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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人海,终于潮汐。
每个人的内心都住着一个妖魔,
所以,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柳绡】
1.
柳绡死了。
死的悄无声息。
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在芦花坞里泡了两天,而她的夫君王生还在回味坊里和他的好妹妹喝酒划拳,对自己夫人的遭遇毫不知情。
妹妹当然不是什么有血缘关系的亲妹妹,是王生相识多年的卖酒女,常年在酒楼混迹,颇懂人情。王生早年间与她结识,两人臭味相投,一开始只觉相谈甚欢,后来发觉这卖酒女小小年纪便出来打拼甚是不易,一来二去的愈发投缘便认了个干妹妹,有事无事总喜欢找她喝两杯,每次定是喝到醉酒三巡才肯罢休。
王家在海市也有两张铺子,虽然近期生意寡淡,但王生也仍偶尔会去海市转转,有时淘到些小玩意不见得想到他那在家衣物做饭照顾起居的媳妇柳绡,却一定会想着他那千杯不醉的干妹妹。
柳绡出事那天,正逢王生从海市巡店回来,手里拿着海市珍宝蓝光珊瑚一脸笑意地进门,在瞥见布衣荆钗正忙着晒衣服的柳绡时,脸上的笑意却是淡了些。
柳绡看见丈夫归来,挽着袖子端了杯热茶递到王生面前。王生并未接过,只是就着柳绡的手喝了一口:“几日不见,你倒是勤快了点。”
柳绡低头沉默了半晌,方才缓缓开口轻声道:“路上辛苦了,去休息一会就能吃晚饭了。”
王生手上托着蓝光珊瑚,嘴上哼着小曲,没回应柳绡,自顾自地回了屋。
天色还未暗下来,晚饭便一一摆上了桌,王生凳子还没坐热,回味坊里的小厮便敲响了柳绡家的门,声称是为卖酒女阿梦传话:“阿梦姑娘听说公子今日回来,备了一桌好酒好菜,要为公子洗尘呢~”
王生眼前一亮,二话不说拿起蓝光珊瑚便要随小厮赴宴,脚步轻快的仿佛一个归心似箭的少年。
直至踏出家门也没回头看柳绡一眼。
柳绡看着一桌无人问津的饭菜,沉默地苦笑。
2.
在街坊邻居的印象里,嫁给王生之前的柳绡,是个活泼爱笑的姑娘。
流云渡的街角处有一家锦记糕点铺,是柳绡帮工的地方。娇娇柔柔的姑娘一边招呼着客人一边甜甜地笑,铺子里的糕点都显得格外香甜,光顾糕点铺的客人也格外的多。
彼时王家刚签订了海市的生意并交由王生负责打理,在流云渡登陆的王生便这样一眼看到了捧着糕点笑容甜美的柳绡。
一场猝不及防的爱情就这样降临到了王生身上。他开始对柳绡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江南的女儿本就细腻多情,加上王生刻意发挥到极致的体贴与温柔,柳绡很快便沦陷了,她认定王生就是一个善良且顾家的人,也愿意相信跟王生会呵护照顾她一辈子。
王生在木渎镇定居了,锦记糕点铺也开进了木渎镇的集贤坊,柳绡与王生之间的关系也随着距离的缩进而逐渐密切,甚至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然而,每一个爱情故事里都会有一些不赞同的声音。
“阿绡,不是娘不赞同。他们王家远在西陵城,说到底咱也不了解他们家的情况。”柳绡的娘亲皱着眉头,满眼的不赞同,“咱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就算王生不介意,那他家里介不介意你这样的身份?别怪娘说的难听,咱配不上人家。”
“儿子,那女孩的背景你打听清楚了没有,小门小户出来的,总归是上不了台面。”王生的母亲在看到柳绡之后也是满面嫌隙,“你要娶一个能助你事业发展的女孩,她不过是一个小铺子里的帮工,能帮你什么?”
