉得这种男人不论在哪个世界都是一样的。
　　他们总希望良家妇女为了自己放荡，又希望风尘女子为了自己从良。
　　真可笑。
　　洛瑶摇了摇头，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柳大小姐竟然会看上这样一个男人，甚至为了他不惜与家人决裂也要与之私奔。
　　这不是脑子进了水，而是被东西南三海淹了脑子吧。
　　“专心吃饭。”许孟舟给她夹了一根鸡腿，“不要老是东张西望的。”
　　“是是是。”洛瑶嘻嘻一笑，“吃完再去看热闹。”
　　许孟舟道：“别人的家事我们不好插手。”
　　看来他也把楼下的事听了个全。洛瑶挑了挑眉，将鸡腿快速啃了个干净，慢条斯理地擦着手道：“这个自然，你看我像是那种会多管闲事的人吗？”自己选择的路，无论是何结局都怨不得旁人，哪怕再苦再痛也得自己跪着走完。
　　【666冷不丁地插了个嘴：这次恐怕你不管都不行了。】
　　【洛瑶：嗯？为什么？】
　　【666：富家小姐看上穷书生并与之私奔那是话本子里才会出现的剧情，你真的认为柳靖瞳会看上这么一个男人？那你也太侮辱她的眼光了。】柳靖瞳就是那个柳家大小姐。
　　【洛瑶来了兴致：怎么说？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问题不成？】
　　【666：这问题可大了，按照总系统给我的信息，柳靖瞳本该一生富贵，衣食无忧，嫁得一个门当户对的良人，两人一生恩爱，白头偕老。可现在你看看，她嫁了个什么人？现在的生活和原本的轨迹可谓是天差地别。】
　　【洛瑶：那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666：你知道魇吗？】
　　【洛瑶：那是什么玩意儿？】
　　【666：唔，你知道蛊吧？魇和蛊差不多，但是更邪乎一些，蛊需要通过蛊虫来作为媒介替人达成目的，可魇更高级也更难办一些，如果说蛊是控制人的身体行为，那魇就是潜移默化地控制人的思想，而且无迹可寻。但二者的破除方法却是一样的，只要杀掉施术者，不管是蛊术还是魇术都能不攻自破。】
　　【洛瑶：你的意思是，柳靖瞳被人下了魇术？】
　　【666：对，而且是挺高级的一种魇术，她被人替换了命格。】
　　【洛瑶：命格？】
　　【666：是的，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每个人的一生过得或好或坏其实都是被规划好了的，在总系统那里都有详细的记录。但总有一些异人能够通过看手相看面相或者夜观天象来看到某个人的命数，正是因为看到的不满意，所以才总有那么多妄图逆天改命之人。可逆天改命岂是这般简单？既然不能逆天改命，有的人便衍生了邪念，改不了那就换好了，自己的命格不好，便找一个好命格之人与之交换，这样一来自己的命格不就好了么？】
　　【洛瑶不屑地哼了一声：换？说得好听罢了，不问自取视为偷，偷来的命格能用多久。】
　　【666：这个真不好说，毕竟这个世界这么大，总系统又不可能时时刻刻监控着每一个人，所以这不才有了你们这些任务者？拨乱反正就靠你们了。】
　　【洛瑶：杀了施术者就行了对吧？那这就简单了。】
　　【666：可我们连施术者是谁都不知道，怎么杀？】
　　【洛瑶：这还不简单，我们有道长啊。】
　　【666：嗯？？？】
　　洛瑶眼神一转，笑眯眯地看着许孟舟甜腻腻地问道：“舟哥哥，你会看相吗？”
　　【666：……】舟哥哥？！卧槽！
　　乍一听到“舟哥哥”这个称呼，许孟舟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平静自然地放下手中的瓷杯道：“会一些。”
　　“噢，那你看楼下那位夫人，你觉得她的面相怎样？”洛瑶站在窗边指着柳靖瞳问道。
　　许孟舟也转头看下去，细细打量了对方几眼才不急不缓地说道：“那位夫人五官端正，气质温和，虽然脸色过于苍白，身形也过于消瘦了些，但却是一副安顺有福之相，按道理不该过得这般落魄才是。”
　　“舟哥哥真厉害，看的很准噢。”洛瑶拍了拍手，“那我们一起去抓贼吧。”
　　“贼？”
　　“对呀。”洛瑶看着楼下失魂落魄离开的女人，嘴角带着一丝奇异的微笑，像是同情，又像惋惜，“就当做件好事了。”
　　……
　　嘭！
　　看着地上破碎的瓷器，孙妙涵不由地愣了愣，这是今天她由于失神打碎的第三个杯子了。
　　一边吩咐丫鬟整理地上的碎片，她一边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不知为何，她今天一整天都感到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而那发生的事也绝对不是自己想见到的。
　　“原来你在这儿啊，可真是让我好找。”
　　孙妙涵原本打算闭目养神一会儿，所以让丫鬟们都退到了院子里，却冷不防听到自己的房间里多出了一个少女的声音，那声音甜美清脆，却不知为何让她头皮一麻。
　　“谁？！”她猛地很睁开眼睛，直起身子低声喝道。
　　“你紧张什么？莫不是做贼心虚？”那声音笑道，孙妙涵眼前一花，一个红衣少女便突兀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眼前之人红衣黑发，五官精致如同画中人，笑容甜美中却又夹杂了一丝诡异的凶狠，就像一杯裹了蜜糖的砒霜。
　　孙妙涵强自镇定道：“你是谁？出现在我房间有什么企图？”
　　“我是谁？”那少女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然后忽的凑到她的眼前，一双眼睛变得漆黑可怖，再无一丝留白。
