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番外篇 绯雪
“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题记
起：多情剑客
细雨霏微，幽婉缠绵，三月的江南。
残月悬空，我在银白色的月光下，翩跹舞剑，“听雨”的剑招，随着冰冷的剑刃不断刺出，隐然有一朵朵剑花，凝雨而成，在剑尖绽放。
比翼双飞的彩蝶，原是在岸边的紫罗兰间曼舞嬉戏，此刻也浑然不顾剑招的危险，向着那剑花的花蕊飞来，只为一赏这片刻的芳华，却不知要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可怜的蝶儿，为何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我循声望去，细雨中，是你娉婷绰约的身影，撑一把紫色的油纸伞，踏过细碎的青花石，走进了我少年懵懂的心。
彩蝶不由自主的离了剑花，向你身边飞去，是了，区区剑花又怎能及你万分之一的香艳？我收起了手中长剑，淡然一笑：“蝶，你来了……”
“林……”
我们牵着手，走过江南的斜风细雨，走过杨柳岸的晓风残月，走到水乡玲珑的小桥，我们停下，但桥下的流水却如无声的岁月，悄然东逝，不曾等待，不留痕迹。
子时刚过，每到此夜深人静时，江南裴府的深院中，总会有悠悠的琴声传出。
侯门一入，寂如深海，独守空闺的绝色红颜，一舞红袖，拂过柳木七弦琴的琴弦，一曲悲歌在青葱玉手下倾泻而出，哀怨凄婉，荡人心魄。
琴声微顿，似有弦外之音，只是听来却没有一点的突兀，想来必是弄琴的佳人弹到伤心处，落了殷红的泪，洒落琴弦。
你倚着江心桥，手托香腮，和着琴声吟咏，半阙《蝶恋花》初成：
“独倚缓弦歌别绪，今夜将离，各尽天涯路。欲述相思书尺素，山长水阔寄何处……”
我不语，只是苦笑。
此时，那已栽在岸边五年未开的夕幻花竟悄然绽放，艳丽的紫罗兰仿佛骤然失色，天地间只余一片醉人的幽兰。
“好美……”
“花开艳丽，只是一夕便落，明日之花已非今日之花。” ——这是世人对九黎夕幻的评价。
又有谁知，这九黎的夕幻，难以适应江南的湿润，尽管可生长于此，然五年才可开一次花，花开亦只得瞬间的凄美。据说这些花是应裴夫人的要求栽于此处的，只是花开之时，等待赏花的人，却是无缘得见了，花若有知，又是否肯为她等待，哪怕片刻……
“林……我只希望五年之后，你还可以陪在我的身边赏花听雨。”
“我答应你！！”
我转身离去，再不回头，夕幻花谢，残朵漫天飞舞……
承：无情剑
剑本无情，名曰飞雪。
飞雪剑采极北之地万年寒冰铸造而成，刃寒彻骨，可凝落雨为冰花。
多年以前，曾有弈剑剑侠偶然途径江南，授之与我，并传“听雨”一式，他嘱我往弈剑听雨阁一行，拜师学艺，然我终究只想守护在你的身边，平凡度过此生，自是拒绝了他的美意，直至那天……
你的家人决定送你到云麓仙居修仙，五年之期，归来时，你必定不会再是从前的你。而我，亦不甘忍受那地位的悬殊落差，终是离了江南，动身前往巴蜀弈剑听雨阁。
我以为弈剑门人都是潇洒飘逸的剑侠，我以为以我的天资必可成就一番侠名。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太天真了，这个世界很辽阔，所以有很多事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美好。
于是我时常会怀念起江南，那最晶莹剔透的美。
犹记得初到弈剑听雨阁的那一曲剑舞，堂下众人的惊愕。
“此子是百年难遇的奇才。”
“这一剑绝不下出云师伯，假以时日，此子必可名动江湖！”
我剑指掌门人，昂首轻狂一笑，谁知却为此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
“大胆狂徒！你必定就是杀了我出云师兄的凶手，来人，将他拖到思过崖关起来！！”我还记得掌门人说出这句话时冰冷的语气，甚至比我手中的飞雪更冷更绝……
借口！一切都是借口！！他必与我那师傅有着纠结的恩怨，欲借此机会，向他报复。这些事情，本与我无关，只是我的一生，却就这样被一个人渣毁了！！
千里马常有，伯乐只得一人。我纵有惊世绝艳的才华，然遇人不淑，终是逃脱不了命运的作弄。
我已不愿再去回想那四年牢狱中的蹉跎岁月。
“带上你的剑，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自此落魄潦倒，流浪天涯，几度欲了结自己卑贱的生命，然，终究还是忍住。
只因与你——蝶，那赏花听雨的约定。
转：未老还乡
几经辗转，五年之期将至之际，终是回到了朝思暮想的故乡——江南。
我循着记忆的轨迹，一路追寻，依旧的斜风细雨，依旧的晓风残月，一切似乎都不曾改变，除了我的腰间多了从不离身的酒壶，两鬓更添几丝华发，犹若霜染。
我又回到了那江心桥，只是桥已断，人却未还，月色正朦胧，琴声又起，悠然依旧，却再没了多年前的哀怨，相反，平静了许多。是否弄琴的红颜已老，再没了那一颗多愁善感的心，终是习惯了那深闺的寂寞，自此隐忍空守，了却余生。
我累了，也倦了，几步踉跄，跌下了断桥，再没有生的意志。
合：愁断肠
脚步轻响，似有人踏雨而来。
我自桥下的阴影中抬头望去，入眼先是紫色的油纸伞，再是那陌生而又熟悉的人影。
蝶，是你。
你在桥头凝望，良久，和着那已非昨日的琴声，吟了那下半阙的《蝶恋花》：
“梦入江南烟水路，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睡里消魂无说处，觉来惆怅消魂误……”
我苦笑，我很想告诉你，我就在这里，可是是谁在这里？是当年那年少轻狂、踌躇满志的林……还是一个只会“听雨”的落魄弈剑门人……
“蝶，夜已深了，我们回房歇息吧……”
“墨，再等一等，花就要开了。”
夕幻花开，那副绝美的画面较之五年之前不曾有丝毫的改变。只是，花已不再是那年的花，就如同赔在你身边赏花的人，亦不再是那年的我。
你低叹，终究还是挽着那名墨的男人的手臂离开了。
我挣扎着站起身来，拔出腰间飞雪，动作较之当年，已迟缓了太多，一式“听雨”刺出，少了飘逸灵动，也只是徒具其形罢了。
蝶，你说过要我赔你赏花听雨的……
剑花绽放，我是否也如那抚琴的红颜，栽花却不知谁赏？
我缓步走近，剑花穿肠而过，鲜血飞溅。
我就以这一朵血莲花，算作贺礼，祝你二人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我的意识逐渐迷离，眼睛阖上的瞬间，我仿佛看到丝丝细雨中，那一柄飞雪正被染作绯红。
永别了，蝶。
后记
多年之后，弈剑门中出现了许多高手，如落尘、流云、袭风者。他们都用一柄绯红色的剑，但据说那剑被下了千世情劫的诅咒，用剑者不仅永远得不到爱情，最后更会死于那一柄咒剑之下。
——咒剑无情，名曰绯雪！！
谨以此文，祭奠我曾经的年少轻狂和叛逆不羁。
是为《天下惊情路》的番外，只解释书中绯雪剑的来历，和主线剧情无甚关联。 |
|
楼主: 米奇欧文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08-10-24 08:33
楼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