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随风飘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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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美文] 《魍魉丨花嫁》专用脱水楼,原完结版已更新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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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 21:35 | 只看该作者 来自: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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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入住的三人,便是从明镜湖过来的魍魉三人,桃花,墨月,以及千辉。千辉便是花尚,花尚便是千辉。只不过这花尚是易容后的千辉。桃花不知自己的兄长何时多了这样的身份,然而,即使她问,千辉也不会告诉她缘由的。桃花在千辉眼中,也不过是一无是处的妹妹罢了。
       千辉找到桃花后,并没有如桃花所想般,立时带她回雷泽。千辉摇身一变,成了花尚,带着他们,大摇大摆地来到木渎。千辉的理由很简单,听起来也很合情合理。他说:“我一向疏于关心你,然,我终究是你兄长,你若是想要的,我理应给你办来。你此番负气出走,也不过为了看花。既然到了这里,我便遂了你心愿,带你去木渎看了花再回雷泽。回去后,你再不可随意出走,让父亲大人操心,明白了吗?”
       桃花不知这番话背后真正的用意是什么。然而,她向来命苦,是个惜福之人。一向高高在上的兄长肯低头看她一眼,就让她心思翻涌,感动不已。至少,哥哥是知道她想要什么的。她要看花,哥哥也成全了她的心愿。这便够了,就算将来千辉要把她卖了,为了此刻求来不易的手足之情,她也不会有怨言。
       千辉送桃花到房里,便将小二打发了。他们三人的房间,墨月与桃花相连,千辉与他们相对,若是想照应,十足方便,若是要监视,丝毫动静也逃不开他们的眼。桃花仍是低着头,不言语。千辉冷着眼看着眼前这颗小头颅,口中却和气道:“桃花儿,现在时候不早了,你休息吧。你方受了重伤,要好生调养,不然哪来的力气回家?哥哥说过的话自然是算数的,你不要担心,咱们会在这里住上几日。等你看够了,咱们再回家。”花尚的声音尖细而张扬,而千辉的声音却是柔和而带着寒气的。千辉的音色很美,很柔,就像山涧泉水,甘醇动人心脾,平实的话语,却令听者有抑扬之感。可这水深藏地底,冷不丁冒出来时,冰寒刺人。
       见桃花乖巧地点点头,千辉带着墨月离去。桃花望着关上的房门,木然闭上双眸。信与不信,她又能如何呢?
       两人到了千辉房中,千辉冷声道:“消息放出去了吗?”
       墨月目光闪了闪,想起桃花羸弱的模样,突然心中突然多了丝不忍。
       “千辉,那是你妹妹,你当真忍心,拿她当饵?”
       千辉回头,瞥了墨月一眼,那目光中的寒意,让墨月无法继续说下去。那是警告的目光。
       “墨月师兄,我一直以为,你最讨厌我那个妹妹的。所以,我才放心地把事情交给你去办。怎么,如今变了?”
       墨月慌忙否认:“不是!你也知道,我最讨厌无能之人。怎么可能——”
       千辉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话:“可不可能只有你心里清楚。不管你是什么样的心思,只要别坏我的事情就可以,至于其他的,你不用告诉我。”
       墨月面上一阵难堪,却无法对他不恭敬。因为,站在他面前的,可是继承魍魉族长之位的唯一人选。
       千辉接着道:“虽然,我是如此憎恶我那个妹妹,却也不得不感激她。要不是她出走,我也无法去违抗父亲的命令,来到这江南,更无法去实现我十几年来的愿望。墨月师兄,你看,这江南的一切,是那么熟悉,只不过,似乎比十五年前更荒凉了。这可真合我心意。我就是要他破败不堪!江南一点都不美,那么丑陋的地方,尽数毁去最好!”
       墨月默然,心中的仇恨也被一点一点煽起。是啊,这江南,还是那个江南,只是人都变了。十五年前与十五年后,十五年前的他与千辉,十五年后的他与千辉,仍是站在这木渎,看着风云变色。所不同的,十五年前,风云将他们的命运扭曲,而十五年后,他们正操纵着这风云,扭曲别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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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 21:36 | 只看该作者 来自: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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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消息是谁先传出来的,没一天,整个江南都知道,木渎镇藏了个魍魉。人们听到这消息,都会不由自主先缩回脚,听说魍魉在明镜湖上杀大妖怪夜残也不过是三两刀的事情;继而,又都会不约而同想到前一阵子的传言来——魍魉身怀制衡天下的宝物。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意欲夺宝之人纷至沓来,涌入木渎,就连朝廷听了也心动不已,派了大批密探,不断查访着此魍魉的下落。不仅如此,听说连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也都来了。木渎镇,前所未有的闹腾了起来。
    乐酒去似曾酒坊沽酒时,一路看到的都是成群结队的江湖人士。那些所谓江湖人士,来来回回不停走着,看到可疑的,先冲上去,旁人也跟着一哄而上,只需一声“他是魍魉”,必定又多了一桩命案。乐酒可不管这些,他当笑料看着一路走到似曾酒坊,同往常一般,跟那黑脸老板软磨硬泡赊账打了满壶,又醉步回到他的客栈。什么魍魉,什么宝物,都不如他手中的酒葫芦重要。回到乐进客栈,正巧碰到千辉他们要出门。
    乐酒与他们擦身而过,却突然想什么来般,惊咦一声,道:“花公子,你们这是打算出门?”
    那三人停住脚步。千辉回身,甩了甩羽扇。“正是要出去呢。我这两个朋友,想看看木渎镇的人文风情,也不枉来这一趟。对了,掌柜的,您这木渎,哪里的桃花最娇艳?听说除了桃李花林,就数这里的桃花最抢眼了。”
     乐酒低头拧开酒葫芦,小啜一口,发出满足的叹息,迷蒙的眼神扫了他们一眼,才道:“确实该去看!咱木渎的桃花,虽然没有桃李花林的多,可是朵朵粉嫩鲜艳,一点都不比桃李花林的差。咱镇上的桃花也多,沿路都是,不过,那些都是野的,粗糙得很。你们要想看最娇嫩的,就去驿馆。那里的桃花,就是王朝使节见了,也要赞叹。”
     千辉道了谢,正要走,乐酒却又道:“不过,花公子,几位可得小心了。我刚才出门沽酒,见满大街的江湖人士,在找个什么魍魉的。你们中,最好不要有谁不巧长的像魍魉了,不然,有的命出去,没的命回来。那可真是——糟糕了。”乐酒抬起酒葫芦,又饮了一口,目光却有一刻停在桃花身上。
     千辉以扇遮颜,呵呵直笑,羽扇后的眼神却极冷,口中道:“哎呀,掌柜的,你这是不想我们几个出门怎的?刚想夸你人好好哦,你又拿这些有的没的事情吓我们!你这样,我可要赖帐了,看你拿什么买酒喝!”
     乐酒一听他威胁,立时软了骨头。这哪成啊,没银子买酒,不是要他命吗?赶紧赔不是。
    “我与我这两朋友,都是老实人,哪里看着像你口中那什么魍魉了?”
    “花公子,这倒要我教你了!”那乐酒却一本正经地道:“这可不是这么说法呢。有些东西,看着表面不是,里头却未必没有。你看我这酒壶里的酒,看着十足十醇,可是,我心里头明白,那老板,肯定给我兑了一两的水!我说那个老李头真是可恨,我买他家的酒那么多年,还要给我兑水,真是越想越气啊,我下次一定要他赔回一两酒!花公子,你要是去那似曾酒坊买酒,一定得盯紧了,别让那老李头往你酒里掺水……”
    千辉附和着点头称是。“这世道,啧啧,黑心肠的就是多!原来这里头还有这猫腻啊,多谢掌柜的相告,我若是去买酒,必然盯紧了他。”边说边做了个紧盯的表情,然后带着桃花与墨月大摇大摆地出门看花去了。
    乐酒看着他们的背影,又饮了一口酒,拧上塞子,长叹一声,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他醉了十几年了,也该有一日,清醒了。
    千辉三人上了街,果真见大批江湖人士在到处走动。那些人见了谁,都要盯上一阵子。见了千辉三人,也是一阵紧盯,却大多不是怀疑他们是魍魉,而是,男的太俊,女的又粉嫩招人眼,想靠过去接近,又被墨月一个个眼刀以及不着痕迹的暗器给解决了。
    三人来到驿馆,却进不去。只因驿馆不是给寻常老百姓观光用的,那是达官贵人以及王朝使官路过时休憩之所。按理说,千辉要是亮出他此时假扮的身份,未必进不去。可是千辉却似乎来了兴致,站在门口使出一副泼妇骂架的架势,跟那守卫争吵不休,怕是别人听不到般,越吵越大声。墨月偷偷站开了些,而桃花窘着张脸,悄声对千辉道:“哥、哥哥,进不去就算了。这样子,好多人在看咱们呢……去别处看,一样的……”
    千辉却眼一瞪,卯足架势,拔高声音道:“好妹子,哥哥才不信,这些家伙,狗眼看人低了,凭什么咱们老百姓就进不得,我偏生要看里头的桃花!”
正在这时,从里头走出一位俊秀青年,温和道:“这里怎么了?吵什么呢?”
    那守卫见了青年,大吐苦水。“公子,这男的跟个泼妇般,争闹不休,非要进驿馆,可这驿馆,岂是他想进就进的?简直异想天开!——”
    那青年原面带微笑听着守卫抱怨,却在见到桃花时,笑逐颜开,上前道:“这不是桃花姑娘吗?好巧,又见面了。桃花姑娘,别来无恙?”
    千辉却抢先一步,对着那青年道:“云麓门的师兄!可真巧,又遇上了呢!——唉,师兄,你给评评理,这真是太过分了,为什么就是单单不让桃花儿进去呢?这守卫真是欺人太甚!我怎能丢下我妹子,一个人进驿馆?你要放便放我三人都进去了,你瞧桃花儿不顺眼,我便跟你没完!”
    原来这俊秀青年正是云麓门闇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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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辉三人从驿馆出来,却不急着回客栈。千辉带着桃花招摇过市,十分张扬,谁都知道天虞花家的公子此刻正带着两个俊美异常的朋友在木渎镇游玩。特别是花公子身边的眼角有着花纹的姑娘,当真是让人一见倾心,再见倾情。起先,桃花没发觉,可当一路都被人盯着看久了,心里头也不安起来,甚至有些害怕。毕竟,以他们真实身份而论,确实不宜如此招摇。
       花全屁颠颠地跟在自家主子身后付账提东西,满头大汗,没办法,他家主子就是喜欢乱买东西,反正花家有的是钱,买就买了。逛了一阵,冒牌花尚一个眼神,花全立马开道茶馆,要了位置,伺候自己主子休息。没办法,自家主子就是这么娇气。不过,花尚去茶馆,却从来不喝茶。花尚酒色财气均沾,就是不喝茶。但是他常上茶馆,因为泡茶讲究用水,他只喝那活水煮出来的——白开水。千辉对自己假扮的身份自然有所了解,所以,当他看到花全给自己要来的是白开水时,他并不惊讶,而是长跪于茶几旁,翘着兰花指,一手托盏,一手捻盖,如饮茶一般装模作样地慢慢引着。一旁花全好不容易得以歇气,却看着千辉喝茶的姿势,露出讶异的神情来。