　　这绝对不是人类应该有的眼睛！
　　孙妙涵只觉头皮都要炸开了，在昏过去之前，她听到少女贴着她的耳朵极为温柔地说道：“我是你的……噩梦。”
　　……
　　许孟舟应洛瑶的要求细细观察了几个与柳靖瞳有关系的女人的面相，还真让他发现了一个明明是一副落拓面相却过得风生水起的女人。
　　看着洛瑶兴冲冲跳窗离去的背影，他嘴角原本温和宠溺的笑意渐渐收敛了起来。
　　“我知道你在监视着我。”他冷冷地环视了一圈空无一人的屋子，瞳孔泛起不再压抑的血色，原本清俊温和的道人霎时之间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似乎这副样子才应该是他真正的模样，冰冷而又危险。
　　确实一直在观察着他的666：……
　　“我当初就说过，她会回来的，你看，哪怕你们消去了她的记忆，她还是第二次回来了。”许孟舟嘴角微勾，笑容既嘲讽又愉悦，却也带着浓浓的占有欲，“这一次，我再也不会让她逃走了。”
　　“她是我的。”
　　666：……妈的变态啊！洛瑶你看看你招惹的到底是个什么人！我就知道怎么会有人对你一见钟情，原来是他！那个对你一直不愿放手的疯子！
　　666惊悚得不行，这个人说的没错，洛瑶一直以为自己是第一次成为大荒的任务者，其实不是的，她已经当过一次了，那时候她圆满的完成了所有的任务，也在过程中认识了这个人并与之纠缠不清，不过那时候他还不叫许孟舟。两人分分合合早已数不清多少次了，但每次洛瑶换了模样都能被他认出来，当然每一次他的模样和名字也是不一样的，所谓的生生世世也不过如此了吧。
666也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它觉得这个人非常危险，虽然它警告过洛瑶很多次可都没什么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越缠越紧，直到那一天的到来——洛瑶攒够了需要的东西，最终还是决定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世界。
666永远忘不掉男人那时候的眼神，猩红可怖，却带着诡异的平静和深深的宠溺，仿佛看着只是暂时回娘家的爱人，过段时间她还是会回到自己的身边。
　　而现在，她回来了，哪怕不再记得他。
　　不过没关系，他这次一定会牢牢抓住她的，他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再也不会有人能让他们分开。
　　666调转画面，转回正在兴致勃勃收拾孙妙涵的洛瑶身上，默默给她点了个蜡。
　　……
　　柳靖瞳慢慢睁开眼睛，眼神在短暂的迷茫恍惚之后逐渐转为了清明，然后她扭头看向了睡在自己身边的男人，也是她如今名义上的相公。
　　成亲的这半年对她来说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为了这个男人和疼爱自己的家人决裂，如同鬼迷心窍了一般。
　　不过好在现在她清醒了，终究不算太晚。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没有惊动床上还在熟睡的男人，快速地整理一番仪容后便出了门。
　　曾经那个自信美丽又精明沉着的柳大小姐回来了，这个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的女人从来就不是她，也不该是她。
　　柳家从不在意外人的看法，所以柳靖瞳的迷途知返让柳家人十分高兴。
　　哦，你问那个和柳大小姐成亲了的男人？和家大业大的柳家相比，他算是个什么东西呢？更何况成亲这么久以来，他从未善待过柳靖瞳，毕竟没有娘家带来助力的妻子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价值。如果他知趣愿意和离便也就罢了，否则柳家想要捏死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强者为尊的世界，人命从来就不值钱。
　　……
　　洛瑶缓缓松开手，一具苍老的尸体便软软的歪着头“啪”的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谁也不会想到，这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便是替孙妙涵和柳靖瞳换命之人，只因她曾经受过孙妙涵的帮助，便毫不在意柳靖瞳的死活。可惜柳靖瞳命好遇到了洛瑶，那些因这老妇人一己私欲而被不知不觉换了命格的女子便只能各自落魄的死去，甚至都不知道她们的一生本不该这样。如今这妖妇死在洛瑶手中，也算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吧。
　　洛瑶并没有杀孙妙涵，她只是顺藤摸瓜找到这施术者罢了，而魇术被破除之后，那两人便会变回自己真正的命格。而对于孙妙涵来说，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有的是苦日子在等着她，洛瑶也没有杀她的必要。
　　毕竟有时候，活着比死亡还要痛苦，不是么？

【陆】
　　洛瑶和许孟舟两人在一起待了很久很久，几乎逛遍了半个大荒。
　　【洛瑶：小六，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666：哪有，你想多了吧。】
