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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古铜门-太虚卷
第一章-玄武
“啊，不，师傅，不，不要、、、”少年惊恐的声音在空荡荡房间回荡，一遍一遍，恍若游魂。
湿漉漉的舌头在脸上滚来滚去，有着湿湿的温热。
少年推开凑在自己脸上的脑袋，从床上坐起，湿湿的衣裳黏黏的粘在后背上，被不知哪个墙角的冷风一吹，后背陡然涌起一股凉意。
窗外的雪依旧涟涟，少年缩进被子，连头也一起埋起，隐约可见被褥兀自轻轻抖动，一点一点不着痕迹的簌簌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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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雪淅淅而下，隐约现出几分江南春雨纷纷才有的味道来。
少年推开房门，门前的残雪已然将低低的门槛覆在身下，高可及膝了。矮矮的院墙此时亦是比平时高出寸许，勾栏画角之间被白雪深深浅浅的覆没，只现出几分依稀的轮廓。
胸口的衣裳轻轻鼓动了几下，钻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却是一只小小的乌龟，带着小小褶皱的皮肤，咕辘辘的小眼睛看着外面变样的世界。冷风一吹，便急急的把小脑袋缩进暖暖的胸口，似乎对这冷寒极为不喜。
少年笑笑，拍了拍胸口，出了庭院便一路往后山的方向走去。
少年所着，青冠青衣，正是太虚弟子最正统的服饰，左胸后背各刺了一幅阴阳鱼的图案，黑白两分，首尾相逐，仿若活物。
后山是太虚弟子早晚演武的所在地，自妖魔入侵以来，大荒可谓已经人人皆兵，即便是一直以来主张修身养性的太虚弟子，也在后山开辟了这前后数百丈的修炼场，日夜操练，以图他日斩尽妖魔，收复大荒。
少年来到修炼场之时，场上已有诸多弟子在习武操练，或持剑互攻，或盘膝养气，一派火热，连着这满地白雪似乎也要蒸腾开来。
少年从修炼场边缘走过，踏过残存着薄薄积雪的青石小路，选了个偏僻的角落席地而坐。正在操练的众太虚弟子见着少年，手上的动作竟是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看着少年慢慢的从旁边走过，眼神之中或多或少竟皆是带了几分的鄙夷之色。
修炼场上的积雪之前便有弟子扫过，但雪未停，不多时便又积了薄薄的一层，少年用衣袖轻轻拂出半丈的范围，取下身后负着的长剑，轻轻地拍了拍胸口。一个小小的脑袋从领子里钻了出来，小小的眼睛望了少年一眼，随后扫了扫周围，竟是又缩了回去。
少年席地而坐，摆出五心向天的姿势，孕养丹田气脉之中的灵气。清晨正是一天天地灵气最为充足的时刻，此时运功养气正是最合适的时候。灵气丝丝缕缕从周身毛孔钻进身体，体内停滞了一晚的灵气也开始慢慢运转起来，气脉之中前几日运功残留的阻碍也一点一点被灵气冲开，然后随着口鼻的呼吸一点一点排出体外。
重重的脚步声在声旁响起，踢踢踏踏，似乎还不止一人。少年停下运气，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玄武，这个地方时我兄弟几个一直修炼的所在，你在这里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向我们挑战么”？
玄武睁开眼睛见着的是三个年岁与自己相仿的少年，此时说话的是三长老的弟子，名唤穆链，这个人玄武却是认得的，听说他年少之时便被父母送来太虚观，天资聪颖，深得三长老的喜爱。
“就是、就是，这个地方我们可是一直在用的”穆链身后的两个少年也随声附和道。
玄武站起身来，知道这个角落自然不是他们修炼的所在，无非，无非只是找茬而已，玄武叹了口气。
场中习练的众人似乎发现这边异常，皆是往这边看来，感受到众人的目光，玄武弯腰拿起了地上的长剑。
怀里的小乌龟趁着玄武俯身，从领口爬了出来，长长地脖子从龟壳里伸了出来，对着身前的三人，露出短短的尾巴，在地上“啪啪”扫了几下。
穆链见玄武俯身拿剑，心下不由有些着慌，单论灵力修为，自己与身前的少年差了只怕不止一筹，但见着身前向自己龇牙咧嘴的小乌龟，不由多了几分底气。
穆链往场中央看了看，场中习练长老见着他的目光，却是将头转向了一边，仿佛什么也没看到一般。穆链心下大喜，从身后拔出长剑，御使通灵真诀，召唤出一只雪白的老虎。
白虎全身似雪，在这雪地里恍若便和这白雪溶为一体了一般。白虎俯身，对着身下的小龟，利爪在雪地轻刨了几下，露出猩红的舌头。
玄武将长剑负在身后，低头抱起兀自与白虎对峙的小龟，仿佛这一切便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一般。
