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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夏里大神 于 2019-4-26 14:08 编辑
留言发出去一分钟不到,我收到了发财的密语。
他说:真没意思,我都想了好久重逢开场白了,一点儿机会也不给。
说着他邀请我进组,我点了接受。
还不来及说话,又看见他在队伍里问:你还记不记得你欠我一顿饭?
自然是记得的,但我短时间内可能真的不想去上海。
他又说:正好我现在回苏州了,赶紧找个时间补上。
我一愣:你回来了?
他说:嗯,前几天刚回来,辞了工作,准备安心当商人。
这大概是我近来听过的最大的好消息了,终于有一个人选择了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我很替他高兴,但又惊诧那般懂事的发财,怎么这做出这种“荒唐事”来。
他似乎猜到我的心思,笑着说道:人生嘛!难得几回醉,醉得开心就行。
好一个“醉得开心”,看的我都忍不住笑起来,多让人羡慕的状态。
发财转而又问:你呢小尘尘,最近好吗?
我默了一默:谈不上好,但也不坏。
他立马甩给我一个惊讶的表情:别玩字谜,到底好还是不好?
问的有那么一丝咄咄逼人的意味,而我无法作答。
想说说我与秦择之间的事情,又觉得发财没必要为这些事烦心。
低头看了眼时间,发现才十一点多。
于是灵光一闪提议道:要不我请你吃夜宵吧?
他愣了一会儿,说:那行吧。
半小时后,我与发财在桥头的烧烤摊前顺利重逢。
天气还很热,老旧的风扇呼呼地转着,没带走热气,倒是将油烟味吹得四散。
发财坐在我对面,脸上挂着青春无敌的笑容,T恤上的卡通人物张牙舞爪。
他连着吃了三串鱼豆腐,又喝了满满两大杯山楂汁。
才心满意足地对我说:还是咱们苏州的烧烤地道!
我笑了笑,将刚端上来的肉串放到他面前:那你多吃点。
发财听完一昂头,露出些得意的神色:必须的啊!你请客呢!
说着又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看得我食欲大增,忍不住也跟着吃了起来。
吃的快差不多的时候,发财才敛了一丝笑意,低着声音说:我姥姥走了。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放下烤串问:你说什么?
他淡然一笑:是上个月的事了。
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阳光一下暗淡了下来,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刚要伸手拍拍他的肩。
又听见他说:你别误会啊!这不是什么坏事,姥姥在病床上躺了好些年了,对她来说算是一种解脱吧!只不过对我们活着的人来说有些……
发财顿了一顿:其实生老病死都是常事,看淡了也都还好,人都是要死的,不是吗?
虽然他说的云淡风轻,表情看起来也还算自然。
但我知道他心里一定很不好受。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姥姥是发财最亲的人。
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了婚,各自有新的家庭,他只能跟着姥姥生活。
我心疼他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他却让我千万别这么想。
还说姥姥是个乐观的老太太,从小将他宠上了天。
父母也经常回来看他,并没有外人想的那么悲惨。
不愁吃不愁穿,过的不知道多快活。
我有些不信,问他:你没有骗我吧?
他指天对地起誓:骗你我不得好死!再说了,要不是姥姥惯着我,我哪儿有那么多功夫打游戏。姥姥临走前,还劝我爸妈不要管我,让我做我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呢!
我愣了一愣:所以你就回来当商人了?
他这才正了正神色说:我不仅要当商人,还要当出个名堂来,可不能让姥姥白替我说话!
果然还是那个我认识的最懂事的发财。
我忍不住鼓励他:加油!希望你能成功!
他骄傲地一仰头,拍着胸脯说:放心吧!以我的聪明才智,就不可能失败!
缭绕着炭火味的油烟之中,发财的笑容闪闪发光,仿佛点亮了整片夜空。
我在心里默默祈愿。
愿他永远如这般少年,亦如阳光般温暖。
自那以后,发财经常来找我,偶尔会带一些好吃的,也偶尔蹭我的饭。
渐渐地他大概也知道了我和秦择的事情。
但他从来没有问过我什么,安静地出入我的生活,却不打扰我的宁静。
有一次正好被小君撞见,他打趣似的追问我和发财的关系。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说只是朋友好像少了什么,说不只是朋友,但其实又只是朋友。
只能佯装生气道:人家跟你差不多大,我是那种老牛吃嫩草的人吗?
