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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2010-2-28 1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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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山东
【玉玑子·邪影】
我看着他长大。或者说,我是与他一同长大。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阴暗却最真实的影子,而越是表现得充满爱的人,心中对立的真实面才越是不堪。
很久以后才知道,太虚观的门人将我这种存在称为邪影。真是可笑,何为正,何为邪?人都是为自己而活,自诩正义的人们永远不会明白,一个人走到最后,陪伴在他身边的注定只会剩下他的影子。
而我庆幸,我是玉玑子的影子——他是这世上鲜少懂得面对心中真正自己的人之一。
我注视着他所有的举动。
我看着他的成长,学会说话,走路,直至懂事。我看着他,一个一经对这世界充满爱的孩子。
不得不承认,他曾经真的是一个善良而幸福的孩子。他在亲人的祝福与期盼下出生,在所有人的呵护下成长。他爱着每一个人,甚至乃至身边的一草一木。
一个不知道悲伤与仇恨为何物的人,太过完美。
只可惜,上天从不眷顾完美的人。
一场大病险些夺去了他的生命。病痛折磨他多时,他在将死之时终于发现了我的存在。我有拯救他生命的能力,因为我们原本就是一体。我提出了条件,便是以他所挚爱的亲人们的性命为代价。
他答应了,这让我有些意外。
那个时候我知道,这个孩子,在爱的光环下,还有一颗坚决而勇敢的心。
这样的人,注定有大作为。
他亲手杀死他的亲人,换来我与他一同走向这个天下。
上天从不眷顾完美的人,只有仇恨与残酷,才会让人变得坚强。
那一年,一个过客将迷失在森林中的他送回了荒废的庄园。
那天,我首次向除了玉玑子以外的人展示了我的存在。我告诉了那个过客有关这荒园中一切的真相,不是想说明什么,只是想要我与他的秘密也许可以为一个无关的人所知晓。许多年以后,或许那个过客连同他的回忆都已化成青烟,但那个时候,这段大约我与玉玑子都已经忘却的回忆,毕竟曾经真实地存在过。
那个过客的反应与所谓的名门正派无异,将我认作妖魔并试图斩杀我,但在最后的最后,终于不曾再说过什么。
我在那个过客的面前,向玉玑子发出了我的邀请。我要他与我一起离开这座荒园,走向我们心中都曾渴望着的那个天下。
他答应了我,没有不舍。
——而我们注定成功。
走出那片庄园,我在他心的深处一直注视与陪伴着他。从最初我就知道,成长需要命中注定的劫难。
而有一个男人,就是他生命中最大的劫。
我看着他,一生之中,他有过两个师父。莫非云教会他爱,而冷喻教会他恨。这两个人,陪伴他的时光、教授的方式迥异,最后却都是同样的不得善终。七岁离家,十一载之后,他提着师父冷喻的头颅投奔太虚观,并誓向这个天下复仇。
但我却知道,那个时候他早已不懂得什么叫做恨,因为他所有的情感,都已在那血祭之监中透支。
我依然记得他向云麓仙居复仇之后,看到莫非云的墓碑时心中那难以名状的失落。那个男人是他年少时最初最深刻的向往与追求,可是一切都破碎得太早又太彻底。即使为那个人颠覆了一个门派,又有什么能够弥补丢失了心脏那彻骨的空虚?
那一年,出师之礼,冷喻要他取她项上人头,他化身心魔将成就他强大力量的师父一剑斩杀时眉头只是微微一颤,然而当初他看到将死的莫非云饱经拷打与折磨的身躯时,心头那巨大的苦楚刻骨铭心,远远比剜心之痛更加剧烈。
风落与巽空剜出了他的心脏,所以,在那时,玉玑子交付出了他一生的情感。一具只残留着恨与残忍的躯壳,在那以后,他不会再受到伤害,因为……他终于,足够坚强。
此后的他,叛离大荒,宣战世界……多少命中注定的人或事与他擦肩,最终,也都不过是生命中无尽的过客。宋御风,白菡露,靖玄……一世孤独,回忆中深刻的人名也不过寥寥。当终于一切走到尽头的时候,他的面前空旷无垠,而他的身后不曾远离的人,是我——也只有我。
我就是他,而他也就是我。一生的路,是我与他共同而孤独的成长。注定如此,在经历过痛苦伤痕仇恨与煎熬之后,终而在岁月的灰烬中——君临天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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