　　【洛瑶：呵，我问你，我有没有丢失过记忆什么的？】
　　【666震惊了：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洛瑶：孟舟他对我太熟悉了，我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就好像我们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一样。他清楚我的喜好，甚至我一个眼神他就知道我在想什么，我感觉他比我还要了解我自己，可是我翻遍记忆也想不起来我在来这之前有认识过他这样一个人。可感觉是骗不了人的，要么是他疯了，要么就是我失忆了。】
　　666心想，他还真就是个疯子，你也还真就是失忆了。
　　【666：你别多想，说不定是他善于观察呢，你不是说他喜欢你吗，那了解你的喜好之后对你好这不是挺自然的吗。】
　　洛瑶不置可否。
　　“瑶瑶，你在想什么？”许孟舟环抱着洛瑶坐在屋顶上看着远处硕大的圆月，低头看到她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问道。
　　“孟舟，我们在一起多久啦？”洛瑶忽然问道。
　　“快十年了吧？”许孟舟想了想说道，“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洛瑶直起身子，盯着他的眼睛说道：“这十年来，你从未回过一次太虚观，可为什么都没人来找你？”
　　许孟舟温和地看着她反问道：“这样不好吗瑶瑶？难道你希望其他人来打扰我们吗？”
　　“可是，十年的时间也没在你身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十年前你是什么样子，现在竟然仍旧是什么样子。”洛瑶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道人依旧是那副风光霁月的模样，年轻俊美宛若少年。
　　“我是鬼啊孟舟，你知道的，我不会老，可你为什么也没有老呢？”洛瑶喃喃着问道。
　　许孟舟微笑：“瑶瑶，我们太虚观的功法本就有驻颜养气的功效啊，再加上修行之人寿命本就不短，不过十年罢了，外貌上又怎么会有太大的变化呢。”
　　洛瑶轻轻地笑了几声，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她毫不客气地又躺回他的怀里，哼哼道：“孟舟我困了，咱们休息吧。”
　　许孟舟抱起她，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一些，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洛瑶猛地睁大眼睛，“你……唔！”剩下的话被他用唇舌堵在了嘴里。
　　许孟舟抱着她飞身跳下屋顶回了屋内，在一起的这些年，他们之间不管是该发生的还是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
　　666：……
　　666还能怎么办呢，也只能默默地屏蔽外界了，免得看到一些不该看的，听到一些不该听的。
　　“瑶瑶……”许孟舟深情地在她耳边呢喃着，一只手紧紧握住她的腰肢，另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扣，看着她在他身下化作一滩无骨的春水。
　　“嗯……”洛瑶闷哼一声，伸手很狠勾住他的脖子下往下一压，也在他背后留下了几丝浅浅的指痕。
　　许孟舟埋首在她颈窝处闷笑了几声：“你可真是个妖精。”
　　“那你又是什么呢道长？”洛瑶媚眼如丝的看他。
　　“我是道士啊，你看，我这不正在降服你么？”许孟舟微笑，动作愈发孟浪了，如愿的听到她发出一声惊喘，与她十指相扣的那只手却在她掌心快速地划着什么。
　　洛瑶眼神微微闪了闪，待他划完便猛地将他一推，反而翻身坐到了他的身上。
　　窗外月色正好，夜晚也不过才刚刚开始……
　　次日洛瑶将将醒转，脑海里便听到666没好气的声音。
　　【666：你们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洛瑶：老夫老妻的这不是很正常嘛，你不懂。】
　　【666：……】
　　成功怼了666的洛瑶心满意足地睁开眼睛，但眼底却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昨晚许孟舟在她手心写下了四个字。
　　它不可信。
　　可见许孟舟是知道系统的存在的，但不知道系统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所以用了“它”这个字。那么，他究竟都知道些什么呢？直觉告诉她，许孟舟绝对不会伤害她，可是她也不信666会伤害她，毕竟她和666是绑定在一起的利益共同体。
　　罢了，这些事也急不得，总有一天她会弄清这一切。
　　这般想着，她忽然感到抱着自己的人动了动，一抬头，正对上对方缓缓睁开的眼睛，清澈又深邃，满满的都是她的倒影。
　　厉鬼是没有影子的，但却深深留在了他的眼底。
　　她想，或许真的要与这个人永远纠缠下去了，似乎也不是很坏的样子。
　　果然也如她想的这般，哪怕此后过了很多很多年，他们穿过沙漠，渡过深海，去过草原，逛过皇城，逐渐游遍了整个大荒，他们也都一直在一起。
　　从未分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