       花全突然道:“尚公子,你的手指——”却在千辉不耐烦回头瞪他时止住了话音。
       千辉表面若如其实,心头却猜测着种种可能,也顺着他的话试探道:“公子我的手指怎么了?”说完,放下杯子,抬起手来仔细看着。
       花全慌忙答道:“公子的手指——落了个疤痕!哎呀呀,这可怎么办啊?当时就叫公子不要自己削果了,小的来就好,公子却不听话,这下落了这么个疤痕,公子恐怕要心痛死了!都是小的不好!”
       千辉仔细一看,果真在左手小指处看到一道细小的疤痕。这管事,眼其实很利啊,这么点小疤痕都看的到。千辉伪装花尚,不仅学他的举止言行,连这细微之处,也做足了,否则,此时恐怕要穿帮。
       “要死啦!本公子好不容易才忘记了它的存在,你又提,这可怎么办?本公子这么完美的容貌体态,怎会有这么丑陋的存在?花全,都是你的错,我要把你喂鱼了!”
       “公子息怒,公子息怒,小的这有特地为您找来的冰心门圣品玉肤露,祛疤不留痕!”
       “这还差不多!”
       千辉扇着扇子,傲慢地继续喝水,心里却对他这个管事留了个心眼。花全噤声,看了千辉一眼,慢慢低下了头。
       墨月看了千辉一眼,捂着嘴,转向另一边,发出闷闷地声音来。千辉眼角一瞥,也不说什么,垂眸掩盖眼中的冷意。
       桃花虽然知道千辉是在假扮别人,可是看到他这些举止话语,还是冷不丁打寒战。这个,跟她印象中的哥哥,差太多了吧?如果此刻没有墨月师兄坐在一旁,她一定会认为她其实被骗了,那个花孔雀绝对不是她哥哥!最奇怪的是,墨月竟然帮她叫了她最喜欢的点心。桃花看看那碟点心,又看看墨月,心头乱得很。而墨月则是偏头,避开她的目光。
       坐了一会儿,茶馆的主人茶伯知道是花家的公子来了,便进来问礼,也只是出于礼节,并未久留。不过这家茶馆,让人觉得很惬意,悠悠管竹之声,袅袅青烟余香,木窗大开,珠帘挂起,亭榭花木,处处春意。茶伯跪坐于一侧,边为众人讲解茶中故事,也不着恼于花家公子上茶馆喝白开水这等无礼行径。茶伯为人便如这茶一般,甘,温,善。
       茶伯指着窗外情景道:“喝茶,也讲究时候,一杯茶,泡出来,也不是随时喝都是好的。就好比赏景,或早或迟,都不宜,就要在恰好时间,在恰当地方,欣赏了。早了景色不见;晚了,一切春景便走了。几位这时候来赏花,倒还是好的。过几日,暮春了,花也便谢了。此时诸般美好,到那时节,不过是一堆残骸。”
       如此舒服地度过了将近一下午,从茶馆出来时,天色也不早了。回客栈的路上,桃花不经意间,竟然看到了最不可能出现的人,然而,只是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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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 21:43 | 只看该作者 来自: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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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全伺候完花尚梳洗入睡后,方才躬着身子,退出房外,回到自己房间里头。关上门,花全灭了灯,却打开窗户,往外仔细探看一番,手一伸,手掌间跳出一只三寸来长的袖珍小狐狸来。花全往小狐狸口中塞进一个小纸卷,小狐狸微弱地叫了一声,跳出窗户,窜入草丛中,消失不见。花全望着天上稀疏的明星,心事重重。但愿,真是他看错了,否则——
       乐进客栈本来就人少,入了夜,更加寂静。桃花开了门,走到客栈庭院里坐了一小会儿,晚风徐徐吹动着她的秀发,看起来十分安逸柔美。望着屋顶,桃花突生一股念头,想要到那上头去。桃花踌躇了一阵,也许她根本爬不上去,也许会跌个鼻青脸肿,可心中却跃跃欲试。她感觉到自己体内产生了不同,有一股力量,不知何时生了出来,在她体内越聚越多,总是让她不由自主,想做些什么。现在她想爬到屋顶上去,如果是以前的她,定然是不敢的,然而,桃花却像是鬼迷了心窍般,一个晃神间,化血卷自动打开,桃花往墙上一点,几个迭步,竟真的上了屋顶。站在屋顶上的桃花,呆呆地看着地面,好一阵子,才醒悟过来,自己真的办到了。桃花蹲坐在屋顶上,一阵傻笑。她变强了呢。也许这对于别人来说不算什么,对她,却是很大的进步。
       桃花看着天空,又安静了下去。几天前,她也曾跟玄矶一起,坐在屋顶上看星星。那时候,他们还是伙伴,心中没有芥蒂。时过境迁,她伤了他,他恨她了,就只剩她一人,独自看星星。
       “玄矶,你现在——可好?”桃花落寞地低叹着。正伤神间,身旁突然多了个人,吓得桃花差点摔倒。
       只见乐酒不知何时坐到桃花身边,手中仍是不离酒壶,开口道:“小姑娘,身手不错嘛。”
       桃花抚平狂跳不已的小心肝,暗自想着,人吓人,吓死人啊!朝乐酒望去,见他仍是一副懒散相,只不再是醉着,眼神明亮,神色正常,少了醉意,人竟现出几分严肃干练来。
       桃花不好意思道:“这哪算什么身手,别人随便就能办到的,我却到现在才第一次凭自己的力量上来了。”
       乐酒不语。方才他在一旁看桃花上房的速度与敏捷,非同小可。
       桃花好奇道:“掌柜的,您怎么还没休息?”印象中,这位掌柜不是在喝酒,就是在睡觉,毫无作为。
       乐酒轻声道:“因为想喝酒,因为害怕继续醉下去,所以还没睡。小姑娘,你又为什么还没入睡?”
       桃花只觉得他的话实在矛盾,又想喝酒,又怕醉,可这掌柜,不是成日都一副醉相吗?不过桃花也不想知道别人太多秘密,便答道:“我想看星星。”
乐酒同她一般,仰头望着天空,良久道:“你在思念着谁,小姑娘?”
       桃花儿闻言一惊,讶然望着乐酒。乐酒淡然道:“我师父曾经告诉过我,每个人,都有守护自己的星宿,如果你思念着的人离你远了,看着星宿,便知他好与不好。其实,星星离人们那么远,哪里看的清?就像命运,你眼睛睁再大,也算不出下一刻自己会如何。可是,人们还是喜欢观星,那样,便可以寄托思念。因为思念有了寄托,人才不会绝望。而当一个人喜欢上看星星时,说明他很孤寂,思念便越发绵长。”
       桃花安静地坐下,抱着双膝,轻声道:“也有人,曾经告诉过我这样一番话。他陪我看星星,教我认星宿,他也说了,如果想知道对方的好坏,就看星宿吧。你知道吗?我真的好欢喜认识了这样一个人。从来没人对我那么好,会为我着急,会挂心我,跟他在一起,很舒服,很愉快。可是,后来,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再没有脸面见他了。然而,心里却十分挂念着他,想知道他的好坏,只能看这些遥不可及的星星。可是我好笨,我竟然把他教我的都忘记了。我找不到他的守护星宿。我——”桃花儿说着,头渐渐埋进膝间。
       “嘘!”乐酒闭着眼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说道,“我也在思念着我最亲的人,我们一起观星吧。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不说话,谁都不说话,就这样。”
       桃花抬起头,一脸湿意。安静的乐酒,不,现在的不是乐酒,而是乐回,安静,严肃,周身绕着浓浓的悲伤气息。他,也在思念着重要的人吗?为什么如此悲伤,是生离,还是死别?桃花不觉也闭上眼睛,扬首向上,渐渐地,竟然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明明是闭着眼睛,心中却找到了星宿所在,知道他的好坏。乐回,是否也跟她一样,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他所思念的人,是否安好?
       这样的安静氛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只听见小二一边答应着一边去前边开了门,没一会儿,就跑进来,张望了一阵子,冲着屋顶上的乐回喊道:“老板,有客人要入宿。”
       乐回不答,仍是闭目,过了一小会儿,才跳下地,与小二去了前面。桃花也跟了上去,反正她也无事可做,经过刚才一番交谈,倒觉得掌柜的可亲起来了。
       到了前面,见柜台前站了位年轻人,背上背着一把长剑,背影极其潇洒。乐回走过去,招呼道:“客官要入宿?准备住几天呀?”
       那年轻剑客回头,冲乐回微笑着答道:“半夜叨扰,实在不好意思,实在是赶路来不及,才这么晚入宿。店家见谅。在下要在贵店住上几日,等人。请给在下准备一间上房,方便的话,也请店家帮忙准备点吃食。”
       乐回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有礼貌的客人,心下不禁赞叹,连声道好,让小二去准备了,自己亲自带那剑客去寻房间。初时,那剑客转身,脸面背光,看不清,待到桃花适应了,看清那剑客的面容,一颗心差点跳出来,吓得失声尖叫:“鬼啊!”
       那剑客见桃花对自己如此唐突,微愠,自报家门道:“不知在下哪里长的像鬼了,让姑娘受如此惊吓?在下弈剑门慕从岚,有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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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一声尖叫,将其他人也招了下来。千辉看着死而复生的丛岚,心下惊疑不定。那日在明镜湖边酒楼,千辉虽然没有立时跟着桃花而去,却让影子监视着桃花的去向,影子也回报称看到丛岚死在素彦怀中。而此刻死去多日的人竟然站在他们面前与他们交谈,在这烛光忽明忽暗的屋里,明了内情的人都觉得毛骨悚然。
       桃花吓得腿发软,看到千辉他们下来,立时慌了神跑到自家兄长后面,探着半张脸,上下打量着。听说人死后,变成鬼魂,是没有影子的。桃花便去地上寻找,对方身后确实有着一道长长斜影。而且,看起来有血有肉,应该不是鬼魂。可是,那晚素彦抱着丛岚出树林时,丛岚确实已经死去,要说之后被人救回来,却又不像。如果丛岚复活,那素彦疯癫的模样,又不像装的。可丛岚此时毕竟已经活生生站在她面前,这又该如何解释?若是丛岚复活,为何又一副认不得她的样子?这期间,又发生了什么?
       自称慕丛岚的剑客,对他们无礼的举动显出些微不耐,但是良好的教养又让他没有表现出来,跟着掌柜去到自己的房间。
       碍着花全在场,千辉佯装不知情地问了桃花两句,适时表示惊诧,又安抚着让她回房休息。转身却对墨月使了个眼色,墨月回以领会的神色。众人表面上回了各自房间,然而,私下各有举动。墨月刚关了房门就换上夜行衣,去监视丛岚。千辉舒服地躺在床上闭着眼假寐。他知道他那个贴身管家必在暗处观察着他,只要他露出一丝马脚,必会被那个看起来糊涂实际上分外精明的管家给揭开伪装。果如他所想,花全虽然没有亲自出马,只是坐在房间里,慢慢饮茶,一边召唤出一只小鼠精,往地上一放,小鼠精自动钻进千辉的房梁间,睁着一对小鼠眼盯着。
      之前说了,天虞花家,隐世之臣,然,君王之侧,莫敢不从。然而天虞花家凭什么如此托大?大凡世家大族,再如何权大势大,也经不起改朝换代的冲洗。然而天虞花家不同,他们一直站在权利巅峰,不称王,然而,见王也不用下跪。君王也忌惮着他们,因为天虞花家,武功或许不称第一,修为或许不称第一,然而却有一样,世间无人可及。那便是操纵幻化之物的强大念力。只要是天虞花家之人,下到扫地的仆役,也会简单的幻化之术。而身为花家之首的花家家主,其念力如何,却无人有幸得见。因为花家固守天虞,遵从祖训,不参与世外纷争,若是动用到幻化念力,只能是为了保护天虞花家而用。
       桃花回到自己房中,一颗心仍是砰砰跳,看着房中阴影处,总觉得有虚幻之物蠕动着。眼睛一蒙,竟看到怪物扑向自己。桃花吓得跌倒到床上,还来不及尖叫,那假象又消失了。桃花大口喘气,折腾到后半夜累极了才不知不觉睡了去。
