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若丷绯云 于 2016-3-28 21:57 编辑
明月即将沉落,这黎明前的黑暗中,那稚子面若白玉,清澈如泉水一般玲珑的双眼慢慢的抬起头看了看远方的天空。“唉,又是一个。”这一声叹息饱含了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沧桑和落寞。事实如此,画儿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来自己到底来到这上清观多久了,在来到上清观之前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他甚至记不起自己究竟活了多久,从哪里来,爹娘是谁?师父从来不会提起,师父只是告诉他,她是他的师父,他要帮师父找到玲珑玉魄,人分三魂七魄,寻常人的魂魄皆为透白虚浮之状,轻若鸿毛,而那玲珑玉魄是赤金之色,重可逾百斤,非修行之人或皇家血脉而不可得之,所以师父开了这上清观,收了这些女倌,授以琴棋书画之能,调香识人之法,落于这上清峰,做起了这看似送往迎来,实则是取魂摄魄的勾当。 理所当然的,画儿也不知道师父要这玲珑玉魄到底有何用,他从来没有问过,他只是静静的站在师父的身后,陪着师父一起在这不落斋的密室里,师徒两人对着一幅画像,一个寂静缄默,一个浅泣无声。 那些观外的人都喜欢她,觉得此处是个歌尽风流,犬马声色之所。来此处者均是贪慕女儿柔情,贪慕诗文婉转,贪慕琴乐轻柔,贪慕她薄绯依的倾城倾国,有的甚至能为她如痴如狂,就比如刚刚躺下的这位,即便到这一刻,画儿回望那双已经散开的瞳仁中还是能够读出最后一刻留下的痴迷和眷恋。 月辉肆意的洒在院子里的芭蕉上,无风的夜里,那芭蕉也似一双双伸向虚空的手一般静静的招摇,好像要抓住什么东西,却又最终一无所获。 画儿仰起脸看了看身旁的邪影:“看什么呢,动手吧。” 邪影从虚空中一挥,一柄拂尘落入了他苍白枯槁的手中。那拂尘一挥,狂风呼啸之中那院中的芭蕉被连根拔起,那一层层揭开的泥土,如同剥离了大地一般,最终深藏在泥土之下的是一具具排列整整齐齐的森森白骨。画儿撇了撇嘴,慢悠悠的说道:“再来两个,可能就要装不下咯。”无奈的摇了摇小脑袋,回看了一眼冰爽一般的邪影,道:“扔吧,看我干什么啊,我也提不动这倒霉鬼!”遮着半张脸的邪影看不出是什么表情,手一抬便将那尸身抛入了那一群群白骨的行列。画儿径自抬手,在空中虚画出一道符咒,口中喃喃自语,那金线勾勒而成的符咒竟似实体一般狠狠的砸在尸身的脸上,如此这般往复三次,尸身之上的灵气开始层层叠叠的飘出,眼见那尸身几个瞬间从一个青衣公子,变成了枯槁干瘪的分不清容貌。那灵气似被勾引了一般徐徐的自画儿的鼻尖进入画儿的体内。
“好个妖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生取活人魂魄炼气!”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断喝,吓得画儿乱了气息,被这精气一呛立时向后栽倒,多亏邪影在侧,才没有摔倒在地。 狠狠的一歪头,稚子脸上凶相毕露,抬手一个定身咒呼啸而去,黑暗中一个轻甲玄衣少年挽弓搭箭。 “嗖!” “铮!” 那箭灌了十足的灵气,冲破了定身咒的法障直奔画儿的眉间。电光火石之间,金石相交之声,如弦断音垮,玉碎镜湖。画儿握着短剑的小手还微微有些颤抖,方才这一档虽然将那箭矢挡开,却也震的他虎口一阵发麻,冲着天空怒吼道:“你瞎啦?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还光天化日,你光一个我看看!” 空中那人影不怒反笑,“蓬头稚子,竟也这般牙尖嘴利,这上清观果然是个藏污纳垢,尽是些苟且之事的污浊之所!”那话音还未落,画儿低吼一声:“起!”几个腾跃之间,那少年还不及看清画儿的身影便觉得颈边一凉,“最不喜欢这种话多的人。”声音低沉若沧桑老者一般,那短剑已然割破了少年的皮肤。 “妖道吃我一击!”不知哪里又是一声怒吼,扰的画儿当真怒火中烧,回望之间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呼啸而来,那气势宛若飞龙击贼,雷霆天威势不可挡。 “滚开!”弹指间,画儿提起一口真元之气,双手左右虚拂之间那短剑之上森森然紫气萦绕,舍身一击之下却被烈火之气从半空中直逼回院内,眼见就要撞进不落斋的大门之际,那不落斋的大门轰然开启,一卷白绫与那烈火相撞的一瞬间便将烈焰打散,无数的火星炸裂开来,一阵凉风吹过将画儿的身形稳住。 “弟子年幼,少不更事,多有得罪,还望两位大侠海涵”那声音似涓涓细流穿山而过,清泉击石,黄莺初啼一般。 不疾不徐的,薄绯依不知何时安然的伫立在画儿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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