刻薄与不满总是抗不住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溺爱,柳绡还是嫁给了王生。
从此木渎镇里,多了一个为家务辛苦操劳的女子,少了一个捧着糕点笑得似蜜的姑娘。
3.
江南多才子,木渎镇的集贤坊内更是学子与伪学子云集之处。而坊内文宝斋与回味坊则更是熙来攘往、门庭若市,并称为集贤坊两大圣地。
当然,一处为学子圣地,另一处为伪学子圣地。
恰好王家近日与文宝斋有些生意上的来往,王生自然而然也开始光顾文宝斋。
“王公子,今儿个没见阿绡啊。”文宝斋老板的远房侄子大宝笑眯眯地迎上刚迈进大门的王生,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王生身后瞄了瞄。
“她去西陵城孝顺翁婆了。”嘴上说着,眼角却吊起一丝讥诮与冷嘲。
这份讥诮在傍晚与卖酒女阿梦喝酒却遇见已经从西陵城回来的柳绡时,达到了极致。
“这么着急赶回来,是忙着会小情郎啊?”
柳绡原本红润的脸庞瞬间苍白,那双本应明亮的眸子暗了又暗,是委屈,也是愤怒。
“我只是想着你生辰将至,便求了婆婆早些回来……”
“提到生辰,我记得明天就是阿梦你的生辰吧?”王生偏过头,连一丝余光也懒得投给柳绡,望着身旁的卖酒女道:“礼物我都备好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你打开瞧瞧。”
说着便唤来小厮,抬上来一个足有半人高的木箱。虽说是木箱,但每一面都分布有暗格,阿梦探宝一样的一个接一个地打开,面上的惊喜也越来越浓。
暗格里装的是时下大荒各地区盛行的一些小玩意,有从海市淘来的夜明珠,也有从九黎带来的朱砂手镯,甚至还有天工城手艺大师亲手雕刻老虎木偶。
“我记得你是属虎的,这个小老虎的木偶你可喜欢?”王生一口酒下去似乎有些上头,离卖酒女的距离稍近了些,朗声道:“给你准备这些礼物,可真是废了我不少心思呢。”
“哥哥用心了,这壶酒,妹妹我先干为敬。”卖酒女娇柔一笑,直接捧起酒壶一饮而尽。
两人之间融洽得容不下第三个人,柳绡自始至终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两人嬉笑喝酒。她看了看对她视而不见的两人,又看了看自己手中亦是满心欢喜准备的锦盒,最终还是面无表情地选择了离开。
4.
柳绡是在芦花坞被大水淹了的周家附近被发现的。
在水里泡了两天已经看不出什么模样,只是那一身发白的布衣荆钗与王生离家那晚别无二致。
有好事者称,当晚曾见柳绡一人去了锦记糕点铺买了一包梅子糕。
可街坊邻里也都知道,柳绡不爱梅子糕,而与柳绡从小一起长大的大宝却对梅子糕异常喜欢。
一时流言四起。
有传言说柳绡不守妇道被婆家发现而后畏罪自尽的,也有传是王生受不了柳绡给自己戴绿帽子不堪受辱谋害的,更有传是柳绡出墙事发被恼羞成怒的大宝失手误伤的……
王家成了众矢之的,王生与文宝斋的关系也变得诡异微妙。
没过多久,又传出在案发现场发现了一个带血的老虎木偶,柳绡的身上也被发现粘有不溶于水的泛着蓝色荧光的颗粒。
种种痕迹似乎又指向卖酒女阿梦……
三人成虎,无所事事的邻里开始把矛头对向了王生与阿梦,自认为了解内情的街坊也总是在三言两语中透露出王生嫌弃柳绡偏爱阿梦的真相,似乎有更多的证人可以证明王生与阿梦二人之间亲密的关系以及柳绡的孤苦憔悴。
人们大多更愿意相信自己的主观臆断,而没有人去关心,柳绡为何会一人出现在芦花坞,王生为何与阿梦大醉两日也不回家。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判决,真相究竟是什么,似乎也没有人去真的在意。
江南,还是那个江南;木渎镇,也还是那个木渎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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