       一夜相安无事。
       翌日清晨,桃花早起,走在客栈庭院中,却见有人在练剑,正是丛岚。虽然是大白天,桃花还是胆小地远远躲在梁柱后观看着。只一眼,桃花便惊艳不已。只见那舞剑之人,玉貌华姿,气质天成,剑走如游龙,身动如仙临,衣袂飘举,落拓随风。彼时草木初醒,枝叶方展,晨光初现,落于其剑身,一跌即散,光芒万丈。
       此时再怀疑对方是鬼魂,就显得可笑了。桃花壮着胆子走过去,小心翼翼问:“你——不认得我了吗?”
       慕从岚收了剑,似乎讶异于桃花突然出现,却还是微笑着答道:“我们之前见过吗?可是我对姑娘没有印象。姑娘何不如自我介绍?”
       桃花一愣,没想到他真是不认得自己了。
       “我叫桃花。”
       慕丛岚听了,仍是微笑着,十分温和的模样。
       “原来是桃花姑娘。这名字与你倒是极其相称,是个好名字。”
       桃花皱眉,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她记得极其清楚,当时从岚是如何嘲笑她的名字。而今,一样的容貌,一样的声音,却换了不同的性子。之前的慕从岚,冷厉无情,眼前的慕从岚,温和可亲。一个像冰山,一个像朝阳。若是同一个人,为何变化如此之大?若不是同一个人,为何真假莫辨?
       “你真的是丛岚?那——你还认得侞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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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屏息以待,真正的丛岚,绝对不可能忘记侞凰的。
       只见对方对桃花温柔一笑,眉梢半抬,星眸璀璨,又低下头优雅地将长剑还入剑鞘中,而后,如叹息般低语道:“侞——凰啊……”
       桃花瞪着大眼,等他继续说点什么,他却走开了。
       这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桃花急的直挠头。千辉走了过来,方才的对话被他暗中听了去,却也听不出真假,见了桃花这幅傻样,冷声道:“他是与不是,关你什么事情?你有什么好急的?”
       桃花一愣,仔细想想,也对,这丛岚,对她也没有过半分好脸色,她有啥好急的?关她什么事情呢?一想通,刚要咧开笑容试图跟千辉说上两句,却只见得到千辉摇曳而去的背影。桃花嘴角一垮,哥哥还是一样难相处。
       到午饭时分,几个人不约而同地都在大堂内用餐。乐回在柜台后拨着算盘,算数却似乎不大灵光,总听到他懊恼的叫声。如此过了一阵,外头走进来一人。丛岚见了,很是欣喜地迎了上去,恭敬地喊了声“琳师叔”。循声望去,只见一名三十七八岁模样的男子,背上背着一把长剑,相貌俊朗,看得出为人极其刚毅。
       那男子大笑着迎向丛岚,伸手拍其背,叹道:“十多年没见,师叔要认不出你来了。岚儿,你还是一样的温顺有礼啊。你那弟弟,还一样拽着张脸,鼻孔瞧人吗?哈哈哈!”
       “师叔见笑了。”
       乐回闻声,从算盘上抬起头来,见了那男子,讶然道:“琳子虔?”
       那男子回头,见了乐回也是吃了一惊。
       “乐回?你怎么在这里?”
       乐回以爱理不理的口气道:“这也正是我要问你的。”
       琳之虔走过去,手撑在柜台上,指节扣着桌面。
       “我刚从太古铜门回来。你这酒鬼,还真是一样呢,身不离酒。一时不喝,便会渴死了吧?当年你师父给你这么个好宝贝,倒被你拿来装酒了,真是——我以为得到雷泽才能找到你呢。”
       乐回听了,脸色阴暗下来,猛地推开算盘,账册往旁边一丢,毫不客气下了逐客令。
       “出去!”
       琳之虔下巴一抬,得意道:“这又不是你家,凭什么呀?哼!”
       “凭我是这家店的老板。”乐回咬牙道,心下唾弃不已,琳之虔这个白痴,果真十几年如一日的——白目!
       琳之虔知道自己之前说错话,才惹来他那么大脾气,讨好道:“老朋友见面,何必如此大火气?你当年还喊我大哥来着,乐小弟,哈哈哈!”
       想起往事,乐回脸色铁青,初出江湖便碰到这么个二百五,可惜当时自己没能第一时间发现。
       “好啦,好啦,有什么好气的,还在怪大哥当年偷吃你那袋牛肉干?你不会那么小气吧?”
       “……”白痴。乐回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他。
       丛岚疑惑道:“琳师叔,你们认识?”
       “恩,老朋友了,当年的铁哥们,可惜,后来师叔我去了太古铜门,便失去了联系。对了,岚儿,我现在住驿馆里头,你跟我去那边住吗?算算时间,这两天你父亲也要到了。”
       丛岚摇摇头,笑道:“不了,师叔,我还是住这里吧。驿馆毕竟不是一般住处——”
       “好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拘束,你喜欢像风一样自由自在嘛!——那好,师叔也不住驿馆了,师叔过来陪着你。你父亲信中说到,你前阵子受了大难,元气大伤,还忘记了好些事情,此刻正需要好生照顾。嘿嘿,师叔跟你在一起,包管那牛鬼蛇神都不敢靠近半步!”
       丛岚见他定下主意,也不推辞,笑着道谢。那琳之虔要入住,乐回却不给,琳之虔也是个滑头,给他打来了一壶酒,往他手中一放,自己大摇大摆地找房间去了。乐回气得够呛,可是又舍不得拿酒砸那道得意洋洋的身影。最后,琳之虔凭着赖皮功夫,住了下,小心思里头还打算凭着多年铁哥们情意他最后得要赖账跑人,气死乐回。
       起初琳之虔进来时,千辉只觉得有点眼熟,心思一转,才记得在驿站门口曾与其擦肩而过。没想到这人竟然是弈剑门慕秋痕的小师弟,因为久居太古铜门,并不为世人熟知。可这琳之虔去太古铜门前,也算是极有名气的,因其为人放荡不羁,喜欢到处游走,也是年少成名,与这客栈的老板乐回,也曾做了不少让人或哭笑不得。或敬佩不已的事情。听琳之虔所言,这丛岚似乎真的死而复生了,却又失去了部分记忆。是真是假,千辉其实不关心,他只要该来的人都来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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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那一刻,木渎镇四方突然爆发出一阵爆竹声,四枚巨大的礼花拖着长长地尾巴飞向半空,炸开一朵五彩斑斓的花型,照亮了整个木渎镇。喧嚣声起,似乎人人都走上街头了。
      桃花打开窗户时,正是看到街上一片人头攒动,而空中不停炸开一朵朵美丽的礼花。隔壁的窗户也被打开,丛岚也探着半个身子出现,望向桃花时点头一笑,算是问礼了。
      桃花不知如何回应这个丛岚,看着他不说话。
      丛岚半身撑在窗台上,一身白衣,头发并未束起,拢在一边,柔柔地靠着那边肩膀。半倾着脸,眉角温柔,眼如秋水。
      “簪花节到了……桃花姑娘,不出去玩吗?”
      “簪花节?”
      丛岚见她一脸困惑,低声一笑,好心解释道:“嗯,木渎镇最热闹的节日之一。在桃花开的最盛时,木渎镇的人们会选一晚上,沿街摆满花灯,举家出游。久而久之,约定了下来,便固定为每年的这个晚上。簪花节会持续数天。节内,不论男女老少,皆会簪花,图吉祥之意。也有喜欢的人,互相簪花,表达心意。这里还有个传说,如果能在人潮最拥挤的那一刻,在北边桃林里头与喜欢的人相遇,两人便能相守一生。”
      桃花听了最后一句话,突然生出一个念头,脱口而出:“那你与侞凰,可曾在那里相遇过?”话刚出口,桃花懊恼不已。这个丛岚,显然是忘记了侞凰的存在。按照他师叔的话,丛岚忘记了一些事情。此刻的丛岚,似乎是活在十几年前了。
      丛岚惊愕地回眸,也只是一瞬,抬头望着天空,叹息道:“……侞凰啊……”
      两厢沉默了一阵。桃花一边为侞凰难过,一边又不由自主为丛岚庆幸着。再看丛岚,提起侞凰并没有触怒他,他是真的不记得侞凰了吗?曾经那么刻骨铭心的爱恋,是什么原因,将它摸得一干二净?然而,这对丛岚来说,未必不是好事。忘记了侞凰,不再为一个人生死不顾,痴傻相随,丛岚温润如风,也自由如风。死而复生的他,又做回了宛如天人的如风公子。
      想通了,桃花不禁松了口气,又突然想到昨日在街上看到的那一道一闪而逝的身影,真诚道:“虽然你不记得我了,不记得以前发生过的事情,可是,我觉得现在的你很好。很温柔,很和气。这样的气质,我只在另一个很敬重的人身上见过。你让我想到了他,你们——很像。”
      “呵呵。”丛岚唇角微扬,看得桃花惊艳不已。以前丛岚满身乖戾,阴阳怪气,盖了他满身气质,如今返璞归真,举止间,尽是让人惊叹的美好气质。恰在这时,琳子虔来敲丛岚的门,约他出门逛灯市。只听丛岚温顺地答应了,走回窗前,跟桃花道声失陪,关了窗,与琳子虔出去了。
      桃花看着隔壁关上的窗户,抿了抿唇,也关了自己的窗户。回身坐到桌前,伏在桌上发呆。她也好想出去啊,不知道外头有多热闹,有多美丽。从来没逛过夜市呢,也从来没见过花灯,好想去啊。可是,哥哥一定不会答应的,哥哥最嫌弃麻烦了。唉,昨天能出去看花就不错了,她还是乖乖等着回雷泽吧。小手指怨念地在桌上走来走去,却没有胆量去问千辉。
      突然背后爆出一声话语,吓的桃花将下巴磕在桌上,脸痛的发麻。
      “刚才,你跟隔壁那位如风公子,相谈甚欢嘛。怎么,相逢恨晚了吗?”
      桃花捂着下巴惊恐地回头,却发现是墨月。桃花结巴着问:“师、师兄,你怎么进来的?”
      墨月朝她俯过身,脸上挂着邪恶的笑容,缓缓道:“推门就进来了。”
      他不笑还好,一笑桃花心里就发毛。只因墨月从来不给她好脸色,只有想收拾她时才会笑成这副模样。桃花颤抖着身子慢慢歪向另一边,嘴角抖抖,一脸哭相:“师兄,你饶了我吧,我身上的伤还没全好,别折磨我了,等等过几天我的伤都好了,你再——揍我吧……”
      墨月听后,脸瞬间黑了下来,气的拳头握了握,最后还是忍不住狠狠捏了她那白白嫩嫩的脸,待看到那小脸上出现一道红色掐痕,心里才舒坦了些。他想到折磨桃花的新点子了。墨月收回手,冷笑一声,倨傲道:“白痴!”
      桃花下巴也痛,脸也痛,一个没忍住,哭了出来。心头好酸,她想爹爹,她想祭司,她想玄矶跟雷霆,她不要跟这些坏人在一起!呜呜呜~
      “还哭?”墨月像个恶魔,抬手威胁要掐她脸,桃花咬住唇,泪忍在眼眶中,猛摇头,看起来像只可怜的小狗。墨月心头一动,最终还是又恶劣地掐了桃花那白嫩嫩的脸颊。待到两人从房里出来时,只见桃花呜捂着两边脸颊呜,哭个不停。她不忍了,反正墨月师兄言而无信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站在楼下等他们的千辉,皱眉看着这两人。
      “桃花儿怎么哭个不停?墨月,我不过叫你喊她出门逛灯市,怎么又把她弄哭了?”
      墨月理了理衣袖,耸耸肩,毫不在意,更没半分愧疚之意。
      桃花听了,感动不已。呜呜,这是她哥哥啊,果然还是心疼她的。又见墨月嚣张模样,一向胆小的她也不禁想要告状:“哥哥!呜呜~师兄他——”
      “桃花儿,再不出门就晚了。别哭了,回头哥哥给你买糖吃。”千辉羽扇一打,转身就走,根本没把桃花的话听进去。
      桃花觉得脸上更痛了。而恶劣地墨月,竟然趁千辉不注意,诡笑着回头朝她比着掐脸姿势。桃花恨恨地瞪着墨月,不敢违背哥哥的命令,捂着脸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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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月拖着桃花往北走时,千辉却在花全的引领下,玩逛一圈,而后,所过之地,越走人越稀少。

