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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夕阳斜晖,遍天火烧。我与清然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喝茶,不觉已经过了整个下午。期间我虽不止一次望向二楼的房门,如我所料,道长果然没再出来。
清然抬杯又细细饮了一口茶,右手的指节有着使剑的薄茧。我看他举止大度,身形潇洒,已然是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不知那长风又是何等人物,竟能使得这样的清然落荒而逃。
见我望着他,他好看的薄唇微微一翘,调侃道:“小石头,我看你模样也不差呀,比起我晴云师妹,仍有几分出色。怎的就会不招你那茉莉道长的待见呢?”
闻言我默默地趴在桌子上,脑海里浮现了各种道长的模样,穿森罗的,穿布衫的,穿鹤舞的,他面容俊雅,性格清冷,却难得有了温和的笑意。但每一个模样的道长,都在喊我小丫头……
“他大约是嫌我小,没有女人味吧。”我把头埋在双臂间,十分不愿接受这样的事。按说道长不过二十出头,青年才俊,大好年华,本不该如此深沉。他的确偶有调笑,但他的眼底,总是氤氲着淡淡的雾气,挥之不去。若他真喜欢年纪大一点的女子,诸如冷无霜此类,我倒真没有办法了。
“也是,我初见你,一身道袍朴朴素素,脸上连粉黛也不施。我那时候一口‘道兄’差点就脱口而出了,再一看才知你是个女子,哈哈哈!”
“……”我照着茶杯面,果然素面朝天,凄凄凉凉。
“我到是知道有一处的女子风韵成熟,衣裳华美,施妆技巧熟练的。不过我也是道听途说,今晚打算去见识见识。你去么,带你去取取经。”
“什么地方?”
“跟我来便知。”
出了红烟阁,夕阳已经落入了地平线。路边的红灯笼已经亮起,懒洋洋地散发着柔柔橘光。微风盈袖,不知哪处飘来几缕清冽的冷梅香,萦绕在我的鼻头。
清然领着我出门左转行了几步,跨过了一条街便停了。我抬着头艰难地望着与红烟阁一色的牌匾——天上人间。
我身子颤了颤,迟疑地问清然:“这是……”
他也有些犹豫,耳根微红,“这是平遥镇有名的舞阁。此处的舞娘闻名天下,风姿绰约,娉婷柔美。让她们教你打扮梳妆,我想最好不过了。”
清然扯着我的衣袖绕着天山人间的围墙转了一圈,终于在一处暗巷里停了下来。
“走,翻过去。”说着他便提气一跃上了墙头。
“这,这是干嘛?”
“咳咳,即便大侠也有囊中羞涩的时候嘛……”
我只好拉高了衣领,也在黑暗中跃上了墙头,长这么大,这么偷偷摸摸到是第一次。不禁也有些佩服自己,能够这么地随遇而安,说翻墙便翻墙了。
一路跟在清然后面,只见这厮先去厨房“借”了两壶美酒,拎着酒一路轻功翻飞上了舞阁对面的亭子顶上。
堪堪坐定,他就塞了一壶酒给我。“这中原竹叶青可是很有名的,你尝尝。还有在这个亭子顶上看舞,最是有风味了,良辰美景,明月为伴,美酒在手,佳人起舞,夫复何求!”
我隐忍了半晌,终于忍不住了:“清然,据说你是第一次来?”
“……我这是听说的,听说的。”
“哦?哪边听说的?还不忘教你偷酒么?”我挑眉笑看他拼命找理由的样子。
他迟疑半晌:“……自是、自是茶楼说书的。”
“哦,我倒不知茶楼说书的竟有如此好的身手,能飞檐走壁,窃酒临风呢。”我小嘬了一口酒,唔,这酒的确不错。
“哎呀!”他继续支吾“你别问了听我的便是!”
月上西楼,半弯如钩。舞台上的演出已经落下了帷幕。酒意微醺,清然又领着跌跌撞撞的我摸进了后院舞娘们休息的厢房。我心里又将他狠狠地鄙视了一番。
站在房顶,他对我说:“你进去吧,我在此处等你。”
我斜眼望着他:“若我不知你是弈剑听雨阁名门正派的弟子,此番我倒觉得你更像个采花贼了。”
谁知他却一抱拳,嘻嘻笑道:“过奖过奖。”
我不愿再理他,一个翻身,趔趄地挤进了楼下未阖上的窗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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