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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继续……上午有空的话O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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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顾汐风推了推他示意他放手,试着活动一下手脚,皱眉道,“先养伤。”
萧逸云点点头,又问:“需要通知你师父吗?或者同门?”
“不必。我现在是众矢敌之,贸然行动只会给他们带来麻烦,回到师傅身边也无法助他。不如先销声匿迹一些时日,让那群人白费力气,待我伤愈,再去向师父请罪。”
他说到此处,神色难免带了几分黯然。
萧逸云内心默默失意体前屈。他果然是不能容忍任何人成为他那伟大、英明、神圣的师傅的阻碍,哪怕是他自己。云麓仙居失守,想必他心中是有不甘与愧疚的。此事上自己依然无法同他立场一致,也实在不想听这人剖心剖肝滔滔不绝地抒发对师傅的敬仰与热爱,不如揭过不提。
他说:“我陪你去。”
山下搜索正紧张,二人白日间便在山洞静心养神。晚间萧逸云御剑下去沿山间溪流回溯,找到一处隐秘洞穴,回来接那道长过去,方便他清洗伤口。
顾汐风试着脱掉外袍,解中衣的时候遇到麻烦,努力抬了几次胳膊,转头唤那剑客:“天草。”
萧逸云没想到他用起这称呼,“啊?”
顾汐风不理他讶异神色,径自指挥,“过来帮忙。”
衣衫被血黏住,萧逸云怕他疼,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往下揭,一边抬头借月光看他脸色。顾汐风倒一脸没所谓,只嫌他慢。
“你不疼了?”那剑客觉得自己很冤。
“早就木了。”顾汐风命他升起一簇火查看肋下伤处,只看了一眼就变了脸色。
萧逸云也是一惊:“你中毒了?!”
“这毒不烈,你小声点。”顾汐风拔剑塞到他手上,“割掉。”
“会有用吗?拖这么久,毒性早就扩散了。”萧逸云懊恼顿足,“我昨天该更仔细一点。”
“麻痹神经的玩意罢了,一般开刀时候用到,其实连毒都算不上,只不过混了其他几方药物,不处理掉,可能腐蚀肌理。最多迟钝几日,没什么要紧。”顾汐风摸摸下巴,回忆前日情形,“应是冰心堂的人干的。”
萧逸云又瞧了几眼,方才一惊一乍之下从头皮冷到脚底,千般忧心万般自责——若真是那要命的毒物,拖延至此,哪里还有施救的余地!他忍不住往那人身边靠了靠,满心皆是劫后余生的喜悦满足,望着他平静容颜,只觉这一眼也是上天恩赐的。
这欲言又止的模样落到顾汐风眼里,只换得一声冷笑,“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萧逸云更加深情款款地凝视他。
顾汐风接着道:“毒医确实不会拿这种药物做攻击武器,大约是哪个随军小医生,医完同伴无事可做,不往我身上招呼几下又不甘心。不用这么看我,我就是这么招人恨。”
“……”那剑客牙都快咬碎了,一字一字地往外迸,“顾汐风!你心理阴暗也有个限度!!”
顾汐风不明白好端端的他又生的哪门子气,好在他嘴上啰啰嗦嗦,下手倒是够快,接过剑在火上一烤,唰唰两下将腐肉削掉,又迅速掬起流水冲洗,敷药裹好,最后将剑锋洗净,倒是没还给主人家,顺手收入自己剑匣中。
“你厨艺应该不错。”顾汐风倚着石头半躺着瞧他这番动作,难得真心称赞他,“至少刀工很好。”
萧逸云替他换上干净衣物,在他身边坐下,将人揽到怀里,“过几日到了江南宅子,再让你见识我的手艺。”
“那宅子可有他人知晓?”