   千辉停下脚步,叱哈哈:“花全,这再走下去就没人了呀。你想带公子我去看鬼吗?耍我啊?”

   花全赔笑道:“尚公子,您这是错怪花全了。您开心与否是花全第一要务,怎敢逗弄公子?”

      千辉眼一瞪,一扇子敲过去。“还敢说不是?这里偏僻荒凉,人烟稀少,你引公子我过来是何用意?安的什么心思?”

   花全苦着脸,不敢躲,怯声道:“哎哟~尚公子,您又冤枉花全了!花全寻思着,镇里头的东西,都是那些俗人才会喜欢的。像公子如此特立独行,卓然不凡的人物,怎么可能看得上眼?公子必然觉得无聊,公子无聊就是小的办事不利,小人难辞其咎!小人就遍寻木渎名胜,终于给小人翻出一处特别存在!其风景之秀丽,山川之美,实在难以言表,尤其在晚上,那里更是迷人!”

    千辉扬着下巴,斜睨花全,花全赶忙拍胸脯保证:“公子到了,必然晓得花全话中之意!”

    千辉眼珠子一转,笑道:“既然如此,公子我便是得去了。不去,又怎知你卖的什么关子?岂不是——要辜负你一番用意?”

    花全听了这番话,面色微变,偷偷抬眼观察千辉,却见千辉转身,率先向前走去。花全脸色几经变换,心头疑虑,莫不是被他发现了?然而,此时势在必行,不容他多想,也只能跟了上去。

    两人出了木渎南大门,一路并无行人,天暗无光,只路边田地里头,偶有萤虫微光,虫鸣声此起彼伏,路边几处影影幢幢,黑雾弥漫,直至水边,也没看到花全口中的美景。

    千辉皱眉,回身质问花全:“花全,这——怎么解释?”

    花全一改畏畏缩缩的作风,退开几步,袖手而立。花全笑道:“公子何等聪明之人,怎会不懂,此乃请君入瓮?”

    千辉怒喝道:“花全,你大胆!——”

    花全一挥袖,打断他,怒道:“大胆的是阁下!竟敢冒充我家公子!”

       千辉一愣,也不慌张,竟认了他的话。

    “原来真是被你看穿了。”千辉轻笑道,把玩羽扇,转了一圈,“我装的不像吗?容貌举止,好恶,连那女气,举凡花尚该有的,我都学全了。怎么被你这个睁眼瞎看破的?”

     “我眼力虽不好,可我还是花全,而阁下却不是我家尚公子。阁下确实学了九成九,若是别人,哪怕是家主,也未必能看破阁下的伪装。可是我不一样,我看着尚公子长大,可以说,比公子更了解他的一切。外人看得到之处不提,外人看不到之处,我却一清二楚。阁下想知道我是怎么看破阁下的伪装?”

     “愿闻其详。”

     “不可否认,阁下很精明,我初见阁下时,确实没发现,竟把阁下当成了真正的公子。阁下露出的破绽其实很细微,也就是在茶馆时,虽然阁下的一切要求跟举动跟公子相差无几,却有一处,阁下未做到。我家公子不喝茶,因幼时差点被一杯茶毒死,公子因此落下心病,不再饮茶。而,公子生性多疑,食用之物必先试毒。他人试毒会用银针,但我家公子却用他的小指。你难道未曾疑惑过,为何独有一根手指指甲如此之长,晶莹剔透?其实,那指甲经时历久,用药物养成,可试毒。若是真的公子,饮水前,必先暗自滴一滴在其上,观察一番,才会饮用。”

     “呵呵,花家管事,果然名不虚传。可,你告诉我如此详细,不怕我做了十成十的花尚?”

     “我自然不会让阁下装个十足像。我花全,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那就只有杀了我了?呵呵。”

     “不得不承认,阁下比我家公子聪明多。不过万事有商量,阁下若是交出我家公子,花全倒是不介意与您化干戈为玉帛。”

     “若是我不交人呢?”

    “呵呵,阁下是聪明人,自然晓得厉害。此时,你的同伴,可都不在你身边。”

    “唉,唉,这可真是得交人了不成?可是,花管事其实在刁难与我。一个世间,何来两个一样的人?来了一个,便要走一个。”

    “你——你竟然杀了我家公子!”花全又痛又怒,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谈的。身形后退,袖手一招,变出一面巴掌大的小铜鼓,轻拍了下,缓声道:“那就只能交出你自己的性命了!”


