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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齐姜暗搓搓地点开了他丫丫的好友消息,见到云袖发来的几个萌萌的兔子表情,她还在问:师傅,你在不在?
下一步当然是看头像看名片,只有一张侧脸照,海滩度假风,大黑超遮面椰林碧海蓝天,一副凹凸有致的好身材,看不清眉目都觉得要美爆。
齐姜低头看了看自己,陷入了沉思。
当年的丫丫,还有消息送达和已阅读提示功能,所以偷窥并没有活路,云袖的声音很快又传来了:“师傅,你怎么不说话?”
齐姜颓丧着脸冲着卧室喊到:“师傅,你徒弟问你怎么不说话”,嗓音学得极其做作肉麻。
严潮正躺在床上昏昏欲睡,被齐姜那个鬼似的嗓音吓醒了,声音仍然是惫懒的:“就说师傅已经被人收拾得下不了床了。”
齐姜骂了句卧槽,顾自己吹头发去了。
日子就在“你收拾我来我收拾你”中一天天过去,游戏里生活的时间久了,常常会模糊掉很多现实生活中紧迫得要命的事情,比如时间,比如年龄,比如婚姻。他们俩的事齐姜妈妈是一无所知的,瞒家人,也是瞒自己。不然怎么办?和个20岁的男生谈家庭?
甜蜜的日子总过得太快,以至于后面的唏嘘回忆都显得格外惨淡。
齐姜和严潮经历的第一个现实洗礼很快就到来了,事情简单而粗暴,姜妈过来帮忙打扫卫生时,偶遇了忘记隐身的全新一盒安全套,生产日期新鲜到齐姜无言以对,只能感慨药店良心,命运难防。
姜妈表达不同意的方式古朴而英勇,她把东西一收,搬进了齐姜的小公寓,日夜看守着她,活灵活现地复刻了一版西厢记。
齐姜姜只能抽空和严生进行简短的墙头相会,再不然就是在游戏里让人物模型见见面,解点相思苦。很快,第二重考验接踵而至。在无衣的极力说服之下,潮老板决定带着势力转服,进入大征战时代。这个决定,对于势力的发展来说意义深远势在必行,对于齐姜来说却如棍棒当头,震得头晕目眩。她不想走,也留不住他。严潮说这没什么,这个号留着不走,再给你买个号在那边。齐姜摇摇头,不是买个号的事。
齐姜就出生在这个服,哪也没去过,多年朋友的情谊,势力老老小小对她的依赖,对故乡服根深蒂固的情感,和她坚守的抱朴守拙的观念,都绊住了齐姜在游戏里远行的脚步。她当然没有去阻挠严潮那边的计划,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大概就是因为她的不肯走和不挽留,也扎到了严潮的某条神经,他那段时间越来越少说话,甚至几天几天不主动和她联系。小男人的自尊心和不被重视感泛滥起来,也很可怕的,偏偏还碰到个土生野长的不知情识趣的蠢女人。
齐姜觉得气氛很别扭,但不知道要如何改善,因为她不过是听从了自己内心的选择。妈妈在家盯得紧,他们的电话语音私聊都无法正常进行,齐姜只能给他偶尔留句言,或是上线看见他在,点个申请进组。
最后一周势力战打完,齐姜点了潮生进组,想问问他们什么时候转,他队伍里有人,是小徒弟云袖。齐姜见了有些闷,便不做声,潮生的号从西市跑到东市,又去了太守区,也一言不发。云袖呢,就在队里呆着,不退队,不说话,但人明明在西市游荡。
齐姜等了一会,觉得没趣,点了退队,关掉了游戏。
嘴里骂道,转吧转吧关我屁事,可是她心里却是被落石砸中的不爽和痛苦的感觉,人又骗不了自己。
但这小小的不爽和痛苦很快就被冲走了,因为她终于再无暇为这小情小爱伤神了,妈妈住进了医院,转移性恶性肿瘤,病灶未知。肿瘤转移在腹部,一直高热不退,做过活检后行动更加困难,每天需要换药和大量输液,后来妈妈痛得无法进食休息,用过镇痛剂后就两眼直直地看着天花板流泪,齐姜拿毛巾替她擦眼泪,握着妈妈的手等她哭完,再把床摇起来继续喂她吃东西,哪怕她吃一口就呕,哪怕一天要重复几十上百遍这个动作。
齐姜没有在妈妈面前掉过一滴眼泪,她只重复说一句话:“妈,咱俩都不能放弃。”不放弃的却只有她自己,家里亲戚再多,来到了病榻前总会显得格外忙碌辛劳,尤其是到真需要筹钱手术时,更是各有苦楚,齐姜觉得一夜之间世界都对她露出了另一张脸,冷漠至极。她不敢告诉妈妈,走投无路时她把电话打给了爸爸,他心疼女儿却也说出了身不由己的那些话,最终只筹到冰山一角。
齐姜开始失眠,短短一两个月,她的整个世界电闪雷鸣般地巨变着,她不敢细想这个过程,也不愿意和任何人交流感受,除了家里那些时冷时热的亲戚,没人知道她正在经历什么。
她就一个人挑着万斤大石,埋头行路,步履维艰筋疲力竭也不抬头。
有一天半夜,她忽然想起还有个游戏账号,立刻起身开电脑,弄明白藏宝阁交易规则后,她迅速点了登记出售。虽然仍然是杯水车薪,但是总算有了多一点点希望。然后,她想起了严潮,想起了恍如隔世的那些记忆。
英雄榜上看得到他的去向,在如火如荼的大火服,改了名字,叫无生,还有一个名字格式与他几乎一模一样的大冰心,叫无念。
这一切在齐姜眼中,都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连伤感都很奢侈。
她哪来的时间和力气,再去想他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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