萧逸云知他顾虑,摇头道:“没有。我离开师门之后才得的地契,师兄们都不知道。去过那里的人,只有你和阿筝。”
顾汐风表示满意,“以后也不要让旁人进去。”
萧逸云笑了笑,将人揽得更紧一些。
“我倒是想啊……但没有旁人了。”
火光早已熄灭,他在静谧的黑暗中闭上眼睛。
朦胧间脑中闪过许多模糊光影。当初购下宅子,的确想过要招呼同门好友前来相聚,他是喜欢热闹的人,那时就想,每个花好月圆之夜都要同朋友们聚聚一堂,对酒当歌。人生合该就是这般热烈快活。
那时他还年少,心里还有许多灿烂鲜亮的念想,总以为日子还长,机会还多,一直向前走,总有同大家相聚的一天。
可走着走着,就到了今天。
悯情说我拦过你一次,不会拦你第二次,说恩断义绝至死不见。青阳说剑阁的大门永远敞开,不要做出让自己没有资格回来的事情。而更早一些时候,有谁指着他的鼻子怒斥——
萧逸云,你还是不是我剑阁之人,你居然与这混蛋同流合污、狼狈为奸!
不过是句玩笑话,说的人与听的人都不曾想,有朝一日,竟成了真。
那些同他一起在时光中摸爬滚打说笑玩闹的人,已经被他丢在了他永远无法回去的地方。
那座宅子,再也不会有旁人肯去了。
两人挑了午夜时分离开岐山。顾汐风伤重无法驾驭坐骑,萧逸云又怕他受风着凉,把人裹成笨熊揽在怀里,自己也觉滑稽,一路上不时地笑出声来。
顾汐风挣扎着从织物中探出脑袋,怒道:“你若是怕人找不到我们,不如再大声点。”
“无妨,我注意着呢。”萧逸云把他塞回去,“别乱晃,我剑刃薄,踩起来本就不易,当心摔下去。”
“我当初给你留了趁手的兵器,是你自己不要。”
“那你就随便送人?也不怕人家随手拿你的心血喂马!”
落枫阁那段记忆实在不愉快,顾汐风半点夜风没吹到也不免一阵头疼,索性合上眼装睡。
萧逸云的宅子如他离开时一样冷清,除了秦筝的灵牌,一无所有。顾大公子揶揄道:“真是多亏天草大侠有远见,没把房子一起烧光给阿筝陪葬,我们总算不至露宿地基。”
“风凉话少说几句啊。”萧逸云伸手虚按在他肋下削肉见骨的伤处,再明显不过的警示威胁,顾汐风嗤笑一声,推开他自去取来羊毛壁挂铺好躺下。萧逸云抓抓头发,自己倒有些讪讪,趁他休息的功夫,组装了几件家俱出来。
顾汐风醒来时已在床上,铺褥皆是崭新的。披衣出去一瞧,桌上热腾腾一碟馒头。洗刷回来尝了一个,奶黄的。
萧逸云从厨房端来一锅米粥,顾汐风舀了一碗,喝了一口便皱起眉,“你就不能不要做多余的事?”
萧逸云不高兴了,“什么叫多余的事?”
“往锅里放糖。”
“我擦!”萧逸云怒了,“白粥你喝得下去吗?!”
“……”顾汐风懒得跟这无药可救的甜食党多费力气,伸手去拿馒头,“你若是闲得无聊,可以去练剑、练采集、练手工,等等。”
“你哪里看出我闲着?”萧逸云不满,“我忙得很。”
“忙到蒸个馒头也要捏出十二生肖?”顾汐风咬掉兔子馒头的长耳朵。
“你这个人!”萧逸云气结,“你这个人真是一点情趣都没有,真不知道那些女孩子喜欢你什么!”
顾汐风手里端着缺了头的兔子,笑得颇三分妖娆七分狡黠十分得意,“此事……不妨问问你自己?”