    千辉也不多说,多说无益。手中羽扇一掷,直打花全命门。花全也不躲,又敲了下手鼓,便有异物幻化而生,咆哮着吞下羽扇。两声鼓后,从地底崛起数个狰狞的尸兵,将千辉包围住了。

    千辉一挑眉,并不将它们放在眼里,身形一闪,刀光崩裂,一干尸兵拦腰而断,消失不见。

    花全见了,惊骇不已。他太低估对方了,没想到这个人有如此强大的杀伤力。

    千辉道:“花全,你这样是拿不到我性命的。可今天必然得有人交出性命来。既然你拿不走我的,便是我拿走你的。我认为这个结果很是公平。”

    千辉踩着优雅地步子,一步步走向花全。花全面色灰暗,一步步后退。花家人,确实对武艺不算的精通。而他面前,站的却是绝顶高手。也许他连两刀都挨不住便送了性命。

    退了三步,却见花全不再后退,反而面色一转,大笑道:“阁下的武艺确实高强,然而,世人皆知,我花家并非靠武艺立身。阁下当真以为我花家的幻化之术如此而已?之前那些,不过试你这水之深浅。我若是再不出手,便是对阁下不敬了。”手鼓高举,合手一击,发出闷响,地表一阵颤动,钻出一只怪物来。那怪物丈许高,骑坐于荧蓝色的战马上,身披铠甲,手握长刀,青面獠牙,咆哮不断。

    “你竟然招用怪物?”饶是千辉再自负,此时也不禁变色。

    花全摇头,冷笑道:“是怪物,也不是怪物,这是被我花家封印的怪物,斩魂之魄,只会听从花家经义驱使。经过观察,发现阁下很不幸,并非修习法术。斩魂之魄,血厚攻高。花全只能说,阁下请尽全力吧。”话落一击鼓,不安的斩魂之魄立时挥舞起手中大刀,向千辉冲过去。

