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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光再次亮起来的时候,我看见了窗前的背影。
逆着光有种天马行空的错觉,像极了游戏里冰棱铺开的翅膀。
我想起誓水之滨的那个人。
他执一把白伞,缓缓从天而降。
他说:我看你一直一个人。
又问:听说你在等你师父?
那个人的名字叫做青云煮雪。
当我在等待中慢慢地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当我在漫长中渐渐又放弃了唯一的美好。
他曾对我这样说过,让我知道还有一个人注视着我,还有一个人愿意问我一句。
你是不是还在等。
而不是:别傻了,他不会回来的。
也许你会觉得我真是蠢到家了,但如果自欺欺人能带来安全感的话。
我愿意一直不要醒来。
或是听到了动静,秦择转身朝我走来。
我看见他的嘴一张一合,好像在说着什么,却听不太真切。
意识仍然是模糊的,我听见自己用沙哑而生涩的声音,轻轻地唤出了一个名字。
青云煮雪。
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感情,仅仅只是因为一句话便念念不忘。
但我真真切切地能感觉到那种温度,隐藏在冷冰之下,漂浮于躁动之上。
飘忽不定,捉摸不清,游荡在我的世界里经久不散。
秦择似是愣了一秒,然后奔出房间去叫医生。
走廊里杂乱的脚步声,和他急促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我越发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了。
我走进了从极渊的大雪之中,茫茫荒无人烟,身边只有一颗孤零零的树。
山谷里回荡着层层叠叠的空灵声音。
我侧耳聆听,很多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有小君,有师父,有小桃花,有发财,有陵光,有金小主,有瑶光……
独独没有青云煮雪。
直到我一转身,却看见了身后伫立已久的他。
一袭梨花先雪,风尘仆仆,风雪压满了肩头。
轻道一声:我回来了。
我猛地从混沌中清醒过来,刺鼻的消毒水让我再次闻到了生的气息。
秦择趴在床沿上沉沉睡去。
我扭头看了一眼时间,已是凌晨十二点多。
距离我第一次昏倒,接近三十六个小时。
喉咙已经没用那么痛了,高烧退去之后,整个人都是虚脱的。
吊瓶里的点滴快要见底,却还有三大瓶在一旁虎视眈眈。
我拼尽全力从床上坐起,除了虚脱无力之外,腰痛再次觉醒。
但我不想吵醒秦择,他的生活已经够累了,我不该给他再增添更多的麻烦。
闹铃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霎时间炸开了午夜的静谧。
我看见秦择稍微动了一动,半睁着眼站起身换掉了吊瓶。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尔后又躺了下去。
我惊讶地看着这一幕,愣在原地不得动弹,这是全靠意识完成的吗?
但仅仅只是数秒,他又竖了起来,怔怔地看着我:你醒了?
自然是醒了。
不知为何,看着他睡眼朦胧的迷糊样子,有那么一丝的想笑。
遂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
秦择很不能理解这份笑意。
语气冷了几度:觉得还能活着挺开心是吗?
我连忙摇头,摇完头又点头。
想要活着,好好地活着,越来越好地活着。
去追逐光芒,哪怕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也就当是涅槃。
他不理解我内心的变化,只以为我是烧傻了,转身又要去叫医生。
我拦住他,终于能够说出话来:不用了,我感觉很好。
他有些怀疑,再三确认后才作罢。
气氛又安静了下来,他似是想起什么,揉了揉额头坐到床前。
低着声音说:青云煮雪,那是什么?
我咬着牙不说话,其实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更贴切。
一个人?一个游戏里认识的人?一个用一句话带给了我希望的人?一个我暗自挂念的人?
好像都符合,又好像都不符合。
青云煮雪就是青云煮雪啊!
见我不说话,秦择稍稍别过脸去,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或是因为房间太过安静,他的声音也很轻:你昏迷的时候说了这四个字。
他又转过脸问我: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这个我是可以回答的。
我坦诚地点了点头:很重要。
秦择不再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之后他才起身,说:我去洗把脸,还有两瓶药水要换。
我于心不安,说我自己可以换,让他回去睡觉。
他没说话,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卫生间。
嘈杂的水声传了出来。
他在卫生间里呆了很久,出来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水渍。
唯有额前的头发湿漉漉一片,告诉我他确实是洗过脸的。
他将一杯温水递到我的手中,问我想不想吃东西。
说实话我一点胃口也没有。
但我想他或许饿了,于是说想。
他点了一堆外卖,全是清淡的粥食。
我皱了皱眉不知如何下口,转头想起了Lily,她也曾竟给我点过这样的外卖。
说起Lily,我必须向秦择解释先前水洒在床上的事情。
他似乎不太想听,一边挑挑拣拣地吃着东西,一边让用眼神警告我不要太烦。
可我执意地要解释清楚。
这时他才拧了眉毛,说:我没误会她,只是当时太着急了。
太着急?是因为担心我吗?
我愣着眼看他,他察觉到自己的失言,用不耐烦的一句“闭嘴”盖过。
行吧,闭嘴也可以。
但是他真的是因为担心我,还是怕我突然死了担负责任?
我百思不得其解。
吃完了东西,他说去走廊上的空床躺一会儿。
我嘴上说着好,心里却想着他刚才不是还说等着换吊瓶,怎么就去睡了?
他一眼看穿我的小心思,没好气地晃了晃手机:定了闹钟。
那就算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
走到门边上,他又停了下来。
欲言又止地说:你的手机坏了,我让Lily拿去修了。
我知道他说着这话是因为什么,只低了低头说谢谢。
他总喜欢毫不留情地拆穿我那些无关紧要的谎言。
但真的到了这种时候,他却不会。
他的细腻,藏在看似冰冷和暴躁之后,从不轻易流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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