“……”萧逸云叹了口气,拉开椅子在另一侧坐下,“汐风,我还是觉得,有些事情,大家心照不宣就完了。”
“这些年过下来,你我心中,应该是有些无需明言的默契的。我前日所说救你的理由,你也知不是实情。你说是为秦筝放我,骗了我一次,我也骗你一次,我们扯平。”
“我说过,你做的事情,我并不赞同,所以更不可能同你走上相同的道路,我……我不愿你怀有这种误解。”
“我也说过,待你伤愈,我会陪你去找你师父,我定不会食言。只是在那之后,你继续做你的枭雄,征战天下,我继续做我的浪子,云游四海。”
“我知道如果你不同意,你有的是手段。你做得到,也做得出。但我不希望搞成那样……你明白吗?”
顾汐风听着,抿嘴笑了笑,若无其事地吃完馒头,拍拍手站起身。
“搞不清状况的人一直是你。”他走过来将人抵在椅子上,俯身环住,脸贴着脸,呼吸纠缠在一处,“我若是做得出,从那一夜起,你连一步都出不了落枫阁。”
“我谢谢你了。”萧逸云黑着脸瞪他。
“谢我什么?”顾汐风笑眯眯地去勾他下巴,毫不意外地被他一巴掌拍掉,“好吧,不问这个。怎么谢我?”
萧逸云仰扬起唇角一笑,抬手勾住他脖子,仰头吻了上去。
谢谢你,用我能接受的方式爱我。至于怎么谢,等你养好伤,我们换个地方慢慢探讨。
萧逸云在院中种过一些花木,此时次第开放,也算赏心悦目。两人时常坐在廊下闲谈,萧逸云就说:“好像已经很多年没有同你好好说话。”
“那绝对不是我的问题。”顾汐风摊手,“你自找的。”
“是,是。我不是个傻子,没有被你的羊皮骗到,让你失望了,不好意思啊!”
顾汐风不由失笑。即使到了此刻,这家伙在面对自己时,仍带着几分天真的怒气……这样也不错。
有时他们会聊些过往,回忆少年时代,萧逸云想着当年在风口浪尖上被八卦得体无完肤的顾汐风,就忍不住发笑:“那真是西陵报社的黄金年代啊,你早晨跟同朝官员打个招呼露个笑脸,当天西陵晚报头条就敢写第一美男子昨夜与王朝重臣一度春宵。”
顾汐风默默地捏爆了一只茶杯。
萧逸云说:“当心,别伤了手。我记得你曾经试图去报社抗议,结果怎么样?”
“能怎么样?”顾汐风露出不堪回首的表情,“还未到报社门口就被赶来围观的一群女人淹没。扔了她们的荧光板都没用,前仆后继,层出不穷。”
“哦,我想起来了——听说那块被你摸过的板子后来在拍卖行拍出了天价?”红发剑客兴奋起来,“对了,当年还流行用你的生辰做仓库密码?啧啧。”他倒是没说他自己的仓库密码也用的同一个。
顾汐风重重将第二只茶杯磕在桌上:“你的记忆力能不能用在其他方面?”
萧逸云笑说:“别戳人伤心处,我失忆过,记性很坏。”
“说起来,你到底怎么失忆的?”顾汐风试图解开他人生N大未解之谜之首,“如果你知道,你最好说实话。如果你还是不记得,我不介意帮你探查一番。”
“呃……”这是明晃晃的威胁了,萧逸云权衡一番,决定自首,“我有一个朋友,怕我误入歧途,替我掩掉记忆。”
他说得含糊,顾汐风却懂了,冷笑道:“他倒是看得起我!在他看来,我区区一人,竟是值得你用有生以来全部的回忆来陪葬!”
“他只是好心。”萧逸云拉过他的手握住,“是我让他失望了。”
顾汐风转头望着他黑亮的眸子,“你们……”
“割袍断义。”萧逸云说着便笑起来,“总要有些代价。”
顾汐风沉默一阵,反手同他十指相扣,牢牢纠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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