小君啧了两声,嘲笑我跟不上时代,还说如今最流行的就是姐弟恋。
我气得不行,问他怎么不也去找个姐姐谈恋爱。
他一听如临大敌,一边紧衣服,一边往后退。
还故作惊恐状说:姐,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我把你当姐姐,你却……唉,算了,也不怪你,要怪就我长了一副帅到天理不容的容颜,才害得你生出这种大逆不道的心思,罪过罪过!
看着小君这副犹如回到十几年前的贱兮兮的模样。
我是又欣慰,又气得不行,一步步将他撵到了巷子口。
他这才连连求饶,开着他的小皮卡载着一大堆新木器走了。
车子绝尘而去,留下一阵难闻的尾气。
我皱着眉捂住鼻子,转身回家。
一回头却看见了秦择。
他依旧穿着白衬衫,黑色西装搭在胳膊上,手中拎着笔记本电脑。
脸上有些不太自然的笑意,在摇摆的树荫下忽明忽暗。
有一种错觉,他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
我以为再见到他,我一定会有诸多感慨,情绪激动,不能自已,甚至可能会失声痛哭。
但是并没有。
我安静地看着他,还能挤出一些笑来。
他主动往前走了两步,说:好久不见。
我抚了抚额前的碎发,也说:好久不见。
说完两个人默契地相视一笑。
他伸了伸手,似乎想拥我入怀,又想起什么缩回手摘了头顶的一片树叶。
我问他:怎么会来这里?
他说:在苏州有个展会。
我点了点头:明白。
尔后是一段很长的沉默,沉默着又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笑着他突然抬手拍了我的额头。
我惊诧地抬起头,正要说些什么,转眼却瞥见他手背上的淤青。
那是输液留下的特有的痕迹。
我忍不住嘱咐:再忙也要注意身体,有空多休息,不用来看我,我过的很好。
他闻言手僵在半空中,自顾自地看了一会儿手上的淤青。
才说:路过,就顺道来看看。
我点了点头,问他:是要去火车站吗?
他也点头:嗯,三点四十的火车。
我连忙看了一眼手表,发现已经过了三点。
于是催促他:那你赶紧走吧!不然来不及了,这里不好打车,我带你去好打车的地方。
说着我朝着大路的方向走去,走了两步却发现他站在原地没动。
我又催:这边偶尔也会堵车的,会误点的。
他还是站着不动,静静地看着我。
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对我说,又仿佛只是单纯地看着我。
我低了低头,尔后又抬起头:再晚就真的赶不上了。
他这才开口,说:没关系,我可以坐下一趟。
苏州开往上海的火车,平均六分钟一趟。
别说一趟了,就算是十趟加起来也不过一个小时。
于是我笑了一笑:走吧,我带去你打车。
他依旧站着不动,盯着我像个倔强的孩子。
我伸手去拉他,他反手将我拽入怀中。
我挣扎,他不放手,两个人无声地对抗。
后来我只好咬了咬牙狠下心说:秦择,我们之间不差这一趟车。
听到这话他才终于松开了手,却还是不愿意走。
我们用眼神对峙,像是沙场上即将开战的敌我首将,都等着某一方溃不成军、缴械投降。
“小尘尘,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怎么不接啊?”
发财的忽然出现让人措手不及,他骑着自行车从巷子的另一边过来。
看到秦择之后自行车刹车突兀地响彻整条巷子,发财单脚撑住车身。
尴尬地问:我……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啊?
说着就要调转车头,我略微整理了情绪喊住他:没有,你找我什么事?
他看着面无表情的秦择深深咽了口水:也不是什么急事,就是上次我帮你送桌子的那家婚庆公司,我中午吃饭正好碰见他们老板,随便聊了几句,他说还想找你订几张。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回头我联系他们。
发财冲我一笑:咱俩就别说什么谢不谢的了!不过你非要谢我的话,那就晚上请我吃夜宵呗!
我不假思索道地说好。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行,那老规矩,等你来买单啊!
说完骑上自行车要走,对面的秦择却突然开了口,问:你就是开心发财?
其实并不是什么问句,反而像一个略带挑衅的肯定句。
发财默了一默,转头轻笑了一声:幸会啊!青云大老板。
空气里莫名的多了几分火药味,但所有人的脸上看不见任何痕迹。
我站在他们中间,仿佛卷入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随时等待着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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