穆链表情有些痴呆，直到玄武走远才反应过来，不由对着远去的身影叫道：“玄武，你个叛徒，你师傅是叛徒，你也一样，有本事回来跟我战上一战，难道和你师傅一样只会逃跑吗”？
远方一直平静的身影似乎颤了一颤，但随即便恢复如常，也不回头，直直一路走下去，身影慢慢淡去，消失在一片雪白之中。
院子很小，只丈许，玄武盘膝于一角，却并未修炼，只是仰头望着头顶狭小的天空。一个上午，玄武便坐在这雪地里，身下的积雪慢慢化开，湿了大片大片的衣裳也犹若未觉。
良久，玄武才低下头，口中喃喃道：“师傅”。
小龟见玄武从沉思中醒转过来，连忙从玄武膝盖上爬起，小脑袋往他胸口上蹭了蹭，眼睛却是不停往天空张望。
玄武见着小龟这般神情，笑着拍了拍贴着自己胸口的小脑袋：“知道啦，咱们吃饭去吧”。
小龟似乎听懂了玄武的话，沿着衣襟爬进玄武暖暖的胸口，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眼睛扑闪扑闪的，俨然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清阳垂空，正是正午时分。
少年的名字叫玄武，玄武却并非少年原本的名字，但是自己的本名叫什么玄武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但是那年师傅把自己从荒野之中捡回来，温养数日之后便唤他去了自己的道房。那天师傅将小龟送给了自己，说这只小龟的名字叫玄武，你以后也叫玄武吧！在这之前，师傅竟是连自己的本名问也没问。玄武当时心下凄苦，想不到自己竟然和这畜生一个名字，但若非师傅将自己从荒野之中救回，自己只怕被大荒中肆虐的妖魔吃了也为可知，当下也只好点头称是。
师傅将小龟放进自己怀里让自己离开，玄武退出房门之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玄武回过头见着师傅脸色如常，并未有什么不妥，但看向自己的眼神之中，似乎、似乎有着些许的歉意和无奈。玄武心下诧异，但师傅却是对着自己挥了挥手，玄武只好退出去掩上了房门。
再后来，玄武知道了自己师傅的道号叫玉玑子，有两个师兄名唤青龙和白虎，还有一个不知道是比自己大还是比自己小的师姐，师兄师姐和自己一般，都有一只和自己名字一样的灵兽。之后的日子里，玄武便跟随师傅和师兄师姐一起修炼道法，最开始学的是通灵真诀，玄武学的很认真，听师兄说通灵真诀是太虚弟子入门必学的道法，据说此道法大成之时，可召唤出九天的神龙，天下灵兽无不以为尊。
玄武低头看了看躲在自己怀里的小龟，轻声哈哈：“你也是灵兽吗”？
小龟却是理也不理，小脑袋缩进龟壳里自顾自的睡觉。玄武又低头问了一遍，小龟却是神情依旧。玄武心下着恼，将他从怀里抓出来，一把丢到地上。小龟小小的脑袋从龟壳里钻出来，仰头看着玄武，一副迷惑的样子。玄武小脸一红，将小龟从地上抱起来，轻轻拍去壳上的泥土，小心的放进自己怀里。
玄武在修炼通灵真诀三个月之后，终于知道小龟原来真的也是灵兽，小龟还说自己是玄武最纯正的后代，说这话时小爪子指着观中灵水池中的高大的玄武神像，意思是我便是和他一样了。
玄武低头扒着饭，不时从饭菜中翻出几块肉塞进小龟的嘴里。
妖魔依旧肆虐，师傅经常带着两个师兄离开道观，玄武留在观中每每听其他师兄说师傅他们去了哪里哪里，杀了多少妖魔，玄武心中便是涌起一股热血，只希望自己快快长大，也能和师傅师兄一般，杀尽大荒无边的妖魔。
师傅和师兄外出的日子里，玄武便和师姐朱雀一起修炼师傅新传的云华真诀和退鬼符，日子平淡却是十分充足，玄武那是望着天空，总是会痴痴地想：“真希望日子便这样一直过下去，无忧无虑，没有半点儿烦恼”。
这样的日子到了玄武十六岁那年却是戛然而止。那年玄武道法已有小成，正是年少轻狂的年岁，是以每每师傅出门，总是缠着他要一起出去，但是任凭玄武如何痴缠，师傅却是从来不允。
记得那年玄武刚过完十六岁的生日，师傅便独自一人出了道观，那次是师傅出门时间最长的一次，玄武每每黄昏时分，便坐在道观门槛之上，望着那雪松皑皑的的林间小道，只盼着师傅能在那落日的薄薄雾霭之中，慢慢走过来，像以往一样，拍拍自己的头，从袖口之中拿出这样那样的玩具和小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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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10 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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