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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过后,秦择又回到了办公桌前,噼里啪啦敲着键盘。
不知道在忙什么。
我试探着问:已经这么晚了,还要工作吗?
大约是我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挠头愣了一会儿才回答。
说:事情都很急,没有一件能等。
说完又继续埋头敲字,电话接个不停。
时而英文,时而法文,冷不丁还吐出几句日语。
我撑着头偷偷看他工作时候的样子。
他语速不算很快,但不管说什么脸上都是面无表情,偶尔会皱皱眉,基本不笑。
有时候也会气得骂人,但绝不是暴跳如雷的那种。
他会用很冷静、很低沉、很缓慢地语速告诉对方:不能干就别干了,回家吧。
简直比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还要来的恐怖。
我一个旁观者都听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悻悻地缩回沙发上玩口袋版。
中途秦择有过来问我,要不要让司机送我回家睡觉。
我撑着眼皮倔强地摇头,表示可以陪他奋战到天亮。
他笑了笑没说话,本来要拍我的头,临到脑门前又收了回去。
最后化成了轻轻一吻。
唉,霸道总裁忽如其来的温柔最要命。
大约四点多的时候,我睡得迷迷糊糊,隐约感觉秦择过来将我抱了起来。
至于抱去了哪里,我不知道。
直到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卧室。
并不是秦择家,看着也不像酒店。
有那么一瞬间的慌张,莫不是被绑架了?转头看见一旁熟睡的秦择才舒了口气。
最后发现这里竟是秦择办公室里的卧室。
下床走了一圈,我发现了不少散落在各处的杂志和报纸,以及掩藏在这些之下的烟灰缸。
烟灰缸里有少量的烟灰,原来秦择也是抽烟的。
我尝试想象他抽烟时的样子,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夹着烟尾,薄薄的嘴唇吐出白色的烟雾。
果然是长得帅做什么都好看。
一阵缓慢的敲门声将我从幻想中拉出来,透过猫眼我看到了门外的Lily。
她左手拎着一套西装,右手拎着一袋早餐,胳膊下还夹了一叠文件。
我连忙将门打开,她见到我一点儿也没有表现惊讶,只轻柔地将所有东西转交给我。
尔后嘱咐道:十点有个会,去会场大约需要十五分钟,麻烦你到时候叫醒秦总。
说完她径直走向了秦择的办公桌,将一沓签好字的文件抱走。
动作熟练,如行云流水。
我忍不住喊住她,她笑着转过头问我:还有什么事吗?
其实并没有什么事,我只是想知道秦择是不是经常忙到回不了家,只能睡在办公室。
Lily难得露出些俏皮的神色,笑道:他一周至少有七天是这样。
怪不得,家里的卧室整整齐齐,完全没有一丝烟火气。
反而办公室里的卧室才像有人住的。
Lily似乎又想到什么,转口道:对了,门票我落在办公室了,等下给你送过来。
门票?什么门票?
Lily稍稍一愣:东方汇下午有个古典家具展,你不知道吗?
在家的时候我倒是关注过这些,可一来上海见到秦择全忘干净了。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又听见Lily神神秘秘地说:秦总可是推了好几个重要的会,特意要陪你去的。
推了好几个重要的会?我一阵愕然。
Lily却冲我明媚一笑:提前祝你们玩的开心。
说完她推门而去,徒留我一个人凌乱风中。
心里不是个滋味,我很开心秦择偷偷记住了我的喜好,也很感动他愿意为我这样做。
但同时又觉得,这样一来我是不是就成了他的负担?
一无是处不说,还耽误他的工作,占用他宝贵的休息时间。
“干嘛傻站着?”秦择慵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转过头,他整个身子靠在我的肩头,脑袋仿佛沉的抬不起来,全然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墙上的时钟显示9点一刻,我忍住了让他回去多睡一会儿的冲动。
只能改口道:“快去洗洗脸吃早饭了。”
他却挂在我的肩上不肯动,头发蹭到脖子痒痒的,全然一副孩子模样。
然而只是一瞬,我又听见他微微叹了口气,转身回到了卧室。
十分钟后再出来时,已变成霸道总裁本裁了。
正装加持,一丝不苟,浑身散发着两米八的气场,再找不见一丝孩子的影子。
可我总觉得,那个赖在我肩膀上不肯抬头的孩子,才是真实的他。
就像躲在温顺背后张牙舞爪的人,才是真实的我。
在他结束第三个电话的时候,我鼓起勇气叫了他的名字。
正要往下说,他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他将手指挪到接听键上,下一步动作是按下去。
我知道自己不该挑这样一个不合时宜的时间打断他,但我还是这样做了。
我说: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他皱眉,稍显诧异,电话还在不停的响。
我又说:我感觉你已经很累了,没日没夜的工作,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他这才放下手机,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慌。
电话铃声终于停歇,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他突然放下筷子低头沉默,那种沉默带着很强的杀伤力,让我觉得好像说错了什么话。
末了他又抬起头,拿起筷子说:吃饭吧,吃完我让小张过来接你。
这种“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的态度多少让我有些受伤。
我知道我可能真的管不了他的事情,毕竟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可我忍不住。
越来越在乎,就越来越忍不住。
于是我又说:你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他这才放下筷子,坐直了身子冷静地直视我: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我偏着头问:什么话?
他顿了一顿: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守江山易,弃江山难。
见我不接话,他又说:你现在看到的每一样东西,我来的时候,它们就已经在这里了。没人给过我选择,我也没得选。
我大概理解了他的意思,越是爬的高,就越是下不来。
若是有一天爬不动了,等待着的便只有粉身碎骨。
从来就没有功成身退这一说。
时钟跳转到9点40 ,Lily礼貌地隔着门提醒:秦总,我们该出发了。
秦择看了一眼门外淡淡地说:两分钟。
说完他穿上外套,又拿起笔记本和资料,转身朝门走去。
手明明已经扶上了门把却又转过身,他缓了缓语气说:我明白你是好意,但事实就是事实,你迟早都会知道。我早说一天,你就多一天选择。
我的心微微一颤:什么意思?
他低了低头,语气特别郑重,比他聊工作的时候还要郑重。
他说: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什么都可以,只要我有。但你现在说的东西,我真的没有,或许今天我还能做到推掉几个会陪你去看一场展会,但并不能保证每次都能像今天一样。
说着他低了低头,仿佛心里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
末了他又抬起头说:抱歉,我得走了。
说完他拉开门走了出去,我没能看清他的表情,想要追上去,门却合上了。
不轻不重,像一个鼓点落在我的心上。
我很想告诉他,他并不需要陪我,只需要稍微心疼一下自己就可以。
我仅仅只需要一句爱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但同时我又很清楚,这些话都是扯淡。
我无比需要他的陪伴,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
可就像他说的那样,他能做到今天推掉几场会陪我看展会,我今天也还能理解他的不陪伴。
那如果要继续往下走,谁又能拍着胸脯保证能一直如此呢?
揭开风平浪静的表面,里头全都是不敢面对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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