    千辉面色一凝,不断躲闪着,却被怪物的攻击笼盖住四方出路。心头微怒,手上一转,紫色光芒暴起,一时间,烛龙哀鸣声震于天地,风云为之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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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3 17:54 | 只看该作者 来自: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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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全举着手鼓,骇声道:“九天兵器?”
     紫光暴起时,东北天际打下一道亮光,直击在千辉身上。待到千辉从光团中走出来了,人已经换了另一番模样。一身金色铁甲罩身,金色面具遮颜。就在花全愣神间,千辉隐匿身形。
      竟、竟然是魍魉?!心头犹如被万蚁啃食,花全全身脱力,头脑混乱,只有一个念头,逃跑。可是他不相信,花家强大的幻化之术,天下无敌,不可能输在——
      冰冷的刀刃抵在花全脖颈处,寒芒刺得人睁不开眼。
      “虚幻之物,你消失,它便消失。我又何必纠缠于它?”千辉恢复原本声音,冷如寒冬腊月。何必与幻化之物纠缠?只要驱使之人消失,幻化之物自然会消失。
      花全颤着声道:“不,不,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如何伪装我家公子?”
      贪生怕死,人之本性。花全毕竟顾念自己的性命多于对花家的道义。可他的哀求也没换来千辉的怜悯。
      “不用费心。你之前已经帮我做足。”千辉之前带着众人招摇过市面,而花全鞍前马后伺候着,早就坐实了他的身份。
      暗夜中黑流涌动,隐匿中的双刀擦过花全的身体,带出一道漂亮的血色溪流。
      千辉利落地落在花全身后,等到听到身后尸体倒地的声音,才缓缓站起身来,双刀一甩,附着于刀面的血珠尽数被甩掉。回身走到花全尸体旁边。只见花全大睁着惊恐地双目,面朝地直挺挺趴着,鲜红的血液正顺着脖颈流下前襟,将他身下的土地浸润。他到死还是无法接受花家强大的幻化之术竟然败在魍魉手下。千辉飞起一脚,将花全踢入水,毁尸灭迹。
      正要离开,却听到一旁有道声音大喝道:“好浓的血腥味!——站住,杀了人便想溜走吗?”
      千辉回头望去,只见一道火光远远移动而来。近前时,却见一人立于云团上,手执法杖,周身环绕着一道火光。此人正是云麓门长老之一,云之苒。
      云之苒见了千辉,先是一惊,而后怒火高炽。
      “魍——魉?休想走!”话声方落,只见一只火鸟鸣叫着扑向千辉。千辉往侧旁一闪,消失不见。云之苒不敢轻敌,眼神四下扫着,周身被火光环绕,一片通明。天上黑云一动,云之苒周身被阴影笼盖,突然三道魅影扑向其背后。云之苒反应过来时,背后已经受了重重一击。顾不上疼痛,法杖一扬,发出一地流火,意图将偷袭者困住。千辉却避开流火范围,回身一个暗器,一招残影剑钻地而出,如鬼魅飘闪至其后,又一记狂影剑招呼过去。
      千辉几招就将云之苒重创在地,吐血不止。然而,千辉并未杀他。
      眼见千辉朝自己走来,云之苒惧怕地想要后退,却痛苦难忍,然而,颜面不可失,他仍是强撑着站了起来,身体靠法杖支撑着。
      千辉走到他一手相隔之处,定定看着云之苒,突然轻声笑了,金色的面具在火光照耀下异常刺目。
      云之苒灵光一闪,指着千辉不可置信地嚷道:“你,你是夜睑戎那恶贼?!”
      千辉一扬手,两道暗器破空打入云之苒双膝,迫使之重新跪落地上。
      千辉梛耶道:“一向高高在上的云麓门人啊,最不屑与尘土为伍的云麓门人啊,你的双膝为何落了地?你的法杖为何没有了亮光?你跪在我面前,是想祈求身为魍魉的我的怜悯吗?”
      “你不是夜睑戎!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呵呵,云师伯,你怎么把我忘记了?云师伯,我记得儿时,我与娘亲,还曾在你云麓仙居住过一段时间。”
      云之苒瞪着双目,脑海中浮现十几年前的情景。那个长着一对妖异非凡的瞳孔漂亮得过火的男孩,那场烈火焚烧中撕心裂肺的哭嚎,以及漫天的仇恨的诅咒声。
       “你是,你是——不可能!你们都死了,不可能是你!不可能!”
      云之苒慌乱摇着头,企图将他所说的一切否定。千辉却诡笑着,缓缓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一别十几年,物是人非,就可以都忘记了吗?可我一直没忘记你们,更没忘记你们曾对我还有我家人做过的一切!所以,我回来了。事情总要终了,十五年前不过是个开始,而今,你们认定的结局不再作数!一切,都将重来,而后,将以我魍魉一族认可的方式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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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之苒听闻大骇不止,背后冷汗直冒,横眉竖目,厉声喝道:“莫非,那些消息,那些煽动人心的谣言,都是你放出来的?各大门派蜂拥向木渎,途中却屡遭不明人士击杀,难道,也是你弄出来的?你故意引众人前来,究竟想做什么?”此人浑身燃烧着仇恨的烈火,一副将天地都毁灭的架势,不管是否真的是那男孩,都必将给江南带来重大劫难。
      云之苒本是一腔正义之气,欲将千辉痛骂,却在视线接触他的脸时,心头如遭雷击,慌乱地撇开视线,手下发颤。
      “怎么?不敢看我的脸了吗?你当年不是最喜欢指着我的脸义正词严地讲大道理的吗?还对着那么小一个孩子骂妖孽?呵呵,师伯,现在,小侄的模样,有没有合了你的心意?你不正眼瞧,怎知自己满不满意呢?小侄如今这般模样,可都是拜您所赐!哈哈,哈哈哈~”
      千辉一步步逼近,心里有鬼的云之苒也不断后退着。
      “滚开!你离我远点!妖孽!鬼怪!离我远点!滚!”
      千辉的面色寒了下来,扯出一根银色蚕丝,站到云之苒跟前,拉平细丝,漫不经心道:“师伯,小侄自然会解释清楚小侄的打算。不过,小侄也不能失礼了,多年不见,小侄给你点什么见面礼好呢?是要以牙还牙,还是——”
      暗夜荒野上,蒿草几乎与成人齐高。有人疾走,如风而过。此人正是云麓门闇曻。
      自从驿站知晓闇曻的心事后,云之苒强押着闇曻欲回云麓仙居,半途却自己折返。闇曻本就不愿回去认命,遂尾随云之苒前来。然而他毕竟是违背了师长命令,只能偷偷跟在后面,不敢让云之苒发现了。靠近木渎南门时,听到云之苒的声音传来,闇曻循声俯身靠过去,却惊见云之苒被打成重伤吐血倒地。那行凶之人侧对着他,露出半边面颊。只一眼,闇曻便惊得愣在当地。
      那是一张任谁见了都忘言的脸。明明是男子,却拥有天人之姿。肌如水做,肤似凝脂,说是欺霜赛雪也不为过。长发如云墨织锦,眉一道微斜入鬓,眼睫长而卷翘,装了一副多情模样;嘴唇薄而嫣红,薄情才是本性。就算是日前在驿馆见过的花家公子的那名朋友,其上人之姿,也比不上这半张脸美的震撼人心。闇曻心头又有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这张脸看起来有熟悉之感。可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然而,这美人却在做着极其丑恶的事情。黑暗中四道银光一闪而过,如蛇缠进云之苒四肢,一声指响过后,云之苒手脚腕处齐齐迸发出四股血流来。待闇曻回神时,云之苒的手筋脚筋早被对方挑断。那人还想割云之苒的舌头,闇曻大喝一声,法术放出。而那人在发现闇曻存在的那一瞬间,一挥手面具又安然回到脸上,躲过闇曻的攻击。
      闇曻扑到云之苒身边,心痛地喊道:“师叔,您怎样了?师叔?”云之苒早痛的神智不清,全身不停抽搐着,无法理会他的问话。
      一旁千辉悠闲地答道:“哪里那么便宜就让他死去?不过废了而已,别担心。我还要他残留半条命,看何谓因果报应!”
       “好狠毒的手段!我师叔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废他手脚?” 闇曻抱着云之苒,双目通红地怒瞪千辉。
      “我跟他无冤无仇?哈哈,哈哈哈,难道你认为他不该死吗?”
      “该死的是你们这些无恶不作的魍魉!是你们这些恶贼!别血口喷人,颠倒黑白!”
      “我们这些——恶贼?”千辉乖张地笑了两声,迎着闇曻的目光缓缓道:“我以为你会不同,毕竟,在云麓仙居时,你对我最好。你从来不会背着我娘喊我野种,更不会拿东西打破我的头。因为不是纯正的‘仙人之后’,呵呵,所以只会‘捣乱’的我总是理所当然地被你们关进黑屋反省。被人欺负了,为了我娘不难做,为了不让她哭泣,我也不曾告诉她真相。我忍着黑暗和寒冷,手里握着闇曻师兄送的草结蚂蚱,期待着惩罚早点过去。师兄,你还记得吗,那个小跟屁虫,总是跟在你后头的小跟屁虫?”
      千辉提及的往事以及那一闪而过的面容,让闇曻不禁想起一个人来。确实曾有个这么个异类,总是被仙居里头的孩子们欺负,却喜欢跟着他师兄师兄喊个不停。可是,不可能,那个人已经死了。十五年前就死了!
     闇曻愕然看向前方那道身影,声音微哑,道: “你——你是谁?”
      千辉低头轻声一笑,望着闇曻,低声唤道:“闇曻——师兄!”
     闇曻听得那一声熟悉的呼唤,心头一震。然而,躺在怀中痛苦不堪的云之苒又让他无法去相信,眼前之人,是他记忆中那个可爱的小弟千辉。
      “你不可能是他!他早死了,被大火烧死了!你骗我,你究竟是谁?”之于闇曻,与其说无法置信,更应该说是不愿相信。闇曻在逃避这种亲人自相残杀的可能。
      “师兄已经不肯认千辉了吗?”落寞的语调,一片惨淡,而后叹息一声,手上露出兵器来,千辉说出冷冽的话来:“师兄,割掉云之苒的舌头,我便放你一条生路。否则,我连你一起——杀!”
      一切阻碍他复仇的,都得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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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被墨月拖着一路来到北部桃林入口前。
       墨月放开桃花,眼睛微眯,似乎在警告桃花不要轻举妄动。
       门口兜售鲜花的大婶挎着花篮凑近他们身边。大婶道:“瞧这姑娘长的多标致,水灵灵的!小哥儿,今天簪花节,买朵花,给姑娘簪上吧。”
       墨月不耐烦地回道:“不需要!”他现在看到簪花就烦。
       那大婶却不死心,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劝道:“不用不好意思,小哥儿,大婶懂的。年纪轻,都喜欢闹矛盾,你呀,哄哄,她自然开心了。姑娘家,就是要人哄!”
       墨月推开硬是挤过来的花篮,拖着桃花就要往里头走,却又被那大婶拉了回来。
       墨月怒道:“说了不买花,给我滚远点!”
       那大婶也不曾逊色半分,眼一瞪,双手叉腰,高声道:“后生仔,你这脾气,哪家姑娘肯要你的?就你这坏脾气,我看这小姑娘也受不住几天,一准跑了!——谁要你买我的花了?你就想买老娘我还不卖了!我不过想提醒你们,进姻缘林,男左女右,别糊涂了!——让开,让开,别耽误老娘生意!”说完,大力地推开墨月,一边嘟囔着:“现在的后生仔真是没礼貌……”
       二人听了卖花大婶的话,才发现,往里头走的人,都是男女分开,左右分行的。那入口处还站了个老大爷,看到胆敢乱行的年轻人,也会上前去劝阻。
       最后没法子,墨月还是放手让桃花自己进桃林了。然而,真正跨过了那道门槛,墨月又后悔了。只因这姻缘林,真的有魔力存在。明明就是一片林子,在边缘象征性地搭了两道门,从外头看,里头是一整片的桃花林,并没有什么间隔,跨进那门槛后,却像进了两个不同的空间。男女不不相见,中间无形隔开一道墙,两边的人都过不去。而且,这林子,不穿过中间,走到另一头,是出不去的。墨月不知道的是,这姻缘林,有说法。要求姻缘,就得男女各自分行,一路走到林子正中姻缘树下相会。即使男女想同行也不成。这林子也怪,男进女门或者女进男门,都会进不去。不但进不去,姻缘还要为这取巧之法受累,平添波折。
       墨月恨恨地望着入口,心头烦躁不堪,一路轻功往林子正中而去,一心只想赶在桃花面前拦截她。
       另一边的桃花,脱离了墨月的钳制,大大松了口气。欲偷跑回去,却发现出不去。问了旁人,才知道其中缘由。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蹭着步子往中间去。
       这姻缘林,确实妙。白天的光景如何,桃花未曾见过,可是再夜色中,这林子,恍如人间仙境。林间各处,隔些距离便悬挂彩灯,不是一路通透明亮,而是柔和的光芒,将整片桃花林烘托得异常柔美。林间女子走动,或独行,或相伴,均是低声细语,掩唇轻笑。桃花慢慢走了一阵,看着景色也放松了下来。
       正走着,突然听到附近传来隐隐的孩童哭泣声。桃花好奇地忘了四周,只见不远处一棵桃树后头,露出一边裙角。桃花走过去,发现时个八九岁的女童,正蹲在地上不停地啜泣着。环顾四周,不见有人相伴。
       桃花本就善良,见了这女童委屈模样,不禁心生怜悯,弯下腰,柔声哈哈:“小妹妹,你怎么了?先不要哭,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姐姐帮你。”见那女童抬起头,一脸泪水,桃花心底越发软,蹲在她对面,抬手轻抚其发顶,安慰道:“不要哭哦,哭多了,就不漂亮了。你迷路了?”
       估计是哭久了,女童不停地打嗝,桃花心疼地帮她拍背。久了,似乎感觉到她的善意,女童抽噎着抱住桃花,直喊“姐姐”。
       桃花道:“你为什么哭呀?迷路了吗?姐姐带你去找家人。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童答道:“姐姐,我叫花花。我的花灯坏掉了,我好喜欢。可是它掉在地上,就坏掉了,还被坏人踩烂了,呜呜~”
       桃花笑道:“花花,好可爱的名字。呵呵,姐姐叫桃花,也有个花字呢。花花,真可爱!花花不哭,姐姐给你买新的。”
       “姐姐长得真漂亮,就跟仙女一样!”
       桃花不好意思地脸红,她很少听别人夸赞自己,还是这么夸张的赞美。毕竟是个孩童,还很单纯,才会如此不吝惜称赞别人。桃花牵起花花的手,帮她擦干净脸,两人一起往前去。
       “花花,还记得跟家里人在哪里走失的吗?咱们到那里去等,你家人可能也在找你呢。”
       “花花不要找家人,花花要跟姐姐一起!”
       “可是花花——”
       “姐姐,我自己偷跑出来的,才不要回去呢,我要跟姐姐一起玩。——姐姐莫非嫌弃花花,不想带花花一起玩?”花花说的有模有样,好似真的被桃花嫌弃了般,扁着嘴,又要开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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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3 20:58 | 只看该作者 来自: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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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不禁犯难了。这孩子硬是要跟着自己,只怕她家人要着急了。可是她不说,桃花也没法子。只能连声答应,带她去玩。
      花花满意地点头,抓紧桃花的手,拖着她往前去,嘴里道:“我要抓紧姐姐的手,才不怕姐姐偷偷跑掉了。”
      桃花也任由她抓着,反正花花肉肉的手也没什么力道。
      越往桃林里头去,越觉得这林子,委实像个迷宫,大的看不到边际,又没有修成统一的路径。幸好平时人来往多,也没有生出杂草。可就是会让人产生找不到方向的感觉。
      桃花牵着花花,在某棵树下停住了脚步。眼睛四望,总是远远地看到行人,赶过去要问路,人又早走了。
      花花道:“姐姐,咱们是不是走不出去了呀?这林子好像布了阵法。”
      桃花惊异地看着这个八九岁的孩子,惊叹道:“花花,你这么小,却懂好多呢。好厉害!”
       花花笑眯了眼,抬头对着桃花道:“姐姐,我哪里小了?我明明是大人好吧!”
      噗嗤一声,桃花连忙掩嘴。小孩子,总是喜欢装大人。
      “那花花,你知道怎么破这个阵法吗?”
      “这个林子,一定被人动了手脚。八卦甲子,神机鬼藏。这九宫八卦阵难也难,易也易。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之方位何在,就看那人如何布局了。姐姐不用急,此乃雕虫小技,难不倒花花。其实那生门就在——”
      正在此时,一物破空而来,直击向花花。花花顾不得说话,身子一闪,躲到桃花后面。几乎是同一时间,又有暗器扑向他们。桃花心一惊,本能地伸手一抓,竟给她接住了那暗器。放到眼前一看,却是一朵柔弱无骨的桃花。竟然能以此物为武器,看来来者修为极高。
      果然,一阵熟悉的笑声紧随其后而来。桃花抬头望去,只见那桃花枝上坐了一美人,正摘花赏玩着。这人桃花自然不陌生,正是毒仙侞凰。
      桃花见了,心头惊涛骇浪,轻易也不敢逃。下意识地护着身后的花花,警惕着侞凰的动向。
      侞凰坐在树枝上,意态悠闲。“这小娃儿,懂的可真多。想必,又是什么名门之后吧。”
      花花探出头,对着侞凰做鬼脸。“你就是那有名的毒妇?果然闻名不如见面。还道你有多厉害呢……”正说着,又一枚暗器飞过来,花花机灵地闪开了。
      侞凰道:“不要以为你是小孩子,就可以乱说话。这世上,我最讨厌老人跟小孩了。花花,你那么聪明,肯定知道原因,嗯?”
      花花眼睛咕噜噜转,皮皮地笑道:“因为你嫉妒他们!小的比你年轻,老的比你有威望。但你也只是讨厌他们。除开他们,怕不只是讨厌这么简单了。”
      侞凰掩嘴轻笑道:“你这小娃儿,前半段瞎说,后半段藏了话头,真是个机灵鬼。合我心意,倒想自己养着玩了。可你又太聪明,聪明的人天生反骨。你的出身,看起来又太复杂,我怕是养不起你这样的小宠物了。”
      “毒仙大姑,你倒真是养不起我这样的宠物,眼力不错啊!”
      “花花,你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以前没人教训你,如今,就只好让我代劳了。”
     花花嚷道:“大人欺负小孩,不算数的!你要打我,也得告诉我们出路在哪里先。”
     “你方才不是说雕虫小技,难不倒你吗?”
     “说大话有什么关系?只要能引懂得破阵的人出来就成!”
     “哈哈,真是聪明,甚得我欢心啊~我若是知道那破阵之法,必然告诉你了。”
     “阵法不是你布下的吗?”
     “我又不曾学过奇门遁甲,怎么会布阵?不过,倒是有人代劳了。”话声方落,有人自一旁慢步而出。来人气质高贵,神态柔和,嘴角含笑,正是慕丛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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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4 16:44 | 只看该作者 来自: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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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惊道:“丛岚,你不是失去记忆了吗?”
        丛岚但笑不语。
        “他是忘记了,不过,忘记的只是你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侞凰跳下树枝,站到丛岚身旁。
        “我就知道你们都想骗我!看,我的岚儿此时不是好好地站在我身边?”侞凰仰望向丛岚,满眼笑意,柔声道,“岚儿,即使失去了记忆,还是记得我~岚儿……”
        轻轻的依偎向丛岚,侞凰有满心的感动与庆幸。庆幸他活的好好的,庆幸他或许将别人都忘记了,却还记得他如此深爱她。想起那时的绝望,侞凰就一阵后怕。明了了对丛岚的依赖却是在失去他之后,侞凰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心如刀割,就连当年被师傅厌弃,也不曾这般惊恐过。
        侞凰轻轻抓住丛岚的衣襟,低喃道:“岚儿,我再也不赶你走了。你也——不许再离开!”
        丛岚轻抚侞凰那头白发,笑容不减,却并未作出回应,反而眼帘垂了下来,让人看不到眼中是何情绪。
        看着眼前这番景象,桃花先是觉得丛岚果然一如既往地宠溺侞凰,两人似乎越发恩爱了,可又觉得,这样的丛岚与侞凰站在一处,分外突兀。或者说,这样的丛岚,与这样的侞凰,都不像他们本人。丛岚不曾这么温柔,而侞凰,更不会对丛岚轻易表达眷恋之意。
        侞凰面向挑花道:“桃花儿,跟我走吧。你怎么能离开我呢?你忘记了,我才是你的主人,而你,不过是我的傀儡?”
        “不!”桃花骇然拒绝。
        “桃花儿,我们走吧。我可不想,说第三遍。”
        桃花哀求道:“侞凰姐姐,你放过我吧!我,我根本帮不上你的忙,我是个废物,武功很差——”
        这时,花花跳了出来,冲着侞凰吐吐舌头,做着鬼脸,大声道:“桃花姐姐才不会跟大姑走呢!”
        深知侞凰脾气的桃花赶忙阻止她,怕侞凰一不高兴把花花给伤害了。
        花花却拍着胸脯保证道:“有花花在,不怕毒仙大姑!姐姐只能跟花花走,其他人都闪一边凉快去!”
        “花花~”桃花不知此时该哭还是该笑,既感动于她保护自己的姿态,又想笑她小小年纪不自量力。
        “小孩子说大话,可是会被夜里到处游荡的小鬼惦记上的哦,花花。”
        既然谈不拢,就只有开打了。丛岚飞身而出,伸手抓向花花,那速度极快,桃花出手相当,却被丛岚绕开。然而,花花也不是省油的灯。丛岚一开始没动用技能,就是轻视了花花,因此,不但被花花躲开,还被花花还以颜色。丛岚招了长剑,心法念转,御剑而行,与花花重新交手。
        桃花自然不能置身事外,情急之下,招出匕首,也加入了战局。而侞凰也不甘寂寞,纠缠着桃花,就是不让她去帮花花。再一回首,桃花惊见一道金色的剑光打在花花身上,花花发出一声哀嚎,从半空中坠落。
        “花花!”也是侞凰有心相让,桃花得以绕开侞凰,直奔向花花坠落之处,伸手接住那具小小的身体。丛岚这一记归原杀伤力极大,一剑下去花花的身体几乎裂开。五官因痛苦几乎缩成一处,身体抖动了一番,人便没了动静。
        桃花抱着花花的身体,痛哭起来。
        “花花,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花花,花花,你醒醒,醒醒!——丛岚!你连小孩子都不放过,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你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就可以滥杀无辜吗?我要替花花报仇!”
        丛岚听了,仍是微笑,只是此时这笑容,看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我还道有多厉害,经不起两下打——咦……” 侞凰正要讽笑,却被眼前奇异的景象截住了话头。
        只见花花的身体发出一阵青色的光晕,越积越浓,最后行成一团,将花花包围住,而后,光团消失时,桃花怀中的小人儿也消失了。
        只听桃花尖叫道:“花花!花花呢?怎么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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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4 16:47 | 只看该作者 来自: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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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后,总会留下尸首。而花花的,怎么会不见了?
       众人惊疑不解时,就在花花被击落的那方上空,出现了一只手持铜圈的草花精。
       原来是——幻术!
       草花精,非一般念力能召唤得出来。而有幻化之物出现,表明召唤者就在附近。而且,此召唤者,召唤能力非同等闲。
       “花——花?”桃花呆在当场,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草花精咯咯笑个不停,举起铜圈,轻拍起来,树林便开始晃动起来,枝叶乱晃。
       “呵呵,呵呵~风吹——草动……呵呵……”花草精似念似唱,空气流动,丝丝细风汇成一处,形成一道强大的风刃打向丛岚。丛岚以剑身相接,然而强大的风力还是将他击打得向后飞退。侞凰飞身而去,施用内力将侞凰接住,一招妙手将丛岚被打伤处瞬时治愈,手一点,对丛岚施以辅助医术——固本培元以及润脉之术。这两种医术,能长时间地在丛岚身上形成保护网,更好地保护他,使他受到的伤害降低。
       幻化之物也需要驯养。召唤者在捕获幻物魂魄后,加以长时间的驯养,就有可能养成厉害的幻物。这样的幻物,可以拥有令人闻风丧逃的恐怖能力,就如同草花精,在召唤者操控下,能使用治愈之术,又能放出强大的法术攻击,非常可怕。
       这次,侞凰与丛岚互相配合,迎战草花精,仍是被草花精打得急忙后退。
       两人面色凛然。这并不是一般的幻物,世上有此等杀伤力的幻物,只会出现在有关天虞花家的传说中。莫非,天虞花家人,就在附近?而此物,就是被他驱使操控着?不论是何种情况,侞凰要带走桃花,必然要先打败草花精。
       侞凰对丛岚低语道:“岚儿,我先去引开它的注意,你看准时机,偷袭它!”说完,也不等丛岚回应,亮出袖中华光毕现的银针,飞向草花精。就在侞凰成功地以被击伤为代价使草花精的攻击出现暂时中断时,丛岚也如她所想,攻向草花精。与此同时,几道剑光从不同方位同时打向草花精,一阵剧烈碰撞后,花草精被打得魂飞魄散。还未及侞凰高兴,又一道剑光冲她而去。侞凰惊险避开,瞠目望去,却见袭击自己的人竟然是丛岚。
       侞凰愣在当场,不知作何反应。
       暮秋痕率领着弈剑门数名弟子走了出来。
       “想不到吧?毒仙侞凰,你也有今日?哈哈哈~”暮秋痕得意道。
       侞凰不理会他的挑衅,眼睛只一意死盯着丛岚,艰难地问丛岚道:“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岚儿!”
       丛岚仍是温柔地笑着,答道:“没有为什么,这是父亲大人的命令。”
       丛岚话一出口,暮秋痕得意地狂笑道:“福祸相倚!我的好儿子又回来了!岚儿,你鬼门关走了一遭,害为父以为此生只能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幸而你被路过的玄素大师救回性命,真是大幸!果然是我的好儿子,慕丛岚!”回忆起a few days ago重见丛岚的场景,暮秋痕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明明被素砚亲手埋葬了的丛岚,竟然活生生的站在弈剑门前,造成的冲击,可想而知。据丛岚所说,他是被云游路过的玄素大仙救起的,而重生的丛岚却不记得很多事情,只记得自己的身份以及至亲之人。问及死因,丛岚称,只隐约记得自己毫无还手之力,在未看到对手的情况下就倒下了。暮秋痕听丛岚这么一说,思量片刻,心中隐约有了答案。能杀人于无形的,这世上只有一种人能办到,那就是——魍魉!
       “岚儿,你在说什么?你——待他比待我重?你可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岚儿!回答我!”侞凰吼道,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这是事实。她的岚儿,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岚儿,却要成为她的敌人了。
       侞凰明知自己不可失态。失态就是给敌人送笑料,送话柄的。可是她无法控制自己,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然而,他们之前并没有过这样的谋划,丛岚,为何要伤她?丛岚不是最爱她的吗?
       暮秋痕道:“毒仙,看看自己造的恶果,你自觉一世恣意,逍遥无比,现在才发现,被自己的任性害了吧。看看你这副模样,真是可怜呐!我儿早就把你抛在脑后了,他确实不记得你了!哈哈哈,怪就怪你待人过于狠毒,当初我儿待你如掌中宝,你不但不知珍惜,还屡屡伤害他,而今他重生了,为何还要记得你这个狠毒的妇人?”
       “是吗?……因为我伤你太深,所以你宁愿——不要记得我了?……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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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4 19:49 | 只看该作者 来自: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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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拂过树林,灯光摇晃,树影斑驳。
       何谓咫尺天涯?当命运让她再一次遇上他时,幸福翻转一面,变成最可笑的背叛,一再讽刺着这对从一开始就得不到祝福的恋人。他守着她的那些年,她的眼里并没有他。当她想要弥补时,他已不再是原来的他。
       燕丘王庭的歌舞,九黎白水台的飞瀑,中原西陵的繁华,巴蜀忘川桥头上的驻足,往事历历在目,而人却在触手可及之处,冷了心,断了情。多少年后回首,才发现,原来离开紫竹观的那个早上,命运已经设好了套,等着他们一意往下跳。
       满目欢笑着的花儿如此刺目,恍若在嘲笑她的落魄。然而侞凰是何等骄傲之人,怎么可能认输?即使在情场上,她也不会是输掉的那一方!丛岚怎可擅自遗忘了她?这是不被允许的!她会让丛岚想起她的。她要让丛岚记起,谁才是他最在意的人!
       看着她不正常的神色,桃花不免又心软了。侞凰真可怜。丛岚不仅将她遗忘,如今还要听从暮秋痕的命令与侞凰为敌。不管今天谁伤害了谁,双方都会后悔的。
       素砚站出来道:“妖女,你死心吧,我哥哥会回头找你,也不过是为了利用你。今日便是你的死期!——父亲,杀了妖女与那小魍魉,给哥哥与孩儿解恨!”
       暮秋痕皱眉,轻斥:“砚儿,你忘记此行的目的了吗?你还是太鲁莽了,跟你哥哥多学学。”
       素砚不甘地低头认错。
       暮秋痕盯着桃花道:“毒仙可以杀,那小魍魉要留着。”
       桃花紧张地欲后退,身后去处却被弈剑门人给拦住了。
       暮秋痕喝道:“小魍魉,把宝物交出来,就饶你一命!”
       桃花拼命摇头否认:“宝物我没有,什么宝物?你们要什么宝物?我不知道,你们找错人了!”
       素砚上前一把抓住桃花肩头,手下施了大力,疼得桃花哀哀直叫。素砚恶狠狠地威胁起来:“你还要装,小魍魉?你在水军大寨送我的那一刀,我一辈子都会记着!你再说半个不字,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一旁侞凰听了弈剑门的话,不禁冷笑。人性,果然是贪婪的。自己胡乱编造的消息,竟然被这帮愚蠢的家伙相信了。桃花身上有没有宝物,她最清楚了。而这些愚妄的人们竟然想从桃花身上得到并不存在的宝物,简直太可笑了!也好,她便冷眼旁观,这些小丑如何跳梁。
       然而,这件事情的内情,侞凰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魍魉身上有宝物的消息是她先放出去的,原本信的人也不多。然而,千辉等魍魉进入江南地界活动,魍魉卷土重来的消息显然成真了。然后,千辉为了引诱众人前来,又故意传出隐匿在木渎镇的魍魉身上藏有宝物。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宝物真的存在,人们再也坐不住,果真往木渎镇来了。
       大概弈剑门人都不曾仔细想过,他们的掌门为何如此热衷于寻找桃花。是为了他那两个儿子报仇,还是为了所谓的天下道义讨伐胆敢踏入江南境内的魍魉?事实上,两者都不足以掩盖暮秋痕那蠢动的欲念。暮秋痕不过同那些疯狂的江湖人士一般,为了夺宝而来。
       而暮秋痕之所以认定桃花身上有宝物,一是从素砚口中证实了她魍魉的身份以及高强的身手,二来,他派的探子并未侦查出木渎镇还有别的魍魉存在。于是,死而复生的丛岚被暮秋痕当成一颗棋子,安排了他与侞凰的相逢,又让丛岚假意曲从侞凰,以凭借侞凰与桃花相识的关系找到桃花进以夺取宝物。
       如今,暮秋痕的计谋得逞了。他不仅设计了侞凰,也顺利抓到了桃花。只要他找到制衡天下的宝物,凭借弈剑门的力量,他暮秋痕想成为天下之主,又有何难?
       桃花仍试图辩解,却被素砚扇了响亮的一个耳光。素砚手持利剑,阴狠地笑道:“想知道脖子被割断后无力躺在地上听自己的鲜血流出来淌落是什么感觉吗?恩?你不说?”
       桃花仍是惊恐地摇头,无助地哭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们不要逼我……我是真的不知道,真的不……呜呜……”
       素砚将利剑推到桃花面前,锋利的剑身闪着刺眼的白光,让桃花失控地尖叫一声:“不要逼我!”而后,招出武器,在素砚惊愕的瞬间挥开他的钳制,如闪电般飞速在他手臂上划开一道,反身纵跳开,神色惊恐地盯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桃花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她来江南,不过怀着卑微的目的,她想要自由,想要小小的幸福。现在却发现,那不过是奢望。这里同样阴冷,仿佛每个人都容不得她的存在,只除了雷霆跟玄矶,其他人都一再想要伤害她。
       “你们不要逼我!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更不想杀人!我身上也没有宝物,我怎么可能有什么宝物?你们——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呢?我不过是个无能又卑微的人,即使无法改变身为魍魉的宿命,可是,我既不会妨碍你们,也帮不到你们!如果你们再逼我,我、我——”
       正说着,桃花就遭到弈剑门人的攻击。桃花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凭着本能地反应,使用起从爹爹那里学来的技能,有惊无险地打退了弈剑门人的进攻,但前所未有的激烈战斗让桃花不停的喘着粗气。
       素砚等的就是这时,提起长剑,剑诀念起,就朝桃花攻打过去。桃花此时疲累不已,看着来势汹汹的素砚,以为自己必死。此时,却见侞凰挟桃花避开素砚的攻击,安然落在别处。侞凰玉手飞快地在桃花身上疾点,而后一把将桃花推向素砚,眨眼袖中滑出短萧放在唇中吹奏起来,开始无声地操纵起桃花的思想以及行动。
       桃花儿,这还不是真正的你,相信我,你可以变得更强!
       这些人都在逼你,他们都容不得你,不要再指望用你愚蠢的善良能改变丑陋的人性。
       桃花儿,听到内心痛苦地嘶喊了吗?绝望才是杀手最好的伙伴。
       桃花儿,你为什么还要留下他们妨碍你前进的道路呢?桃花儿杀了他们,只有鲜血才是你们魍魉最后的救赎!
       桃花儿,杀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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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4 19:52 | 只看该作者 来自: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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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声催动桃花体内的蛊虫,桃花再一次被侞凰控制住了。黑色的长发疯长,鲜艳的铠甲随着桃花痛苦的嚎叫声一点点长了出来,眼角的花纹发出一阵强光,血管涌动过后脉络如蛛丝结成一张诡异地面具,覆盖住澄清的双眸,只余下渐渐转为如很冰般阴冷的目光。
      体内血液不安份地咆哮着,惊惧与憎恨的情绪不断滋长,随着越来越急的箫声,侵蚀了桃花原本的神志。侞凰之外,还有另一道声音在不停地唆使着桃花去杀人。那声音如是说道:“桃花儿,动手吧。就算你将我掩埋在心底深处还是无法阻挡自己内心的渴望,因为魍魉是最孤独的存在,不会被人所理解的。动手吧,桃花儿,以你的双手,捍卫我魍魉之名!”
      随着魍魉之血一步步被唤醒,柔弱的桃花终究无法抗衡来自上古既定血性的冲击,善良的本性被外界的压迫与魍魉之血的苏醒挤落深渊。侞凰的操控也使桃花陷入无意识的杀戮状态。
      弈剑门人见了战斗形态下的桃花,不免吃惊,毕竟魍魉的威名即使过了那么多年,还是令大荒无处不为之战栗。而当战斗开始后,桃花的表现确实让弈剑门人大吃一惊。下手干净利落,移动速度让人无法眨眼,而下一刻她将从哪里进攻,也没人能猜测出来。
      已经有几名年轻的弈剑门人躺下了。余下的人虽然表面镇定,然而内心之惊恐从那惨白的脸色就可以看出。
      击杀那几人后,桃花消失在空气中。众人不安地环顾着失去桃花身影的四周,只耳中听到液体滴落的声音。一滴,两滴,三滴……显然大家都知道,那液体并不是水,此刻也并没有在下雨。那些,是被击杀的弈剑门人留在匕首上的鲜血滑落的声音。
      素砚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御剑立于半空,正极尽所能的掩饰着急促的呼吸。他不得不害怕。明镜湖边被杀的那一幕又浮现他眼前。当时也是如此,初露的铠甲,一闪而过的刀光,而后自己就倒在了地上。难道又要重演了吗?不,不会的,只要他够小心,这个小魍魉根本杀不了他!——
      震耳的礼炮拖着长长地尾巴又被欢庆的木渎镇居民发射入天空,而于后力竭处一声巨响,炸开一朵漂亮的礼花。火星落下时,素砚也猝然从剑上掉了下来。
      素砚大睁着眼睛趴在地上无法动弹,两腮一阵蠕动,吐出一大口鲜血。头微微抬起朝向刀风袭来的方向。
      “砚儿!”
      暮秋痕肝胆欲裂,气急攻心之下,周身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气流,将附近的草木震得枝折叶落。而这巨大的冲击也将桃花隐匿中的身形撞了出来。暮秋痕提剑便朝桃花砍去,桃花及时往后翻身纵跳开。暮秋痕丝毫不放松,驱使匣中之剑,引动地灵真火,指尖一引,一道烈火打在桃花身上,不断燃烧着,也打断了桃花影遁地打算。但桃花不退反进,出其不意中向暮秋痕投出暗器,却被暮秋痕躲过了。侞凰见状,也上前帮忙。眼见侞凰向自己打来,暮秋痕施展究极御剑法术观其妙,将近身的侞凰打晕,又追着桃花而去。就在暮秋痕即将追到桃花时,桃花遁入土中,逃开暮秋痕周身流剑范围。暮秋痕气地咬碎牙,回身找侞凰出气,却在那一刻背后三道影子朝他扑杀而去。暮秋痕一痛,很快反应过来,举剑架住了桃花力挽千钧的一记绝杀,与此同时环行身上的流剑也打中了桃花。桃花被打飞到一旁地上时,暮秋痕作势要将桃花劈成两半,剑势到了一般却突然回身,那招本该打在桃花身上的归元加倍落在意欲偷袭他的侞凰。暮秋痕这招,本就打算着招呼侞凰的。
      众人打斗之时,没人注意到,丛岚走过去,扶起素砚。素砚激动地抓住丛岚的衣袖,微弱地低喊着:“哥哥,救我,救我,我不想死……”
      却听丛岚悲痛地喊起来:“素砚,素砚,我会杀了那些魍魉为你报仇的!”隐在暗处的手一点,正中素砚命门,而原本只是身受重伤还不至于要命的素砚,却在丛岚悲痛的哭喊以及嘴角扬起的诡异弧度中死不瞑目了。
      听闻大儿子的哭喊声,暮秋痕下手愈发狠,将侞凰逼得退无可退。只听暮秋痕疯狂地喊道:“连我的儿子都敢杀,我要你们全都去死!全都给我儿子陪葬!魍魉,魍魉!我暮秋痕与你们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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